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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即将来到，一月二十五日下午，赵少平和郜铣冰正在会议室商议分公司年终奖如何发放的问题。卢颖拿着当季动态考核材料，气冲冲走进来，恼怒地说：“你们看看吧，看看吧。”
说着，把一叠动态考核表摔在会议室圆形桌上。声音变调，面部表情扭曲。这在郜铣冰和她认识以来还是第一次。
郜铣冰从座位上站起来倒了一杯水递到小卢面前说：“坐下，慢慢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少平摆摆手，示意她先坐下，对着小卢说：“是不是因为各部门的动态考核不顺利呀？”
小卢气哼哼地说：“可不是吗？季度考核中，按照公司制定的考核规则，依据计划分权重确定分值，季度末结合月度考核结果综合评定。”
“对呀，这有什么问题吗？在考核会议上和对考核专员培训上都细致地讲过了。”郜铣冰把话接了过来。
“这个是没问题，可是在最后一项考核内容中，工程部要材料部在指定时间把钢筋运到现场，结果材料部没按时把材料运到现场，导致工期延期三天，按照结果评定原则，我们分别给工程部、材料部扣了考核分数，但他们都不服。不敢惹你们，跑去骂考核员。”小卢依然很气愤。
“他们骂考核员的理由呢？”赵少平有些不解。
“工程部说是材料部没按时把材料运到位，材料部说是因为财务部没按时结账，我问在动态考核表中为什么不把需要财务部门资金支持一项列在里面？他们不讲理，说没想那么多。”小卢解释道。
郜铣冰拿起电话通知各部门一把手马上到会议室开会。赵少平原打算劝郜铣冰先不要急，正在思考着如何开口的时候，郜铣冰的一通电话已经打出去了，不过十分钟，各部门负责人已经到齐了。
郜铣冰阴沉着脸让小卢逐个点名，他既不寒暄也不客气。
“你们有本事去骂考核员，怎么没本事克服困难把工作完成好？我问你们制度是不是各部门民主制定的？”
没人敢答话。
他把矛头直接指向黎国新。
“黎国新，你说。你们的制度是不是按照要求自己制定的？”
“是。”
黎国新脸憋胀得通红，简直跟猪肝没两样。
“你们的呢？”郜铣冰余气未消，又把矛头转向了邹圣尚。
“也是。”邹圣尚回答道。
郜铣冰站起来指着他俩愤怒地说：“计划和动态考核细则是不是你们都举手通过的？”
“是的。”他们低着头说。
“那工作没按照计划完成，难道让公司给你们放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嘛？”郜铣冰说。
“我们也明白这个道理，公司的考核为各项工作有效衔接和推动各部门工作起到了很好的作用，但是我们也有我们的苦衷。”邹圣尚感觉委屈。
“你说，你有什么苦衷？”郜铣冰指着他的脑袋更加愤怒了。
“财务部没按时给供应商上一批钢筋结款，所以……”邹圣尚欲言又止，结结巴巴。
郜铣冰把敏锐的目光转向了财务部经理胡敏。
“领导，这是我的错，我承担后果。我认罚。”说完，胡敏低下了头。
“胡敏平时工作很认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尤其是在施工关键时期，她不会不知道耽误一天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的。”
想到这里，他抬头看了看坐在小卢身边的赵少平，恰巧赵少平也把目光投射过来，四目相对，当二人的目光在胡敏面前发生碰撞的时候，略显不自然的赵少平透露出了某种不安，被郜铣冰扑捉到了。
他明白了，“问题出在他这里。”
郜铣冰故意问赵少平：“赵总你看这事？”
“你处理就行，你处理就行。”赵少平故作镇静，谋求以心不在焉，掩饰内心的不安。
为避免赵少平尴尬神情被下属发现，郜铣冰故意转移矛盾，把矛头指向对不服从考核，辱骂考核专员人员的具体处理上。他转向了卢颖。
“卢经理，各部门的季度考核依然按照考核细则办，此外，辱骂考核专员的，按照常规考核制度罚款。依照顶格处罚标准罚。”
“好的，领导。”小卢很兴奋，她的兴奋来自于郜铣冰的处理意见，她扬眉吐气。
散会后，郜铣冰把胡敏叫到办公室。
“胡经理，能跟我说说什么原因吗？在我看来，你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
“领导，就当是我犯的错，别再问了，我向你保证，这种事不会再发生。”
胡敏眼圈泛红，低着头，手扣着桌角用低低的声音说。
“我不难为你。但是，做事要好好地把握原则，哪怕是我让你办的事，只要是违反原则的，你都应该知道拒绝，你去吧。”
郜铣冰看着这个淳朴厚道的财务经理，叹息了口气说道。
“知道了领导，谢谢你。”胡敏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说完，捂着嘴跑了出去。
紧接着，赵少平走了进来，她看着胡敏出去的背影，刚要开口说话，被郜铣冰阻止了。
郜铣冰站起身关上房门，语气沉重地说：“赵总，我做的工作虽说是为了对总公司负责，但也是对你的负责，必定你是分公司的法人，赵副行长出事，虽然没牵扯上我们，但我们也未必就那么坦然，所以我们还是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把目光转向窗外，赵少平默不作声地悄悄离开了。
“赵少平在吴征兵比喻的万花筒里，应该是黑颜色的吧？”郜铣冰暗自思索道。
赵少平中等身材，不算魁梧，倒也不算单薄。类似橄榄球形状的脑袋，定制了一张很别致脸。
看似有些其貌不扬，但那一双猎豹似的眼睛，无论怎样面带微笑都无法掩饰隐藏在内心深处的阴险。
赵少平心里清楚他和郜铣冰永远都是铺在路基上面的两根钢轨，平行着可以，碰头了就会给运行着的列车带来危险。
“两年前，在集团公司的一次高层会议上，因为绩效考核引发了大战，今天又因为绩效考核惹出了乱子。多亏是梁鲁颖扣发了材料款，如果胡敏操作的就麻烦了。即便如此，明眼人一看也会知道是因为材料供应商的回扣没到位。这把柄偏偏又落在了他手上，加上和赵副行长的事。尤其，和梁鲁颖的关系，恐怕也是半公开的秘密……这些事万一被他捅到集团公司，后果难以想象。”
赵少平在办公室来回走动着，内心焦躁不安。
“吴总最讨厌男女关系，最讨厌……对了，我和梁鲁颖是男女关系问题，他和他同学高茹菡难道就不是男女关系问题？文章干嘛只围绕着自己做呀？”想到这里，他操起了电话。
“喂，吴总呀？啊，对，我是少平。工程进展十分顺利，一期已经竣工，回款很好。二期呀？二期大约在年底完工。”
“你说郜总啊？郜总和我配合得蛮好，头脑灵活，工作能力很强。嗯，其它的倒也没什么，就是，就是有个女同学总找他，不，不，那个女同学有家，造成了一些不好影响。可以，可以，我会适时的提醒他的。为了节约用人成本我看有这个必要。尤其是郜总窝在这里几乎是大材小用，嗯，吴总您说的对，铣冰完全具备了独当一面的能力。好好。”
赵少平放下电话，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