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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段融听说了沈半夏被陷害退学的事,提前从国外回来。那边还积压着一些事等他去办,他需要出国一周。
沈半夏知道以后很舍不得他,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不高兴几个字。段融看了出来,临走前,当着几个助理的面狠抱了下她,在她耳朵边说:“想我就给我打电话。”
热气扑过来,很痒。沈半夏做贼似的去看崔山和尤贤那几个助理。崔山和尤贤扭头看地看天,就是不看他们,一副耳聋眼瞎的样子。
段融不在的那几天家里格外无聊,饭都吃不香。太无聊的时候沈半夏会给他发微信,问他在干嘛。两个人有时差,有时候她会忘记,消息发送过去的时候他那边正是凌晨两三点,但不管多晚,段融都会很快给她回信。
两个人不过几天没见而已,她发过去的“在干嘛”已经有几十条。那个时候她才知道,原来这三个字是真的有另一层意思,那层意思是“我很想你”。
好几次她都想告诉段融,其实她并不是康芸的女儿。可严琴提醒过她很多次,让她在段融面前必须要守口如瓶,一旦说了就是违约行为,会面临高额赔偿。
上完课从学校出来,沈半夏沿着一条街走了走。段融明天会回来,她想去接机,被段融拒绝,心里正不开心。
感觉到后面有人的脚步声,她停下步子往后看。
天气严寒,路两旁的树被大雪覆盖。这条街人不多,幽僻安静,偶尔听到有虫鸣的声音。
在前面十步远的地方,沈半夏看到了瘦得骷髅一般,顶着两个巨大黑眼圈,头上缠了一圈圈绷带的邱茹。
邱茹手里拿着一把商店里买的弹簧/刀。
……
邱茹的丈夫被强制送去戒毒所,他胳膊上的血管已经萎缩了,对毒品依赖性过高,几次在里头嚎得撕心裂肺,冲着外面的邱茹大喊他不要活了。
邱茹紧紧捂住耳朵,听不了他的叫声。她在二十岁那年就嫁给了钱世嘉,钱世嘉少年成名,人长得好,有才,有一大批粉丝,邱茹是其中一个。
邱茹从高中时候就狂热地喜欢钱世嘉,为了他不远万里到了他的城市,在一次歌友会上大着胆子去找他,没想到真的能要到他的联系方式,从此两个人认识起来。
跟钱世嘉结婚就像是一场梦,她从来都没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
所以她要对钱世嘉好,不管钱世嘉想做什么她都会帮。钱世嘉写不出来歌,说要靠吸毒找灵感,她支持。钱世嘉因为吸毒被曝光,一朝跌下神坛,此后没有了任何收入来源,她养。钱世嘉戒毒后复吸,毒瘾一天比一天大,她砸锅卖铁也要为了他弄到毒品。
哪怕有一天钱世嘉说想让她死,她也会主动把刀递过去。
邱茹就这么过着,觉得也没什么不好。戒毒是件太过痛苦的事,钱世嘉平时手上破了块皮她都心疼,更狠不下心让他再去戒毒。她就是要让钱世嘉一辈子都开心,想怎么活就怎么活,活到哪天算哪天,然后她跟钱世嘉一起死。
可是这样的生活被段融打破了。
段融把她丈夫弄进了戒毒所。钱世嘉在戒毒所里一声比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她耳朵里挥之不去,她在崩溃下朝桌角撞了过去,头破血流。
警察把她送去了医院。
她在床上躺着,趁警察被外面一阵医闹吸引了注意力,冲出去维持秩序的时候,她扯掉手上的针头,从二楼窗户跳了下去。
邱茹跑到政大附近,从商店里买了把刀,在学校外一条幽僻的小路上,她看到了沈半夏。
邱茹没有能力跟段融斗,就只能过来杀了沈半夏。段融把沈半夏看得比命都要重,要是沈半夏死了,段融一定痛不欲生。
邱茹越想越痛快。
她握紧刀跑过去,沈半夏听到脚步声,回头看,瞳孔瞬间放大,趔趄着往后躲。
邱茹红着一双眼睛拿刀朝她捅,势必要把刀捅进沈半夏心口。
斜刺里突然挡过来一人的手臂,那人猛地把沈半夏往后拖。邱茹的刀划在那人胳膊上,血瞬间流了出来,刀子被染红。
邱茹拿刀继续去刺,段融已经把沈半夏扯到了身后,没受伤的那只手捏住邱茹挥过来的手,往外翻折。
邱茹手上吃痛,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手里的弹簧/刀掉在地上,被段融踢走。
段融反剪住她双手把她摁在地上,几名警察急匆匆追了过来,从他手里接过邱茹,给人戴上铐子,凶器装进证物袋。
周警官也赶了过来,看见段融胳膊上一条很深的口子,气得对负责看守邱茹的两名警察破口大骂。
有警员过来简单地帮段融把伤口包扎了下,周警官亲自送段融去医院,路上说个不停:“你还要不要命了,没看见我们的人已经过来了,你跑过去凑什么热闹?刀剑无眼你听说过没有,她那刀要是捅你心脏上了你知道事情严重性吗?”
沈半夏跟段融一起在后头坐着。从刚才开始她的手就在不停抖,眼前闪过邱茹捅过来的泛着寒光的刀子。刀刃极利,在段融胳膊上划出很长一道口子。
周警官的话加重了她的恐惧,唇上白了一片。
她希望刚才被邱茹伤到的人是她。
段融握住她一只手,拉过来放在腿上握着,手指挑开她紧握的掌心,安慰地捏着。
“你丫真有脸说,”段融朝前面周警官的座椅踹了下:“我等你们人过来他妈的黄花菜都凉了。”
“那帮兔崽子,看个人都看不住,回去看我怎么教训!”
周警官带着气把车拐进一条有些拥堵的街,打开车窗,把警报器啪地一声拍上车顶,在警笛声中开过前面一个红灯:“那你也不能直接就跑过去,多危险啊。年纪轻轻的逞什么英雄,你要真出点儿什么事我怎么跟你家里交待?”
段融的情绪始终不好:“半夏要是出点儿什么事老子把你们警局拆了。”
周警官回头,朝面色惨白的沈半夏看了看:“小姑娘,没吓着吧。你放心,那疯女人以后绝对跑不出来了,你别怕啊。”
沈半夏其实不太听得清他们在说什么,脑子里一直闪过段融替她挡过来的一幕。
段融为了她,甚至能不要命。
去了医院,医生把段融手臂上的伤做了缝合,让他住院观察几天,这几天手臂不能动。
严琴听说了消息来医院这边探望,沈半夏跟丢了魂一样在病房外靠墙站着,雪白着脸一声不吭。
严琴走过去,叫了一声:“半夏?”
沈半夏动了动眼珠,抬起头:“严阿姨。”
严琴朝病房里看了眼,带着她往前走了走。
“段融原本是要明天回来,”严琴告诉她:“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急,不分白天黑夜地把那边的事处理完,提前赶了回来,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见你。”
沈半夏想起这几天里,她好几次跟段融说过,他能不能早点儿回来。
然后他真的就提前回来了,风尘仆仆地赶回到她身边,想也不想地替她挡了一刀。
她鼻子酸得厉害,头很重,抬不起来。
严琴看着她:“我曾经跟你说过,如果段融真的喜欢上了你,我没有意见,你完全不用有压力。现在你也看到了,这种事情是真的发生了。阿姨想问你一句,那你呢,你喜欢段融吗?”
沈半夏什么都没有说,手紧握着走廊栏杆,嗓子里发紧。
“你可以考虑下,”严琴说:“要是考虑清楚了,你告诉我。我们之间的合同算作废,你不用在一年后离开他,可以一直跟他在一起。”
严琴没在医院待多久,过来略看了看段融就走了。她跟段融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很好,段向德更是懒得来医院一趟,所有心思都在他那个断了腿的小儿子身上。
只有沈半夏在段融身边陪着。段融正靠在床头打电话,他脸色不是很好,胳膊上的伤很重,邱茹拿刀乱砍的时候已经失去了理智,没有留一点儿力气,如果那刀是扎在沈半夏身上,她很可能要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但是从受伤到现在,段融始终没有皱过一次眉头,就好像没有感觉一样。
沈半夏知道,他是怕她会担心。
沈半夏强忍着,没有在他面前哭。只是情绪一直很低,眉眼耷拉着,眼里死气沉沉。
段融等挂了电话,告诉她:“崔山在下面等你,你先回家。”
沈半夏摇头,不肯走。
段融看她一眼,倾身朝向她,手握住她后颈:“吓着了?”
沈半夏仍是不说话。
段融:“那是担心了?”
沈半夏眼睛很红,长长的睫毛垂着,眼珠一动不动。段融把她往前按,唇在她唇角贴了贴,又吻她耳根:“我没事儿,别瞎操心。”
沈半夏眼里突然滚出一滴豆大的眼泪。
段融刚才被人拿刀捅没慌,现在却慌了,把她脸上的眼泪擦掉:“哭什么。”
沈半夏始终低着头,把他往外推了推,手也推开。
她深呼吸口气,在这个时候,她再也没办法继续骗段融。她必须要把一切全都说出来。即使是被段融厌恶,从此再也不能见他,她也认了。
“对不起,”她刚开口就有眼泪掉了出来,鼻子猛烈地酸,喉咙也涩:“其实我是个骗子,我骗了你。”
即使违反合约的后果很严重她也顾不得了,她现在必须要说出来,一秒钟都没办法再等。
“我是叫沈半夏,可我不是康芸的女儿,我就是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人。我父亲生了很严重的病,需要钱治,我每天每天都在想我要怎么才能弄到钱。
“我其实过得很糟糕,根本就不是什么养尊处优的公主,有时候我甚至惨到连顿饱饭都吃不起。有人请我吃饭,我能把后面两天的饭都吃进肚子里去。就是因为经常这么生活,压力又很大,所以我才得了交替性暴食厌食症,有时候会拼命地吃东西,有时候可以两三天不吃一口饭。
“我跟你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会接近你只是因为有人会给我钱,让我治好我父亲的病。我是为了钱才跟你在一起的。你送给我的鸽子蛋没有丢,是被我卖掉了,卖掉的钱付了我父亲的医药费。我这样的人,你根本就不该对我这么好。”
沈半夏把手上戴着的戒指摘了下来,放在床边柜子上。把戴着的四叶草项链也摘下来,一起还给段融。
“那枚戒指我卖了七百二十万,花掉了两百万,剩下的我没动,会还给你。花掉的钱我以后也会慢慢还,还有你送我的所有东西,我全都会还给你。
“对不起,骗了你这么久。如果你不能原谅我,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你以后,就当从来都不认识我吧,对不起。”
沈半夏说了很多句对不起,说再多都无法排解心里的愧疚。她通红着眼睛起身,往病房外走。每往外走一步,心里的绝望就多一分。
真的说出来,才发现原来自己是真的很可恶,做了这么多对不起段融的事。如果换位思考,她又怎么能原谅这样的一个骗子。
身后的人一直没有再说什么,应该是真的讨厌她了。
沈半夏继续往前走,在快走到门口的时候,手机响起来。
她拿起来看,看到是Z的微信语音请求。
怔了下,她点开,手机放在耳边。
那边安静了会儿,紧接着,一道低醇磁沉的嗓音在手机里响起。
“沈半夏,你既然骗了,就必须一辈子骗下去。”
声音同时在病房里响起,在她身后响起。
沈半夏被那人的声音钉在原地,呼吸屏住,唇微张,足足过去半分钟才转回身,看向病床上的人。
段融同样举着手机在耳边,一双比墨更黑的眼睛直盯着她,眼角是红的,声音很沉,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那我就去你那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