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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周日,司北没有睡懒觉的习惯,早起锻炼之后,就赶到了本焕堂,他从流岛回来的那天,李仁就递了话了,林琛约他喝早茶。
早茶不在本焕堂喝,这里人来人往太显眼,李仁开了一辆不起眼的普通轿车停在路边等着司北,司北上车的时候,李仁正放倒座椅呼呼大睡,口水流得整个靠枕都是。
“干嘛啊,神神秘秘的。”司北拍醒李仁问道。
李仁一边开车,一边呵欠连天地回道:“大佬安排,我哪敢多问,每次跟琛哥喝早茶对我来说都是受罪,最坑的就是陪你去喝早茶,明明没我什么事,偏偏我得跟着遭一遍罪。”
看到司北笑而不语的样子,李仁警醒了一下,补了一句:“别跟琛哥说啊!”
李仁停了车,又带着司北在巷子里七拐八拐,进了一间老式茶楼,现在不过刚刚早晨六点,这个时间年轻人大多还没起床,只有一些老街坊在吃早茶。
李仁熟悉地领着司北上了二楼,进了一间雅间,林琛已经等在里面了,关锦大寿一别,司北有一年没见过他的这位大佬了,林琛样貌没什么变化,依旧是乐呵呵的富态模样,穿着一身宽松的白色功服,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等着司北的到来。
“琛哥,早。”司北打过招呼,作出一副拘谨的样子立在门口。
李仁跟在司北身后进屋,关上了雅间的房门,看了一眼桌上的吃食,惊叫一声:“琛哥,你这太偏心了!小北过来你就点荤的?虾饺皇?豆豉烧凤爪?为什么每次你带我来就只有素馅包子?”
李仁不客气地坐下,夹了一个虾饺皇,顾不得烫,吹了两口囫囵吞下,指指桌上一碟码了五个的绿豆糕:“琛哥,你上次偷吃两个被我拆穿,你这次就偷吃一整碟?你放一碟新的绿豆糕也盖不住你嘴角的绿豆渣啊!”
李仁说着顺手拉司北坐下,林琛有些不好意思地拿起纸巾擦擦嘴角,对着桌上的吃食指指:“先吃东西,不够再要。”
桌上摆着一樽小茶炉,阴燃的炉火小意地煮着茶汤,林琛取了茶壶给司北沏了一杯,又添了几块白炭,拿起小扇把炉火扇旺,专心致志地伺候着茶汤,没有动筷的意思。
“我自己来!”李仁狼吞虎咽一顿之后,见没人给他添茶,自己取了个大碗,抓起茶壶几乎把整壶倒空,看看林琛的脸色,又灰溜溜地添上水,这才举起自己大碗一口喝干,放下碗,李仁挠挠头,“琛哥,小北,你俩别光看着了,该吃吃,该说说呗!”
林琛眯眯眼,仍不说话,伸手从手边的茶台取了三个文件袋递给司北,这才开口:“小北你一战成名,我这作大佬的怎么也得意思意思,瞧瞧。”
司北喝了一口茶,才接过文件袋,打开一看发现第一个袋子里是一份地契,第二个袋子里是一份股份转让声明,第三个袋子里则是一整套的身份文件,名字叫“霍恩铭”,而前两个袋子里文件的所有人都是这位霍恩铭。
“谢谢琛哥。”司北谢过之后就不再言语,把一份份文件装回袋里,放在桌上,埋头吃了起来。
李仁像是对桌上诡异的气氛毫无所觉,仍旧大口吃喝,他仿佛拥有一个属于饕餮的胃袋,多少东西装进去都装不满的。林琛也不在意,只是笑眯眯地看着两个小弟吃东西,像闲话家常一样说道:
“地契呢,是上城的商铺,价值一百多万吧,每个月收租也有八千,算我这个做大佬的一点贺礼;股份是一家电子厂20%的股份,是我和我那位朋友合股的,就是被骆胜文坑了的那个,至少值八十万,你要留着,每年拿个十万八万分红是没问题的,是我朋友的谢仪;最后呢……你还有半年就要进警部实习了嘛,用你的身份收这些毕竟不太方便,我帮你安排了一个身份,以后,诸事方便。”
司北顿了一下,去警部实习的事是自己当面答应金城羽的,这才过了几天?金城羽可能也就刚刚吩咐警部的人准备走流程,林琛这就得到消息了?林琛这既是敲打又是拉拢啊……
这些想法不过是一闪念的事,司北再无异样,咽下一个虾饺皇,喝了口茶漱漱口,讷讷地说道:“帮大佬做事是应该的嘛,哪敢收这么重的贺礼和谢仪,琛哥以后有事尽管吩咐我去做就好了。”
“然后,你做不做就看心情喽?”林琛拈起一块绿豆糕,笑眯眯地说道。
“不然怎么办呢?”司北放下筷子,抬眼直视着林琛,眉眼中再没了那层装出来的木讷,笑得像林琛一样和煦,又多了几分锋利,“我这做小弟的,办事没几分本事,惹麻烦的本事倒是一流,怕连累了大佬,最好还是自生自灭吧。”
林琛也不着恼,仍旧是笑呵呵,把绿豆糕扔进嘴里,嚼了几下,用茶水送下去,说道:“说起麻烦……你知道咱们社团的主业吧?”
“走私,偷渡,黑工。”司北知道林琛是跟蛇王的,而蛇王是白玉京最大的蛇头,入门时林琛已经给他讲过了,他不明白林琛为什么忽然又提起这个。
林琛语含深意地说道:“你想想天合化工用了那么多人,怎么来的?”
司北悚然而惊,紧紧盯着林琛,林琛继续说了下去:“世道虽然变了,但是咱们极道还是要讲义气的嘛,不然和那些道貌岸然的财阀有什么区别?”
“咕噜咕噜。”李仁非常不雅地喝粥,整个脸都埋在粥碗里,既不看司北也不看林琛。
话说到这里,司北知道自己再不表态,接下去就该是撕破脸亮刀子了,司北叹口气,拦住林琛伸向第二块绿豆糕的手,说道:“琛哥,别吃了,我觉得吧,你不是爱吃甜食,你是因为吃不到才更想吃,克制一点,偶尔吃一次,还能当个新鲜。”
李仁正好此时放下粥碗,涎着脸拉住林琛:“小北说的是,琛哥你要再吃,我得找嫂子告状了!”
“琛哥,我吃好了。”司北放下筷子,林琛用眼神示意司北拿了文件。
司北略一沉吟,知道自己想斩断和极道的联系是很难了,更具可行性的方案是努力制衡极道,乃至控制极道,而这需要他可以信任的人手。
司北站起来,却没拿文件,以推心置腹的语气说道:“琛哥,这样的方式瞒不过有心人的,这样吧,您要真想犒赏我一下,把阿宾调回来吧,以后我的事阿宾帮我打理,更隐蔽也更方便一点。”
林琛的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看不出他内心的想法,咂咂嘴,最终只是拿起茶杯呷了一口,对李仁吩咐道:“给阿宾一条街,看看他在地表一年多长进了多少。”
“琛哥,学院还有事,我先走。”尘埃落定,司北松出一口气,离开茶楼。
这个时间刚过早晨七点,在光线黯淡的下城,天还未亮透,司北穿过凌乱堆砌着杂物的街巷,走向虽然昏暗但已有了光亮的远方。
(本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