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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这种攻城战役,虽说慕容临君自己没有打过,但生于慕容家的他多多少少也听他那个上过战场的狼主父亲说过一些。
骑兵在战场上冲锋凿阵还算是可以,但若是攻城就有些浪费了。
由于慕容临君立功心切,再加上这几十年魏国将士都是以孱弱胆小闻名,从小便听着这些对魏国将士调侃之词长大的他决定让一千人弃马而行,将那些攻城器械从小路连夜送到潼关外,到地方了再进行组装拼接。
想着说不定还未等器械组装完毕,不用等自己这剩下的四千人到,那些胆小的守关士卒便已经弃关而逃,整个潼关便成了囊中之物。
到时候自己再放骑兵进关,随便斩杀一些腿脚慢的逃兵,将边城洗劫一空,那么这功也就算是立下了。
夜间行军,加上走的又是鱼肠小路,导致足足千人的辎重队伍竟然拖了有一里路长。如同一条狭长的蛇,行动缓慢不说,还碍于地形不得头尾相顾。
骑马走在前面的耶律诚采摘下了头上的毡帽,抹了抹略显疲倦的脸颊,虽说是累了些,可心里却暗暗窃喜。
要么说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呢。这运送攻城器械的活慕容临君那小子还真就给了自己,耶律诚采想到这,疲惫不堪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些许得意之色。
押送辎重是不假,但南越这边可没有什么兵种这一说法,到了关外,必然是由先到的他来打头阵,率先进攻潼关。
如此一来,虽说首功是自己兄弟的这无可厚非,可这次功恐怕八九不离十就是自己的了。
到时候赏赐下来了,自己可要好好回报一下那位好兄弟,金银财宝这类的就算了,他身为慕容家这代唯一的男子,那自然是不缺这些黄白之物了。
可若是不缺钱财,那又要送什么呢?
上一次他去自己那,可是盯着自家那婆姨看了半天。要不索性就将家里的那个婆姨洗干净了给他过去,到时候大不了自己再娶一个就好。
一夜夫妻百日恩,说不定那个婆姨过去之后还能为自己说上几句好话。到时候……
不对,若是说了好话,就慕容临君那小子打小就记仇的性子,说不定还会因此记恨上老子……看来还不能让那个婆姨说自己半句好。
耶律诚采还在那琢磨呢,就听见两侧传来了几声破风之音,随后胸口一疼便栽落马下,直到死前还没琢磨明白,怎么让自家婆姨在好兄弟跟前说上几句赞美自己却又不讨嫌的话。
随着一轮箭羽射出,马三、张维等一众老兵分别带着五百余人便从两边冲出。
叫喊之声传遍山谷,此刻也很难在混杂声中分清哪句是南越话,哪句魏国雅言了。
领队的耶律诚采死了,虽说是没了主心骨,但南越兵丁的骁勇也不是假的,很快便从惊慌中反映了过来,纷纷拿起了各自的武器准备应战。
见多了逃命的魏国守兵,哪里见过迎面而上的,不退反进的魏国士卒?
若不是对方那一身显眼的不能再显眼的盔甲,他们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不要命劫匪。
马三身后背了三支长矛,手中还拿着一支。
隔着老远便将长矛脱手扔出,逆风而去的长矛洞穿了两个前后站着的南越士兵,将他们钉在了身后的攻城木槌之上。
猎户出生的他有一次曾与二郎一同外出狩猎。当时他用手中长矛投掷野猪,将野猪一支蹄子给洞穿了。
自打被二郎发现自己这身本领后,每一次狩猎便指名要带着自己,并且要求他用矛射杀猎物。
而二郎他则是坐在一边,一会说姿势不对,一会说力度太小,就这样,两年光景不到,这掷矛的本事是精进了不少,死在他手下的野猪便不下十头,其余野物更是不计其数。一度成了这潼关肉食的主要来源,还被戏称成潼关第二伙夫。
看见那支长矛洞穿了两人胸口,就连马三自己也有些惊讶,这一矛掷的也好的有些过分了吧。
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能有这身本事还真与二郎脱不开关系。
接二连三,背后的三支长矛抛出,皆是将南越蛮子射杀当场,其中还有一个逃跑的,整个身子被从背后袭来的长矛带出有一丈多远。
而张维也不含糊,铁匠出身的他手持一对金瓜专门挑那些穿着甲胄的南越士兵下手。力气本来就大,这些年也没被千夫长放过,平日训练不算,还要帮着去砸石修补城墙。
说来也是奇怪,那墙每月都要坏上不少回,害得他几乎每日都要去五里外的山上砸石头再挑回来。辛苦虽然辛苦些,但是肉这东西从来不缺。
久而久之,这力气也越发大了,最后索性就用起了手上的这对金瓜。
这就苦了那些南越蛮子了,能穿上件像样子的盔甲怎么着也得是伍长,现如今身上最为值钱的盔甲倒成了自己的催命符,即便是甲胄再厚实,可面对迎面而来的钝器,也是毫无办法。
由于盔甲护佑,箭矢是躲过去了,也害得他们行动缓慢。
运送辎重的队伍途径狭长道路是最易被拦截的,由于队伍拖的过于长了,首尾不得相顾,往往不能顾及队形,本就是分散开来,一冲之下就更加的散了,再加上连夜赶路,就连骑马而行的耶律诚采都会疲倦,更何况他们这些用脚走路的。
即便两倍于敌,可在几个来回冲击之下,也无力再战。
没有同袍前后左右互相照应,后面的队伍一时间又过不来,与之短兵相接的魏国士兵这一次可算是捡了个大便宜。
不过两刻钟,千人队伍便死伤八成左右,剩下的也只能是溃败而退,四散逃命。
马三叫住了几个想要追击的士卒便将那些攻城器械浇上火油直接一把火烧了。
临行前二郎交代过,烧了器械一是为了堵住这条小路逼他们绕道而行,二是为了让他们无法攻城只能选择在城外作战。
至于为什么不追击残兵,就连自己这个大老粗也知道,是为了让他们回去通风报信。
清点了一下伤亡,不过是两人受了点轻伤,三人战死。这种伤亡在战场上可以说是微不足道,毕竟当年光是因为逃跑而背后中箭的魏国士兵算下来就不下十万人。
剩下的人不作停留,直接出发前往之前拴马的地方,为了防止马儿嘶鸣,所以特地停在了五里之外,还留下了些人照料马匹。
众人刚骑上马,来不及休息的他们留下了一百号人和一百匹马便匆忙赶往下一处战场。
重骑兵的最大好处是凿阵,而他们这种轻骑兵最大好处便是其行军的速度,正所谓兵贵神速,战场之上若是有一支行军迅速的轻骑兵,便可在关键时刻出其不备。
为了达到快的效果,今日即便是几个百夫长的老兵也是卸下了一身的甲胄,不敢拖慢行军速度。拿命去求的就是一个“快”字。
若是要以九百人对敌五千人,这便是最好的方法,最关键的是他们这一次可是将马藏了起来。
如此一来,南越那边只会以为这五百余人无法参与之后的战场,在应对上多了一分懈怠,而自己这边则是多了一丝机会。
“他娘的,没想到仗还能这么打!过瘾!”马三忍不住喊道。
张维摸了摸胯下战马的鬃毛,附和道:“可不是嘛!要不说为啥南越蛮子之前能以少打多,昼夜奔袭于两城之间,合着这马是大功臣啊!”
马背上马三跑着跑着忽然回过味来了。
为何二郎这一年多执意让潼关士卒充当骑兵轮流演练,要求每个人的驾马技术都必需能入了他眼,合着就是为了今日这一战,虽说被那小子算计了,但是这感觉还真不错。
“什么?”
慕容临君有些不相信眼前士兵的话,一千多南越士卒让魏国五百多人杀了大半,自己那兄弟还死了?
停下了前进队伍的他想了想,越来越觉得有些意思。五百余人出城作战,也就是说这些人暂时是回不去了。现如今就成了脱了线的风筝,虽是都会坠落。
而潼关内的守兵少了一半,自己此时若是自己并分两路,一小路人马前往那条小路拖住截杀那五百人,抢回攻城用的木槌,剩下的绕道而行去往潼关,那么即便只有木槌,就算是用砸的也能砸开城门。
想到这的慕容临君脸上露出不屑神色,喃喃道:“这还真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这潼关的守将看来也是个不懂兵法的,人少还敢分兵!”
云端之上的柳承贤看到四千人马分出一千骑马而行前往之前战场,摇了摇头,叹气道:“这一千人此时过去恐怕也来不及了,到时候扑了个空不说,面对大火指不定还得再掉头回去。”
“我感觉回不去了!”许初一摇了摇头,指着那条小路说道:“那个黄鼠狼那么鸡贼,绝对不会放过这一千人。到时候他们折返回去,如果时间不对,正遇上两军交战的末端,即便是强弩之末,那支弩也是顶在了他的额头上,足以致命。”
封一二点了点头,弯下腰问道:“初一啊!我认识一个兵家的修士,等到了书院,你要不就去他那吧,以你的资质他肯定愿意收你做徒弟!”
“不去!你个欠了一屁股债的家伙,指不定是欠了人家什么东西还不上了,才想着让我去他那,拿我抵债!到时候给人端茶送水当奴仆的,我才不干呢!”
许初一说完还不忘看了眼游侠儿,见他面露尴尬,显然自己是猜对了。
欠债,他封一二还真是欠了那人一样东西,但是抵债他倒是没想过。自己事了,注定是要回家的。柳承贤在书院有那个狐媚子照料,可许初一又该如何呢?早些给他找个归宿才是真的。
“怎么又回去了?”
许初一眼见着留下的的那一百号人其中一半竟然不惜步行绕路,另一半则是原路返回,这就有些看不懂了。
南越的一千人快马加鞭,此时已经到了那条蜿蜒小路,带头的呼延尔尔见到这条小路不由得有些头疼,一时间很难做出决定。
就在进退两难的时候,三个探路的小兵一路小跑回来,汇报了辎重被毁的事,还发现一边丛林边上发现有大量脚印,看去向应该是入了眼前的大山之中。
呼延尔尔嘴角下扯,越想越气。
慕容临君自己去潼关立功,却让自己来这鸟地方缠住那五百步卒。
现如今前方的路被堵死,那五百人又进了山林野外。山中道路不平,还有荆棘树木,不便骑马而行。
若是自己去追,指不定要耗费时日。可若是不去,到时候还免不了军法处置。
“去你娘的!你说追就追!到时候出事了算你的,与我呼延家可没有关系!”
打定了注意的他看了一眼前方小路,留下十人照看马匹后便带着他们走向了那条蜿蜒小路,直奔丛林而去。
野林里,五十人在布置了陷阱之后分散开来,三人一队分别隐藏在各个角落之中。相隔不过百步,求得就是互相之间有个照应,一队若是被发现,其余人看情况不对也会继续藏匿。
九百多人的队伍进了林子之中,即便人数再多,在幽暗深邃的林中也难免显得有些少了。最为头疼的是,林子当中脚印纷纷,那些脚印去向还各有不同,显然对方是四散而去,若是不分兵寻找恐怕一时之间又难以寻找到方向。
无奈之下,呼延尔尔也只得安排探子先行一步。
探子几次往返都没有异样,这才让剩下的人继续前进。一来二去,浪费了很多时间。
领着五十人绕路步行的是一个脸上留下刀疤的汉子,轻车熟路的带着众人越过丛林。
“他娘的!就知道那小子这些年让我在这一片采摘野菜没按什么好心思,合着就是为了这个!你他娘的画个地图的事,非弄得如此麻烦。等回去了,老子非得让你每日也来这摘野菜!”
脸上有着骇人刀疤的汉子虽说嘴上骂骂咧咧,可脚底下却走的极为迅速,一来是个生怕迟了便错过了另五十人用性命拖延的时间,二来是这些年摘野菜的他对这一段路再熟悉不过了,哪怕是闭着眼睛,恐怕也能安然无恙地走出去。
走了好一会,他们绕了一个大圈,到了那一千人停放马匹的地方,经过一番观察后确定了那几个看马放哨之人的具体位置。
几个人偷偷摸近之后,十支箭矢分别射向那十个人的胸口位置,力求一箭射中,不能让其发出任何响声,惊扰了马匹。
十个本以为可借机偷懒,聚在一起闲聊的南越士卒听到箭矢破空之声,刚觉察不对就已经感觉到自己胸口传来一阵剧痛,随之便想忍着疼痛要跑向马群,借着马匹嘶鸣提醒山林之中的同伴。
可是刚刚扬起手还未拍下,又是十支箭矢飞出,分别钉在了他们腿部。紧跟着之前偷偷摸近了的几个人一拥而上,行动敏捷,分别捂住他们嘴巴,用手上匕首割破了他们的喉咙。
“留下一百匹用于我们自己骑,其余的全部喂药!”刀疤汉子看了一眼这些战马,咂摸了一下嘴巴,自言自语道:“娘的!这些南越蛮子够结实的,还以为一箭就可射杀,差点误了大事!”
一行人从腰间掏出泻药,分别往马嘴倒了过去。手脚麻利的他们不到一刻钟便都将药给灌入了马肚子里,那九百匹战马便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而他们则是一人两匹马,按照原定计划沿着那一千南越蛮子来时的路前进。
一人两马,胯下战马若是力有不逮也不停留休息,立刻换马而行,毕竟这一段路绕的有些远。他们若是能快些,也可以让林间的那帮袍泽多活下来一些人。
千夫长说过,当死则死。
可那帮子兄弟连同自己在内还是希望能够回到潼关,死在冲锋之下。这林间能少死些人就少死一些,留着命死在之后那一战岂不是更好?
林中,藏在树上的一个魏国士兵屏住呼吸,再确认了探子过去了之后才敢小声喘气。
九百余人的队伍,那可是块肥肉,虽说自己这边不过三个,可是前面还有陷阱,他们少说也能吃下十几人,若是运气再好些,说不定还能吃掉十几人。
不一会,其中一小队排头兵便顺着之前探子的路慢慢前进,就等最后一人进来后,“啪”的一声巨响,随即传来一声嚎叫。之前放置的捕兽夹子将打头的南越蛮子右脚夹住,正当他们好奇是不是猎户所为之时,百米外的三人射出弩箭。
其余的南越蛮子赶忙用南越话喊道:“有埋伏!”
可这句话刚出口,其余地方也纷纷传来了一声惨叫,随即又是一阵箭矢声。
只是一阵箭矢,随即等那些南越蛮子再去寻找箭矢射来的方向时,就只能看见背影。对方一击得手,位置暴露就觉不停留。
虽说见多了逃跑的魏国士兵,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这些背影很是厌恶,没了以往的那般顺眼。
呼延尔尔此时有些害怕了,五百人埋伏在此,自己在明他们在暗,若是被纠缠住了,一个个就这么被这么磨掉了如何是好?
退了就是违背军令,若是贸然前进弄不好自己的性命也会交代在这。
呼延尔尔现在最恨的还真不是这些难缠的魏国士卒,反而是那个让自己过来的慕容临君。
“娘的!你们继续前进,我回去。”
几番思量之后,慕容临君带着十来个人便掉头走了,留下了副将继续前进。
战功这东西到时候自己可以仗着自己与慕容临君那些香火情厚着脸皮去讨过来,可自己的命岂能随随便便让他人拿去了。
南越这边的副将望着呼延尔尔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不知何时,南越也学着魏国那般安逸惯了,贪生怕死了起来。
他咬了咬牙,让其余的人继续前进。接下来的路,几百号人不敢再分开了,改为聚拢一起继续前进。
“娘的!还有这样的?合着他们也怕死!”
一个独眼老兵心理暗骂一声,随即用手势示意其中三人故意暴露行踪,引着他们继续前进。既然如此,不如索性将他们带往马匹的位置。
大大方方告诉他们上了当,到时候再等他们折返回去便又浪费了大把的时间。
见到前方隐约有人影攒动的副将,虽说是有些惧怕前方的未知陷阱,但是为了早点结束也只能是咬牙命令他们继续向前追击,而他自己则是走在队伍最中间。
可奇怪的是这一路非但没有陷阱,而且有些顺遂的过分。才不出一刻钟便让他们在射杀了两名魏国士兵后一路摸到了林子的边缘。
副将嘴角露出微笑,出了林子可就是实打实的九百余人打五百人,在平地上,没了熟知地形优势的魏国士卒估计经不起他几次冲击。
就在这个时候,几声马匹嘶鸣让他有些笑不出来了。一个打头的探子赶忙跑了回来,慌张地说道:“他们只有几十人,是骑兵,是骑兵!我们中计了!”
副将摸了摸额头,转身望了望林间,自己这边都是步行,自然是追不上骑了马的魏国士卒,现如今最近的路便是回头,禀告呼延尔尔之后再骑马回到主帅那边。
不过好在几十个骑兵应该是潼关唯一能拿出手的了,到时候没了骑兵侧应,潼关内的人一个也别想跑,还有五百人流落在外……不对。
副将想起了留在蜿蜒小路前的那些战马不由得面露惊恐,现在也来不及多想了,赶忙后队变前队,沿着来时的路迅速折返回去。若是让他们将马匹夺走了,自己这边行军便会慢上许多,到时候五百骑兵在外自己恐怕很难追到不说,就连去潼关外也要花费大半的时间。
就在他走到一半的时候,两个南越士兵向他们迎面跑来,原来呼延尔尔回去之后便发现了留下的十个人无一幸免,而且所有马匹瘫倒在地已经不能行动了。
十几个人又没有马匹,若是暴露在这荒郊野外还不如进入林中,找到剩下的部队,再一同折返回去。
几经波折之后,呼延尔尔可算与他那不足千人的部队汇合了,看着到地不起的马匹,众多南越士卒也跟着头疼了起来,现如今也只有追着慕容临君的步伐跑着奔袭前往潼关了,就连一匹报信的马也没有。
由于事发突然,时间紧迫,他们也没有心情清点马匹数量便匆忙上路了,呼延尔尔不停的安慰自己:“好在那些魏国士兵可能是由于不擅骑马,所以只是将马匹喂了药,如果那五百人有马,那可就糟了!到时候半路上步行的一千余人遇到五百骑兵截杀,可就真是要命断他乡了。”
云端之上的柳承贤看了看南越那边一千无马可用的步卒,又看了看相隔甚远的魏国五百骑兵,不解地问道:“这一千人就这么放跑了?不管了?”
“那怎么办?”封一二摸了摸鼻子,似乎像是知道潼关那个二郎心中想法一般,解释道:“让五百骑兵全歼这一千人?到时候放跑了几个,那骑兵这手底牌可就放在明面上了!直到现在,人还是那群人,可南越那边只以为是五百步卒和五十骑兵。藏兵一事,那只黄鼠狼可算是玩明白了!”
“也不能放任那一千人不管吧!”柳承贤皱了皱眉,朝着许初一问道:“你的符箓现如今可以变幻为山了吗?”
许初一点了点头,可手上却捂住了袖口,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我不想这样做。”
符箓变幻大山挡住那一千人,逼迫其绕路,这样的手段虽说拙劣,但是也不会有人联想到有仙人帮忙这么一说。
柳承贤见状皱起眉头,嘴上却没有说话。
“想说就说呗!你是不是觉得许初一太过冷血了?”封一二直言不讳,直接点破了他心中一半的想法。
许初一转过身,看向比自己大一岁的柳承贤,眨了眨眼,轻声说道:“其实还有另一半吧,你觉得我出生于百姓之家,理应将他人性命看得很重。可是这一次却将魏国将士的性命不当命,明明可以悄无声息的帮他们,不违背本意,但却不愿意帮,对吗?”
柳承贤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不得不说,他的确是如此去想的。
许初一站起身来,指了指自己,说道:“曾几何时我也与你有一样的想法,觉得封大哥这一次所作所为太过冷血。可是你看那边!”
男孩随着许初一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边城那边热闹非凡,那像是什么边关小城,比起太安城也只是逊色半筹罢了。
许初一伸手入怀,摸了摸那颗被他制成吊坠的舍利子,轻声说道:“南越的那一千人已经没有时间了!与其让他们迷路不能参战,不如让他们被咬地七零八落之后流落在潼关之外,偶尔隔三差五的去骚扰骚扰那群自以为享了人间太平的人。太安逸了不好,也该有些苍蝇蚊子什么的让他们时刻警醒起来。”
“况且这一战结束,潼关一千守兵所剩无几,再换上一批守兵,又能有几人像那只黄鼠狼做的那么好呢?留下他们,练练兵不是更好?”
柳承贤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许初一的意思,他是百姓出身,可与边关百姓不同,他生的寒苦,生的低贱,自然更能明白那种辛酸。百姓享了太平当然是好,可不付出点什么就凭空得来太平,难免会让人不去珍惜。死于安乐,可不就是这个道理。
封一二难得赞许地点了点头,接着许初一的话,说道:“你说的没错,受几次苦而已,总比往后受苦的好。太平不是白来的,光是朝廷一心抗敌没用,还需要让民心。你小子,啥时候明白这道理的?”
许初一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摸了摸怀中的那本《山水书》。
有个叫红尘的天下,那边上至圣人君王,下至贩夫走卒皆是一心,每年死了不少人,可历经五百年依旧不肯妥协,人人不敬仙人,只想往后子孙不再成为仙人走狗,过上好日子。
男孩摸了那本书很久了,自然也明白了其中的故事。书中之人上下一心,就连儒家那条啃食气运的蠹鱼都束手无策,更何况是区区一个南越呢?
至于如何让那些没了马的南越步卒留在潼关附近落草为寇,其实根本不需要去想。
南越可汗被射杀,慕容家的独子若是再惨死潼关,呼延尔尔怎么回去?到时候南越正好就缺那么一只替罪羔羊,他若是回去,便是自己送上了门。
封一二看向脚下,此刻刀疤汉子与独眼老兵已经汇合,只要拖住一千人行进脚步便可,可潼关那边的二郎却是不足百人应对慕容临君的三千骑兵。
慕容临君看着十里外的潼关,不由得盘算了起来。自己三千皆是骑兵,放弃了马匹可是有些不太合算。
“吓一吓他们!”
慕容临君突然想起潼关内还有五百士卒流落在外,现如今不如直接安排一支千人骑兵队伍掩杀过去,在气势上先占个上峰。
到时候吓跑了是最好的,如果没有吓跑对方只管调转马头回来便是了。骑兵的冲击速度快,回撤也快,即便是两轮轮箭矢袭来,也不过损失不足百人。到时等攻城木槌到了,再杀过去,凿开关门。
但若是吓跑了,那么这一战无疑是可以记录在南越史册上的一战。
想到这,他挥了挥手,下令让一千轻骑为先锋,好去彰显彰显南越骑兵的雄风,让潼关那群人见识见识什么才算得上是将士。
领了命的一千人催动胯下战马,齐齐奔向潼关。刹那间溅射起巨大尘埃,许初一等人于天上看去,如同一只冲撞的巨大猛兽,所到之处烟尘滚滚。
这头猛兽正以极快速度前进,慢慢地形成了一个剑尖模样,剑尖所指正是潼关的那扇略显沧桑的关隘门卡。
关隘城楼上的二郎不动如山,其余守兵也皆是泰然自若。
“你看!”封一二指了指潼关,一本正经地说道:“我那拳架子叫做一人守关隘。你现在是不是看明白了点什么?”
许初一看着潼关方向,猛然间有些失神。
坚守关隘,不退寸步。即便对方百倍于己,依旧面如平静。黄鼠狼现如今的修为也不过才一品七境,哪怕是修士面对千人也顶多是杀个百人便是最大的程度,若是不跑再战只会气竭而亡。
但面对这么多人,二郎也就算了,身旁的普通士卒也没有半点惧意。
“说是一人守关隘!可只是表面上只有一人,背后是黎明百姓,是天下苍生!”
封一二不容许初一去想,直言了当说道。
许初一站起身来,立与长匣之上,双脚分开,仍由天地罡风吹打身躯,锻炼自身体魄。
二郎背后有魏国百姓,他许初一身后有他的娘亲。
正如之前那场梦一样,他在娘亲之前,而非在娘亲身后。
柳承贤轻“咦”一声,朝着封一二问道:“他不是不能修行吗?从昨日起我就好奇了,到了最后我用了半数气息,差不过就是一品一境的实力,他才不至于倒下。难不成他突然能修炼了?”
“那倒不是,武夫修行其实比其余修行者都要难,那便是在于武夫以力证道。先练体魄,再练气息。虽说不能修武夫内在气息,但不耽误前期的锤炼体魄。而其余修行者皆是以气运灌输自身,从而练就气息,再由气息改善自身体魄。武夫所走的路比其他人更难走些,若是体魄没有锻炼得体,那么便很难以武入道。”
“所以修武道之前便是打磨体魄,之后才可步入武道。即便如此,每一境,依旧是需要再次打磨体魄。周而复始,不得懈怠,他现在不过是凡间武夫,还算不得武道。”
封一二看向摆出了拳架子的许初一,眼角略有得意。老子的徒弟,一点就透,现如今这一人守关隘,足足有两成神似。
“那究竟武夫厉害,还是修士厉害?”柳承贤摸了摸怀中的圣贤书籍,一时间有些疑惑。
游侠儿眯起眼睛,略有玩味地说道:“同境之争,武夫不如修士!自身气息有尽头,天地气运无尽头。但若是生死之争,双方都没了气息,武夫压着修士打。”
柳承贤哑然失色,顿时有些气馁了。
“不过!”封一二话锋一转,继续说道:“谁不想活着呢?到了一定的境界都怕死!”
也就是因为怕死,世间武夫众多,能站在三品之上的屈指可数,不过三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