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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地知感觉自己的记忆有一些恍惚......
他隐约记得,自己在那座废旧工厂醒来时,曾经见过这个女孩似地。
那时他缓缓睁开眼,惊讶地看到自己身上布满了无数鲜血淋漓的弹孔,以为自己一定是死了,此刻正在地狱。
但一只夹着香烟的手安抚了他,告诉他不要乱动,也不要紧张。
“只是一点小伤而已。”
那个声音慵懒而温和,让他下意识地放松和心安。
那副“多大点儿事儿嘛”的语气,甚至让伊地知几乎要相信了,浑身被弹孔打穿真的“只是一点小伤”。
然后,就在伊地知震惊的注视中,女孩的手缓缓拂过他已经快要溃烂的密集弹孔,那些狰狞可怖的洞穿伤就这样依次恢复了!
整个过程伊地知没有任何的知觉——痛觉、血肉和骨骼生长的感觉,全都没有。
唯有震惊。
作为一个咒术师,伊地知不是没听过“反转术式”的存在。
但将反转术式对其他人使用,并且是自己这样几乎被打烂整个身体,几乎已经宣判了彻底死亡的严重伤势,依然远远超出了伊地知所能想象的极限。
而在这个过程中,那女孩还偶尔抽出手来,抄起旁边的各种清酒洋酒啤酒和白酒,每次都干上一大口,顺便打一个响亮的饱嗝。
仿佛她正在做的,不是一个让人起死回生的神迹,而是给自己的宠物狗洗澡——完全不需要在意或认真,就是随手的事......
等到伊地知确认自己没有在做梦,也不是临死弥留之际的幻觉或走马灯之后,才怯生生地询问女孩的名字。
“我叫家入硝子,按照夏油杰的话说,我们还是同学来的。”
而“手术”结束,伊地知已经下地走了好几步之后,硝子才恍然大明白地说:
“哎呀,有颗没打穿的子弹忘记取出来了!”
然后就不由分说得在伊地知身上又开了好几个洞,找了半天才终于找到了那颗残留在体内的子弹。
然后留下一句:“你先不要动,我要去看一下我的朋友们怎么样了。”
就推开废弃工厂的大门,消失在了已经临近正午的,耀眼的阳光里。
这就是伊地知有关硝子的最初的记忆。
而此刻,这个女孩在此夹着香烟,提着酒瓶出现,从他和灰原的身边轻轻穿过,蹲在了七海的身前。
伊地知和泪眼婆娑的灰原对视一眼,两人都有一丝如释重负的神色——硝子的出现,意味着七海有救了。
而逼退了禅院扉间,捏爆了“脑花”羂索的夏油杰也走了过来
“哪里来的酒?”
夏油杰一下抓到了重点。
硝子查看着七海的伤势:“推开门刚好是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家居酒屋,不抄一瓶实在太可惜了,没忍住。”
听着夏油杰和硝子两人的对话,灰原和伊地知则是一脸懵逼。
“门?什么门?你们两个刚才去哪儿了?”
夏油杰则没有直接回应,而是思索片刻之后,继续问硝子:
“过来的过程.......还顺利么?”
硝子这次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随即回答道:
“蛮顺利的,我一开始确实担心自己去到什么奇怪的世界,不过看来我的潜意识还是很坚定的。”
硝子低着头,额前的刘海遮挡住了眼睛,也遮挡住了她的眼神和表情。
夏油杰听到硝子的回答,也若有所思地停顿了片刻:
“啊......顺利就好.....”
杵在一旁的灰原和伊地知这下更懵逼了。
你们也不过就消失了一会儿,怎么感觉频道彻底不一样了呢?
“喂喂喂,你们两个人在说些什么?你们到底是去哪儿了?”
夏油杰轻笑着摆摆手:
“啊,刚才出了一些意外,解释起来有些复杂.....简单来说的话,就是突然进入了一个异世界,花了好大功夫才出来.....只可惜......”
夏油杰的眼神低垂下来,看向已经陷入昏死的七海。
“只可惜,我来得晚了一些,七海.....”
硝子仰头灌下了一口酒:
“还好,他的伤势相比伊地知来说没那么严重,或者说,他求生的意志更强烈一些。”
硝子指向伊地知:
“我在治疗你的时候,感觉你是真的想要赴死,肉体一点自我修复和存活的意识都没有......无论如何,伊地知,不能这样轻易就想要去死啊。”
伊地知未发一语,缓缓低下了头。
他依然对于自己两次欺骗和出卖了灰原夏油杰等人而感到愧疚,这也是当时他放弃求生的原因。
“你看看人家七海.....”
硝子一边说着,一边将手覆在七海的身体上。
“你瞧人家这个求生意志,都昏迷成这样了,还念叨着要去马来西亚,这就是支撑他坚持到现在,身体技能都没有彻底停止运作的原因啊.....”
众人无不感叹马来西亚的神奇,居然让对什么都淡淡的七海如此着迷,连弥留之际都念念不忘。
随着硝子开启反转术式,双手所过之处,如柱的鲜血逐渐停止喷涌,血肉和骨骼也出现了恢复的迹象,七海的伤势似乎暂时得到了缓解。
即使是夏油杰,第一次见到硝子这样的反转术式效率,也难免会感到震惊。
而就在众人的背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杰.....杰......”
是悟的声音!
夏油杰精神猛地一震,随即转身看去。
迎上他的,正是如同天空的“苍天之瞳”!
悟的神色依旧有一些木讷,白色的发丝之间,两只不同颜色的“六眼”也在交替明灭闪烁,但悟的嘴的确在说话,在一字一顿地呼唤着夏油杰。
夏油杰有一些恍惚,他已经太久没有听到这个声音呼唤他的名字了.....
他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五条悟,感觉这一声“杰”,似乎是经过了漫长的时间。
就在他准备挪动脚步时,突然感到自己的咒力,正在缓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