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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楚帝国昭武三十年,正月初六。
昨天徐林归家后,得知父兄双双升官的消息,同样是又惊又喜。
虽然父子三人都带着不少疑惑与顾虑,但在王氏的张罗下,徐家人还是好好地庆祝了一番。
夜间,徐坚与两个儿子则细细地研究探讨了当前的局势,彼此都认为,此次徐坚与徐清的骤然升迁,定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归根究底,徐家际遇的变化,还是源自徐林。自从他作为“天碑学院唯一幸存者”回来,又走到了姜太傅身边后,就仿佛把徐家也带进了朝堂权力争斗的漩涡。
聊到最后,面对纷繁复杂的京都局势,徐家父子决定泰然处之。
与其去担心那些无法探明的未来,还不如好好珍惜可以把握的当下。
毕竟,九州如棋盘,有几人不是棋子,又有几人能彻底掌握自己的命运呢?
想太多亦是枉然,日子需要一天一天过。
于是,今天一早,徐林便按照自己的原定计划,先去寻找李栎的家人。
根据他向兄长徐清打听的信息,京都武官当中,李姓且家中有子弟在天碑学院就读的,一共有三户。
徐林循着地址一家家找去,终于是在最后一户的府邸找到了李栎的家人。
传递好友罹难的噩耗,确实没那么容易。
虽然他们家人对于失踪儿子的结局,多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当真相来临的那一刻,还是不能够坦然面对。
从李府出来,李栎家人的恸哭之声犹在耳边,徐林回忆起在学院的点点滴滴,也不禁眼眶泛红。
斯人已逝,再多断肠愁泣,也换不回同窗好友的音容笑貌。
徐林揉了揉自己的脸,收敛情绪,快步回了徐宅。
第一件心事,算是了结。
…………
回到徐府,已经不是太师府幕僚的徐坚还在家中,坐在书房内不知道写些什么。
“父亲,您在写什么啊?”
徐林好奇地凑近看看。
“哦,这不是眼看你要启程去青州老家了吗?你的母亲,让我今日带着老黄去采购一些物资,给你带在路上用。另外,也要再买一些好菜,晚上给你补补身子。”
“母亲想的真是周到。所以您这是在列清单吗?”
“嗯,正是。昨夜终究是没有睡好,今晨脑袋昏昏沉沉的,我怕一会遗漏你母亲的嘱咐,便拿出纸笔记录下来。”
徐林拿起徐坚写的内容,看了几行,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父亲,您在写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啊?您自己看看,笑死我了。”
徐坚接过自己刚写的清单,一行一行看着。
“……带老母鸡去买两只老黄,晚上回来炖汤……裁十尺披风,回来替棉布做成丛安……”
一张小小的清单不过百余字,竟有五、六处前后颠倒的错乱内容。徐坚一脸尴尬,原来恍惚之间,自己竟然写错了这么多,却毫无察觉。
徐林抹了一把自己笑出的眼泪,拿起桌上的笔,开始替父亲圈圈改改。
“这边,把‘老母鸡’跟‘老黄’换一下……这边把‘披风’、‘棉布’和我换一下……这边,把——”
改着改着,突然,徐林像被什么诡异的力量定住了,全身僵直。
他如遭雷击,微微发抖,愣在了原地。
他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这张纸,目光仿佛要把它射穿。
他执笔的手开始抖动,越抖越厉害,直到握不住笔。沾墨的毛笔从他手中跌落到纸上,砸出了一大片墨迹。
在徐坚疑惑的目光中,徐林猛地动了起来,他发了疯似地在书房里翻箱倒柜,寻找着什么东西。
“丛安?丛安!你怎么了?”
徐坚惊讶地问道,但徐林根本不理会,只是自顾自地翻找着东西。
很快,徐林从书架的隔层中找出了两封信。
他激动地冲回到书桌前,把其中一封的信纸从信封里抽出来,然后展开,一行一行地仔细阅读,前后对照。
终于,他似乎发现了什么关键的内容,他快速拿起笔,在纸上某个地方小心地画了个圈,做了个标记。
很快,他又在另外一个地方画了個圈,做了个相同的标记。
徐林继续仔细地阅读着信件,心中默念,有时情绪激动起来,还会念出声。
这个过程中,他时不时在信纸上画着圈圈,做着各种各样的记号。
终于,他完成了整封信的标注。
他举起这封信,又从头开始读了一遍。
“对了……对了……这就对了……这就对了!”
徐林激动地跳了起来,他兴奋异常,开心得手舞足蹈,嘴里不停地念着“对了、对了”。
徐坚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失心疯发作般的儿子,他只能一步一步后退,离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可惜怕什么来什么,徐林突然转过身,眼中闪着精光,死死盯着徐坚。
徐坚心中咯噔一下,刚准备问“你要干什么”,徐林便嗷一声扑了过来。
“诶!诶!丛安你——”
“谢谢!父亲,谢谢您!”
“啊?啊……谢谢我?”
徐林紧紧抱住徐坚,眼中甚至有了激动的泪水。
但这可苦了徐坚,以徐林现在的力气,他被勒的气都喘不上来。
“多亏了您,我终于明白汝阳伯这封信里的问题所在了!太好了!我这就去找太傅!”
说完,不等徐坚反应,徐林便一把将满脸懵的徐坚摁回到座位上。然后他拿起那封批注过的信,一路狂奔出了徐宅。
直到徐林跑没了人影,徐坚仍然没有缓过神来,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摇了摇头,看着眼前一片狼藉的书桌,以及那洒落在一旁的毛笔与纸张。
他又拿起那张满是错乱文字的清单,看着自己写下的“胡言乱语”,微微笑了一下,然后默默地继续写了起来。
…………
太傅府,姜太傅的书房。
徐林一路狂奔至此,此刻还在喘着粗气。
姜太傅看着徐林批注修改过后的信件,双眼泛红,持信的手仍在微微颤抖。
“所以……丛安你的意思,信的确是仲基所写,而幕后之人根本不需要仿冒他的笔迹……”
姜太傅刚刚听完徐林的推论,心情还没有平复下来,他断断续续地整理着思绪。
“他们只要截获仲基写给秦王的信……然后拓印下来,重新调整某些关键字句的位置……就可以把一封正常要求协助调查的信件,变成一封反贼们商量谋逆之举的‘亲笔信’……”
“不仅如此,太傅,您看这里——”
徐林指着信中几处圈出的标记,补充道:
“正常情况下,‘伏杀’、‘灭口’、‘共图’、‘起事’这些词不应该出现在这种内容的信里。我猜测,汝阳伯当时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恐怕精神状态已经很糟糕了。以致于自己产生了幻觉,使这封信本身就存在了不少谋逆的字句,让幕后黑手有机可乘。”
“幻觉?丛安,你这些奇……思妙想,是从何而来的?”
“不瞒太傅,我是刚刚在家中受到了我父亲的启发。他就是因为精神状态差,写了个颠三倒四的采购清单,自己却毫无知觉。”
“你父亲?竟然……如此机缘巧合?”
姜太傅眉头紧锁,陷入了深思,他时不时拿起手中的信看一看。
“丛安,你的猜测,虽然天马行空……但如今看来,却完美解答了我所有的疑惑。”
姜太傅揉了揉自己的百会穴,缓缓说道:
“那天,我在奉天台上第一次看到仲基写给秦王的信时,就觉得其中的有些用词生硬、语句拗口。但因为这件事情本身对我的打击过大,一时间竟忽略了这些小细节。现在想来,如果这封信被人篡改过,那一切就说的通了。而且经过伱的调整,这封信的内容如今读起来确实更加顺畅,更像是仲基平常写信的口吻。不过——”
太傅顿了顿,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我还是不太敢相信,以仲基的沉稳,会在写这种关键信件时产生幻觉。”
“或许通常情况下确实不会。但,太傅您别忘了,伏击圣亲王殿下的幕后黑手中,除了‘秦王’,还有……”
“世外四圣阁?”
经过徐林的提醒,太傅似乎终于是想明白了。
“的确。既然这帮歹人为了拖我们姜家下水,可以杀人灭口,那用些特殊手段让仲基产生幻觉也不奇怪了。他们应该是早就潜入了京都,盯上了我们姜家。”
姜太傅一脸凝重,口中沉吟着,反复念叨几个名字。
“秦王……四圣阁……陛下……”
“现在,至少可以确定,秦王和四圣阁的确有阴谋,然后有人顺水推舟,加上了我们姜家……”
良久,太傅突然看了徐林一眼,他把手中的信轻轻放到案几上,幽幽地问了一句。
“丛安,我忘了问你,这封信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徐林微微一愣,这封拓印下来的信,其原件作为姜家谋反的重要物证,应该是存在都尉司的案牍库中的,所以徐林不可能拥有。
徐林面色紧张,他挠了挠头,只好把那天临渊阁阁主陆铭跟自己说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交代了。
“太傅,就是如此,并非学生有意隐瞒,只是……”
“我明白,丛安,不必介怀。我也没有怀疑你的意思。”
看着徐林一脸委屈的样子,姜太傅把徐林唤到近前,轻轻抓住他的手。
“丛安,从一开始,其实你就可以置身事外,不必蹚我姜家这滩浑水。你能为了我们姜家的事做到这一步,我的心中唯有感激。刚刚我问你这信的来历,只是担心你在无意中遭人利用。你心性单纯,我却不得不让你置身于种种凶险境地里,这也是我常常忧虑和自责的地方。如今看来,无论临渊阁在这中间扮演了什么角色,他们既承诺不伤害你,总是好的,我也可以放心一些。”
听着姜太傅的话,徐林微微动容。
面对这个晚景凄凉的老者,徐林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发自内心地想帮助他,仿佛这是自己与生俱来的使命。
“太傅,您折煞学生了,这一切都是学生自愿的。姜家人世世代代为天下苍生呕心沥血,如今却蒙受如此冤屈,我相信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不会对姜家的遭遇坐视不理!太傅,如今我们已经有了证据,可以去跟陛下对质,还姜家一个清白了!”
姜太傅听罢,苦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徐林的手。
“哎……丛安,有的时候我真羡慕你有如此单纯的心性。但你真的以为,有了这种‘证据’,姜家就能平反冤屈了吗?”
徐林一愣,他突然回想起了,临渊阁阁主陆铭对自己说过的话——
不是我告诉了陛下,姜家谋反……
看到姜太傅凄苦的表情,徐林热血上头,心中的愤懑突然爆发了出来。
“难道,就只能吞下这不明不白的冤屈,忍受陛下对姜家的迫害吗!?”
徐林此言一出,姜太傅立刻下意识地看向了四周,然后赶紧对徐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压低声音说道:
“当然不是。姜家的冤屈,一定要平反;姜家的血债,一定要偿还!只是,时机还远不成熟。既然幕后之人算计我们姜家如此‘煞费苦心’,那我们要反击,也断不能草率行事。”
姜太傅一边安抚着徐林的情绪,一边把桌上的信件收好。
“丛安,今日你先回去。无论如何,你能替我解开这些关键的疑惑,都是一份大恩情。你且先去青州办你的事,把你心中的牵绊都了结,我们再一心一意来对付敌人。你尽管放心,虽然我已是一具风中残躯,但从来不会坐以待毙。我早说过‘姜家的血不能白流’,我姜家扎根九州近百代人,可不是随便任人拿捏、轻易能被人铲除的。”
姜太傅看向徐林,他的目光坚毅,仿佛那个曾经运筹天下于掌中的姜太傅,又回来了。
…………
从太傅府回到家中,徐林的步伐轻快,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等他回到家里时,徐坚已经带着老黄出门采买了。
吃过午饭,闲来无事,徐林才想起自己回京都这些天来,都没有出门逛过。
趁着有点难得的闲暇,徐林向自己的妹妹提议,打算结伴出去逛逛京都的坊市。
“好啊!薇儿也很久没有跟丛安兄长一起出门逛过了呢。”
徐薇朝他露出了一个甜美的微笑,欣然同意。
初春的午后,阳光和煦,微风不燥,兄妹二人心情愉悦,结伴同游。
徐薇轻盈的步履穿梭于京都繁华热闹的坊市街巷中,犹如花丛中的一只彩蝶,她时不时拿起一些漂亮的小物件或是心仪的胭脂水粉观赏,而徐林则会大方地替妹妹买下。
对于自己这个贴心可人的妹妹,徐林是从来不吝啬自己的疼爱。
过去,在患病的徐林生命里,妹妹徐薇也是为数不多可以驱散心中阴霾的光亮。
“丛安兄长,你平常在天碑学院时,是不是每日寒窗苦读,都没有机会出来玩啊?”
心情美丽的徐薇,面若桃花,她突然转身看向徐林,笑着发问道。
“呃……”
徐林回忆起了自己每天睡到日上三竿,从来不上早课,经常流连于梅兰镇青楼酒肆的“学院生涯”,一时语塞。
“丛安兄长?”
“咳咳,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学院课业繁重,你二哥我可是品学兼优的学子,一直恪守学院的规矩,每年都会得到教授们的特殊关照。”
确实每年都被“特殊关照”,至少这一点徐林问心无愧。
“真的啊?兄长你太厉害了!以前我就常跟临风大哥说,丛安兄长你为人勤勉,聪颖好学,有君子之风,将来一定会成为名留青史的济世大才。”
听着徐薇的夸赞,徐林整个人都轻飘飘的,他一脸享受的表情,笑着摆摆手。
“哪里哪里。妹妹谬赞了,勤学苦读是读书人的本分,也不光是我,我那些同窗都是严于律己的。”
“对了,我曾听大哥说,天碑学院的山脚下,有一个梅兰镇,遍地花红柳绿,不是个什么好地方。兄长……你应该没有去过那里吧?”
说到此处,徐薇的小脸上略带担心地看着徐林。
听到这个问题,徐林感觉自己冷汗都下来了。
“没……没有啊,你也知道的,你二哥我身体弱,行动不便,我怎么会轻易下山。更何况,我一向洁身自好,那里我从来没有去过。”
徐林随口编着胡话,心里想着,幸好现在应该没人能拆穿自己,赶紧把这个话题过去了吧。
“不说这个了,薇儿,我们去那边看看吧。”
徐林随手指了个方向,那边是一条挂着许多彩色布幔的街巷,徐林觉得,可能是布料坊市,这应该能吸引女孩子的注意力吧。
兄妹二人拐进了这条巷子,走着走着,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气迎面而来,渐渐浓郁。
徐薇走在前面,一脸好奇地看着街道两旁装饰华美的楼阁。这时,徐林却突然察觉到了什么,他瞬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这里……
糟了!我怎么走到烟花柳巷来了!?
当他看到那些五彩缤纷的楼阁门口,一个个的妖娆女子时,徐林心中大骇,他急忙拉起还在东张西望的徐薇,低着头快步地向前,试图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就在他急匆匆地向前赶路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熟悉的呼叫。
“徐郎!?”
这个甜糯酥软的声音是如此的熟悉,让徐林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
他转头一看,那个叫住他的女子,她娇媚动人的面容,也是如此的熟悉。
“诗儿?”
她是梅兰镇上,浣花坊的头牌,柳诗儿。徐林曾经的红颜知己之一。
她怎么会在京都?
不对!
徐林还没来得及疑惑,他便惊觉自己的失言。
几乎同一瞬间,他感觉到了来自身旁的寒意。
他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然后,他怯生生地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妹妹。
眼前的徐薇吓得他一哆嗦。
徐薇正默默地盯着自己,那种冰冷的眼神,阴鸷地像一只要吃人的怪物。
“丛安兄长。你们,认识?”
徐薇的声音十分平静,但平静里却有一种不容置疑、不容回避的压迫感。
“怎、怎么可能!不、不认识,我怎么可能认、认识她。”
徐林的额头与后背冷汗直冒,他回答的话语因为发抖而出现了结巴。
“那刚刚,她喊你‘徐郎’,你喊她‘诗儿’?”
徐薇还是同样的语气,平静地质问道。
“薇儿,你听、听错了,我、我说的是‘是谁’……好妹妹,此处不宜久留,我们还是速速离去吧。”
徐林急中生智,试图蒙混过关,然后他拉起徐薇的手就要跑。
可惜徐薇只是冷冰冰地把手抽了回来,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名女子,说道:
“兄长,你的手上全是汗,还是不要牵我了,我嫌脏。另外,她好像还有话要跟你说。”
“薇儿,误会啊,我真的不认识她啊!”
徐林慌忙解释道。
听到他的这番话,轮到柳诗儿不干了。
她一脸不可置信、伤心欲绝的样子,颤抖着身体向徐林靠近。
“徐郎!?你说什么,你不认我了吗?”
徐林看见对方朝自己过来,柳诗儿婀娜的身姿从来没这么令人毛骨悚然过,他两股战战,惊目圆睁,一边连连后退,一边喊道:
“姑娘,姑娘!你我素昧平生,男女授受不亲,请你自重啊!”
“什么……你说什么!?徐郎,你为何如此狠心?我原以为,我们在京都重逢,是天意作美,没想到你这负心之人,居然将我弃之如敝履!你忘了当初在我那过夜时说过的话了吗!?”
柳诗儿伤心的泪水说来就来,泪珠滚滚落下,娇躯颤抖着,仿佛真的一位被始乱终弃的痴心弃妇。
她这副模样,让周边围观的人群都开始对徐林指指点点。
“呵。过夜?”
徐薇再也无法忍受,她冷冰冰地甩出这么一句话,转身就走。
徐林见状,急忙追过去拉徐薇的手,大声解释道:
“只是过夜!此外什么也没干!仅仅是因为过了归时,回不去学院才留宿过一次!”
徐林这番情急之下的解释刚刚说完,他就后悔了。
这等于变相坐实了自己的“罪行”。
徐薇的怒气已经到了极点,她再也不想理睬这个满嘴谎话的兄长了,她奋力一甩小手。
“男女授受不亲,请兄长自重!”
丢下这句话,徐薇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只留下徐林哑然地站在原地,如遭雷劈。
看着徐薇远去的背影,徐林感觉自己的三魂也跟着去了,此刻他的脑中还回响着刚刚说过的那些话。
寒窗苦读……
严于律己……
洁身自好……
音犹在耳,讽刺至极。
完了,全完了。
本就是自作自受的徐林,此刻欲哭无泪。
“噗——哈哈哈!”
失魂落魄的他,身后却传来了一阵畅快甜美的笑声。
徐林一脸哀怨地转头看向笑得花枝乱颤的柳诗儿,愤愤地责备道:
“好玩吗?相识一场,为何如此戏弄于我,为何要置我于死地?”
“切!徐郎,这会知道跟我念‘旧情’了?”
柳诗儿反唇相讥,笑意不减。
徐林抬头看了一眼柳诗儿身后花楼上的招牌,上面写着“软玉轩”。
“罢了!我要先去追我妹妹,改日再叙,先走了。”
撂下一句话,徐林急忙朝徐薇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欸?这就走了?”
柳诗儿看着徐林的背影,欲言又止,想了想,终究是摇了摇头,抿嘴一笑,慢悠悠地回到了花楼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