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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
第一百四十八章
郑菲凌没敢回头, 飞快瞄了一眼头上的玉簪,便轻轻点了下头, “好看, 谢谢表哥。”
将他送走后,郑菲凌才摘下头上的玉簪,她不由叹口气, 只觉得欠他的越来越多了。
婇瑕边将玉簪收了起来, 边道:“表少爷对您真是没得说,说句实话, 他对康儿跟亲生的没什么分别, 你们若能成, 当真是再好不过的姻缘。”
郑菲凌按了按眉心, 有些无奈, “以后这等话, 莫要再提。”
她有心寻个机会再劝劝表哥,自然不希望丫鬟再说这些话,郑菲凌之所以没再躲着他, 不仅仅是因为他的话, 更因为, 她觉得表哥对她的喜爱, 只是出于年少时的情谊, 这些年,发生了许多事, 她也早已不是当初的她, 等接触多了, 表哥认识到她的不足,肯定会改变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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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霈真此刻又去了他娘的住处, 他晃悠过来时,李氏正歪在榻上做针线,瞧见她,她头疼地按了按脑袋,“这么晚,又跑来作甚?”
赵霈真一身白衣,五官俊秀英挺,生得很是倜傥,他笑嘻嘻站在了李氏身后,伸手给她捏了捏肩。
李氏拍了一下他的手,没好气道:“无事献殷勤,说吧,这次又想作甚?”
赵霈真笑道:“瞧母亲说的,儿子就不能孝顺一下您吗?”
李氏斜睨了他一眼,“既无事,就离去吧,别耽误我做事。”
赵霈真揉了揉鼻尖,在她跟前坐了下来,也没再拐弯抹角,“儿子这不是问问母亲,何时派媒人去提亲吗?”
他年前费了不少功夫,才让他娘点头,事情一日没定下来,他就一日不踏实,这会儿心中自然忐忑,唯恐他娘又反悔。
刘氏瞥了他一眼,只觉得糟心,“再着急,也得再等两日,今日才刚上元节,你急什么?”
宫宴上,刘氏也曾见过郑菲凌,她才情、相貌确实不错,再不错,她也已经嫁过人,还带着一个小拖油瓶,若非郑菲凌身后有郑家和娄家,又与皇后娘娘交好,刘氏断不会点头,毕竟他儿子可是头婚,也不知,提亲后会不会有人说闲话。
刘氏最是要面子,多少有些担忧的慌。
赵霈真笑嘻嘻道:“你不是一直催着想让儿子成亲吗?早些成亲,也好让您早些抱孙子。”
最后一句话,真说到了刘氏心坎上,小儿子大孙子老爷子的命根子,赵霈真是嫡次子,也是刘氏的小儿子,长子成亲三年,却只生了个丫头,她还真盼着抱孙子,郑菲凌已生了一个儿子,可见是个有福气的。
她道:“罢了,后日我就托媒人过去,总成了吧?”
赵霈真这才满意,笑着冲刘氏拱了拱手,“辛苦母亲了。”
赵霈真这几日,也没闲着,他已经打听了出来,陆锦泽是郑菲凌的表兄,她不仅姑母在京城,姨母也在,他想了想,又道:“礼多人不怪,差媒人去武安侯府时,也往陆府走一趟吧,给长辈们留下个好印象。”
刘氏“呸”了一声,开口撵人,“哪有提亲跑两家的,李徵当初提亲时,就是去的武安侯府,咱们也去武安侯府就成。想走动,待亲事定下,再走动不迟,快走吧,看见你就心烦。”
赵霈真也不恼,行了一礼,就跑了。他盼星星盼月亮似的,才总算等到提亲这一日。
李氏请的媒人,是汝阳侯府的老太太,她儿女双全,子孙满堂,是个极有福气的,李氏本以为,这桩亲事十有八九会成,媒人回来说,郑氏需要询问一下郑姑娘的意思,才能给回复时,她也没放在心上。
谁料,翌日,那边就传了话,说郑姑娘自觉配不上她儿子,话虽说得漂亮,却是拒绝了,李氏不由有些傻眼,无论如何也没料到,郑菲凌会拒绝。
实际上,郑氏对永宁伯府也不是多满意,用她的话说,“赵霈真虽是个好孩子,刘氏却不是个好相与的,女子成亲时,不仅得相男方,也得相婆母。”
当初郑氏之所以同意李徵的提亲,实际上,也是因为他母亲,赵氏性子极其和善。
就算李氏是个和善的,郑菲凌也不会嫁,她还不忘叮嘱郑氏,“姑母,日后不管谁登门提亲,您都帮我拒了吧,侄女真的无心二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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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霈真得知被拒后,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郑姑娘真不同意吗?”
见儿子这么伤心,刘氏忍不住道:“她一个和离女,咱家愿意要她,她竟还不知足,我倒要看看,她能嫁入什么府邸。天下又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你且放宽心,母亲肯定给你寻个更好的。”
赵霈真压根没听清她说了什么,整个人都失魂落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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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氏登门的事,娄氏自然也知晓了,见已有人向郑菲凌提亲,她心中多少有些着急,当即杀到了儿子房中,她过来时,陆锦泽正在房中作画。
见他还有这个闲情逸致,娄氏忍不住嗔了他一眼,“再磨蹭下去,媳妇都要被人抢走了,你倒是行动起来啊,都已经有人向她提亲了。”
陆锦泽这才放下画笔,动作不疾不徐的,“赵霈真提的亲?”
他抬眸中,眸中分明有一闪而过的压迫感,令人无端有些心悸。
娄氏道:“你知道他对灵儿有意?”
陆锦泽没答,只道:“母亲不必担忧,孩儿心中自有成算。”
他了解表妹,自然清楚,她不可能接受赵霈真,饶是清楚她不会接受,见赵霈真依旧在惦记她,他也有些不快。
他将娄氏安抚好,送走时,恰好听到小厮进来通报说,赵霈真求见,陆锦泽眼眸暗了暗,“让他进来。”
赵霈真过来寻他,是想找他帮忙来了,谁料刚进来,他一掌就朝他劈了过来,掌风凌厉,力道惊人,若非赵霈真轻功不错,只怕一掌就能被他拍吐血。
“你这是作甚?”
陆锦泽懒得理,又一脚踹了过去,赵霈真躲得异常狼狈,不仅被踹了两脚,脸上也挨了几拳,疼痛袭来时,他才猛地响起,他的警告,“不想挨揍,就少打她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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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菲凌并不知晓,赵霈真被教训了一顿。
她虽已和离,真心想要求娶的却不止赵霈真,二月底时,又有一人去武安侯府提了亲,对方已年近三十,妻子已去世,膝下还有两个儿子,房中单姨娘就有三个,条件还比不上赵霈真,郑氏都觉得不行,压根没告诉郑菲凌,以她暂且不想考虑婚事婉拒了。
刘氏自然也听说了这事,她笑得讽刺,与身边的嬷嬷道:“我就说肯定没人比得上真儿,她连真儿都拒绝,能找的着好的才怪。”
这段时间,儿子整日将自己关在房中,刘氏自然心疼,只觉得他是被郑菲凌伤到了心,她哪里知道,他是被揍成了熊猫眼,怕被人笑话,才不敢出门。
落在刘氏眼中,这一切全成了郑菲凌的错,外出参加宴会时,她难免要与手帕交吐槽一下郑菲凌,说她一个和离的女子,早就成了二手货,也就仗着皇后娘娘交好,才敢挑三拣四,也不怕没人要。
她敢这么说,却没人敢迎合,饶是她的手帕交,也只笑笑,劝她别生气。毕竟,郑菲凌那等身份,就算和离,也同样能过得很好,别说她有皇后娘娘在背后撑腰,就算没有,单一个郑家也是她们惹不起的。
实际上,京城不少女子,都很佩服郑菲凌的勇气。
后宅有不少女子,都过的很苦,要么是婆母苛刻,要么是夫君不体贴,宠妾灭妻,背地里养外室的,不在少数。许多女子为了孩子,都选择了隐忍。郑菲凌带着儿子离开李府的举动,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给了不少妇女们勇气。
有些忍气吞声的女子,被夫君一再辜负时,有的甚至当场反击了回去,还说出了和离的话,她们硬气起来时,男人们自然矮了一头,有不少女子的日子,都过得比以往顺心了些。
郑菲凌并不清楚这些,她只一心过自己的小日子,除了铺子,也就康儿的启蒙需要她操心。
不,准确来说,令她操心的还有一个陆锦泽。她一直在盼着表哥在深刻地了解她后,可以收回他的心意,这段时间,她甚至有意在他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不足,然而却时常对上他含笑的眼眸。
他甚少笑,每次眸中染笑时,郑菲凌都无端有些发慌,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很怕会沉迷于他的深情。
上巳节时,她再次收到了他的邀请,郑菲凌纠结再三,终究还是拒绝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他待她的好,她自然能感受到,以往只将他当成兄长,心中除了泛起暖意,也不曾多想过,可如今,他的每一次主动,都令她有些不安。
她甚至觉得再这么下去,改变心意的会变成她。他就像天边耀眼的太阳,总能温暖她,时常令她觉得安心,在他面前,她很放松,还跟个小女孩一样,会紧张。
他无疑是特殊的存在。
郑菲凌并不是一个怯懦的人,放在以往,若是发现自己的心意后,她起码会尝试一下,可这个人却是表哥,因为在乎他,她才无端有些怕,怕万一两人开始后,结果会令人失望,最后连亲人都做不成,只是想到这个可能,她心中都有些堵得慌。
不得不说,她终究还是受了影响,因为上一场失败的婚姻,她多少有些怕。怕他只是一时钟情于她,也怕自己彻底沦陷后,会再次受到伤害,怕两人会形同陌路。
陆锦泽并不意外,他自然察觉到了她的踟蹰和胆怯,他并未逼迫她,甚至没有发出二次邀请,只是问她,他能否带康儿出去,郑菲凌自然应了下来。
康儿也想让她去,见娘亲坚持留在府里,他只得作罢,开开心心跟舅舅一起出去玩了一天。
晚上归来时,还给娘亲带了她喜欢的东西,都是些小玩意,全是她少女时期喜爱的小玩意,有精致的小木梳,有可爱的泥娃娃,还有漂亮的蝴蝶步摇,每一样都承载着陆锦泽的心意。
瞧见这些东西时,郑菲凌多少有些心酸,她爱不释手地摸了摸,才又收了起来,对婇瑕道:“给表哥送回去吧。”
她不敢再看,很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舍不得。
婇瑕鼓了鼓腮,叹息了一声,终究还是将东西送了回去,陆锦泽并未多说什么,只道:“康儿玩了一整日,也该累了,让他早些休息吧。”
婇瑕都不敢看他,唯恐瞧见他失望的目光,也唯恐他会收回自己的心意,日后她们主子就没人疼了。
她自然不清楚,陆锦泽压根没有放弃的心思,不过他倒是改变了策略。
天气逐渐炎热起来时,迎来了陆锦泽的生辰,他生辰这一日,郑菲凌自然要出席,最近两个月,她不曾收到表哥的礼物,以为他是改变了心意,她松口气的同时,心中又无端有些失落。
这抹失落并未持续太久,实际上,她一直觉得,表哥值得更好的姑娘,他能迷途知返,在她看来也是好事。
他生辰这一日,用完早膳,她就带着康儿来了姨母这儿,直到午时,表哥都没有现身,康儿跑去喊他去了,却一去不复返。
娄氏道:“两人是不是玩得忘记时辰了,你去瞧一眼吧,我去给他煮碗长寿面去。”
郑菲凌应了一声,起身去了表哥的住处。
陆锦泽身边只有两个小厮,人都被他派了出去,此刻,他院中自然没人,她喊了一声表哥,见没有回应,郑菲凌就去他房中瞄了一眼,根本没人。
她又去书房瞄了瞄,才刚进去,就瞧见一只猫儿受惊似的地跳到了他书案上,这只小猫,郑菲凌见过一次,是隔壁林府,林小公子的小黑猫,也不知怎么跑到了表哥这儿。
见它跳上了书案,郑菲凌心中一惊,书案上有宣纸,还有书,她怕这猫儿抓坏表哥的书,喊了它一声,“小黑。”
她提着裙摆靠近时,这小猫却猛地跳到了博古架上,它扑过去的力道过大,身体撞在了一个紫檀木盒上,它受惊般叫了一声,一爪子拍了上去,紫檀木盒晃了晃,从博古架上掉了下来,盒子里的东西也掉了出来。
郑菲凌一惊。
落在地上的除了一张张宣纸外,还有十多个小玩意,有书籍,有玉佩等,其中一样还滚到了她脚边。
郑菲凌隐约觉得眼熟,她弯腰将小老虎捡了起来,这才想起,这是她送给他的生辰礼物,一样样竟都被他收了起来。
她捡完小玩意,才去捡宣纸,这才发现,纸上画的竟全是她,十四岁的她,十五岁的她,每一幅画上的衣服,皆是她曾穿过的,有的甚至是她出嫁后的模样。
不仅如此,还有几幅,是她前几日,在院中陪康儿玩时,穿的新衣,这段时间,他都不曾在她跟前出现过,她以为他已经放弃了,谁料……
郑菲凌一颗心颤了颤,鼻子无端又有些发酸,就在这时,她却听到了康儿的笑声,“舅舅,我还想飞!”
两人落在了院中。
郑菲凌手忙脚乱地去收画,地上的画少说也有几十张,她自然没能全部收起来。
陆锦泽耳力好,刚靠近院中时,就察觉到书房有人。
“谁?”他眸色一沉,快步迈进了书房,谁料对上的却是表妹慌乱的模样。
郑菲凌脸有些热,模样很是无措,“我、我……我不是有意偷看,是小黑打翻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