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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丫头说,这控命门,也叫控脉门。而我们身体最为常见,也是最为人熟知的“脉”,就是手腕部位,唤作“寸口”。
看过老中医的应该稍有了解,后世中医“望、闻、问、切”,切的,就是两手桡骨头内侧桡动脉的位置,医生往往用三指来定关、寸、尺(上中下三焦),来感受脉象,做出诊断。
这寸口,也叫“气口”、“脉口”,为脉之大会,牵动五脏六腑十二经之气血,而鬼进入人体,所要夺取的,就是气血精魄。
我一手把住孙二娘的手腕,三指附上魅灵的灵力准确的扣住“三焦”位置,以此来感受她体内邪气的动向,一只手迅速地放在嘴里咬破食指尖,在她的眉心点上我的阳血,以此封禁小鬼的遁逃关口。
仅是扣住孙二娘手腕寸口位置的一瞬间,我便锁定了那只小鬼的位置,而它似乎也发现了这个于自己不利的情况,开始变得慌乱起来,可惜它出入的“灵窍”位置被封禁,已经没有退路。
我的一些列操作自然引得病房中的人侧目,尤其是晓玲护士,看我在这胡来,又急又气,已经开始在推搡我的身体了。
不过,此刻我的注意力高度集中,身体也稳若磐石,别说她一个弱女子,就算是来个威猛大汉,我都有信心不会被他们所影响,继而放跑了这个死鬼崽子!
“你在干什么!怎么能这么粗暴的对病人,要是出了什么差错,你怎么付这个责任!”
小护士急得声音都变了,带着哭腔,可我此时又无法分神去跟她解释。
*丫头,我看这小鬼现在像老鼠见了猫似的,咱是不是可以试试灭了它?*,我心里默默跟她商量起来,实在是有点自信满满!
*白痴,哪有那么容易。再说了,你灭了它,这小妞立马就会毙命!这是一种阴险的“寄生灵胎”,子母附魂。那小鬼本就是循着子夜阴气最盛之时,强行钻入她身体的,之后便会伺机潜伏,并以宿主的精魄为食,滋补自己。一旦它自身的精魄壮大,成了气候,就会杀死母体,以魔婴姿态降世,还记得餮童吗?这灵胎一旦降生成为魔婴,其凶残程度只会比餮童更甚……*
这么厉害?可这小鬼给我的感觉怎么像是发育不良啊,当初那阿瓜化成的餮童可是差点要了哥们小命啊!不过既然杀不得放不得,那就只有先困着,等老陈来了再说吧。
你们可能会奇怪,为什么一定得等到老陈来了再处理这寄生灵胎,魅灵既然认得这东西,那肯定也会有应对之策,不一定非得等老陈来施救。
其实我和鬼丫头有着自己的考虑,一方面,老陈是警局都承认的灵异顾问,由他出手来救治孙萳,基本上就不会落下什么鼓弄迷信、搬弄鬼神之类的口舌,就算有人质疑,警局那边也会出面帮他处理。
另一方面,鬼丫头也说了,这灵胎一旦吸食过宿主的精魄,那就形成了“子母附魂”,鬼胎会在十天内吸食光宿主的精魄气血,就像十月怀胎一样,只不过魔婴的降生,只需要十天。因此在此期间一旦使鬼胎受到刺激,极有可能会使其提前脱离母体,当然它也会在离体的时候杀死宿主……
所以,要在除掉鬼胎的同时,还要保证孙二娘的生命安全的话,只有用“剥魂剔魄”的法子,将鬼胎从她那里吸去的血魂精魄抽回来,然后用定魂术稳住她补全后的魂魄。
这些路数对施术者的道术修为要求很高,我虽然有鬼丫头作为后盾,可奈何自身修为资质太差,万一中途鬼丫头灵力不济,很容易遭到法术乃至鬼胎的反噬!所以说,还是得像老陈这样修为深厚,老成持重的人来主持法事。至于哥们我,倒是做个“护法”就可以了。
“你是谁?在干什么!”,几个带着医用口罩,穿着白大褂的人匆匆进入病房,看到我的时候先是很诧异,进而厉声斥责我的行径。
“小蔡,你怎么搞的,怎么能让无关人等随便接触病人!病人要是出了什么差错谁来负这个责任?!赶快通知保卫科!”,一位梳着标致的三七中分发型,戴着深黑色半框眼镜的中年男医生见晓玲护士拉不开我,眉头一皱,也不跟我废话,直接让其通知医院的保卫科。
我随即也皱了皱眉头,哥们在他们眼中属于捣乱分子,反之他们现在于我而言也是一样,待会儿真要把保安喊来了,那人一多起来绝对够呛!
情急之下,我扭头朝某人发出了求救信号。
“汤警官!陈大师来之前一定不能让别人干扰到我,不然前功尽弃,到时候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无济于事!”
我扯着嗓子喊,引得室内的众人纷纷向那个“面目滑稽”的人看去,这人自然就是汤晴。
“你是?”,对于我的一番话,引得有人向她求证身份了。
“我叫汤晴,是市公安局的刑侦警员。”
“那正好,警察同志,请您依法执法,把这个正在危害到病人生命安全的家伙控制住!我们好对病人进行检查和救治!”,中分眼镜医生一脸诚恳,倒是哥们我成了众矢之的,一个唯恐天下不乱,企图害人的恶徒!
汤晴轻咳一声,立马便拿出了手段。
“咳咳,鉴于他的特殊身份,我也不好在这个时候打断他,只是,我们不如听听家属的意见吧?孙大叔,就像我们之前跟您说的,有些东西相信您也有自己的判断,我相信陈大师,而陈大师相信他,现在,就看您怎么想了。如果您选择别的方式,我可以马上帮您制止他。”
得到汤晴的回复,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都是一阵愕然,医生有点愤怒,甩出一句“胡闹!简直是在拿人命开玩笑!”,就要上前和汤晴以及得龙叔理论。
“别说了,我相信我女儿!所以也愿意相信你。”,触及到他的目光,我心头一震,这种被人依赖和信任的感觉,让我信心陡然大增。
*注意小鬼的动向,它现在就是瓶子里的苍蝇,必死无疑的。倒是也有所谓狗急跳墙的时候,如果等不到老陈来,它就准备玉石俱焚的话,你得留神别让它伤到了你媳妇儿的元神根本。*
我这儿正感激汤晴帮我解围,也一心二用听着鬼丫头的分析,谁知道这死丫头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差点让我脚下一抖……
啥时候就成我媳妇儿了?你以为你是月老,啊不,月婆,可以乱点鸳鸯谱啊!
得龙叔毕竟是孙萳的监护人,尽管在场的医生一再坚持要及时救治,但监护人不同意的话,他们也拿我们没办法。
于是现场的局面就这么一下子陷入了僵持,汤晴也担心事态的发展会超出她能控制的地步,况且又是她亲自联系的陈道峰,索性就陪着我们一起,等待老陈的到来。
当然,期间她也问过我为什么抓着人姑娘的手不放,是不是在耍流氓,我撇撇嘴,表示哪里敢在她面前耍流氓,况且这性命攸关的关头,我怎么会去干那些歪事。
我悄悄告诉她,孙萳体内的一只恶鬼现在被我控制住了,应该能撑到陈大师来,但这段时间只要我稍有松懈,那就会放跑恶鬼,进而害死她。
她见我说的煞有介事,也不敢再打扰我,转而去一边打起了电话。
“小将,你二姐她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们到底有没有把握救她?”,得龙叔现在的压力很大,但同时对于我是否能够救他女儿也抱有着不小的希望。
我冲他肯定的说道,“叔,只要有一丝希望,我们就不应该放弃,二姐她目前还……”,我话还没说完,忽然只觉得一阵胸闷气短,眼前一群金星忽闪忽闪的!
糟糕,估计是先前在聚远大厦的彻夜折腾,再加上没吃东西和没休息好,施展这控魂术加速消耗了我为之不多的体力,此刻已经感觉有些头昏眼花。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身体状况突然间有些急转直下,得龙叔有些惊慌,“你,你咋了?”
说完他就上来搀着我,说实话哥们确实有点站不稳了,一双脚软得厉害,好在手上的力气没松,鬼丫头丝丝袅袅的灵力还在透过我的指尖探入昏迷的孙二娘体内,封锁着鬼胎的行动。
汤晴也早就收起电话,一边跟我们说陈大师在路上堵车了,一边关切的询问我出了什么事,还行不行之类的。
那我能说不行吗?这不是打男同志们的脸吗!
“快扛不住了,能不能给我找点什么吃的,算了,帮我搞瓶葡萄糖吧,那个吸收得快一些。”,我强忍不适,艰难地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好!护士小姐,麻烦你帮忙找瓶葡萄糖来救救急。”
“这……”,小护士犹豫起来,尽管汤晴在刚才就已经表明了身份,可此时病房里她却做不了这个主,没别的,这里还有主治医师在呢!
那位医生重重的哼了一声,一边摇头,一边念念有词的出了病房。
“简直是胡闹!”
留下我们几个大眼瞪小眼。
也就只是那位医生刚出去的一分钟里,就有另外一名护士着急的小跑进来,然后扫视了我们一眼,朗声说:“孙萳家属,这是医生先前给病人开的药中剩下的一些,请你们酌情考虑是否还要使用。”,说完,这个小护士探头看了一眼病床这边的怪异情形,估计是看不出门道,于是狐疑而去。
“咦,有了,刚好这堆药里面有一瓶葡萄糖,我看看,5%,200毫升的,够你喝了!”,汤晴和晓玲护士在那一堆药物中翻找一阵,终于还是发现了补充能量的葡萄糖。
我从汤晴手中接过已经开好口的瓶子,单手提起来就往嘴里送,别说,这东西还怪好喝的!
我砸吧砸吧嘴,意犹未尽的问她是否还有,再给整几瓶来。
一连干了三瓶,我这才稍微有了点缓冲掉疲劳和饥饿的感觉,身体也慢悠悠的产生了一股子暖流,滋润着我的四肢百骸。
趁着老陈还没到,而孙二娘体内的小鬼也暂时被制住的这个空当,我和得龙叔聊起了他们一家人最近几年的一些情况,当然,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跟他了解一下,为什么孙二娘会找惹上如此狡诈阴狠的恶鬼,亦或是,她招惹到了什么人,因此招来别人的报复……
谈到这儿,他脸上满是无奈和惋惜的神色,也因此向我透露了一个孙萳一直以来都瞒着所有人的秘密,说起来,这个秘密还与我们几个孩子小时候那次中邪跑到了娃娃坟的经历有关。
那一次我们四五个孩子中邪的事,把村子弄得人心惶惶,尽管后来在老妈的手段下,几个孩子都去除了邪气,但其实当时恐怕连老妈都没发现,那一次的驱邪,并不彻底。
那次事件过后,我一连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做同一个噩梦,梦中的我竟然在小腿长出了一对小巧的翅膀,身体总是不由自主的会在娃娃坟的鬼骨岩和某一座不知名的大山之间来回飞荡,而每次我惊醒的前一秒,这个梦都是会以我发现自己竟然是一只僵尸结束……
当时也跟爷爷奶奶讲起过,老人家却认为我想象力太过丰富,也没怎么往心里去。这之后,得龙叔一家就搬走了,而我也因为考上一中而离家去读书,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只能成为我们几个一段难忘的回忆。
直到今天得龙叔提起当年他们一家搬走的最直接原因,就是因为驱邪过后,孙二娘每天晚上也在做噩梦,而且在噩梦中她是被几百、几千只鬼追着撕咬,让她饱受折磨,甚至发展到后来,连姐姐孙茜也开始不间断地做同样的噩梦。姐妹俩的遭遇让他们一家人担惊受怕,向胡三一求卜之后,才决定举家搬迁,外出避祸。
他们搬家之后,在蓝木市一个城中村里定居,过了十几年太平无忧的生活,本来以为往后的日子都会像这般波澜不惊的过下去,直至有一晚,怪象频生,一切就都变了。
孙萳在一场大学里的同班同学聚会上,喝多了酒,被几位同学送回家的时候,他们家里的大门门槛忽然断裂,饱经十多年风雨的门板也随之翻倒,差点砸到人,好在几个喝了酒的学生都还有意识,知道把人安全送回家,孙茜帮着把那些同学打了车,提前联系了他们的家人和舍友之后,才帮着父母一起料理妹妹孙萳的事。
也就是打那一晚过后,他们家里就会时不时的发生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先是养了很多年的发财树枯死,买回来还活蹦乱跳的鱼搁厨房不到十分钟就会死掉并发出恶臭,妈妈龚秀芳出门时踩碎了室外排水沟的水泥盖,被里面的碎玻璃扎穿了脚,孙家姐妹俩也是学业不顺,一家人的对外人际关系交往也时时会有不小的冲突摩擦……
发展到后来,甚至一家人自己也会爆发冲突,互相看对方不顺眼,好几次要不是得龙叔提前把家里的菜刀、水果刀之类的东西收起来藏好,指不定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
*这是犯了太岁啊,问题就出在那晚送这小妮子回来的那些人中,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应该是有一个登星村的人,接触到了已经远离鬼骨岩、远离噩梦困扰的孙萳,无形中将已经隐迹尘封多年的咒煞重新引燃!那晚的门槛崩裂,门板倒塌就是个例子,这叫“鬼敲门”,往往都预示着鬼邪的到来。*
鬼丫头听着得龙叔的故事,慢慢的给我分析着。
我问得龙叔记不记得那晚送孙萳回来的同学中,有没有我们本地口音的人,或者说,有没有登星村的人。
他先是摇了摇头,说当年他们搬走的时候,胡三一曾经特别嘱咐过,此后一定要断绝和登星村的人来往,否则那些东西还是会寻着痕迹找到他们一家,如果实在不得已要回村,或者得接触村里人,事先必须祭拜灶君,并将锅灰涂抹在肚脐眼,否则还是会引祸上身。
所以这十多年来他们除了回家祭祖时,按照交代祭拜灶君、涂抹锅灰之外,一直很小心的避免和登星村的人扯上关系。
“那晚他们回来的时候,我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人。而且后来我也专门问过萳萳,她们班里,甚至年级上基本上都没有几个是登星村出来的,就算有,她也没和他们有过什么接触。而且我们每天出门都会习惯性的在肚脐上淡淡的擦一点锅灰的。就算是萳萳喝醉那一天,我事后都担忧的问过她,她也记得很清楚没有跟什么生人有过接触……”
我和汤晴在一旁听着,都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要说出问题,按照他描述的情况,肯定就是在那晚上,可偏偏她又说没遇过生人。
忽然,我灵光一闪,恰巧看到汤晴这小妞也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抬起眼睛看着我,接着我俩异口同声道:“司机!”
就在这时,一道洪亮的声音透进来,“陈某来了!”
我小松一口气,却忽然觉得肘关节处有些冰寒难忍的感觉冒出来。
“嘶,好难受。”,看起来,汤晴好像也感同身受了……嗯,不对,是洞洞鬼的鬼晶!
我猛然想到了这个被种在我们身体里,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