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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去了,活还没干完,你们去吧。”
周静说完,打开门下楼了。
“陆涛怎么来公司上班了?”
晚上,刘丰回家的时候,快十一点了,一进门,周静就问道。
“他……从厂里出去,一直没活干,说是来公司跑业务,我就,就让他来了。”
刘丰说道。
“他没工作可以找,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啊?”
“来这里怎么了?”
“他可是因为偷东西才让厂里除名的,这样的人,你让他来公司?”
周静看着刘丰问道。
“偷东西怎么了?人家还能偷一辈子?犯了错你还不能给人家改过的机会?再说,赵哥都说了好几回了。”
刘丰反驳道。
现在的刘丰喝酒不敢和原来那么尽兴了,害怕喝多了回到家,惹到周静,所以,虽说是喝了酒,但也头脑清晰,说话流利。
“他改过的机会也不应该是你给啊,你和他什么关系?他不是赵群的徒弟吗?赵群的爸妈在外面干着门面买卖,随便给陆涛找个活干不就行了?还轮得到你?”
“你说啥呢!赵哥的爸妈,那是爸妈,我这,是朋友!”
刘丰拍着自己的胸脯说道。
刘丰看说不过周静,只好借着酒气发挥。
“朋友也是酒肉朋友,偷东西是人品问题。”
“老婆,你别这么认真,做生意不能这么认真,他偷东西是偷机械厂的东西,你见过他偷赵群的东西了,还是偷我的东西了?偷公家的东西不叫偷,再说了,公司里有什么能偷的东西?一个机器那么大,他还能扛走?”
刘丰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一声?”
“……”刘丰听周静这么说一愣:“我为什么要和你说?”
“你的意思,公司就是你一个人的?”
周静看着刘丰说道。
“老严不干了,不就是我一个人的吗?”
“那我呢?我算什么?”
“你算我老婆,怎么了?”
……
话说到这里,周静和刘丰都有一些认真了。
刘丰的脑子很清醒,但是他必须要装着不清醒,周静这才刚到公司,就要对自己指手画脚,刘丰不想给她惯这个毛病。
看周静瞪着自己不说话,刘丰笑着拉着周静的胳膊,把她拉到床边坐下说道:
“咋,咋不高兴了?我,我说得不,不对吗?”
刘丰说道,他开始结巴,以此证明自己喝多了。
“走开!别碰我!”
周静厌恶地甩开胳膊。
“老婆,我,我说的不对吗?当初,当初我拿着我两个哥哥的钱和老严开公司,现在老严不干了,那公司不就是我的吗,还,还能是谁的?”
“刘丰你说实话了!公司是你的,什么都是你的,你不是这个家的人!你在盛和不挣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了?你开公司有钱在外面找小姐,一分钱都不往家里交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了?”
“咋,咋了?老婆,不是在这说,说公司的事吗?你,你怎么又牵扯别,别的?”
“好!说公司的事,我这几天看账本了,你自从开公司,每个月都有五百块钱的工资,你为什么和我说你公司周转不开早就不发了?还有业务提成,这些钱你都给了谁?还有,我看你在公司打的借条就有一万多,你到底在外面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老婆,你听我解释。”周静去公司干出纳,工资和借条的事,刘丰就知道瞒不住了,早就想好了应对:“我一样一样给你说,借条最大的是六千,对吧?我给你买的钻戒五千多,没错吧?还有一个两千,那是咱俩当初去治病,我找公司借的,还有一个三千,那个钱借给隔壁原来开饭店的老板了,他装修房子,找我借钱。”
“那个老板和你关系很好?你一次借三千块钱?”
周静看着刘丰问道。
“……一般,就是经常去他那里招待客户,他给点优惠,就这个关系。”
“这个关系,你能借给他这么多钱?”
“……唉,这不是他说了,我寻思他有饭店在这,应该很快就能还钱,没想到他到现在还不还,以后,你把着钱,我不管了,我这个人,就是耳朵软……”
“那,那些二百三百的借条呢?也不少,还有工资,这些钱去哪儿了?”
周静不愿意听刘丰自我检讨,打断了他的话问道。
“这些钱,我和你说,刘姨这个人,是干财务出身,丁是丁卯是卯,可出去招待客户,有些地方没有发票,我花了钱,没有报销的的单子,刘姨就不给我钱,这不就攒攒攒,攒了这么多。”
“……你骗鬼呢吧?你自己搭上这么多钱,都不带吭声的?”
周静不相信地看着刘丰说道。
“谁骗你不是人,老婆,我说的都是实话。”
刘丰说着,伸手过来拉周静。
周静烦躁地推开刘丰站了起来。
周静自己上床睡觉了,把刘丰一个人晾在了那里。
刘丰知道,为公司归属的事,他又把周静弄毛了,可他已经达到了效果,他就是想让周静知道,这个公司是他刘丰拿哥哥的钱开的,和她没有多少关系。
即使现在,周静仍然对染性病的事还没完全放下,刘丰也要让她知道这一点。
另外,工资和借条的事,不管周静信不信她都没有办法。
这两颗炸弹,让自己清除掉了。
刘丰心里一阵轻松。
早晨一睁眼,刘丰就伸手过去搂周静,周静一下子坐了起来。
“怎么了,老婆?”
刘丰问道。
周静不吭声,起床穿好衣服出去了。
大概是去厕所了。
刘丰在心里想。
果然,十分钟不到,周静回来了。
“老婆,怎么了?”
周静一进门刘丰就问道。
周静连理都不理刘丰,自己拿了毛巾刷牙杯出去了。
刘丰一看这种情况,赶紧起床穿好了衣服。
周静洗漱完回来了。
“老婆,怎么了,是不是昨天晚上我喝多了说什么了?怎么看着不高兴?”
刘丰问道。
周静还是不说话,换好上班的衣服,然后拿着包要走。
“老婆,到底咋了?”
周静在门口换鞋,刘丰拉着她的一只胳膊问道。
“走开!”
周静嫌恶地说了一声。
“那你说,到底怎么了?”
“怎么了?你不是说在外面喝酒要少喝吗?又喝得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你昨天晚上干什么你忘了?你是不是出去找没找小姐也忘了?”
“……你说什么呢!开着门。”
夏天,家家户户都只挂着竹帘,刘丰一边说着一边去把门关上了。
“你还怕人听见啊?”
周静说道,虽然还在气头上,可周静说话的声音还是压了下去。
“咱不是说好不提这个烂事了吗?”
“能不提吗?你说公司是你的,和我分得一清二楚,我就想问问你,你开公司拿的你两个哥哥的钱不假,可从你在盛和干经营开始,你往家里拿过几个钱?不但不给家里钱,咱家里攒的一万多块钱也给你看病用光了,你花家里钱的时候,怎么不分得这么清楚?”
周静一口气说道。
“我说公司是我的了?老严不干了,我说的是这个意思,你是不是误会了?”
“没误会,就是说公司是你的,和我没关系。”
“我这个破嘴!一喝点酒就不知道自己姓啥……老婆,我不知道我昨天晚上说了啥,但是,我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公司是咱俩的,真要是分的话,那也只能是你是老板,我是打工的,你看让你去公司干出纳,不就是想让你把公司的钱管起来吗?”
“……刘丰,其实咱俩可以离婚,真的,从你干经营,咱俩见面也少,能说的话也越来越少,你想挣钱,那你就去挣,我对钱没什么欲望,只想过安安稳稳的小日子,咱俩还是离婚吧。”
周静忽然认真地说道。
“我不离婚!现在公司成了咱自己的了,咱马上就不用为钱发愁了,两年半,我把我和老严的投入翻番,再过两年,再翻,咱住在这个屋里太久了,现在又取消了福利分房,咱先买个房子,再生个孩子,好日子不是马上就到了吗?为什么要离婚?”
刘丰说道。
……
周静和刘丰说这些话的时候,是一九九九年的八月十八号,星期三,早晨起床准备上班的人们从门前的走廊经过,小声说着话。
这是周静非常冷静的一个瞬间,她说到离婚,刘丰不答应。
很多年之后,周静想起这个早晨,非常后悔没有在这个时候坚持下去,错过了离婚的最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