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登临仙岛

薛定谔的熊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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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说玄空踏上通天之路,自知正邪有别,不敢跑到二女身侧,只得远远在后追随。这条沙石路遥遥十数里,一些弟子功力较弱,走了好一段时间,才到得蓬莱仙岛。

    但见这仙岛浑然一体,如一块天然雕琢的玛瑙山浮在海上,月光映射下显得晶莹剔透、璀璨夺目,十分美丽。

    踏上仙岛,才发现其中真正神奇之处,岛上除了一些贝壳、海物,无论何物都与岛体相连,这岛宛若一块巨大的雕石一般。迎面仅有一条上山之路,直通顶端。一侧石体上刻着一段话语“初临仙岛,已观落霞余辉之景。”其后更有寥寥数百字似乎在描述落霞。

    原本这些年轻弟子都斗志满满,不想岛上似乎任何有价值的东西,更无相争的理由,一时间反而显得一片和睦。

    大多数人只道这里是一处寻常景观,粗略看了几眼,便匆匆向山顶进发。只有极少的人知道其中隐藏的奥秘,如火龙真人关门弟子张继真、南华子弟子李伯先、云阳子弟子陈伯端,此三人合称道门三秀。三人彼此心照不宣,在石体前默默记背。

    玄空初登仙岛,看见这段话,心中一动:“原来登岛之前的落霞,就是六景之一,想必这道掌力名叫落霞余晖。”又看下面的字迹,见写道“霞起自阳至,临于海,色若璇,灿比日月,…”这些文字看似形容霞光,但若细细品读,便能发觉其中语义含糊不清,一些描述并不贴切。

    玄空如今于武学一道见识之广、修养之高,足以堪称当代宗师,稍稍一读便推想出其中深意。此文实则是落霞余晖掌力的修炼法诀,以霞比作真气,阳至便是阳至穴,海是气海,璇原指美玉,这里该是璇玑穴,日月便是日月穴,通篇尽是内力运转精要。这掌力可谓是另辟蹊径,所讲乃是掌劲渐衰之后的运力法门,讲究把掌力最后的余劲迸发而出,如日落时最后一抹余晖一般。

    玄空记个大概,抬头一望,见苏念、薄扬已然走远,心中一急便从地上拾了一枚贝壳,向两人掷去。这力道使的恰到好处,待贝壳飞到两人身畔之际,其上劲力已然竭了,轻轻碰在苏念的秀发上,就好像有人在后面撩拨一般。

    苏念转头一看,远处那墨袍大汉正向自己挥手。她只瞧那双眼睛便能认出,不是玄空还能是何人?随即俏生生的小脸,盈盈一笑,十分欣喜。这些时日,二女气早消了,数日不见反到十分想念。

    薄扬心有灵犀,也同时转过头来。瞧见玄空的一瞬间,她那俊美的脸上嘴角微微一扬,刚要笑出,马上又变回那一幅清雅淡然的神情。她似乎并不惊讶,仿佛早知道玄空能找来这里。

    薄扬轻哼一声,道:“早知琥珀那个死丫头关不住他。”苏念欣然道:“姐姐,大哥既然也来了,我们就等他一起走吧。”薄扬冷着脸道:“你我现在是道姑,他一看就是妖人,走在一起不伦不类,岂不令人怀疑?”苏念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薄扬又道:“他走他的,我们走我们的,在山顶在汇合。”苏念微微点头。薄扬长剑一挥,再地上比划几下,然后扯着苏念随众人而去。

    玄空见她二人舍自己而去,心中一凉,叹道:“咳!看来还是生我的气,怎生想个办法给两人赔罪?”又看了几眼那落霞余晖的法诀,匆匆追赶而上。

    待走到两人方才所站位置,见地上刻着一行小字,写道:“悟剑石,与君会。”心中登时转喜,暗道:“原来如此,她早知有这块石头。”又见岛上一片和谐,原本对两人的担忧也即放下。

    他用脚底磨平字迹,这便安心前行。复行百余步,来到一处平整的石台之上,其上更有一低洼之处,落潮之时正形成一小潭水,如一块光洁的明镜。见周围石壁上刻写,观月台,赏镜花水月。抬头一望,是皓月当空,月光皎洁如玉;向远处一眺,再低头一看,海上水波涟漪,潭中一平如镜,亦有月影倒映。再看下文描述:“姣月悬于天府,映于海,潜于膻,…”细细揣摩可知,这路“镜花水月”掌法以奇幻见长,掌力附有两道暗劲,就如同明月挂于天际,却又两道影光映于水中,虚虚实实、假假真真,虚变为实、实变为实,叫人琢磨不透。玄空原来所精掌法纯以狠猛厚重著称,今日偶然学到这门镜花水月,陡然间仿佛进入了武学的新天地,受益着实不浅。

    他一边咂舌,一边细细体味其中要义,双手更比比划划,一会儿时间已将这门“镜花水月”与先前那门“落霞余晖”尽数掌握。这才满意向的离去。

    又沿石阶而上,不出百步,见有一石台,台上两块奇石造型格外特别,其质地如琉璃一般透明,形状中凸外扁,如同两块凸透镜一般叠放在一起。玄空一下愣住了,古人自然不知,他却发现这竟是一个天然的望远镜。若不是见到这东西,他几乎都忘了自己从现代而来。再看石壁上刻的字,“观星台,赏灿若星璀”。

    玄空走到石台之前,小心翼翼凑过头,观望星空。今夜月明星稀,必须凭借这两块奇石,才能看见星辰。之前那几位道门杰出弟子自不知其中诀窍,只草草记下文字,便去了下一景观。回过头来,再要推思其中练法就甚是不易。领悟这掌法不仅要读解注文,也要观星象。其中叙述以北斗七星中贪狼星天枢、巨门星天璇、禄存星天玑、文曲星天权、廉贞星天衡、武曲星开阳、破军星瑶光比作七道真气内力,一不小心弄错,可就大事不妙了。

    “灿若星璀”掌法也是一路讲究变幻的功夫,其中贪狼一道主杀气,巨门一道主厚重,禄存一道主化劲等等,每一道劲势各有用处,又各不相同。

    待领悟这路掌法,玄空继续前行。这时前方石道坡度渐渐下斜,似乎要通向仙岛边缘,绕一圈再直达岛顶。

    又过不多时,第四处景观出现在眼前。这是一处临近大海的石亭,名曰观澜亭,便是让人坐在其中观看波浪的。

    但见海面水波不兴,只有一道道细小的波纹。可轻轻拍打在那些怪模怪样的礁石上,仍然激起不小的浪花。这路掌法所重境界便是遇强则强。正如眼前之景,本来是细波如鳞,一旦遇礁石为阻,便能激发出更强的力量。玄空观景读文,看到精髓之处也不禁颔首暗赞。

    道门三秀尚在亭中,见玄空也在耐心观景,微微惊讶。张继真忍不住问道:“这位兄台,你也知这里面的秘密?”玄空不想节外生枝,摇头道:“在下只是见这刻文写的有趣,道长说这里有什么秘密?”三人听他所言不尽不实,也不再与之对答。

    几人前后脚又走到第五处景观,见有一座石台,其名饮露台,状如一片大花瓣,质如翡翠,玲珑剔透。一旁石壁上写道:“丑时到辰时,观‘冷露无声湿桂花’。”几人均知,这句诗词出自一首唐诗《十五夜望月寄杜郎中》,其意是指夜晚清冷的露水悄悄打湿了桂花。想必这第五如掌法就叫做“冷露无声”。再读其下注文,随即知晓这掌法劲势轻柔,掌力需如露水一般无声而凝,又如露水一般悄然消散,无声无息之间将内劲施于对手。

    眼下已过了丑时,这花瓣之上,一颗颗晶莹的露水渐渐凝结,多数人看了眼石台,就快步而走。这些人自登岛以来,无时无刻不在寻找宝物,都以为瑰宝一定就在前面,唯恐走慢一步,失了先机。却不知机缘就在眼前,可惜自己看不出其中诀窍。也有几人心机不浅,瞧见道门三秀在此驻步,便也跟着欣赏这露水景观。

    张继真侧目斜睨,盯着玄空的身影,始终感觉有些怪异,又搭话道:“兄台在此等候,也是在观露水吗?”玄空说道:“正是!这里写‘丑时到辰时观景’,在下想前人的话总不会错,左右无事,多等几个时辰也无妨。”一些人已经抬脚,听闻玄空的发言又纷纷返了回来。张继真点头道:“兄台高见,贫道佩服。”暗想:“这人的见识不错,可他是谁?我怎么想不起江湖上有这么一号人物。”李伯先一向直言直语,开口道:“兄台见识不凡,想必定是当世俊杰。常言道明人不做暗事,何不以真面示人?”

    玄空淡淡地说道:“在下只是一无名小卒,更无门无派,相貌粗鄙羞于示人。”这番话直接堵住了众人的嘴,再无人上前言语。

    时间缓慢度过。辰时,终于有几颗露水渐渐蒸发而去。正当众人耐心观景时,玄空猛然听见身后风声有异,当即脚下一点退出半个身位,余光扫见一木杆从身旁划过。这突然而来的变故,把旁人都给吓了一跳。众人定睛一看,见南华子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饮露台。又瞧南华子打扮颇为狼狈,浑身湿漉漉的,好像掉进了海中。任谁都好奇,谁也都不敢问。

    原来南华子乘木筏而行,他既不会划船,那木筏受他驱使在海中央来回的打转,怎么也游不到仙岛这边。若非风平浪静,他这道门三尊之一险些葬身大海。木筏随波逐流,待飘到了离仙岛较近的位置,南华子果断弃船,施展高深轻功踏浪而至。本来寻常弟子走半个时辰登岛,他却足足用了好几个时辰。

    道门三秀正要施礼,又见南华子脸色凝重,一摆手示意他们退远一些。玄空凝视着南华子,心中闪过好几个念头,料想身份多半已经暴露,仍问道:“南华真人这是何意?”南华子冷声道:“哼!天下间的年轻弟子,可没几人能轻易避过我这一招,贫道且不会再上你的当了。”闻言,众人才想起来,怎么这个黑袍人武功如此之高?南华真人施手偷袭竟也没伤他分毫。

    玄空道:“在下年二十岁,理应算做年青弟子,这可没有假!”南华子冷笑一声,狠狠地道:“玄空!尊驾的大名如今已传遍江湖,也能算作年轻弟子?我听闻玄慈方丈、玄生大师都是你的师兄,你是年青弟子,这两位也是年轻弟子吗?”听到玄空之名,周围的人不禁的叫了出来,纷纷发出“啊!”“呵!”的声音,显然也是大感惊诧。

    玄空被南华子这一连串的质问,驳的无言以对,半晌之后才道:“在下那些恶名,多数都是以讹传讹。真人是当时高人,自不会被谣言蒙蔽,还望明察!”南华子道:“任你花言巧语我都不信,贫道今日定不让你继续为所欲为!”

    玄空心想自己登岛后什么事也没做,实在想不通这老道士为何如此激动?只得说道:“那你想怎样?”南华子道:“你退出仙岛,我可以不再追究。”玄空道:“真人说笑了,四周都是茫茫大海,我又不会水,怎么退走?”南华子道:“那也容易,只要你封了穴道,待今晚落潮之时,我自会带你离开,保你无伤无损。”玄空听他越说越过分,气极反笑,仰天打了个哈哈,言道“在下可没有束手就擒的习惯。”

    南华子早知言语无用,厉声道:“那可就得罪了!贫道正要领教领教你的手段。”说话间,已然出手。

    玄空瞧着南华子手中木杆如化活物一般向自己击来,只得出指招架。同时道:“当真动手?”他心想:“这南华子也是江湖正派领袖之一,若是众目睽睽之下将他打伤,那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另者他是道门真人,我若将他所擒,那道门众派也必将视我为大敌。”心中顾虑不少,是以出招只被动招架,并无反击之力。

    南华子见对手轻轻一指,便荡回自己的木杆,心中倏然一惊,暗道:“这妖僧果然了得!”手中的木杆越使越快,忽强忽弱,数招如同一招向着玄空击去。他所用的实际是一套剑法,唤做“七十二招齐物剑”,这剑法旨在“无分别”,无论剑招快与慢,劲势刚猛与绵柔,都为无分别,且相互转化,就连前招与后招都没有明显界限区分,一招可拆分成数招,数招又可以看做一招。

    玄空见老道士一出手就是绝招,着实不敢怠慢,将少林指力化作剑法与之相抗,同时思虑脱身之策。

    眼见南华子一支木杆挥洒自如、无滞无碍,引得围观之人赞叹不已。南华子成名数十年之久,近年少与人动手,即便偶尔出手也只是指点门人武艺,似今天这般酣然大战属实少见。众人又见,那玄空戳戳点点,将南华子凌厉的攻势尽数抵御,也是暗暗赞许。

    须臾之间,两人已经打了数十招。南华子越打越惊,只有亲自动手,才能体会到对手武功之高深莫测,此人每招每式似乎都行有余力,只图自保不图反击。不禁汗颜:“假如他与我对攻,那我岂是对手?看来他玄空是名副其实,反倒我妄称什么道门三尊,却是夸大其词了。”想到这里,南华子发鬓渗出的汗水,涔涔而下,招式也不如先前那般迅猛。又想,传闻此人不仅武功奇高,更有一身妖法。怎地眼下用的都是佛门正宗?不见有什么妖法,莫非此人更有什么阴谋?

    玄空正谋脱身之策,眼神扫见周围的人,灵机一动。他趁着南华子攻势渐缓,一掌拨回木杆,陡然扑向道门三秀。南华子心中一惊,手中木杆脱手而出,击向玄空后腰。这一击旨在逼玄空回身招架。

    不料玄空单手合十,那木杆飞到身后丈外,便突然落下。他又即右手一挥,李伯先只感觉身子被一道柔物卷起,不由自主向前飘去,糊里糊涂已经被玄空擒在手中。众人见状无不骇然,不少人失声叫道:“妖法!”

    南华子见多识广,瞧出这所谓的妖法应该是一门极为罕见的高深武学。他那伸手一抓,与江湖上盛为流传的“擒龙控鹤”有异曲同工之妙。眼下自己徒弟抓在敌人手中,南华子也不敢妄动,只得道:“尊驾武功奇高,贫道佩服,只是这手段可不算光明。”

    玄空心想:“要不是你这老道不问青红皂白与我纠缠,我又怎么会出此下策?”言一声:“少陪了!”提起李伯先用力向南华子掷去,随之转身奔向山顶。

    南华子本以为对方会借此要挟自己,未曾想却是直接把李伯先抛了过来。吃惊之下,大袖挥舞如一面风帆,使绵柔之力将李伯先身上余劲化解。随即解开了李伯先的穴道,手一搭他脉门,发觉其脉象平稳,体内并无暗劲,这才稍稍宽心。

    南华子暗暗诧异,这妖僧玄空似乎并不像传闻中那般好斗好杀,似乎也不愿与我为敌,可即便如此也不能放任他在岛上走动。便对李伯先道:“伯先,你与众师兄弟尽量避开此人,为师还要追上前去。”

    李伯先脸上惨白,怔怔后怕,缓了许久才道:“是!弟子遵命。”这时南华子已然走远。

    蓬莱仙岛不过方圆里许,放在陆地上就是个小山包。玄空跑出百步,又到了第六处景观。这是一座硕大的岩石,岩壁写道:“观日岩,赏曜日灼灼。”

    看全这六景,玄空终于了然,“蓬莱三仙掌”前三掌为“惊蛰鸣雷”、“风起排云”、“穿林打叶”,对应雷、风、雨;中三掌为“落霞余晖”、“镜花水月”、“灿若星璀”,对应霞、月、星;后三掌为“鳞波生浪”、“冷露无声”、“曜日灼灼”,对应浪、露、日。当年蓬莱仙人仅仅看了九个自然景象,就创出这门掌法,可见真是一位奇人。

    岩顶空无一物,玄空踏岩而上,仰头观日,见曜日高悬,光华灼灼刺眼。便联想到,这门掌法应是以纯阳真气为主的刚猛掌力。又见注文写道:“曜日者,灼灼也,…”

    他正读到一半,感觉又一人跃上岩顶,回头一看正是南华子。心中顿感无奈,说道:“南华真人好耐心啊!如此不厌其烦与晚辈纠缠。”

    南华子见他正看注文,心中吃惊,遂没理他这话茬,而是道:“你能看懂?”玄空心知瞒他不住,便道:“曜日灼灼,自然看的懂。”

    南华子呼出一口气来,叱道:“好哇,你这妖人不仅佛魔双修,如今还染指我道门神功。如此贪得无厌,就不怕天道惩罚吗?”他本已挥掌要打,可想到对方一味相让,自己再死缠烂打可有失身份。这一招又硬生生收了回去。

    玄空一心二用,一边看注文,一边回道:“真人此言差矣!蓬莱三仙掌乃是蓬莱仙宗的武学,除非蓬莱仙人复生,阻拦晚辈,否则焉有不学之理?再者前辈所言贪得无厌,也是秕言谬说。天下之物,有能者居之,无能者失之。今日在下既能看得懂,便是又能者居之,并无不妥。”

    南华子一时语塞,良久之后叹气说道:“你已看完了六景,总该离岛了吧。”玄空轻笑一声,道:“我既知‘六景’,自然也知道‘一石’、‘一洞’,蓬莱仙岛五十年才现世一次,不到这两个地方,在下熟难甘心。”南华子眼神一凝,想了想才道:“‘悟剑石’倒也罢了,但你若想进仙洞,贫道一定会殊死相阻。”

    玄空听他这样说,反而更加好奇,问道:“真人可知那仙洞中有什么?”南华子冷声说道:“恕不奉告!”

    不奉告与不知道是两码事,玄空闻其言,便想:“看来这老道士似乎与蓬莱仙宗有些关联,知道的着实不少。想他七八十岁高龄,就是见过蓬莱仙人本尊也不足为奇。”随即两人不再搭话,玄空自顾自研习注文,南华子则在身后相守,似乎一直在监视于他。

    正午时分,玄空已将整套掌法融会贯通。他高高站在观日岩上任意施展,掌力如化风、雷、雨、露、日、霞、星、月、浪,挥手间便有鬼神莫测之威,宛如蓬莱仙人在世。南华子在侧旁观,脸色愈发凝重,有时甚至把玄空看成了当年的仙人。他暗暗吃惊:“此人一夜之间竟然学会了这等奇功,其天赋可见一斑。这样看来,他能有如今成就,倒也理所当然。”又想:“当年师父算出五十年后中原会有一场浩劫,眼下快到期限,江湖上突然蹦出这样一个人来,也不知与这场劫难有没有干系?”他默默而立,心中若有所思。

    玄空一套掌法使完,不仅没感觉疲惫,反而觉得神清气爽,好似功力又深了一层。如今他已然踏入绝顶之境,按常理已经到了修炼的终点,但又隐隐约约感觉不会止步于此。只不过再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非容易之事。毕竟他此番学全了蓬莱三仙掌,实属偶然。这门掌法亦是世间绝学,在道家掌法中可算作最高,再要找一门与之相当的武功可着实甚难。

    玄空得此神功,已是志得意满,从高高的岩石上飘然落下,向着山顶走去。南华子对他仍不放心,远远跟在其后。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了蓬莱仙岛之顶。这里是一处宽阔的广场,地面打磨的光滑透亮,如同一整块巨大宝石雕琢而成。阳光洒在上面,映的五光十色、绚丽夺目。四周有一些天然形成石桌石凳,可供人休息。

    广场中央嵌着一颗晶莹璀璨的巨石,其质地透明,而发出淡蓝色的微光,内部没有一点点杂质,却形成了许许多多如镜子一般的截面。阳光透过巨石,折射出一道道刺眼的光芒,好似刀光剑影一般。随着时间的流逝,太阳方位不断改变,随之那天然的剑光也时时变幻。

    此时,数百弟子已经聚拢在这里,却是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盯着这块巨石,有人看懂了其中秘密,也有人懵懵懂懂,不知这块石头有什么特别之处。

    玄空步入广场,站定在人群之外。他眼神一扫,望见薄扬与苏念正随巨石射出的剑光舞弄宝剑。显然,二女已经猜出了悟剑石的秘密,或许夺天三剑就藏在那变化莫测的剑光之中。她二人曼妙的身影,配上那灵动飘逸的剑法,袅袅娉娉、婀娜多姿,如同仙女下凡让人着迷。这对于周围那群弟子又是一重考验,有些涉世未深的弟子,本来看着剑光,眼神一瞟就被持剑的人吸引住了。由此就再无心看那块石头,转而涨红着脸偷偷盯着两位妙人。

    南华子随后而至,站在了玄空身旁。这一老一少并肩而立,仿佛不是敌人,而是忘年之交。玄空感觉到南华子的敌意减了不少,有心与他化敌为友,便搭话道:“悟剑石就在眼前,真人是道门领袖,理应得此传承,怎不去试试机缘?”

    南华子淡淡一笑,道:“贫道老了,等此事一过,便不会理这些世俗之事,剑法再高又有何用?这机缘还是留给年轻人吧。”他看了玄空一眼,又道:“你怎么不去试试机缘?”

    玄空道:“在下并无持剑习惯,也懒得端详这块石头,来此也只为见识见识,总算也不虚此行。”

    南华子道:“哦?”又呵呵一笑,心中对玄空的印象略有改观。他原以为此人见了悟剑石,定会绞尽脑汁专研其中奥秘,甚至沉迷其中。可现在看来这妖僧并没想象中那般贪婪,反而对那无上剑法不甚在意。老子曰:“罪莫大于可欲,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能懂得知足,这也是此人不凡之处。

    两人观看许久,南华子瞧着众人痴痴的模样,心有所感,不禁叹出一口气来。玄空道:“真人为何感叹,是为这些人都没有参悟其中奥义吗?”

    南华子回思往事,摇头道:“这块石头看了也是枉然,当年贫道坐在前面看了整整两日,也不见剑法有何长进。”

    玄空吃了一惊,问道:“真人是仙宗传人?”南华子半晌之后才道:“传人谈不上,只不是当年一个不争气的弟子而已。我来这岛上时,不过比你大上几岁,武功可差的太多,在这块石头面前浪费不少精力。”

    玄空不解,说道:“传闻参透悟剑石不是能掌握仙宗无上剑法‘夺天三剑’吗?”南华子哈哈一笑,道:“只看懂一块石头,就能练成一套绝世武功。以你的修为,也相信这天下间有这样的事?”

    玄空回想起契丹部族中那绿色小人,真就只看了一眼就获得一门无上神通,遂说道:“这世间之事千奇百怪,在下说不清楚。”南华子道:“世事都有因果承负。便如你一夜之间练成那蓬莱三仙掌,只因你本来武功甚高,且先前已学前三掌为基,这才水到渠成。眼前这块悟剑石,确实有启发于人的效果。任何剑法创立之初无非是刺、挑、削、斩这些质朴的招式,而悟剑石的剑影形同于天地之间自发产生的剑招,观悟剑石如同观剑法本源。然而这也需要悟剑之人自身剑法已臻极高境界,才能感悟其中的天地造化,融会贯通,凝练提升自己的剑法境界。如贫道当年,剑法不堪,妄想从悟剑石中获得无上剑招,看了许久也是枉费心力。”

    这一番话令玄空大有感悟,他边倾听,边频频点头。但听南华子问道:“你可知夺天三剑,为什么称三?”玄空道:“在下不知,但想来这绝不是三招的意思。曾听一位前辈高人说‘剑法修习剑招变化尤为重要,需占六分精力’,仅凭三招不太可能成就无上剑法。”南华子道:“不错,道经有云:‘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有三招便有千招万招。夺天三剑说是剑法,还不如说是剑法境界。”

    玄空由此而想,自己所学蓬莱仙三掌不也是合这个道理,其掌法为九种运力法门,但并无固定招式,临敌之际全凭自行演化。玄空听这一席话,心有所获,便向南华子抱了抱拳。南华子笑道:“你无需谢我,我这只是讲了一些空道理,修行仍看你自身。”同时心中暗想:“大多妖人都是倨傲自负之辈,但这所谓的妖僧似乎还算谦和,是不是传言也有不尽不实之处?”无形中又对玄空稍稍改观。

    两人随意聊谈,玄空又道:“依真人之见,这群人在这里观石,一点益处也无?”南华子道:“也不尽然,你瞧那位坤道士,她的剑法渐近圆润无滞,出手自然,而无迹可寻,显然她是受益不浅。”玄空顺着一看,那坤道不正是薄扬所扮,见她剑法飘逸,渐渐已经不拘泥于招式的板固,随悟剑石剑光肆意而动,再配上那一身素衣,与苗条高挑的身段,当真是美极了。

    南华子又道:“瞧她该是紫霄殿的门下,贫道多年不问世事,想不到江湖上武功进境如此之快,才人辈出。这位坤道士的剑法远在紫霄殿掌门盈虚散人之上,也不知盈虚散人如何寻来这样的弟子。”玄空不接话题,心下暗笑:“倘若让你得知她是个假道姑,恐怕又要气的吹胡子瞪眼睛。”

    两人又聊几句,南华子突然说道:“此间也没什么看头,随我移步吧。”玄空道:“真人带晚辈所去何处?”南华子道:“你不是想见识见识仙洞吗?跟我而来。”玄空颇为诧异,说道:“真人改变主意了?”

    南华子呵呵而笑,道:“贫道今日突然想明白一件事。”他锊了锊胡须,接言道:“当年我师父拿走凡间一物,放进这仙洞中。他临终之前嘱咐过一些事情,最后一件就是关于仙洞。我依稀记得当时他说:‘仙洞里的东西可以…’只是话说一半他却已然飞升了,因此这后半句谁不知是什么。这些年我都以为是要我谨慎对待。”

    “唉!”说到这里,南华子长长叹气,又道:“时过境迁,仙宗早已不存于世。故地重游,贫道是尤为感慨。追忆往事,想蓬莱仙宗一向秉承无为之道,我师父在世时,所说最多便是‘道法自然’。他是何等人物,怎么会让我理这闲事?我想那剩下的话多半是顺其自然,而非是让我谨慎待之。”

    玄空暗想:“仙洞之物令蓬莱仙人都如此重视,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自己身上麻烦诸多,何必再惹一件?”这便说道:“在下先前只是戏言,那仙洞既然是蓬莱仙宗重地,不去参看也罢。”南华子戏谑道:“哦?你就不想知道里面有什么?”玄空倒真有些好奇,问道:“真人知道吗?”南华子摇了摇头,道:“除蓬莱仙人之外,无人进过仙洞,那里有什么我也不知。”玄空略感失望。南华子又道:“天道自然,人道无为,有些事情即便什么也不做,也会顺应自然而发生。”玄空听出这老道话里有话,问道:“真人所言何意?”南华子道:“你非道门弟子,却能学全先师的掌法,说不得冥冥之中已与仙洞之物有所关联。真若如此,躲也是躲不过去,何不顺其自然?”

    玄空心道:“这怎么能叫顺其自然,明明是你逼着我去。”转念又想:“这老道士前后改观如此之大,莫不是故意编出一套说法,骗我去什么地方吧?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若不去岂不让人小觑?”随即把心一横,说道:“我去也就是了。”

    南华子应一声:“好!”他走在前,玄空跟在后面。众人见先前大动干戈的两人,似乎言归于好,也是暗暗纳罕。南华子冲着道门三秀一摆手,三人尾随跟来。玄空则冲着薄扬与苏念使了使眼色,二女心领神会,微微一点头。

    这时,一位身着银袍、相貌俊朗的年轻人走上前来,挡住五人的去路。玄空认出此人便是薛将军的手下,那位姓李的小将。李将军拜了拜,言道:“敢问南华真人是不是去蓬莱仙洞?”南华子道:“不错,李将军也要同往吗?”他这句话实则是明知故问,先前他早看见这姓李的在广场四周左顾右盼、东寻西觅,显然就是在找蓬莱仙洞的位置。

    李将军道:“据悉有一宫廷之物正存于仙洞中,在下需得将其取走。还请前辈带路”南华子淡淡说道:“那便随我来吧。”道门三秀则瞪了李将军一眼,心中骂道:“此人真是信口开河,仙洞怎么会有宫廷之物?”李将军不以为意,便跟在几人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