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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歌通过保安给了他一串钥匙,转身,回到别墅,步履悠闲。
白瑾年没了地方可去,身上一分钱没有,一个人走在街头,狼狈不堪。
傍晚的风已经很凉了,吹在他身上,让他打了个寒颤。
最终,他看着手里的钥匙,还是来到了白歌说的出租屋里。
他按下门口的开灯键,下一秒,老旧的灯亮起昏暗的光,白色的灯上甚至覆盖着一层灰,很久没人打扫的样子。
白瑾年麻木的走了进去。
客厅仅有几个板凳,连个沙发电视都没有。地板上的砖也过了很多年头,有积攒下了的裂痕。
细密的疼自心底蔓延开来。
白瑾年腿上无力,狼狈的跌倒在地。
他抱着头,怎么也没想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他求人找回来的女儿,满心疼爱,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捧到她面前。可是她抢走了他所有的钱,把他送到最简陋的出租屋,翻脸无情到极致。
而今天……还是他的生日。
白瑾年落泪了。
这些天发生的桩桩件件,每一件都足以让他情绪崩溃。苏染蛇蝎心肠,他可以表现得没那么在乎。
可是,他亲手养大的女儿居然和她一脉相承。
“白歌,这么多年,我都对你爱护有加,你怎么能够这么蛇蝎心肠!”白瑾年疲惫的闭上眼,自嘲一笑。
今天是他的四十二岁生日,他以为他疼爱的女儿会像往常一样给他准备礼物,满心期待的等他回家。
等待他的,却是当头一棒。
他记得,白歌的每一次生日,都享受到了公主般的对待。
各种各样的公主裙任她挑,五六米高的巨型蛋糕用来扔着玩,各种各样的朋友和亲戚齐聚在她的生日聚会,为她唱生日歌,送上真心的祝福,热闹非凡。
可是,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突然,白瑾年顿了顿,连痛苦都被按下了一瞬间的暂停键。
好像,每次生日,白歌有多开心,另一个女孩就有多落寞。
他的另一个女儿,那个永远都安安静静的在他身边,只知道眼巴巴看着他,从来都不争不抢,流着他和夏冰的血的女儿——白栀。
他好像,从来都忽略了她。
她从来没有漂亮的裙子,虽然他给助理提一句就可以办到;生日没有华丽的派对,虽然他大可以给办一个小型的;更没有睡前的晚安,哪怕他每次哄好白歌后都会经过她的房间。
同样是他的女儿,他把她忽视的彻彻底底。
而她,同夏冰一样,死去了。
听说,她是被伤透了心自杀的。
白瑾年颤抖着唇,为这个他突然想起的女儿,内心涌现出无限的愧疚和不安。
他再看了看身处的出租屋,他记得有一段时间白歌总是向他抱怨白栀活动声音太大打扰她练琴,尽管白栀什么都没有做,他还是顺从白歌的意思让助理在外面随便给白栀租了一个出租屋。
好像,出租屋就在这附近。
白瑾年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动作僵硬得像是老化的机器人。
他的眼里,是突然醒悟过来的痛苦,沉重、绝望,几乎把他整个人压得喘不过气。
他走了出去,凭着勉强的记忆,敲错了几家门后,终于找到了那个房东。
房东看着出现的男人,皱眉,“你找哪位?”
白瑾年语气卑微:“你、你好,我之前给我女儿租过你的房子,时间期限还没到,你能把钥匙给我吗?我想去她住的地方看看。”
房东脸色迷茫:“你女儿?哪位?”
“白栀。”
听到这个答案,房东再仔细打量了一下白瑾年,想起面前这个佝偻萎靡的男人到底是谁后,他脸上满是嫌弃和鄙夷。
“你就是那个忽视自己亲生女儿,连女儿死了都不在乎的男人?”他讽刺道:“我记得你第一次来的时候冷漠得很啊,不是说以后都不管白栀了吗?”
他的话,让白瑾年脸上满是痛苦。
他记得他来这里看过一次白栀,当时他怎么说来的?
“我心里的女儿只有歌儿一个人,你最好安生点,别总去欺负她,不然有你好看的。”
房东嗤笑:“那个意气风化的总裁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了?居然还知道自己有过一个女儿啊,稀奇,真稀奇。”
哪怕是到现在,房东都记得那个坚强的小姑娘,善良正直还漂亮。
小姑娘一开始来到这里的时候,常常独自抹泪,他看见了都心疼不已。甚至连她生病了,高烧四十度,他打电话给她的监护人,都没人理他。
最后还是他亲自照顾人。
这就算了,顶多算是一家人感情冷漠。
直到他看了直播,才知道白家人都多么的不是人!他们都是把白栀推上绝路的刽子手!
所以,他现在对白瑾年没有一点好脸色,继续挖苦:“哎哟哟,你这是什么表情?后悔?你不是说过你真后悔有白栀那种女儿吗?那你来这里做什么?”
白瑾年试图捂着自己的耳朵,低声下气:“求你别说了。”
他不敢想象,在他忽视的这些年里,他的女儿究竟遭遇过什么。
他错了。
辜负了夏冰,也辜负了夏冰留下的珍宝。
他痛苦的弯下腰,蹲了下去,掩住痛苦的表情:“我知道我错了,求求你,别说了。”
要是他理直气壮,房东还愿意和他打一架。可他一幅悔悟过来痛苦不堪的模样,房东也没了继续讽刺的欲望,把钥匙丢到他身上。
“早干什么去了,现在才来装有感情。”
“败类!垃圾!”
然后,彭的一声关上门。
白瑾年心痛如绞。
他可不就是人渣吗?
亲生女儿的死,有他的一份在里面。
他几乎被抽掉了魂,步履艰难的往白栀之前的出租屋走去,中途好几次差点摔在地上。
等到他终于走到,打开门的那一刻,鼻子酸涩,又涌出热泪。
小小的房间,目测只有50平,设施简陋,空空荡荡的房间毫无生活气息,比他刚刚待的地方还不如。
他走进去认真看了看。衣柜空空荡荡,除了校服外,居然只有两套常服;至于床上,更没有女孩子常有的各种玩偶;梳妆台,只有一只孤零零的唇膏。
这个房子,甚至还没有白歌的衣帽间大。
白瑾年清楚地记得,为了给白歌好的生活质量,他专门在各种奢侈品牌订购了白歌尺码的服装,每到换季,就有数不清的衣服送来。
白歌房间里,数不清的化妆品护肤品堆满了箱子,最后都被当做垃圾丢掉。
他以前不觉得有什么。
可是,为什么,他的另外一个女儿过的却是这种日子?
就那么两件衣服,她走在路上,该多羡慕别的女孩子?连只口红都没有,她是不爱美吗?怎么可能呢。
白瑾年蹲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哭出声。
他不敢相信,他的人生里,做了这么多错事。
夏冰那么爱他,放弃了学业放弃了热爱的东西,他却和她离了婚;白栀那么敬重他爱戴他,他却对他的所有苦难漠不关心。
好一会儿,他才慢慢起身,长时间没有进食让他头晕目眩,眼冒金星,整个人要死不活。
他走出卧室,注意到茶几上一个小小的哆啦A梦钥匙扣时,目光咻然一凝。
那是……他送给白栀的,唯一的一个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