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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氏插话道:“这胎精贵着,可不能马虎,我介绍那李太医给你,他曾在宫里伺候过几个娘娘诞下皇子,为人细致,最擅长的就是开方调理。”
桂音笑着婉拒:“谢大奶奶关心,不过二老爷已选定大夫了。”
“可是在外间吃茶的这位?”冯氏满脸不以为然,“忒年轻的样子,能懂得什么呀!攸关子嗣的事可得多慎重,你和二爷好生再说说。”
桂音听她一番言辞恳切,心底也有些动摇,颌首答应,又说了会儿话,听到外头打三更梆子声,到底深晚,遂各自散了。
许廷彦命人送大夫出府,自己一径回房来,脱鞋上床,把桂音捞进怀里抱着,大手探进衣内,在柔软的小腹来回摩挲,又去吻她的脸颊,“好桂音,我的心肝宝儿。”
“不听你这些话。”桂音撇嘴哼了一声:“为吃个鲋鱼朝我发火,说我眼高于顶,如今什么都瞧不上。”想着委屈,掐他腰肉一记,“还当你是个明事理的,却原来纨绔少爷的骄矜不遮不掩。”
“皆是我的错,以后再不乱发脾气。”许廷彦向她保证。
桂音看着他噗嗤笑了,抬手圈住他的脖颈,轻语呢喃:“玩笑呢,晓得你是真心对我好。”
“晓得就好,算我没白疼你。”许廷彦啄她的嘴,不敢深入,只是浅尝。
桂音想想说:“大奶奶要介绍李太医给我呢。”
许廷彦的手移至她后腰间,不紧不松地拥着,漫不经心道:“我已交待乔大夫看顾你到生。”
“乔大夫看着年纪尚轻。”桂音有些担忧,“大奶奶说,李太医曾在宫里伺候过娘娘生皇子,最擅调理,经验也足。”
“听她唬鬼,既然擅调理,谢芳怎瘦成那样子。”许廷彦语气很淡:“这些太医用不得,宫里什么地方,乌糟事儿多,他们为保命保职,看眼色行事,谁的手上保不定就沾着血,防人之心不可无,再好也不用。”
他又说:“乔大夫是我发小,彼此知根知底,他家里本就是开医馆,后出洋留学几年,如今其医术也颇有口碑,对他我很放心。”
桂音听他讲得在理,点头道:“明儿我就回了大奶奶。”
许廷彦略思忖:“我们还是早些搬到梧桐院去,那边清静自在,无人打扰,更适合你养胎。”
桂音抿抿嘴唇,“谢小姐那边……”欲言又止,还是放心不下。
许廷彦凑近她耳边说了几句,见她双目睁瞪,显是大为受惊,不由轻笑:“原不想讲这些说与你听,到底牵扯朝廷命官,这样伤风败俗之事越少人知越不易宣扬出去,可你这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执拗性子,实在拿你无法,心里知就是,待解了婚约就把你扶正,免得夜长梦多!”
许廷彦还是忍不住痴缠一番,随后抱着她去净房清理,再复返屋里,睡眼惺松的赵妈已换好床褥,给她端来泡好的枣子茶吃,嘴里还念叨着:“姨奶奶可是有身子的人,小少爷折腾不起啊。”
桂音脸羞成了红布,埋在枕里不肯抬起,感觉床榻沉沉一陷,晓得二老爷来了,翻身伸长胳臂搂紧他的颈子。
许廷彦笑起来,“还不累?”喉结一紧麻痛,却是被她细白牙咬了口,看她臊着面皮嘴里凶:“说过不来的,讲话一点儿都不算。”
许廷彦把她散开的乌油发丝拢到脑后,温和地说:“万般皆是太疼惜桂音的缘故,你该感动才是。”
桂音听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简直服了。
许廷彦看她噘起红唇可爱得很,亲亲又道:“谁让你令我欲罢不能,怪只怪你太诱人。”
桂音彻底不想理他了,直接给他一个凉凉的后脊背。
许廷彦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搂住她的腰肢带进怀里,下颌抵在她肩头,嗓音有些慵懒:“碰着桂音就难克制,不过确实要小心些,不如我去睡书房些许日子吧,待你三月满后再同房亦可。”
桂音听得怔住,稍会儿咬唇回道:“随便二老爷了。”
她阖上眼眸睡觉,心里却乱纷纷的,没想过许廷彦会有这番提议,貌似是为她着想,也很合理,可她就是高兴不起来。
她晓得怀上孩子后,自己一下子娇气起来,更需要他哄、他疼、他天天在面前晃,方才嗔怪他只是撒娇而已,怎突然就当真,要去睡书房呢!他不会是嫌弃她身段不如少女时嫩俏吧?
桂音胡思乱想个没完,竖耳听二老爷的呼吸沉稳平和,已经睡着的样子。
她牙根酸酸道:“不允你睡书房,你要自作主张,就等我生完再回屋吧。”
没有一丝反应,是真的睡熟过去了。
桂音闷闷盯着红帐子上一对对彩鸳鸯,不知何时也朦朦胧胧睡着了,却又很浅,能听见丫鬟婆子在门外走动、梳洗及低语说话的声响。
二老爷好像也起身了,不晓多久又回来,温柔亲吻她的脸颊,齿间有清新的薄荷味,两片唇瓣带着晨曦薄薄的凉意,她把头缩进褥子里,听他笑着说:“懒丫头。”
忽而很想和他说说关于睡书房的事儿,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他窸窣的脚步声消失在门外,房里的灯捻灭了,一团静谧,昏昏暗暗让人好睡。
待她再醒过来时,太阳高照,窗外清光一片,树上似有成百上千的蝉在嘶鸣,坐起身拿起白绡扇扇起一缕凉风,手慢慢抚上小腹,不知道多久这里就会挺成小西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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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母请媳妇们吃外国饼干,长条形的盒子,裹着软薄的塑料纸,满面涂着鲜亮的天蓝色,一个金发碧眼的洋女人满脸含笑,手指方向是一串洋文,谁也看不懂。
许母去撕锯齿状的开封处,手上才涂过雪花膏,油似的滑,只好递给李妈。
李妈以为有多坚韧,使大力一扯,哗啦一声从头裂到尾,里头的塑料盒连同饼干瞬间弹跳出来,春梅眼明手快捧住,还是有两块跌落地上摔成碎了。
许母狠狠瞪向李妈,李妈胀红脸,弯下肥胖的腰把碎饼干捡起往房外去,粗使丫头进来打扫干净,春梅端着铺满饼干的盘子放在桌上。
“我平日里惯得她,这却不能忍。”许母还在叨念:“七少爷从英国就寄来两盒子饼干,稀罕得很,我都舍不得多吃一块,她还糟蹋了两块,哼,多半是馋的。”
李妈恰掀帘进来,嘴角还残了点渣屑,听得这话,眼皮子跳了跳,好歹她在许宅也是多年的老仆了,伺候过老太太、前太太,还有这个,竟当着年轻奶奶奚落她,一点脸面都不给留,有本事,自己撕开不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