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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顿酒告别了那帮兄弟,告别了学校后,背着行李站在学校外,看着来往穿梭的车流和人影,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了。
在蓝理工这几年,有过开心也有过遗憾,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在临走之际再单独跟许灵玉告个别,或者,哪怕是跟她说说我的心意也好。
这一走,往后也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也许,那些没能说出口的话,哥们只能憋在心里一辈子了。
泰青也对我这“不公正”的遭遇表示愤慨,可愤慨之际,也只能剩下苦叹和无奈。
“我有个朋友几年前就约我一起做生意了,他说自己攒了些钱,但一直想拉我入伙,说是有合适的人才就让我赶紧给他带过去。正好我也觉得读这点书没意思,我看咱俩合计合计就一块儿过去吧,老人家不是也说三个臭皮匠胜过诸葛亮嘛。”
我白他一眼,别看这小子说得有模有样,一本正经的,我可不会听他的“鬼话”。就算他真有这份心思,也不能答应,我是没办法再待在学校了,可他不一样,杨叔叔从小就对他寄予厚望,总是在我们面前唠叨,说泰青这小子文武双全,真能给老杨家长脸之类的。
再说我看他在学校也挺开心的,不能因为说我被退学了就要他也跟着一起离开,没有这个道理。
“去你姥爷的,别以为哥们是那种毕业就失业的人,虽然也不算是正式毕业,但总不至于说一点本事没学到,放心,饿不死我。这段时间跟你借的那些钱我会想办法还你的,其他的……记得有空常联系吧。”
泰青这小子一身的好功夫,却不会喝酒,告别之际,我俩也只是简单的说着一些稀松平常的话语,大概也是因为认识了这么多年的缘故吧,各自都认为这种离别不过是像以往一样的自然。
人各有志,也许四方,也许一隅。
出门坐上公交才想起得跟老妈打个电话,说一说现在的情况。可巧的是就在我刚要拨通电话时,陈搏那边却来了电话,不用说,自然是说起了那两只鬼该如何处理的事。
经他这么一提醒,我才想起确实还有这么一件事,于是在下一站下车,换了另一趟公交按照记忆中老陈的店摸索而去。
爷孙俩还是那副脾气,明里谁都不待见谁,私底下却十分关心对方。这不,哥们背着行李刚要敲门,却被突然间夺门而出的一道人影吓了一大跳。
“行,老头子你等着!我看到时候谁来给你养老!我去!”
那人话音刚落,一个老式的铜壶便从屋里飞了出来……
陈搏早就一激灵跑远了,回头看到我站在门外,又折返回来,搂着我亲切的喊了声“兄弟,可算是来了!”
一边说,他一边帮我拎起一袋行李,然后像是把我当作挡箭牌似的让在前面,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进了店门。
“臭小子,还敢回来!你看我不………诶,小赵来了,来来来,快进来座,吃饭了没?”
老陈明明一秒前还在气头上,见到我却突然喜笑颜开了。
“老头子,到底我是孙子还是他是孙子?!你怎么区别对待啊?”
我听着陈搏这话怎么有点不对味啊?
“你还敢说!快去,烧壶水泡茶。”
我苦笑着摇摇头,说不用那么麻烦,也不是第一次来了,谁知老陈却拍拍我的肩膀,颇有深意的说既然来了,大家就一起好好商量一下今后的事,喝喝茶,等会再吃个晚饭。
我心说茶这东西是真品不来,还不如喝杯水呢。
“那……行吧,不过茶我就不喝了,我去倒杯水就行。”
老陈点点头,转而看了眼我身旁的行李物什,却并没说什么,只是示意陈搏去把那只被扔出门外老远的铜壶捡进来。
令我意外的是,老陈并没有提起那两只鬼的事,而是问起我血煞鬼的下落,以及今后的打算。
我苦叹一声,跟他说起那晚放走血煞鬼的事,本以为像他这样的老先生,会对我放走一只恶鬼的事感到生气,不承想他倒是表现出了对哥们做法的支持,还说什么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之类的话,这要是换做鬼丫头,指不定要怎么教训我呢。
“反正现在书也读不成了,我想先回家看看爷爷奶奶,然后再出来找份工作。”
“哦,这样啊。对了,要是你有兴趣的话,抽空可以来我这儿帮帮忙,工资那些都好说。”
我知道老陈大概是想帮我谋个生计,但我并不太愿意去深究别人做某些事的背后原因,尽管他和老妈是朋友,他给我的感觉也如同老黄一般,是一个宽厚正直的人,我很乐意跟他们相处,却并不想给他们添麻烦,大概是因为骨子里我也是一个怕麻烦的人吧。
所以,很自然的,我并没有答应下来,而是问了下他打算怎么处理抓到的鬼。
他或许是见我现在并没有对他们这一行表现出多大的兴致来,也就不像我那些朋友家里的长辈一样,总是在他们耳边进行不间断的劝导“轰炸”。
“喏,她们就在里面。”,老陈说着,指了指供着天地牌位的供桌上,那一只拳头粗细,巴掌长短的木筒。我凑近一看,这木筒表面上明显是用刀刻画了符,再用朱砂顺着纹路描一遍,顶上则是用黄布堵口,再浇上一层艾蜡油封口。
我在玄魅秘卷上看到过,这东西叫“封鬼筒”,是道家用来捉鬼封弊的术具之一,上面的符,我记得总共是两道,一道叫做“封邪”,一道叫做“镇煞”。这可是有讲究的,“封于内而镇之”,取得就是一个“先降后杀”的意思,也就是凡遇鬼邪以降伏为主,斩杀为辅。
当然,也不是一味的就是主张这种思维,要是遇到那种冥顽不化、生性残暴的恶鬼邪灵,也不必拘泥于生杀大义,不然你还没发完善心,早不知被杀死几回了。
再说回这封鬼筒,老陈见我也不问这是什么东西,便大概知道了我应该也认识这玩意儿,索性就不再给我介绍。
“这俩小鬼当晚被人灌了大量的煞气,刺激出了凶性,所以才会让我们有种遇上了厉鬼的错觉,现在被镇在里面,煞气化除,免不了元气大伤。若不是念在你特意交待,而她们也没滥杀无辜,依着我的脾气早就灭了她们了。”
我笑了笑,问他能不能放了她们,按照阴阳先生这一行的说法,也算是积点阴德。
本以为他会痛快的答应,谁知却被他摇摇头拒绝了,还说什么先留她们在这里一段时间,等我从老家回来到这边找他的时候再由我放她们走。
我皱着眉头,心说这老头什么意思,按他的说法,我就算回去老家,也呆不久就会离开,而且还会再来找他……
没错,不会在老家长待这点我承认,可你凭什么就断定哥们会回来找你呢?虽然身不由己介入了许多事当中,但哥们从小到大的梦想可是当一名行遍全中国的骑行爱好者!(自行车),而不是做一名所谓的天师!
啧啧,该不会这老不正经的在动什么歪心思,打算搞一出“金屋藏娇”、“人鬼情未了”之类的戏码吧,那两个女鬼估计长得挺漂亮的。
正当我在这歪歪的时候,脑海中意外而又惊喜的听到了鬼丫头的声音!
“嗯~哈~”
听起来是睡得很舒服的样子。
“陈老头不放她们走是因为那俩鬼现在已经被煞气反噬,虚弱得随时可能一命呜呼,还不如放她们在封鬼筒里面将养一段日子。”
我惊喜之余,忙问她这几天怎么没动静啊,害得我还以为她嗝屁了之类,她听完倒是咒骂了哥们一番,还说我粗俗不堪,猥琐不已。
粗俗猥琐就粗俗猥琐吧,反正我也不是那正人君子,斯文雅人。
“对了,封鬼筒不是用来封鬼镇煞的吗,鬼魂之类的邪物在里面不是应该更难受,更遭罪吗?你咋还说将养啊。”
她骂道:“我还以为你这家伙能认出封鬼筒是长本事了,原来只是漂汤黄油。”
哥们老脸一红,你要说这封鬼筒吧我确实认识,但被她这么一说,感觉就像我只是认识了个寂寞一样,活脱脱一个虽能读书认字,却不解句中深意的小孩。
玄魅秘卷中记载,封鬼筒采用的是阴木,(一般多用槐、榆、柳、杨)描刻纹路的朱砂又属阳,这叫“外阳内阴”,鬼喜阴,被封镇其中之后不会说受到什么伤害,而一旦被收入其中,除非人为破坏或解除掉符文的封印,否则决计难以逃脱。
魅灵的解释让哥们茅塞顿开,看来道家还真是把阴阳学说这一套玩的炉火纯青了,原来,这一行的学问这么深,哥们还真是孤陋寡闻,坐井观天了。
有了魅灵的解释,对于老陈这个人的为人又多了一份认识,这样的节奏就挺好,一步步来,慢慢的解决问题。
由于两只小女鬼十分虚弱,我也仅仅只是得知她们一个叫谷婷婷,一个叫孙云菲,都没机会了解两人生前和死后的一些事,这也是为什么后来我依然孤身回到蓝木市,并且找到老陈的原因之一。
老陈似乎是知道了我被退学的事情,却一直没有当我的面提起,只是晚上在他那里吃饭时,又说到了来他店里帮忙的事,话里话外似乎都在说我这人有学道术的潜质,适合入他们这一行。
可能他也知道我老妈赵瞳那响当当的名头,所以也没说什么让我跟着他拜师学艺、继承衣钵之类的大话,再说了,真要论继承衣钵,那不是还有陈搏的嘛。
抛开这些有的没的,吃过饭我也被灌得迷迷糊糊的了,也不推辞,就睡在了他店里的沙发上,按照鬼丫头的说法,哥们脑袋一沾枕头就呼呼大睡,就跟死了没什么差别……
这一觉倒是这段时间以来睡得最踏实的了,也许是喝了酒的缘故,也许是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有了一点点沉底的迹象,总之,睁眼的时候,窗帘上已经映着那烧得正盛的日影。
老陈这一代人,喝不习惯啤酒,于是我们三人昨晚是拿着白酒往胃里灌的,我还好一点,整了小半瓶才摇头晃脑的,陈搏喝完小半瓶时已经被老陈扶到门外吐了好几回了,后来还是我俩一起把他送到内屋床上躺下的。老陈就厉害了,一个人整完一瓶一斤多的白酒,还跟个没事人一样的,又是给我安置被褥,又是收拾残桌的,睡得最晚,却是起得最早的那个。
我醒来时,已经闻到厨房那边飘过来的粥的香味了。
或许,我不是自然醒的,而是被这股子香味叫醒的。
起身去洗了把脸,刚要进去厕所撒泡尿,脑海中忽然一激灵,试探性的叫了几声“魅灵”,见她没应声,估计是还没醒(其实我也不知道她自己平时睡不睡觉),哥们这才放心的解下裤子释放压力。
“想不到你还有这癖好,小便都要喊我”
!
吓得我一抖,手上便传来一阵湿热的感觉……
“咦——”
你们知道什么叫欲哭无泪吗?
“刚才喊你为什么不出声啊,我还以为你没睡醒呢。”,我甩甩手,嫌弃而羞愤的打开水龙头冲掉了上面的尿渍。
“睡觉和进食那是你们这些凡人才会做的事,我又不需要。”
“那你怎么一连几天都没动静啊?”
“这……你,你管我,我愿意不吱声不行吗!”
这鬼丫头,就这么爱面子。
“行吧,可是你这老是窥视我的生活,让我很没有安全感,而且我这大男人的,以后上厕所洗澡怎么办呐?”
我本想向她抱怨几句,不承想却被她反过来羞辱了一番。
“切,就你那小绣花针,姑奶奶还不稀罕看呢。再说了,你的命都是我救的,看你两眼还不乐意了?”
那个男的能受了这委屈和羞辱?是可忍孰不可忍!
“放屁,你才绣花针呢!你这个……这个女变态,女流氓!”
“可惜哦,姑奶奶还真有?绣花针,怎么样,要不要拿出来跟你比比?嘿嘿。”
要是有人看到此时因为“绣花针”和自己争辩得面红耳赤的我,一定会以为哥们在发神经。
这时我也逐渐意识到这鬼丫头虽然心思和身材与小孩无异,但心智是成熟的,恐怕之前刚遇到她时那是在我面前演戏呢。
早上那个小插曲过后,哥们也告别了老陈,老妈还是联系不上,许灵玉的号码也拨不通,好在还有个鬼丫头陪着,让这一路去往老家的的班车上也显得不那么惨淡。
本来是可以回去老妈在镇上买的房子那边的,但回去也只剩我一个人,再说也有很长时间没去看看老人了,干脆就直奔澜沧好了。
8个小时的车程,途中也和邻座的大哥聊了两句,估计是对方太困了,聊着聊着才发现人家已经在打呼噜了……
直到7点多,黄昏的余韵透过车玻璃将我的视线引到那熟悉的一座座山头和民建时,才发觉已经进入澜沧地界,再有半个小时,估计就能到车站了。
许久未回的老家,没想到这次居然是因为种种难以让人接受的理由回来了,不知道两位老人家知道我退学的事会有什么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