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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寂,安静的有些可怕,甚至连风声都已停了。
守卫们看着幽明,他们的眼神之中已有浓郁的惧色,他们惧怕什么?只因为清英塔乃不夜城禁地,闲杂人等不可擅自进入,他们的职责是什么?他们就是为了看守清英塔,不让人踏入才做起来清英塔看守一职,而此刻……甚至有些守卫已经开始害怕的发抖,连酒都已暖和不了。
他们在害怕什么?
白人金一向心狠手辣,绝不讲半点情面。
幽明呢,幽明此刻在做什么?幽明此时正对着一层的窗子发呆,他的眉头紧锁,但是他却丝毫没有进去查看的意思,尽管是这种时候,没有城主手谕,也是不能够进入清英塔的。
幽明叹了口气,这一声长叹,听得众守卫有些发毛,他说道:“今夜之事我会禀报城主,待明日取得城主手谕我在进去查看,你等疏忽职守,只怕……”
“护法,护法,请救救小人们那!”
已有不少守卫不停求着幽明。
幽明道:“我会尽量为你们求情。”幽明顿了顿,道:“今夜城主恐怕睡了,此时若是补救也许还来得及,我便在这里看着,若是那胆大包天之徒还在里面,你们这些人还有些活命的机会。”
众人闻言,纷纷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天色已渐渐亮了,幽明站在清英塔第一层的窗外一动也不动,好像他昨夜便是这样的姿势,雪停了已许久,天空之中正挂着太阳,雪正在慢慢融化,但是清英塔我的一众守卫此时已感觉不到冷,他们的心比这天气更冷。
留情醒来之时便接到了城主府来的指示——一干掌柜店主,速到城主府议事。
等留情到城主府议事堂的时候,所有的掌柜店主都已在了,只有一人为在场,那人便是留情的老邻居右护法幽明。
众人的脸色铁青,那平日里脸色红润的李掌柜此时也是苦着一张脸,裁缝店的女老板原本柔媚的脸也一副柔媚不起来的样子。白人金坐在主位之上正襟危坐,他脸上的愤怒神色留情一眼便看了出来,白冰儿此时乖巧的站在白人金身边,平日里吵闹的人儿,此时竟然连动也不敢动一下。
留情一头雾水,环视周围一干人等,但是气氛实在有些沉重,他也不好开口说话。这时,白人金却开口了:“留情掌柜来的晚,李东樽,你告诉他。”
李东樽便是李掌柜,李掌柜应了一声,对留情道:“留情掌柜,你还不知道,昨夜有人偷偷潜进了清英塔。”
留情闻言心中好似惊涛骇浪,自己的行动为何会被发现?但是他脸上却是不动声色,惊讶道:“什么?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
白人金道:“聂游。”
只见白人金身后突然多出一人,好俊的轻功。留情不仅赞了一句,但是其他人却没有什么反应。
聂游对着白人金抱拳道:“回禀城主,昨夜一干掌柜店主都在开着店,只有两家关了店”
“是谁?”
聂游看了一眼留情,道:“留情掌柜的店铺和李掌柜的酒楼。”
白人金的目光瞟了一眼李东樽,他不言语,但是眼神之中却透露一股威严。李东樽慌忙对着白人金施了一礼,道:“回禀城主,昨夜小人身体不适,早早的便睡了,不放心下人打理酒楼,便直接打烊了。”
白人金点了点头,又看向留情,留情笑道:“我一日只卖六十只兔子,卖完便会关了店铺。”
白人金听闻,沉思了片刻,道:“听闻幽明所言,那小贼轻功极佳,出入清英塔却无人发现,不夜城中能有此造诣的,也只有你们这些店主掌柜了。”
他停顿了一会,环视了一周,众掌柜竟然都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只有留情仍然直直看着白人金。
白人金当了不夜城城主数十载,不夜城上下无不信服,这位白城主只怕比历代任何城主都要来的威严残酷。
他的目光落在了留情身上,道:“昨夜你在哪里。”留情神色不变,缓缓答道:“我在房内休息。”
白人金问道:“可有人能够证明。”
“没有。”
李东樽本已有些慌张,此时一听,登时跳了起来,指着留情道:“好啊,一定是你!”
留情冷笑,也不说话。
白人金瞪了一眼李东樽,道:“我今早已派幽明进清英塔查看,我相信幽明的本事,你们一定是知道的。”
众掌柜的脸上皆露出了轻松之色。李东樽更是道:“好小子,一会有你好看,右护法的本领一定会揪出你的狐狸尾巴。”
留情讥笑道:“李掌柜这般嫁祸于人,只怕是做贼心虚吧?”
“你……”李东樽指着留情,他的眼中好像能瞪出火来。
众人于堂前等了片刻,幽明从大门口不慌不忙的走了进来,见了白人金施了一礼,道:“我已明了昨夜之事。”
幽明环顾四周,道:“那胆大包天的小贼确实便是诸位掌柜中的一人。”他扫过众人,留情正好对上了幽明的眼神,心中一紧,但是幽明却从他的身上扫了过去,最后落在了李东樽的身上。
李东樽道:“右护法该不会是说我吧?”
幽明点头道:“不错,就是你。”
众人都将目光移到了李东樽的身上,连白人金也怒视着李东樽。幽明缓缓道:“只怕你两年前便在谋划着杀害城主,我说的可对?”
“恐怕城主的伤势也是你一手造成的吧?”
“是以昨夜你偷偷潜入清英塔,只怕是你已将自己当成了下任城主?”幽明淡淡的道。白人金此时却是一脸阴沉的坐着,并不说话,众人见其这副模样,本想开口数落李东樽,竟然也说不出话来。
李东樽脸色铁青,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幽明道:“只因为我在柳随晓柳城主的遗物上闻到了你酒楼里才有的酒。”
幽明顿了一顿,冰冷彻骨的声音在李东樽的耳里犹如地狱里的幽灵:“按照城规,计划谋害城主者,死,擅闯禁地者,死!”
白人金此时的声音本应该怒极,但是此刻却听起来很平静:“好,很好,来人,把李东樽以及昨夜看守清英塔的一干守卫全部极刑处置!”
留情不禁骇然,周围的掌柜全都露出一丝不忍,李东樽不停求饶,不停喊冤,但竟然没有人出言阻止,就连本想开口的幽明也生生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若是以后谁敢在擅闯禁地,便和他们一样!”
留情出了城主府一脸的落寞,白冰儿也跟了出来,白冰儿叹气道:“真没想到,爷爷年纪越大反而越暴戾。”
留情停下了脚步,看向白冰儿,问道:“你真的相信是李掌柜?”
白冰儿道:“其实是不是李叔叔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爷爷早就起了杀李叔叔的意思,只怕这次有人闯入清英塔也是他一手策划的。他只是要一个理由而已!”
留情愣住。
白冰儿道:“几个月前,你可还记得李叔叔曾出言忤逆爷爷?爷爷从来不容许丝毫忤逆的。”
“所以刚才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知道城主要杀李东樽才没有出言阻止?”留情问道。
白冰儿点头,望着天,天上此时万里无云,唯有一轮寂寞的太阳,她的神色也已有些落寞,她道:“只怕幽明这般说,也是他授意的。”
留情低下头,踢着积雪,突然问道:“你知道柳随晓柳城主家里的粮铺在哪里吗?”
白冰儿的脸唰的一下便白了,惊慌道:“你怎么问这个,你还是别问了,在不夜城提起柳城主可是大忌!”
留情一愣,白冰儿看了看四周,凑到留情的耳边,轻声说道:“柳城主一家都已去世,你可千万记得以后不许随便问别人这问题,会引来杀生之祸。”
留情更是奇怪。
自从昨日雪停了之后便不在下雪了,但是化雪的时候却更为寒冷,所以不夜城的众人反而更想吃留情的兔子了,今早更是天没亮便排起了队,但是今天却有一点不同。
排队的人中间有一个大家都惧怕,都敬而远之的人。
这个人是右护法幽明。
幽明平日里冰冷的很,做事又一丝不苟,几乎白人金吩咐下来的每一件事都规规矩矩的完成,绝不徇私,是以白人金对于幽明也器重、信任的很。
幽明平日里从不在任何店铺吃东西的,今日竟比任何人都要早的便排到了这里,留情开门的时候也吃了一惊。
当留情递给幽明第一只兔子的时候,幽明当场便撕了兔子腿吃了一口,然后幽明看着留情,留情现在只觉得被幽明盯着是世上最痛苦的事情。
留情挤出一丝笑容,问道:“味道如何?”
幽明道:“还不错,明日你多烤一只兔子,那只兔子我要。”
留情一怔。
“难道我右护法的分量还不够大?”幽明见留情半天不回话,冷声道。
留情连忙摇头,笑道:“好,我一定为你多烤一只。”
第二日,
白冰儿刚离开留情的院子,幽明便来了,他的手中同样的也提了一壶酒,幽明坐到了院子中间的石桌上,吃完了一整只兔子,喝完一壶酒。
留情看着幽明吃完了一只兔子,喝完那一壶酒,但是幽明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幽明喝完之后抬起头看着留情。
留情笑道:“你看我做什么?”
幽明幽幽道:“那偷偷潜入清英塔的人是你吧?”
留情笑容一僵,问道:“你为何这么说?”幽明笑了,幽明居然笑了,留情来不夜城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幽明笑。
幽明道:“你兔子烤的多了,身上这独特的烤兔子的味道,我一进清英塔便闻了出来。”
留情怔住,眼神奇怪的看着幽明,幽明也看着留情,好一会,留情才道:“你为什么不说出来?”
幽明的语气之中带了几分笑意,道:“我为何要说出来?城主让我嫁祸给李东樽而已。”
留情叹了口气,有把柄在别人手里的时候总是不太好受的,留情道:“那今日白人金要杀那些守卫的时候,你为何不为他们求情?”
幽明却不答话,他看向了院落中的一颗梅花树,梅花独在严寒,他的眼神已有些深邃,他莫非也觉得自己是梅花?
幽明的神色已有些痛苦:“你以为我不想么,那些人都是我的手下,在我手底下做事这么久,若是换做平时,我拼死也会救下他们的,只不过我还有心愿未了,若是我求情,我只怕与他们一起……”
“目的?什么目的?”
幽明却并不回答,反而问道:“今日你问白大小姐柳家的话我已听到。”
留情这次却没叹气了,两个把柄与一个把柄也没有差多少,他一向能看得开。
但幽明却丝毫没有威胁留情的意思,他道:“你是不是在寻找柳城主的死因?”
留情点了点头,道:“不错。”
幽明又笑了,道:“你竟然承认了?”
“你若想威胁我或者害我,一个把柄就够了,又何必要那么多,这每一个都是致命的把柄。”
幽明赞道:“好,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留情一愣,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幽明没有先回答留情的问题,反而一连串说了好几个问题:“柳城主武功盖世,像他这样的又怎会轻易得病?”
“他得了什么病?柳城主的档案里为何什么都没有?”
“像柳城主这种人对于不夜城来说贡献可谓是巨大,为何现在不夜城中却没有人敢提起柳城主?”
“这些问题,我同你一样,也想知道答案。”幽明最后才回答了留情。
留情道:“这件事真是疑点重重。”
幽明仍在看梅花,留情却在看着幽明。
“所以我才想问一问柳家人的下落的,”留情道,“要想知道前因后果,只怕从这里下手最为直接。只可惜……”
幽明道:“只可惜柳家的人都死完了?”
留情默然。
幽明突然摇了摇头,道:“不,至少还有一个人活着。”
“谁?”
幽明道:“是我,潘奇凤是我的奶奶。”
留情满是震惊,道:“你?”
“不错,当年那恶徒害我一家,最后还要灭口,我奶奶费尽千辛万苦,才使我母亲幸免于难,而我母亲腹中当时已有了我。”幽明的神色已些痛苦。
留情道:“你莫不是怀疑是白人金害了柳城主?”
幽明的面目狰狞,这副样子好像恨不得将白人金咬碎:“不是怀疑,我母亲告诉我就是白人金!况且倘若不是白人金?为何眼下不夜城之人只字不提柳城主?只可惜……”
幽明叹了口气,道:“只可惜这么多年我仍未发现任何线索。”留情默然,像白人金这种人即便留下线索,只怕也是极难察觉。
幽明突然又问道:“那你的目的是?”
“我的目的?”
“不错,你总不会告诉我,你混进不夜城,调查这些总不会是因为吃饱了闲着。”幽明道。
留情沉吟片刻,未曾想到幽明连这个都已知道,当下笑道:“你们只问过我的名字,却没问过我姓什么。”
“你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