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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将军,君上召见令徒即刻入内宫一叙。”内宫来人宣。
这是刚刚早朝结束的时辰,二爷才刚回来。
二爷看见韩公公亲至,便问道:“辛苦公公走一趟,然,公公可知所为何事?”
韩公公很自然地接下张掌事递上去的银钱,笑了笑道:“君上的意思,老奴一介侍奴,怎会得知,不过,大将军放心,应该是好事。”
二爷点点头:“公公先请,臣这便使他过去,倒是还望公公给我那徒儿指个路。”
霍沄洺一来一去,接近两个时辰才回来,一进门便往星岚阁去找二爷。
“君上找你何事?”
“倒也没说什么别的,就是告诉我,在摘星赛的时候要好好发挥。”霍沄洺直到回来之后,也没想到君上为何主动找自己去说这件事。
二爷也不懂君上的意思,只是说:“既然君上看重你,那你就好好表现,摘星赛是不允许使用暗器的,所以想靠朝华肯定是不行了,就得靠你自己的本事了。”
“倒也不一定是君上看重我,也有可能是他每个人都找去动摇了一下呢?广撒网才能多捕鱼嘛!”霍沄洺并未将摘星赛放在心上,他暗想,若是连摘星赛都赢不了,连那些比姑娘家都娇柔的公子哥们都打不过,他也不必在内安城混下去了,他洺爷的名号便再也叫不出口了。
“你以为君上跟你似的,成天除了胡闹没别的事情做吗?还有那闲工夫把你们都叫去啊?”二爷瞥了他一眼。
“知道了,师父,你瞧那些世家子弟,有几个能打的?”
“你别小瞧人家,人家也是五岁开蒙,钻研自家武学,怎么就能比你差多少,你说人家整天不务正业瞎忙活,你也不是每天十二时辰都认认真真练功的,别以为你自己多厉害呢,倒时候一交上手,就瞎了。”
“那像靳佩哲那样的,确实是认认真真练功了,可就是练不明白。”
“别说人家,我瞧佩哲的刀法练得也挺不错的,跟你交起手来,你也未必占上风,别太轻狂,把别人都不放在眼里。”
“哎呦,知道啦师父。”
霍沄洺刚出门,往清云轩去,夫人便跟二爷说:“孩子难得在一件事上对自己那么有信心,爷干嘛老打击他?”
“我就怕他到时候输的太惨,心里接受不了,以为自己天下无敌了。”
“怎么会呢,洺儿好说也是爷教出来的孩子,一个摘星赛还不是绰绰有余。”夫人轻拍着床榻上的沅谧,小丫头刚睡着。
“那倒是,我就是不想他觉得别人都不如他,太自信了可对他没好处。”二爷说,“我本不想让他去,但是君上给洺儿下了帖子,就不得不去了。”
“要我说,去试试也挺好的,左右春狩的时候洺儿已经露脸了,得君上青眼那可是多少大家族的希望,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摘星赛一共邀了二十五位世家子弟,八大世家除了洛氏不善武功,其余七家都收到了君上亲笔的邀帖,还有新朝武官的几个子弟。
这件事情一开始君上是说自愿,可后来君上给发了邀帖,正儿八经邀请各家的公子于五月十七入宫统一参加摘星赛,历时半月,最后折桂的那位公子,便可得到君上曾经用过的御剑。
这场摘星赛,虽规则上是说兵器不限,但从君上设定的彩头便能明显地看出来,在君上眼中,武学正道依旧是剑道。
君上派了大将军霍墨塘,大都尉靳宁震,副将左榕,国军统领大人贾昭前行督战。
这天晚上,一家人都聚在清云轩里给霍沄洺收拾东西,夫人给他拿了不少衣裳,林婉笙一件件叠好装起来,二爷在旁边一个劲儿的说:“少带几件儿,去比赛哪有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夫人抬头一个眼神,二爷就闭了嘴。
羽泽去小叶郎中那里拿来了很多瓶瓶罐罐的药,跑去阅室把每一瓶药上面都标好了用法。
他嘟着嘴说:“少爷从来都没一个人出去过,君上说不让带侍从,少爷您可得照顾好自己,擦擦碰碰的那些外伤不要紧,这都有药,就怕您染寒吹风,汤药可是没法弄的。”
“所有参加摘星赛的公子,谁在家不是少爷?怎么就你少爷照顾不好自己啊?”二爷瞥了羽泽一眼,说到。
夫人抬头跟二爷说:“爷,我看,你把小叶带着去吧。”
二爷抄着手倚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屋子人忙前忙后的,表示坚决不帮忙:“不带,君上派了宫医随从的,难道咱家小叶郎中,比宫医还好?”
“但是小叶熟悉咱家洺儿啊,万一洺儿有个头疼脑热,宫医又不知道如何下药。”
二爷说:“阿忆,头疼脑热喝的药都是一样的,一共去了二十五个公子,你徒弟又不是什么天下至尊,干嘛这么矫情啊?”
“是啊,师娘,笙儿,我就去半个月,不会生病的,而且,我师父还跟着我呢,其他的那些少爷,都没有师父跟着,你们都放心吧。”
霍沄洺从包袱里拿出来几件长衫:“我是去比武的,带两件短打就行,用剑的时候舒服,这衣裳带了也没用,我又不能穿着他打架去。”
二爷站直,把手放下,说:“我可跟你说明白啊,去了赛场,别叫我师父,也别找你干爹,一律叫将军和都尉,就当不认识我,我绝不可能照顾你,吃穿住都跟其他人一样,别搞特殊,也别给我找事儿,没空搭理你。”
霍沄洺说:“知道了,将军。”
夫人小声跟霍沄洺说:“没事,要是真有事,或者有谁欺负你,就找你师父和你干爹去,谁都不能不管你。”
“阿忆,你还当他五岁啊,谁能欺负他,去参加比赛的,都是奔着学点东西去的,熟悉别家的招式,况且我跟老靳会把他们的赛程排得很满,哪有空互相欺负?”二爷说,“要是真的有闹事的,不好好待着,我可没空替别人教育孩子,立马就遣回家去,也不用比了。”
次日一早,霍沄洺便换上兵甲,跟着二爷一起,去宫里去,临走前,沅谧抱住霍沄洺的腿,小丫头舍不得哥哥,霍沄洺便把她抱起来,亲了一口她的脸蛋,递给婉笙,摸了摸小丫头的头发,又拍了下林婉笙的肩膀,说了一句:“照顾好师娘和妹妹,也照顾好自己。”
林婉笙笑着点点头:“洺哥哥,你也照顾好自己。输赢不重要,只是别受伤。”
羽泽也说:“少爷!羽泽不跟着您一起去,您千万别睡过头,有啥事就吩咐佩哲少爷帮您,早上也嘱咐他叫你起床,别乱发脾气啊!”
羽泽说完,几人都轻笑,霍沄洺白了他一眼:“就你废话多。”
“走了。”
二爷一声,霍沄洺立马跟上了,二人驾马进宫。
在内宫的西南武门门口,辰时未到,人便到全了,在到这之前,诸公子都不知道这场摘星赛到底是怎么个比法。
二爷跟靳宁震的主要任务是评选魁首,而左榕将军跟贾昭大人主要负责安排这些公子哥的吃住行。
这时候,大家才知道,比赛不在京里,在距内安城百里外的一片荒野,这里没有人家,条件也不好,只有一条湍急的小河。
这些公子哥要学的第一件事,便是安营扎寨。
这是君上的意思,因这些世家子弟,将来都是要继承自家官位的,他们的父辈,都是在朝堂中赫赫有名的朝臣,他们的未来,也是两条路,要么入朝做战术规划,要么跟兵远战,除非弃武从文,代价也许就是被家里人打断两条腿。
所以安营扎寨,是出兵作战的第一件事,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更重要的一件事,便是吃苦。
君上执政二十余年,瞧他现在的身子骨,再干个十年二十年也不是什么问题,年年跟三山六海都有战争,几处邻国都不老实,征战,便是一项每天都要考虑的事情,君上想的长远,自己这一代君主,就算不能彻底荡平边疆,也得给下一代铺好路,这些世家子弟,便是君上留给他们的最好的刀。无论中原君主是谁,这里都姓乔,只要还是乔家的江山,是谁继位便不重要了。
来这里的二十五位公子,霍氏用剑,靳氏舞刀,瞫家精通掌法,苏家善腿法,慕家子弟天生鹰眼,精通骑射,“长戟一响江河震,浅鞭旦惊九岳知。”说的是齐家和浅家。这些世家都派了继位子弟出战,而剩下的武官,也派了自家最厉害的弟子出战。
拼的就是一个向君上邀功的机会。
安营扎寨的过程里,这些人自动分成了两队,一队以慕长庚为头,叫“随祐队”。从春狩之后,慕长庚就对霍沄洺很是不满,明明自己才是春狩的魁首,却是他大出风头,被君上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的夸赞了一番,他跟霍沄洺并未私交,顶多就是个面熟,这次之后,他彻底站到了尹凡祐的队伍后面,带领了一帮平日里常受尹凡祐小恩小惠的少爷们,他们自动将霍沄洺看作尹凡祐的敌人,便也将他看作自己的敌人,处处针对。
这场摘星赛尹凡祐作为府衙之后是没办法来参加的,但不曾想,他竟还有一群狗腿子,不咬人,只会干咋呼。
另一队,是自以为看清楚了局势,在春狩之后站在霍沄洺这边,可是我们向来不喜欢交朋友的霍沄洺并不在意身后有没有人。
但无论哪一队的人,谁也没干过安营扎寨这样的事情,他们彼此对着一堆木头破布发愁,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君上的吩咐是,从来到这片荒野之后,所有的事情都让他们自己完成,任何人不许插手,就要治一治他们的“公子病”,以后上了战场,刀剑无眼,没人会让着他们,没人会把他们当作公子少爷。
瞫家来的,是瞫娘亲定的当家人,自古便对男女的价值有偏见,人人都觉得女子当家便是僭越,不检点,也注定没有男子做的好,可自从瞫娘子当上瞫家的家主,她便定下规矩,瞫家的下一任家主,也要是巾帼名将,一下子,整个瞫家都以生女孩为荣。
瞫家的这位小姐,便是个肆意潇洒的性子,一上来,瞧着满地的破烂,便走到贾昭大人面前,义正言辞地说了一番大道理,最后换来的,便是所有人的第一个晚上,瞧着身边几个营寨搭起来,将军都尉几人住了进去,随从人员也住进亲手搭的棚子里,而他们在一片木头中间席地而睡,以天为被,地为席,这一夜,所有人便知道,这场摘星赛,不是来享福的,也不是单纯来比赛的。
瞫家小姐回来,便朝着霍沄洺和靳佩哲一通发脾气,霍沄洺不予理会,靳佩哲则是一边表示这件事自己也不清楚,另一边不卑不亢地同所有人一起睡在地上,完全不搞特殊。
有人过来跟靳佩哲说:“骞臣兄,你跟你爹爹说说,我们谁也不会搭棚子啊,要不然请他找个人教教我们,这睡一晚上不打紧,这若是日日睡在这里,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挺到摘星赛结束了。”
“就是啊,你跟你爹爹说说去吧。”一个人说,便有好几个人附和。
靳佩哲站起来说:“大家先别吵,我这趟来摘星赛,便也和所有人一样,帐篷里睡着的,只是大将军和大都尉,我说话又有什么用?如果刚才大家都团结一点,别只想着自己心里那些事,别人搭棚子的时候学着点,现在我们也就不能睡在这里了,如今别人都休息了,只好等明天,会有人解决这件事情的。大家也都先休息吧,养精蓄锐才好。”
慕长庚哼了一声:“呵,真是玩闹,我们都是各家最优秀的人才,跑到这里来参加什么摘星赛,还要被人这样折辱,靳少爷,别是您家爷憋着要谋权,仗着自己手里那点子权势,把我们都聚在一起欺负吧!”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站出来说别人的不是,刚才就是你闹得最欢,要不是你,这么多人还至于睡在这,瞧瞧你那黑眼,心里憋着什么坏呢?”霍沄洺坐在原位,伸手拉住靳佩哲,替他出言骂回去,靳佩哲走的一直都是斯文路线,骂人的话永远说不出口。
一句“黑眼”,便彻底跟慕长庚站在了对立面,他苦练箭术,前几日却不小心被弓弩伤了眼,眼眶下面乌黑,最不愿意别人这么说他。
这几句话说完,慕长庚就急匆匆上前两步,霍沄洺丝毫没有让着他,站了起来。
他俩这么一吵,两拨人纷纷起来拉架,左榕将军从旁边的屋里走出来,朝着他们大喊一句:“吵什么?再吵都滚回家去!连扎营都不会,就知道吵!”
靳佩哲在中间息事宁人,把霍沄洺拉到远些处,慕长庚也只不过是争个脸面,也没想真动手。
左榕回到营帐里,跟二爷说:“大将军,是沄洺少爷跟慕家小少爷吵起来了。”
二爷轻皱着眉点了点头:“嗯,知道了,左榕,你跟贾大人都记好了,在这里,只有参赛的子弟,没有家世的区分,哲儿我是知道的,他最是识大体,不会惹是生非,但我家那小子,叫他师娘宠坏了,是个刺头儿的臭脾气,你也不用碍着我的面子,该说就说,该骂就骂,一视同仁才好,这次我带他过来,就是想让他知道生活不易,回去也该懂事些。”
左榕是霍墨塘一手带出来的副将,比霍沄洺大了不到十岁,跟霍墨塘是亦师亦友的关系,他笑了笑,说:“瞧您说的,我看咱家洺少爷,是个谦卑懂礼的好孩子,哪有您说的那么跋扈。”
霍墨塘轻摇头:“什么谦卑懂礼,都是装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