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甄衍,你骗得我好苦!

之子于归兮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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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贝贝摇了摇头,“不是,他们不知道宋清如就在东海。”

    “小锦儿……”贝贝握住虞锦的手,“若是正道真的掌握了全部的情形,东海,南海,怕是都保不住了。东南海是恶海,去不得,如此,你便无处藏身了。若是你还不尽快炼化了元聘珠……小锦儿,鲛人一族……怕是就真的完了……”

    虞锦听得额上冷汗涔涔。当年,就是虞星儿投靠了华清,才使得鲛人一族落得如此下场,鲛人族的覆灭,与华清脱不了干系。如今,倘若华清派真的得知了她的情况,以她现在的本事与能力,根本敌不过偌大的正道势力。

    “他们……现在还在东海边上么?”

    “不了,据华嵋说,他们是隔一段时间来一次,现在虽是撤走了,但不多时就会再来。小锦儿……”

    “我知道了,”虞锦失魂落魄的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我知道了。”

    “好,你慢慢计划,但是,”贝贝说道,“不能晚过下月月末。千万要记得。等下月月末的时候,华清的人……就会下海了。”

    虞锦登时觉得自己头顶好像有一个大钟,在一声一声的敲着,敲得她头晕目眩,“你让我好好想想,”虞锦握紧了拳头,“让我好好想想……”

    那钟敲得越来越急,转眼,就到了下月的初二。虞锦在护法殿住了这么久之后,终于启程回了主殿。

    是夜,一番颠鸾倒凤之后,南弦尊主搂着虞锦,大手在她光裸的背上慢慢的摩挲着,突然说,“偶尔这样也不错。”

    虞锦在他怀里抬头,“什么不错?”

    “小别胜新婚,”南弦尊主笑了,“今晚你就格外的主动,恩恩,我很满意。”

    虞锦一怔,抡起小拳头锤了他一下,“瞎说,哪有。”

    “就是有,”南弦尊主挑起她一缕发,递到鼻端轻嗅着,很是满足的模样,“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主动的样子。我就知道,其实你这个小东西,嘴上说着不想我,其实,也渴我许久了吧?”

    “哎呀哎呀,其实不必这么激动,咱们来日方长,你夫君我青春年少血气方刚,这种事以后有的是机会做。你要是一下子吃的过多,伤到了,我可是要心疼的。”

    虞锦在南弦尊主怀里沉默不语。来日方长,他们还有来日么?她头顶的钟走的越快,敲得越急,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也就越少了。

    南弦尊主见自己说的俏皮话儿虞锦没反应,以为她是累了,便抱着她躺下来,又换了个姿势抱着她,是从背后拥抱的姿势,四肢交缠在一起,仿佛永远都分不开一样。虞锦被南弦尊主像只小鸟一样的护在怀里,他结实宽阔的胸膛就贴着她的背,热热的,烫人的,活生生的。虞锦将那搂着她的臂膀抱在胸前,闭上了眼睛。一滴泪缓缓从眼角滑下,掉落进枕头里,湮成一个小小的湿痕。

    几天的时间不过一眨眼,初八就到了。

    虞锦早早的在卯时之前就到了护法殿,看着贝贝梳妆,在侍女的服侍之下穿上她们绣了好久的嫁衣,崭新的缎面,用五彩丝线修得并蒂莲和鸳鸯,浓烈的红色,与贝贝的白肤形成了强烈的对比,美的不似真人一般。

    虞锦与贝贝并排坐在绣床上,虞锦今天也穿了一身精神娇俏的衣裙,怕盖过新娘子的风头,也只是梳了个寻常的十字髻,插了一根珠钗,饶是如此,两人并排坐在那里,也不分上下。

    “小锦儿,”贝贝紧紧的握着虞锦的手,“我,我就要嫁给他了。我,我害怕……”

    哪怕贝贝不说,虞锦也自是知道她害怕什么的,遂在她耳边宽慰着,“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最起码当下这一刻,你是真心的。你不也说,嫁给他,也算了你一桩心愿么?你且高高兴兴的过了今天,日后的事情……有我呢。”

    贝贝手心一片濡湿的汗,她咬了咬涂着鲜红胭脂的嘴唇,慢慢点了点头。

    这时,绿萝掀了帘子,欢天喜地的笑着说,“新娘子再等等,按照魔宫的规矩,新郎官要先在魔宫内转一圈,才能回护法殿接您呢。”

    贝贝探头往窗外看了看,“也不知道转到哪儿了,这么久了……”

    “哈哈哈……”绿萝掩唇笑了,“瞧这新娘子心急的,放心吧,你的新郎官不会丢了的!”

    三人一听,纷纷笑了。贝贝的紧张感被冲淡了不少。

    过了一会儿,听见门外三声礼炮响,三人站了起来,虞锦将盖头盖好,小声说着,“去吧,不要紧张,好好享受这一刻。”

    大厅里,谭东末也是一身的红色喜服,头上的纶巾还在,只不过换成了红色。谭东末见贝贝被扶着出来,脸上也浮现了笑意。

    因为贝贝没有娘家,新郎接到她之后,要在魔宫中再绕上一圈,就当是从娘家娶新妇的路途了。就在谭东末刚握住贝贝的手的时候,一个战魔殿的人连滚带爬浑身是血的跑了进来,刚进门就栽倒在了地上。

    “尊主……护法……他他他……”那人哆嗦着,“以前的上尊主杀回来了!”

    南弦尊主与谭东末脸色皆是一变,南弦尊主几步走到虞锦面前,塞给她一个物事,对她匆匆说了句,“呆着别动。”便急匆匆的出了门。

    贝贝将盖头猛地掀开了,“护法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雪姬,你在这里等我,哪儿都不要去,好好呆着。”说着,谭东末紧紧的握了握贝贝的手,便脱了大红的礼服出去了。

    贝贝攥进了虞锦的衣袖,六神无主的说,“小……夫人,怎么办,怎么办?”

    虞锦也心乱如麻,但还是拍着贝贝的手说,“没事,他们能应付得来,我们去里面等着吧。”

    贝贝被人扶着送回了里间,虞锦将南弦塞到她手里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块玉牌。她记得南弦曾与她说过,魔宫主殿有一处密道,通向后山,这玉牌,就是下山的令牌。

    虞锦咬了咬嘴唇,也随着贝贝进了里间。

    虞锦从没有感到时间这么漫长过,看贝贝,也是一脸心神不定、魂不守舍的样子。两人又相互安慰着等了很久,突然听见外面乱糟糟的,两人对视一眼,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只见谭东末狼狈不堪的抱着一大堆的东西,待对上贝贝的眼,忙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虞锦朝外面看了看,没有南弦尊主的影子。

    虞锦正想问尊主去哪儿了,谭东末就松开了贝贝,朝她面前一跪,说道,“属下该死,尊主……尊主与那厮缠斗,虽是赢了,但是受了重伤……”

    虞锦一听整个人几乎站立不稳,“重伤?到底有多重?他怎么了?他现在在哪儿?!”

    “尊主……在魔宫的密室里,属下回来就是取药材的。夫人放心,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医治尊主。”

    “我,我跟你一起去!”

    “不可!”谭东末阻止了她,“尊主交代了……不让夫人跟去。”

    “为什么!”虞锦又急又担心,“为什么不让我去!我要去看他!你快带我去!”

    “夫人安心在这里等吧,一有情况,属下会立刻告知您的。”

    谭东末当即不再多话,抱着东西像一阵风一样的就跑了出去。

    “你!你回来!你回来!”虞锦撒腿就要追,被贝贝死死的拽住了。

    “你冷静一点!玉京!”贝贝将她抱在怀里,“我知道你担心,但是你去了也于事无补!你就安心的待在这里吧,他会没事的!”

    虞锦挣扎了一阵,慢慢软了下来,瘫坐在地上,捂住了脸庞。

    虞锦活了这么久,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度日如年。她待在护法殿里,一日一日的,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纵使有贝贝陪着她,但她还是静不下心,便早早的回了主殿。这里有他的气息。

    虞锦就这般艰难的过了半个月,她偷偷跟在谭东末后面,已经知道了那间密室在哪里了,只是有门禁,她进不去。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不让她见他呢?难道……伤的很重?怕她担心才这样的?女人最容易胡思乱想,虞锦更是这样,她都觉得,再这样下去,她就要疯了。

    她憔悴了不少,却无心梳妆。

    更要命的是……马上要到拿元聘珠的最后期限了。

    眼看着日子一天天的接近,虞锦整个人都变得暴躁了起来,在这样的压力之下,怎么可能不焦躁呢。她答应了贝贝的,可南弦现在这个样子,让她怎么下的去手,怎么舍得离开他?

    就在她马上要将自己逼疯的时候,贝贝出现了。

    虞锦知道她是来干什么的,自己如此优柔寡断,让她有些不敢面对贝贝。

    “小锦儿……”贝贝神色凝重,“我有话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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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午的时候,密室守卫交接,虞锦易容成一名普通的侍女,端着药碗,凭着贝贝给的牌子,很轻松的就进去了。

    虞锦将药碗放在桌子上,谭东末被贝贝叫走了,所以屋子里很安静。

    虞锦取下都上的兜帽,一步一步,缓慢而又坚实的,朝唯一的一张榻走过去。床上躺着一个紫衣男子,正发出微弱的呼吸声。

    虞锦在床边站定,面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儿,慢慢伸出手,将那面具拿了下来。只听啪嗒一声,是面具掉落在地的声音。虞锦慢慢笑了,那笑容越来越大,越开越开,直到后来,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虞锦笑着跪倒在床边,眼泪一颗颗流下来,“甄衍……甄衍……啊哈哈哈哈哈……”

    “原来真的是你……你当真是……”虞锦抬起头,咬牙切齿的笑着,“骗的我好苦啊……”

    在主殿里,贝贝与她说:

    “你当他为什么不让你见他。因为甄衍受了重伤,他维持不住南弦的易容,一定会露出本来面貌。阿锦,我们都被骗了。”

    虞锦边笑边哭,而甄衍躺在床上,仿佛死了一般。

    虞锦掀开被褥,就看到甄衍的胸前,裹着厚厚的纱布,纱布上的血迹,红中带黑,分明是中了及其霸道的恶咒才会这样。一张脸苍白的吓人,额角的花,像快要开谢了一样,萎靡不振。

    虞锦伸手在甄衍身上一探,就能看到在甄衍的胸中,有一颗珠子正无声的转动着,全靠这颗珠子,在他刚中咒的时候才不至于死去。

    那是,元聘珠。只要她稍稍一动手,她来魔宫的目的就达成了。她就可以带着元聘珠回东海去炼化,从此再也不惧怕任何人。

    可虞锦的手悬在那里,抖如筛糠。

    脑海中突然浮出一个个画面来:在悬空山,甄衍抱着她,毫不迟疑的破开她的胸口,拿出血肉模糊的她的内丹,之后任她落入无边恶海,都不曾回头;在南粤,她流离海边,被李家卖到集市上,被人肆意践踏、侮辱,被人当做牲畜一样贩卖;在运往京城的路上,那一根根刺入身体中的针;在刘蓉的密室里,滴着血的剪刀,她瞎掉的眼睛,和她剥落的鱼鳞……

    但又有数不清的声音冲撞进来:

    “阿锦……你这样最好看……”

    “傻瓜,你怎么会化不成人形,不管你怎样,我都喜欢……”

    “阿锦阿锦,我与你待在一起,好欢喜……”

    “阿锦……快跑!不要回头!”

    “玉京,我的宝贝,到我怀里来。”

    “玉京……你没事……就最好了……”

    “你不要碰她!我自断一臂!”

    虞锦痛苦地抱住头,跪在床边,泪如雨下。

    她要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有没人告诉她该怎么办!

    此时,虞锦突然接到贝贝的传音:“小锦儿,你快些,谭东末往密室去了!”

    虞锦突然睁开眼睛,那眼眸里已是一片通红,闪着疯狂的光。

    她觉得自己已经疯了,疯了好,让我疯了吧。

    虞锦五指成抓,手按在甄衍包裹着纱布的胸口,一个利索,指头破胸,将一颗血肉模糊的珠子挖了出来。

    那颗珠子即使沾着血,依旧闪耀着无上的光华,在她手上,慢慢显露出本来海族至宝的本色。

    元聘珠本就是鲛人的东西,接触到她的皮肤,仿佛感受到了一般,快速活跃的转了起来。

    虞锦双手一合,像要逃避洪水猛兽一样要逃走。

    却在下一瞬,被人死死的攥住了手腕。

    虞锦惊骇万分的回头,就见甄衍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胸口汩汩的流着黑血,一双眸子也如沁了血一般,含了泪,像一颗血琉璃,万分哀戚的看着她。

    此时,门突然被人大力的推开了,谭东末见到这一幕,蓦地睁大了眼睛。

    “阿……阿锦……”甄衍缓缓开口,随着他的言语,不时有鲜血顺着他形状优美的唇角流下来,汇城一条小溪流,染红他的脖颈。

    甄衍的表情似乎在极力隐忍着痛苦与疼痛,却突然笑了,笑得凄惨,“终究……我还是输了……”

    我没能让你爱上南弦。是我输了。

    虞锦惊骇的站在那里,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想将手从甄衍手中挣脱,可那禁锢着她的手如铁箍一般,死死的攥着她,让她动弹不得。虞锦登时从心底生出来一股极度的痛苦之感,那痛苦让她无法保持镇定。

    “甄衍!”虞锦大喊道,“我们两清了!两清了!我们天涯海角,各安自命!你听到了没有!我们两清了!”

    甄衍慢慢起身,跪在床上,血已经将他的紫衣染红了。

    “不……不……没有,没有两清……阿锦……我不要……不要……”

    那望着她的眼神实在太沉重,虞锦像魔怔了一样,突然大力的挣脱了那禁锢,挣扎着要逃开。谭东末却反身关上了大门,面色不善的瞪着她。

    “你哪儿都不能去。”虞锦看着谭东末冷峻的面容,心道,啊,一向满面春风的谭护法,居然也会有这样一幅面孔。

    耳边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虞锦不想回头,却控制不住,只见甄衍急着拦住她,竟从床上重重的摔了下来。

    “阿锦!阿锦!阿锦!阿锦!阿锦……阿锦……”

    那声音如杜鹃泣血,一声声的扎在她的心上。

    那叫喊声一开始十分的凄厉,到后来,却慢慢的弱了下去,是甄衍哭了,叫声便被啜泣声取代了。

    “你不要走,不要离开我……你不要走……”

    甄衍一步步向她的方向趴着,所及之处,皆是血痕。虞锦像被钉在了原地一样动弹不得,看着甄衍一步一步朝她爬过来。

    “你!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虞锦惧怕的朝后退着,直到抵上墙壁。甄衍便小心翼翼的停在了原地。

    “我知道……我知道我负了你……”甄衍不敢再动,此时狼狈的趴在地上,哀哀的说道,“我知道无论我怎样辩解,都改变不了我伤害你的事实……”

    “我知道……我说再多都是狡辩……可是阿锦……伤害你……真的绝非我本意……我若知道锦鲤,就是我的阿锦……我就算是死了,就算是死一千遍,一万遍,我也不会伤害你……”

    “小锦儿!小锦儿!”有人在外面疯狂的拍着门,是贝贝。谭东末犹豫了一下,贝贝就破门而入。见到这幅场景很是吃惊,但见到虞锦的精神状态已经几近崩溃,二话不说的拉着虞锦就要走。

    “不要!不要走!不要走!”

    甄衍疯狂的叫喊着,朝虞锦这边挣扎。只见他从袖口里拿出了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阿锦……对不起。”

    说着,冲着自己的胸口就是一刀。

    “尊主!”谭东末嘶哑的叫喊着,冲过去跪在地上扶住甄衍摇摇欲坠的身体。

    “东末,你走开!你若再管我,我现在就杀了你!我负了她,这是我应该做的!”

    “阿锦,对不起。”

    再一刀。

    “阿锦,对不起。”

    刀刃入肉的声音。噗嗤,很响亮,很好听。

    “阿锦,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甄衍说了多少声对不起,他对着自己的胸口,就扎了多少刀。刀刀扎在方才虞锦破胸取珠的地方。

    虞锦愣愣的站在那里,心神已经严重的迷失了。

    贝贝也震惊了,这人,是疯子么?他是疯子么?

    “阿锦……阿锦……”甄衍一边说着,唇角的血一边流的越发欢快,“你可不可以不要走……留下来……留,留下来,哪怕是留下来折磨我也好,怎么都好,我怎样都依你,只要你能留下来……”

    “阿锦……你留下来……”一滴滴泪顺着甄衍的眼角流下来,“你留下来好不好……不要离开我……”

    虞锦只感觉脑海中的一根弦断掉了。她突然大声的喊叫起来,癫狂的,像看到了什么令人恐惧的东西,喊叫着就往外跑去。

    “阿锦……阿锦!阿锦!”甄衍激动的往前挣扎着要追回阿锦,却因体力不支,终于晕了过去。

    虞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心里面有一团火,却无处发泄,她要离开这里,现在立刻离开这里。她只知道跑,一直跑,好像身边有很多人拦她,但她手一挥,那些人就纷纷的吐着血倒在地上了。

    啊,这些人好笨呀。虞锦想,我要赶紧跑,不要让这些人追上我。

    她一直跑,一直跑,终于栽倒在一条河中,失去了意识。

    ------题外话------

    哎,我们甄衍也是个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