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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林穿好学院统一制式的冬袍,端起洗漱用品,打着摆子往寝房后院的盥房走去。
“阿嚏——”
一路上徐林猛打了几个喷嚏,看来是真的受寒了。
体质已经虚弱到这种地步了吗?徐林暗自揣度到。他的心中隐隐有了一些不好的预感,恐怕自己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走了几步,徐林的身子便慢慢感觉到有一点温暖,这完全得益于他身上这件深青色以素白描边的学士袍。这件看似平平无奇的冬袍虽说在天碑学院是人手一件,但朴素的外表下,却蕴藏着世间罕见的惊人价值。
如果细心地拆解这件学士袍,会发现它由三层密缝织造的工艺制成。最外层材料是产自西域永州的长绒棉所织的布料,长绒棉这种珍稀的植物只生长在常年光照条件极佳的地区,苛刻的生长条件带来了极少的产量与极高的棉花品质,因此由长绒棉作为材料的织物在整个五域九州也只有少数世家大族和超级富贾才用的起。
袍子中层缝入的天然鹅绒,亦是通过精挑细选,只使用最为柔软的鹅颈绒,如徐林这样五尺三寸中等身材的尺寸用量,也需要将近一百只成年白鹅才能收集足数鹅绒。里层内衬则是来自南域越州的雪蚕丝纺织而成的绸缎,这种绸缎不仅材料珍稀,更可贵的是它的工艺,经过多年培训的纺娘需要将缫取的珍贵雪蚕丝反复精炼,直到完全去除生丝中的杂质,达到晶莹剔透、隐有丝鸣的地步,再加入越州特产的药材浸泡处理后,才能进行纺织。这样制成的绸缎至轻至柔至韧,若制成夏衣,穿在身上仿如无物,清爽无比;若用作冬衣里衬,则在柔软舒适的同时,能最大限度地贴合人体,让人在行动时完全不会有任何一点穿上厚衣时的阻滞感。
一件看似平平无奇的学士袍,却是集合了千年人类纺织技艺的智慧结晶,更是彰显一个疆域广阔的强盛帝国财富实力的瑰宝。从某种程度上说,天碑学院的生活物质条件甚至可以与皇室水平相当,他们绝大部分的生活物资,也都是由历代皇室直接调拨、安排。虽然天碑学院严格意义上说是民间组织,与朝廷并无从属关系,但无论哪个朝代,都会把学院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尤其是本朝的昭武皇帝,自继位以来更是多次拨款遣使兴修学院,让学院从过去只能容纳三百余名学子的规模,扩充到了可容纳近四百人左右。昭武四年,皇帝亲巡学院,小住一月后,竟离奇地下旨在学院旁修一座行宫,同时打算安排一班宫人留在学院,来负责学院师生们的衣食起居。本来这是极为荣宠之恩赏,然而不可思议的是,这一恩旨居然被前代院首冒着大不韪给断然拒绝了,为此甚至差点惹怒昭武帝。
前代院首给出的理由是,学院终归是读书人的清修之地,若常有天子御驾在侧,师生难免为世俗缛节所累,乱了心性,坏了学院的传承,也就再无法专心修典著论,为帝国效力了。
不过这种理由,但凡有点见识的人都能看出来,只是学院方面给了皇帝一个台阶而已。前代院首宁可冒着抗旨杀头的风险,也要拒绝皇帝在学院建设行宫的要求,背后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当朝皇帝对天碑学院保持着浓厚的兴趣,其真实目的是什么?皇帝亲巡学院期间又发生过什么?
种种内情,恐怕只有当事的两位巨擘才真正清楚。
官宣之外,流言四起。例如朝廷内部就流行着一种解释,说因为昭武帝的老师,也就是当朝三公之一的姜太傅,曾是前代院首的得意弟子,但太傅年轻时因为做了错事被恩师逐出了学院。太傅回归家族后屡立大功,成功继承三公之职与家族爵位,并成为帝师。
功成名就之后的姜太傅想要借皇帝之手荫泽师长与学院,报答前代院首当年的授业之恩,于是才有了修行宫之建言。
与朝堂版本对应的,江湖坊间亦有传言。说当初那道旨意,是皇帝的心腹幕僚——临渊阁阁主筹划的,临渊阁作为皇帝直属的秘密情报机构,其目的是探寻天碑学院传承三千年的隐秘……
当然,无论朝野内外,传言终究只是传言,尤其当这种传言涉及到了人间的万乘之尊,谁也不敢在明面上继续发酵。二十余年过去了,关于昭武皇帝与天碑学院的种种猜想,终是渐渐随着前代院首的去世,一同被埋入了黄土。如今人们只知道天碑学院深受皇家恩宠,有着极好的生活条件与极高的入学门槛,两者之间维持着紧密而互惠的关系,这便足矣。
洗漱完毕,徐林回到屋内自己的桌案旁,坐在铜镜前,镜中映出一张枯槁消瘦且无甚血色的少年脸庞。其实若不是因为气色的原因,徐林本应算得上是俊俏,毕竟他母亲也曾是个十里八乡闻名的清丽美人,但现在无论谁看到他,都会觉得他身患绝症命不久矣。但这种气血衰亏的脸相并不会持续太久,一般在巳时前后,徐林就能恢复到接近正常人的气色。在这之前,徐林从不早起露面,甚至连缺席春祭也不例外,只为隐瞒这一现象。但今天,徐林却是无论如何也必须破例跟同学们一起去参与学院的这件“大事”了。
看着镜中的自己,徐林淡淡一笑,喃喃自语着:“或许短命也有好处,不用像大哥那般被母亲催着娶妻生子,也不用如父亲那般慢慢变成迂腐无趣的老叟。只是可惜……看不到薇儿妹妹成亲穿嫁衣的那天,也看不到……”一时间,徐林脑中竟闪过许多张脸,父母,兄妹,同窗,儿时的街坊玩伴,还有那个青梅竹马,不知是否还在家乡等自己的姑娘……
大家应该都还会一直好好活下去吧,自己却不知还能存在于这个世上多久了。徐林曾以为自己早已看开生死,没想到自以为古井无波的心境,却还是如此轻易地激起了一点波澜。
但很快,他又收敛了一切的情绪,快速用清凉的井水抹了一把脸,重新换上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轻轻地哼唱道:
“几度露华深重,一帘楼阁春风。广寒映卧龙,谁忆水月光中。如梦,如梦,觉来悠悠长空。”
这首徐林最爱的词曲,却是他从天碑山脚下的梅兰镇青楼里学来的。说起梅兰镇,就不得不说到天碑学院的起源……
天碑学院建于北域岚州的天碑山顶,岚州地形复杂,沟壑纵横,多奇山伟峰,至今仍有许多人迹未至的神秘之地。相传,三千年前学院的创始圣人原是当世一位身份极为显贵之人,一日梦中受上苍感召,自中州出发,跋涉千里来到岚州,根据梦中线索找到了一座当时还没有命名的无人巨山。
经过一番艰辛地攀登后,圣人在山顶发现了一片上古碑林。碑林中有数以千计的来历不明的巨型石碑,上面刻有当世人无法辨认的奇怪图案,瑰丽宏伟,神异非凡。
圣人根据梦中上苍的启示,再结合当世的人类文字,凭借自己的旷世天赋与金石般的决心,潜心参悟一年后,终于创出了一套“古译法”。成功找到了人类文字与上古碑文图案间的关联,开始能够艰涩缓慢却稳定地翻译上古石碑中的内容。
翻译一段时间后,圣人发现,石碑林的石刻碑文简直是一座无穷无尽的知识宝库——里面的内容涵盖天文地理、万物博记、农工技法、医卜术数等等,甚至还有教导人们的为人处世之道与治军用兵之法。
碑文中所记载的技术、工艺与思想都是圣人闻所未闻的,并且其先进程度远超当时的人类文明,如果能够善用,将大大提升人类的文明发展进程。
于是,圣人认为这石碑林是上天所恩赐的“天书”,故将此无人巨山命名为“天碑山”,将山顶的上古石碑林命名为“天碑林”。
此后的数年里,创始圣人全身心投入到了研究、译著天碑林内容的工作中,一块接一块,并将这些知识记录成册。为了专心完成这项造福人类的伟大事业,圣人抛却了凡尘俗世的一切因果,只带了两个最信任的随从,在天碑山上搭了一间草庐,每日只顾废寝忘食地翻译、记录天碑林中的知识。
但是,圣人终究还是人,十余年过去后,即使穷尽圣人的人力之极限,通过古译法所获取的天碑内容仍不足碑林的百分之一。于是圣人回归家族,并利用从天碑林中习得的知识迅速获取了万贯家财。随后,又利用这些资产在天碑山上创立并兴修了“天碑学院”,广招天下英才。
圣人专门挑选同样拥有绝佳悟性的人收为弟子,教导他们学习天碑林知识,传授他们古译法,并率领弟子们与他一同参悟、翻译碑文。
之后数十年,创院圣人及弟子们将所获知识分门别类,编撰成书,终于著成了一套惊世骇俗且包罗万象的丛书——《天衍录》。
随着天碑学院的名气越来越大,众多因为天资不足而无法进入学院的人汇集在了天碑山脚下,只为偶尔能够接触到山上的这群神秘学士,好获取一些超前的知识,久而久之这里便形成了一个小型城镇。
这个小城镇取“梅兰,君子之友”的寓意,被命名为“梅兰镇”。
梅兰镇依托天碑学院,经过近三千年的发展,早已经从当初的一个小城镇变成了岚州首屈一指的大城。如今这里定居百姓超五万户,几乎可以媲美岚州的州府五鹿城,梅兰镇上的各行各业,尤其是商业、娱乐业尤为发达。
并且因为有学院的荫蔽,梅兰镇三千年来几乎从未遭受过战火劫难,甚至多次在皇朝更替的兵乱年代成为天下人的庇护之所。
同时,为了保证学院内部的清净,天碑学院将三年一届的“学院选材考试”也设在了梅兰镇举行,让这里更是长期汇聚了来自九州各地的读书人。梅兰镇上常规的客栈、酒肆遍地,而作为文人骚客最喜欢的去处,聚集着靓丽“佳人”的青楼自然也是数不胜数。
回想起自己在梅兰镇青楼厮混学曲的时光,徐林自嘲般地嗤笑了几声。
接着他以熟练的手法绑好发髻,插上玉簪,再仔细地对镜正了正衣襟,一切妥当后,迈步向膳房走去。
临出寝房之前,徐林特意“忘了”关上院门。这是他这么多年营造人设而留下的习惯:在生活中不经意地展露诸多缺乏常识的表现,以及种种花用无度的行事、时常口无遮拦的言语,当然包括每旬的休沐日不忘流连于青楼之中,都能让学院的其他学子发自内心地认同徐林是个沉迷享乐的纨绔子弟,从而对他敬而远之,以免沾染什么不良习气。
对他而言,“嫌弃”这种情绪,远比“同情”受用的多。嫌弃,便会保持距离,相安无事,不会产生多余的牵绊。而同情,无论是何种层面上的同情,对注定早亡的徐林来说,都是不需要也不想要的情感。
天碑学院的学子寝房分布在一座座的独立围合式小院中,通常四名学子共住一院,每人各住一间。其中东、西各一厢,南面两厢,例如徐林就住在东厢,江源与李栎住在南厢,周舫住在西厢,四人共围一院。学子们除了日常起居、学习功课在各自的寝房主室外,盥房、茅房都设置在公用的大型后院,甚至每块后院还有一块可供健身练武的小操场。
天碑学院虽以读书为主业,却也并不禁止学子文武兼修。更何况“君子六艺”中的“射”、“御”两艺原本就是属于武力修养的范畴。且大楚朝以武立国,在开国以来四百余年的俗世大环境熏陶之下,天碑学院也隐隐有了以阳刚为美的尚武之风。
其实天碑学院虽然进入门槛严苛,但学院内的生活却是宽松的很。除了学子必须顺利通过每年秋祭大考的检验,以及必须参加春祭拜圣人的大典之外,学院对学子们的日常生活并无任何强制要求,时间全可自行支配。这也是为什么即便徐林缺席了两年多的晨课,学院也并不处理他,因为徐林每年的秋祭大考均能获得甲等下的成绩。
不过徐林连续两年缺席春祭大典,却是犯了学院大忌,所以负责教导他们这一届学子课程的赵教授已经对他下了最后通牒,明年如若再敢缺席,定然要逐出学院,以儆效尤。对此,徐林的态度是,能活到明年春祭再说吧。
除了寝房区,天碑学院还拥有主要的四块功能区域,分别是教授院、明理殿、雅乐坊和后山禁地天碑林。
教授院顾名思义,正是学院师长们教课授艺以及学院存放典籍之地,学院的学子们每日辰时初至午时末皆可于教授院内学习,每月除三个休沐日全院无课外,每天都有六至十名不等的教授开课,所教授内容均是源自天碑学院自古传承的《天衍录》经义。
《天衍录》全书分为上卷三篇:《天》、《地》、《人》和下卷六篇:《农》、《工》、《商》、《兵》、《医》、《艺》。
上卷记载了创院圣人及其传人通过翻译天碑林石刻所获取的对于世间万物的认知,并加入了他们对天、地、人三者的感悟;下卷则记载了同样来自天碑林石刻的种种工艺、技法与奇思。
这些典籍中的篇章分类都是当年创院圣人亲自编撰册定的,几乎涵盖了世间万象,后世继承了古译法的学者们即使经过了三千年的积累,也未曾从天碑林中获取到超出此目录的知识,只是不断地对各个门类进行内容填充。
自天碑学院诞生以来的历史里,无论九州大地是分裂乱世或是统一盛世,《天衍录》都是所有九州皇朝的文化正统。
因为书中所记载的各种知识与技术,无论在哪个年代,皆是当世最先进、最高超的,它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为了可以影响一个皇朝兴衰的力量。所以,历朝历代的统治者都致力于把天碑学院与《天衍录》掌握在自己手上,并严加管控,防止他人觊觎。
无论是朝廷直属的翰林院,还是授权地方州郡兴办的官学,其教材内容都是皇室通过对《天衍录》适当删减后得来的,统称为“正学”。而民间口口相传或是私自传抄的各种不收录于《天衍录》之中的知识与技艺,都被称为“杂学”,即不入流、不能进入正学课堂的内容。
经过天碑学院无数代先贤的沉淀与积累,天碑学院所持有的原版《天衍录》中的知识已经浩如烟海,对于普通的学者而言,即使穷尽一生时光与精力,至多也不过能精通其中两、三篇的内容。
而且,因此从天碑林中以“古译法”翻译出来的内容都是偶然、无序且晦涩难懂的,甚至有些内容连文字的正确性都有待反复推演。再加上石刻使用的是不知多少岁月前的上古语言,在语法、表达习惯上都与当世人类语言有着很大的差别,所以即便正式编录进《天衍录》的内容,也不是普通学士能轻松领悟的。
普通资质的学子,能够熟记《天衍录》一个篇章中的内容至少需要五年时间,再到理解这些内容并产生自己的感悟,则需要十年以上甚至一辈子的时间,因为从熟记到理解,再到精通运用,实在是太依赖于个人的天赋了。
因此,学院中的任何学子,只要能够精通《天衍录》中的任意一篇内容,即可参与院首会举行的“评定会”,通过科目考校后,就会被聘为学院“教授”。
教授是聘用制,除非学习了“古译法”,否则可以随时请辞职务,甚至离开学院也无不可。教授除了授课的职责之外,也负责帮忙管理学院学子们的日常生活。
学院的教授们虽有学问深浅和资历长短之别,却无身份级别上的高低,“教授”是全院统一的职务与称谓。无论你是三十岁出头的天才青年,还是年逾古稀的持重长者,只要是教授身份,互相之间均可平辈相交,这即是《人》篇中所倡导的“学无长幼,达者为先;传道授业,可谓先生。”
教授院中唯一的特殊之处是“院首会”的存在。学院除了闷起头来做学问,还需要履行两个重要职责:一是为当世朝廷的文官系统输送治国人才,以报答皇室扶持之恩;二是延续学院的传承,主持扩充、编撰、修订《天衍录》中的内容。此外,学院每隔五年,都会向朝廷提交一次扩充、更新后的《天衍录》书籍,以供翰林院、官学使用。
这两项重大事务的处理,需要一个专门且权威的机构,于是院首会应运而生。
院首会由一名院首及六名执事组成,院首除了是全院精神上的领袖之外,也是负责与大楚帝国朝廷联络沟通的唯一代表。而院首会执事却并没有具体的行政权力,只是在诸如教授的评定会、每年向朝廷举荐入仕者名单等大事上需要参与议事罢了。换言之,院首会更像是一个为了防止院首专权的监督机构。
除教授院之外,学院最重要的场所便是明理殿。明理殿不是“一座”建筑,而是一组巨大的圆形殿堂形成的建筑群落。群落正当中的,是一座可以容纳全院上下近四百号人也绰绰有余的主殿,每年除了学院的春、秋两祭大典外,几乎从不启用,除非遇到当年昭武皇帝亲巡这样的大事。主殿东南西北四方各有一座偏殿,可容纳百余人,常用于院首召集的重要议事或宴请贵宾。每两座偏殿之间,又各有两座小殿,围绕主殿环形分布,可容纳五十人左右,是教授与学子之间探讨学问、日常议事或举办小型宴会的场所。
主殿与四周一环共十三座殿堂统称“明理殿”,这种建筑形制是从学院创立之初便定下的,虽经三千年岁月洗礼和后世多次翻修,也从未更改过。其中外围的十二座殿堂恰好契合历法的“十二地支”之数,便以“子、丑、寅、卯……”的顺序加上了标号,方便区分,如正北方的偏殿便被称为“子殿”,正西方的偏殿被称为“酉殿”,以此类推。而中心的主殿,便约定俗成地被称作了“明正殿”。
学子们若无教授召集,通常不会主动前往明理殿中,因为即便贸然去了,也只能吃闭门羹。明理殿的十三座殿堂的大门均有世外方士所制的机关,而开启机关的钥匙悉数保管在院首会的秘匣之中,就连教授们想要使用一座小殿,也需经由学院执事的首肯,并取钥匙开启大门。而明正殿的钥匙,相传只有院首一人亲自掌握。
不过,这次的贵宾光临天碑学院事件,院首梁喻却提前十五天就打开了明正殿,并安排梅兰镇上聘请的工匠对明正殿进行装潢、布置,这是学院创建三千年来都难得一见的事。因为天碑学院的地位与傲气摆在这儿,平常朝廷的高官或是王公贵族到访天碑学院,院首连开启偏殿的可能性都不大,能在小殿里接待一下就算尽礼数了。往往只有世间闻名的大仁学者或者是皇帝的钦使御使来访,才能使用四座偏殿之一。也难怪常有人私下戏称,恐怕只有昭武帝再次亲至,才能让天碑学院开启明正殿。
相比之下,占地面积最大的雅乐坊,它的功能反而简单也随意的多。雅乐坊由艺坊、工坊、武场和膳房组成,为学子们提供了生活上的便利和读书之外陶冶雅趣的去处。作为学子闲暇时交流各式技艺或与师长、同窗交流所学的场所,这里是整个学院氛围最轻松的地方,自然也成了学院里徐林日常去的最多的地方。
不过,这倒完全不是因为徐林有多爱社交。而是因为教授院大多数时候只有辰时至午时才有教授讲学,明理殿平常又不开放,徐林每天起床用过午膳之后,只剩下酉时之前都自由开放的雅乐坊可供选择,成了他在天碑学院里白天唯一的“归宿”。
最后关于后山禁地天碑林……徐林虽然作为学院的一员,却从来没有踏足过,对其所知也跟世俗众人一般,只是从关于学院的传闻中略知一二。其实不止徐林,整个天碑学院除了院首会的几个老头子,恐怕没有几个人知道天碑林里究竟有什么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