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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台小姐到他们茶几这来收拾茶具。
刚才还挺随意附和的阮飞庭听见边上这男人“嗯”了声,惊奇地转头:“你刚刚是不是‘嗯’了?你‘嗯’了啊!?”
江辙短暂回神,抬手松了松领带,蹙眉睨他一眼:“瞎叫唤什么?”
“兄弟!”阮飞庭已经惊讶地连边上的老刘都顾不上,扒拉着江辙西服袖子,“读书那会儿,我们学校华裔里最漂亮的小甜心倒追你这么久,你都没给过人家一个‘嗯’!这才一面之缘,你居然对我们甲方这边的领导……”
老刘比他们要大十来岁,看着比自己年轻的小辈都这幅德行反倒还减轻了两方之间的距离感,笑着说:“正常正常,我们陈科当年进局的面试就是第一名,气质形象摆在那了。”
阮飞庭收到江辙不耐烦的眼神,勉强收敛了点好奇心,谈到正事上:“失态了失态了。刘主任,那我们先上楼吧。”
出了电梯,江辙手机连震动好几下。
他仿佛有所预料地停住脚步,顶了顶齿缝,点开消息。
果然就是前边的阮飞庭发的,一连好几条:【我靠,越想越觉得不可思议!你刚才是真的赞同我们说那陈科长漂亮吧?】
【没想到你的菜是这种啊,看上去有点……性冷淡的乖妹?我们当时那一群人可都是赌你钟意细腰长腿会诱惑人的大欧派啊!】
【这么多年来头一次看你表达了对一个女人的欣赏,兄弟我决定了。这合同必定签成!好让你近水楼台!】
江辙:“……”
看了眼在最前方带路的老刘,趁没人注意这边,腿抬起来在阮飞庭屁股附近酝酿了会儿,最终一脚踹上了他的后跟腱。
“我靠!”阮飞庭差点踉跄摔跤,瞪大眼不可置信地往后看。
与此同时,老刘转过头:“怎么了?”
“没,咱国家单位的地板就是干净!”阮飞庭忍着痛单脚跳了几步,手背在身后给后边那人竖了个中指。
访客办公室里,长桌两边已经有四、五个科员坐在各自位置上。
陈溺拿着笔电进来时,李家榕靠坐在椅子上,正双手交叉放在腹前,指尖一敲一敲地打量她。
会议还没开始,室内氛围都比较松散。
李家榕看了眼她笔电页面在整理的文件,抬抬下巴:“东西都搬好了?要不要叫搬家公司?”
陈溺摇头,视线仍放在电脑上:“我东西少,全搬好了。”
边上的办公室八卦小能手们闻到味就凑过来了:“陈科你搬家啊?该不会是搬李总监那去吧!”
噗,李家榕翘着腿,憋笑着把头扭回去了。
陈溺面上没什么表情,反问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你们不知道李总监和老刘住一起很久了吗?”
李家榕偷着笑的表情还没收回去,僵着脸大声斥她:“陈小九!说多少次了,他房子买在我家隔壁。什么住一起?就会败坏我名声!”
陈溺淡定看他一眼:“彼此彼此,你也没少败坏我。”
他俩是一个胡同出来的,以前上学时候关系很一般,是被家长互相攀比的两个苦命孩子,转到这局里工作后才日渐亲近。
两人放长假也一块儿回父母家,难免被局里科员们打趣过。
“……”李家榕被她那双无辜的大眼睛气得不轻,扬声转移话题,“九洲的人怎么还没到?”
大家对陈总监和新来科长的互怼已经看得很习惯,也知道陈总监就是个雷声大雨点小的温和领导,他们也没停下嘻嘻哈哈的嘴。
老刘在走廊上刚喝了口水就听见他在喊,忙把人领进来:“来了来了。”
阮飞庭走在前面,挺大方地做了个自我介绍,说是公司法人代表。而后又介绍了一下身后的人:“这是我们公司新入职的科技智能技术研发设计工程总师,江辙。”
桌前几个人看着他后边的空气面面相觑:“呃,人呢?”
阮飞庭这才往后看了一眼,懵逼了一秒,刚才不是还跟在自己身后嘛。
李家榕倒是没急,看了看手上的工程总师的个人履历,眼睛瞥到年龄那:“哟,跟我一个年纪的。”
不怪他讶然,从之前合作过的智能内侧仪器公司来说,光是工程总师的年龄就是五十岁往上的。
阮飞庭粲然一笑:“别看他年轻,我师弟是美国康奈尔大学的博士生,作为高知科研人员被国家聘请回来的,之前还曾在研究所里参与过美军的舰载设施建造。”
不消他说这么多,九洲科技的智能设备也同样应用于公家单位的其他领域。总而言之,是一家老牌新人的安全公司。
李家榕友善地笑笑,重复了一遍简历上的这个名字:“叫江辙?”
———“这儿。”门口冷不丁走过来一个人。
他将近190的身高杵在那,把平日里看着宽长的门框都显得有些逼仄。
矜贵笔挺的西装穿在这人身上也像是休闲常服,里头衬衫扣子解开两颗,露出一截清晰冷白的喉骨。
比起声线上的懒散,男人脸部线条立体凌厉,更多了几分寡欲。深长漆黑的眼眸往办公室里看了一圈,他稍稍低颔:“抱歉,迟到了。”
办公室的老科员们看到真人,不免又想开小群吐槽了。
这长相和气度,跟名模来走秀似的,怎么也不像个常青藤博士啊。
陈溺侧脸对着门口,眼皮盯着眼前笔电页面未抬起:“贵司的总工程师,连最基本的守时都做不到吗?”
“……”
沉默。
屋里9个人一起安静下来。
李家榕被她这种杀疯眼的刻薄语气惊得愣了几秒,偏头靠过去低声提醒她:“干什么?大家是合作关系,他不是你的下属。”
“既然是合作关系,那更应该有对双方的尊重。”陈溺音量未减,长指抬了抬镜框,偏过头对上门口男人的目光,“不是吗?”
从江辙进门锁定她位置的那一刻,他就没再移开过放在她身上的视线。
换个场景再见面,他们是疏远的甲方和乙方的关系。
她嘴上的口红比刚才在楼下看到时更艳稠了点,纤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小巧秀挺的鼻梁那架着副金丝眼镜框。
眼神泠冽,没有聚焦地看着他这个方向,就像是例行公事般表达不满意。
江辙望着她,鸦羽黑睫垂着。声音低哑了几个度,比刚才正经不少:“陈小姐说的是,是我的不对。”
话音刚落,门外的姚甜甜就捧着一堆文件火急火燎闯进来:“还没开始吧?刚才电脑又坏了,多亏这位帅哥帮忙修理……不然这几份红头文件和报表差点就没了。”
阮飞庭缓解了一下气氛,假意拍拍江辙肩膀,把手上笔电打开:“哈哈,原来刚刚是帮人家修电脑去了啊。不早说,让人误会你不敬业!”
李家榕也反应过来,笑着接下话:“行,小插曲略过。那我们现在开始吧。”
江辙像是没被影响,也没被冤枉想声辩的意思,似笑非笑的眼神在她沉静回避的眉目那慢慢收回来。
身后的白板上投影出这次合作要更换的各项智能仪器:无人舰及无人求生艇上的夜间导航台、桅杆上的航行灯、浮标中的遥感器、雷达、机器人等等。
江辙站在台上展示,这身正装衬得他宽肩窄腰,一身禁欲矜傲的气场。
他在和台下人的一来一回交流中,措辞敏锐严谨,比大学时候多了几分稳重成熟的男人味。
不管是科研实践还是学术理论,他显然都掌握得很好。
做什么都能做到行业的头部佼佼者,这是陈溺早就从他那了解到的事实。
好像六年多没见过了吧,即使是六年多没见过面,认出彼此来也只需要一秒不到的时间。
她低着眼,许久未紧绷的神经放松不下来。耳边听着他经岁月沉淀而磁沉的声音,恍若隔世。
各部门把自己负责那块区域的问题问完,皮球被踢到了陈溺这。
她其实对这些也没什么研究,局里购买什么仪器,她们这些出海采样数据回实验室出报告的人员就用什么。
往展览板那粗略看了一眼,陈溺缓声开口:“云杭科技的詹工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工程师。那贵司相较云杭来说,有尤为突出的方面吗?”
“可以看看我司的值守式传感器。”江辙拿着遥控器切换了下一张图片,指着墙面阐述价值,“这项科学仪器在不需要人工维护和额外供电的情况下,能几十年如一日漂浮在海面,并且实时传输海洋温度、洋流风向等环境监测的数据。”
这项智能设备确实极大地给监测工程省时省力,有人问:“那这项研究花了江工多长时间啊?”
江辙如实道:“六年,从大四到我的博士科研生涯。”
“大四就开始了,难怪都说科研做出成果要趁早。晃一圈回来,还是少年人。”李家榕像想起什么,翻开他简历看见本科院校,“诶,你之前是在安清大学读的……”
陈溺眼皮一跳,抢先在他把话引到自己的大学之前,快速提出新的问题:“请问你的身体素质怎么样?”
江辙俯身滑动了一下电脑鼠标,听见她说话时眉骨稍抬:“陈小姐希望我怎么回答?”
“没其他意思。”陈溺脑子跟在嘴后边跑,麻木地说出,“上一位设计总师就是因为患了肝炎中期才不得不退出工作,希望您的身体能支持高负荷运转———”
越说越离谱。
江辙散漫地轻笑一声,打断她的胡言乱语:“你知道的,一直都不错。”
“……”
耳边说话的气流顿时全都暂停下来,逐渐在她脸上变得闷热。陈溺面不改色,合上笔电:“好的,我这边没有其他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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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利签完合同下楼,到上了车,阮飞庭抑制不住地激动,压低嗓子骂了好几句。
转过头,他对着驾驶位上的人露出一脸威逼利诱的决心:“坦白从宽,那陈科长和你到底是什么关系?还‘你知道的’,人姑娘能知道你啥啊?知道你六块腹肌还是俯卧撑一口气200下?当这么多人面调戏人家姑娘,你可太有能耐了!”
这就调戏了?才哪到哪。
江辙哂了哂,神情有些漠然,从挡风玻璃一侧看见大厅里有人正走出来。
女人长卷发乌黑,微微在胸前勾勒出姣好弧度。脸蛋白皙漂亮,目光冷淡恬静,踩着双不怕摔的细高跟,手上拎着小包。
边上有个比她矮了一头的女同事滔滔不绝地张嘴闭嘴,她偶尔点头应两声。到分岔路口,她好脾气地站在那听同事继续把话说完。
从钱夹里掏出两张红色人民币,江辙没回头,扬手给他:“你打车回去吧。”
阮飞庭:“?不好意思啊,最近耳朵有点背,想问清楚你现在对师哥说的是不是人话?”
他淡声:“上次那双美队签过名的球鞋,送你了。”
“嗨呀,你最近说话这声音是越来越好听了。”阮飞庭很识时务,麻溜地打开车门,拿过他指间夹着的两张钞票,“回见了您呐!”
江辙手肘撑在车窗沿,探出头,颈线修长,一双深褶的桃花眼深深盯着女人和同事告别,往这边靠近。
她走得太慢,他就把车往前开了点,在她身侧摁了两下喇叭。
陈溺皱了一下眉,朝他看过去。
他唇动了动,嗓音缓慢中带着沉懒:“去哪?我送你。”
陈溺站在那没回他话,不慌不忙从包里拿出车钥匙按了一下。和他相隔两个车位的位置,一辆白色奥迪响了两声。
“……”
也没继续和他拉扯,陈溺径直上了车。倒车时往后多退了半米,踩下油门启动,飞驰往前。
江辙车窗没来得及关,有些怔地看着她的车牌号,被喷了一脸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