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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晞瞬间惊醒,脑子空白，眼前发虚，一只手紧抓着身前衣服,想按住快从胸腔里跳出来的心脏。
祁晞用力咽了口唾沫，压着不适，问孟清让,“刚才是什么声音？”
孟清让还搂着祁晞,手在她肩膀上揉了揉，想告诉她没事。
话没出口，阿姨惊慌失措地从客房跑出来，话都说不利索，“这姑娘叫，叫不醒啊，身上凉得跟冰块一样！”
孟清让心脏忽地一沉,下意识看向祁晞。
她愣着，耳边嗡然一片。
反应过来阿姨说了什么，抖着手,一把扯开毯子跑向了客房。
孟清让快步跟在后面。
和阿姨擦肩而过时，低声对她说：“去按电梯，不要关大门。”
阿姨连声答应，“好,好！”
步子刚动,匆忙转回来，把一只手机递给孟清让说：“里面那姑娘放在胸口的。”
孟清让接过来看了眼,用力攥住。
唐嘉的手机设置了永久背光，不按电源锁屏会一直亮着。
亮了半夜，已经提示了低电。
孟清让一眼看过去,全是唐嘉凌晨两点发给谷阳，却因为不是好友而被拒收的微信消息。
最短的那句，她看清楚了：【谷阳，不用太在意，我挺好的。】
孟清让抬头看向客房方向，里面除了祁晞一声一声叫唐嘉的声音，什么也听不见。
太静了，就能听出祁晞声音里的恐惧。
她藏不住。
孟清让努力压着呼吸，将手机锁屏放进口袋，大步朝客房走去。
里头画面让人不寒而栗——唐嘉平静地躺着，脸白得像纸，冷汗已经浸湿了发根和衣服。
祁晞一言不发地帮唐嘉换了一件，裹上外塔，将她背起来，对站在门口的孟清让说：“帮我开车，可以吗？我想送嘉嘉去医院。”
孟清让没什么表情。
她无端害怕眼前这个祁晞，太冷静了，她从她脸上看不出来一丝和声音那缕恐惧接近的神情。
“可以。”孟清让说。
祁晞笑了下，说：“谢谢。”
祁晞背着唐嘉大步往出走。
大门已经敞开，电梯也正在等着，不出十分钟就赶到了最近医院的急诊。
祁晞条理清楚地和医生描述了唐嘉的情况。
医生粗略判断是酒精中毒后期导致的休克，没经过详细检查之前不能断诊。
祁晞理解，看着唐嘉被推进去后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孟清让停好车跑过来，看见祁晞挺直孤立的背影，心里一阵一阵拧着疼，她放缓脚步走到祁晞旁边，轻声叫祁晞她，“晞晞。”
祁晞突然听到声音，身体大幅度颤抖，急忙弯下腰，对早已经离开的医生说：“麻烦您了。”
孟清让的眼睛被祁晞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刺得一片酸疼，她没说话，沉默地牵住祁晞的手，想让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
祁晞一开始没有反应，思绪稍微清晰一点时，转过来抱住孟清让。
还没出声，眼泪就大颗大颗砸进了她脖子里。
温度明明没那么高，孟清让就是觉得灼人。
“孟清让，我都还没和你说过嘉嘉对我有多好。”祁晞一开口，声音被压得几乎发不出来，饶是这样，还是挡不住喉咙里颤意，“大学四年，我因为我妈的事很少回家，寒暑假、逢年过节基本都是一个人在宿舍里画图。嘉嘉刚认识我的时候还不知道原因，她也不问，只是想方设法地逗我开心，陪我笑，还喜欢拉我跟她一起回家吃住。”
祁晞笑了声，抱得孟清让更紧，“我们每天都一起吃饭，不管是学校的餐厅，还是外面的饭店，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嘉嘉偷偷跑去付钱。洗澡、打热水要刷饭卡，就几毛钱的事，她也要跟我抢，嬉皮笑脸地藏着我的饭卡，说‘哎呀，我现在替你把小钱钱花了，等你发奖学金就能讹一顿大的呀，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儿’，可是真的等到发奖学金，她却只让我请她一碗牛肉面，九块钱。”
“孟清让，我的大学是嘉嘉一路‘骗’过来的。”但是她说不出一句骂这个‘骗子’的话，“她什么都骗我，就差骗我上大学不要学费。”
孟清让听着这些话，心里像刀扎。
她偏心，冷血，心里难受不是因为唐嘉现在生死未卜，而是祁晞以前磕磕绊绊的生活，越是微小的细节越让她心疼。
“唐嘉和你关系好才会这么‘骗’你。”孟清让说。
祁晞怎么会不知道，“我的第一台电脑就是嘉嘉从她爸爸那里骗来的。”
“从大一开始，我们专业就有很多作业要用到电脑，但是我没钱啊，买不起，就找了学校门口的网吧边打工边蹭电脑，干了不到一周，被嘉嘉冷着脸拉回宿舍，扔了台她爸爸不要的电脑跟我说‘你以后再敢背着我搞事儿，你就完蛋了，你知道吗’。”
“那台电脑我一直用到了毕业。”
“离校那天，嘉嘉爸妈专门请了假，来参加我们的毕业典礼。”
“她爸爸看到我放在桌上的电脑，问我‘用着还顺手吗？嘉嘉说你要画图，专门让我给你挑了个性能好的’。”
“到那儿会儿，我才知道电脑根本不是嘉嘉爸爸不要的，是她死乞白赖求着她爸爸给我买的。”
“怕我知道了拒绝，还要在提货之后吹点灰上去，再用小剪刀划两道印儿，做得跟旧得一样。”
“灰是她拆了家里的台式机，一点一点扫出来的。”
“扫完之后家里那台电脑不能开机了。”
“……”
祁晞说不下去，声音哽在喉咙里，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孟清让抱紧祁晞，不断用手掌摩挲着她单薄的脊背。
唐嘉能力不俗，再有最多五年就能熬出头，做到de的管理。
以de的名气，谷阳家的服装生产工厂多少能沾到一点光，他父母完全没必要因为多囊暖巢这么一个小毛病把唐嘉拒之门外，除非……
孟清让抚在祁晞背上的动作僵住，心底有个念头一闪而过。
还没清晰，忽然听到祁晞轻快地笑了一声，说：“我刚和你在一起那会儿，嘉嘉不信，以为我欠你的钱把自己卖给你了，气得她义愤填膺地说要拿嫁妆替我还，好让我脱离苦海。我提醒她，嫁妆拿来给我还钱的话，就不够她风风光光嫁给谷阳了，你猜她说什么？”祁晞笑问。
孟清让能猜得到，“她说那就不嫁了。”
“对啊，她说不嫁了，说得特别坚定，就为了给我还钱，可是你看，真不让她嫁了，她就不知道怎么活了。孟清让，除了你，嘉嘉是对我最好的人，她不能有事。”祁晞声音沙哑，这些话像绵密的真一根根扎进孟清让身体里，逼着她集中精力去抵抗疼痛，可是一用心，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念头就慢慢清晰了起来——如果唐嘉和谷阳的事不是顺其自然，而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祁晞，嘉嘉呢？！她在哪儿！”谷阳白着脸，大步跑过来问祁晞，“嘉嘉呢？”
祁晞动作极慢地放开孟清让，擦了眼睛，语气平静地问谷阳，“连你父母都说服不了，你凭什么说娶她，凭什么问她在哪儿？”
连父母都说服不了……
祁晞的话说者无意，孟清让听者有心。
她握紧手，快步走到一同过来的周迈跟前，压着声问她，“人在哪儿找到的？”
周迈，“家里，被他父母锁在房间里，不能和外界联系。”
“什么时候开始的？”
“前天中午。”
前天中午……
她刚和海齐韵闹翻。
“马上去查查他们家前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孟清让沉声，“人，生意，全部查，中午十二点之前，我要知道结果。”
周迈看了眼孟清让，说：“不用等到十二点。”
孟清让眉尖快速蹙了一下，听到周迈说：“两个月前，tf和谷家的工厂签订了一批成衣的代生产合同。他们的规模和工艺有限，撑了不到一个半月就出现重大事故，导致那批货全部检验不过，损失至少4000万，之后不久，也就是昨天，因为不能按时交货，tf法务正式发函，要求他们两周内支付双倍的违约金，以及由此产生的各种运营赔付。两次间隔太短，这笔钱他们一时半会儿付不出来，最坏的结果是tf申请司法介入。他们一旦停工停产，损失就不止是tf给的这个数了。”
“采购合同是谁负责的？”孟清让问，其实她心里基本有了答案——明知道谷家的工厂不合标准，还能继续走完采购流程，除非是海齐韵亲自下令，否则没有人敢这么做。
“海总直接安排的。”周迈说。
孟清让心里发沉。
果然是海齐韵。
两个月前……
海齐韵在会上撞见祁晞就是两个月前。
她早就开始盘算今天的事了，唐嘉和谷阳的事一定和她脱不了关系。
孟清让，“继续盯着谷家的事。”语毕回头看了眼祁晞，她还在和谷阳说话，表情很淡，眼睛却红得吓人。
孟清让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强迫自己不去看祁晞，走到另一边，拨通了海齐韵的电话。
海齐韵没有任何隐瞒，“如果你前天不惹妈妈生气，谷家的事，妈妈就替他们认了，谷阳和唐嘉不止能顺利结婚，还会收到tf的收购合同，后半辈子躺着拿钱。可你太不听话了，那妈妈就只能换一种方式来解决问题。”
“让谷阳父母逼谷阳和唐嘉分手，以此换tf不追究违约？”孟清让的声音沉到死寂，“唐嘉出事，祁晞的日子就不会好过，您这是在逼她恨我。”
海齐韵，“让让，你错了。子不教是父母的过失，妈妈从来不逼外人，妈妈是在逼你。祁晞的闺蜜能不能顺利结婚，同样的事情，或者其他意外还会不会再次发生，全在你一念之间。”
孟清让垂眼笑了一声，声音变得很淡，“妈，您就那么讨厌我吗？我好一点也不可以？”
“妈妈的做法才是为你好！”海齐韵的怒气突然而至，“为了你，妈妈做多少次坏人都心甘情愿！”
“可我这次不想要啊。妈，您忘了，我已经不是六年前那个孟清让了。”
“妈妈怎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呢？妈妈知道你现在很有本事，你有的人脉、资源，你可以想办法替谷家解决当下的困难，以后呢？”
“让让，你不是神，堵不住所有的窟窿，就算你是，神一旦有了软肋，就不再无坚不摧。”海齐韵沉下声，一字一顿地告诉孟清让，“祁晞太弱了，而你，护不了她24小时。”
海齐韵语气太分明，孟清让无端想到连沐安的手，眼前一片血红，她努力压着身体里一波接一波的寒意，对海齐韵说：“别碰她。”
海齐韵微笑，“妈妈说了，所有的事都在你一念之间。”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改文改到心态崩了，来来回回三十多次，一直改到今天，删减到只剩正常的描述和对话依然不过，无奈给客服发了私信……
最近几章里你们猜不出的[晋江]填空肯定没办法改回原文了，后面有时间只能删掉，但是比原文少一个字都不能提交修改，所以修过的章节会有一部分重复内容，对不起，真的尽力了。
今天还有在看的话留个言，发红包给你们作为补偿。
这几天，大家会频繁看到修文的提醒，无视。
感谢，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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