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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官不能为民做主,要官何用?难道,朝廷俸禄养活的,不过是一群尸餐素位的废物、蠹虫、臭狗屎?”
李自成沉声问道。
没人回应。
近百官吏人人愤怒,无奈被捆绑在木桩上,刚有人喝骂几声,便被李自成的亲兵一顿窝心肘,??杵的满口都是酸水儿,哪里还能发出声音来?
百姓人家,则面面相觑。
这个……城主大人脑子进水了吧?
同样是大明朝的官吏,怎么突然互相厮杀起来了?
难道,是因为分赃不均、踩着别人的脑壳子向上钻营?这路子也太野了吧?对了,听说这位城主大人来当今皇帝的结拜弟兄,难道……
……
李自成暗叹一口气。
百姓人的心思,??他如何不懂。
在这个烂透了的大明朝,百姓人其实早已变成一群任人宰割的羔羊,??就算当官的将他们的脑袋往刀口上推搡,估计很多人只是仰天长叹几声:
天呐,你就降下五色神雷,赶紧弄死我算了。
这世道,百姓人活不下去了啊……
……
“大明太祖皇帝,一心为民,心系天下,砍掉多少颗贪官污吏的脑袋当夜壶?昔日里,有官吏一旦贪银三五两、吞没赈灾粮食一两斗,便要砍头剥皮,以干草填充后制作成干尸,立于衙门口一侧,让继任者和百姓人亲眼看看,那些蠹虫的下场!
俺李自成不敢学太祖皇帝的做法,但砍一批狗头,还是乐意的。
大家都看清楚了?
这些人,都是城主府的官吏,??有三品的,有从三品的,有四品五品的,也有没品没阶的小杂毛,他们竟然为前几日九名混混打死打伤民女案做伪证。
此其一。
其二,经本城主详查,这些人贪墨最少者,也在三五百金币;更有甚者,竟然在咱台澎宝岛开始跑马圈地,霸占田产三万九千多亩者……”
李自成的声音低沉而苦涩,略带一丝沙哑。
若是草包皇帝朱由检在此,定然大呼几声‘窝草’,李自成这厮,太会煽情了,简直就是起兵造反夺天下的最佳人选……
……
“我叫李自成,承蒙俺三弟、哦对了,就是俺那皇帝三弟的重托,经略台澎宝岛,想要将此间经营成一片遍地黄金的宝地;
临行前,俺三弟拉着俺的手,情深义重,??依依不舍;
皇帝陛下叮嘱俺李自成,一定要将台澎宝岛修筑成一座固若金汤的海上堡垒,一定要让岛上百姓安居乐业、幸福美满,过上吃喝不愁、不受人随意欺负的风水宝地;
可是,有些人却不答应了。
他们与朝廷狗官勾结,与江南江北豪门富户勾结,肆意欺负、践踏咱百姓人,不把咱们小小百姓的性命当回事。
你们说,此事,可还能忍?”
稀稀拉拉的,有一些大胆的百姓人应和道:“不能忍……”
虽然城主大人站在上面替百姓人说话,可是,大明朝的百姓人,早就看多了各种官吏、豪门世族以及那些读书人的‘画大饼’,谁都以为李自成不过是站在上面说空话、说大话、说假话。
李自成老脸一黑。
旋即哈哈大笑,大手一挥,怒吼一声:“能不能忍?”
“不能忍。”
这一次,终于有点那个意思了。
于是,李自成干脆拿出当村长的架势,向前猛然跨出几大步,来到一名‘犯官’身边,拔出腰间佩剑。
“杀贪官,还青天!”
怒吼一声。
‘嚓’的一下,手起剑落,一颗硕大的人头便被剁了下来,骨碌碌的,沿着剧场的台阶一路滚下去。
血污四溅,殷红刺目。
那名被砍掉脑袋的官吏,估计到死都没搞清楚,李自成哪里来的狗胆,竟然当众斩杀朝廷命官,故而,就算那颗人头滚落出去百余步,在石头台阶上摔了个血肉模糊,其两只眼睛却始终圆睁着。
无助而愤怒的眼神里,似乎还透露出一抹茫然与无措……
……
“狗官吴勇良,无勇也无良,枉为朝廷四品大员,鱼肉百姓,横行枉为,肆意霸占岛上田产一万两千多亩,委实可恨!”
李自成提着一柄白森森铁剑,一步一顿,似乎行走的十分艰难。
几个呼吸后,来到第二名官吏跟前。
“李自成,你特……啊!”
手起剑落,又一颗人头落地,顺着台阶滚落下去。
围观的数千百姓一声惊呼。
近百名被五花大绑的官吏则面如土色,倒吸一口凉气,有些人甚至已经开始两股战战,小腿肚子抽抽着,屎尿糊了一裤裆。
“李自成,你大胆!”
“城主大人饶命,下官错了下官错了。”
“城主大人饶……啊!”
又一名狗官被斩杀当场,无头的脖颈中,两股热血陡然喷出三四尺高,在海风的吹拂下,似乎还冒着丝丝缕缕的热气。
眼瞅着第三颗人头滚落下来。
围观百姓再一次惊呼出声,犹如一阵飓风席卷而过。
每一个人,看向高高在上的李自成时,就好像看见一尊杀神降临人间,手提四尺铁剑,为民除害,为民伸张。
为民做主!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今日,俺李自成为全岛的百姓人做主!”
“来人,笔墨伺候!”
“事无大小巨细,一律记录在案,凡百姓状告属实,牵连到的官吏,无论大小,一律处死!”
李自成转身欲走上高台。
突然,一名绑在木桩上的官吏嘶声怒吼:“李自成,我干爹是魏忠贤魏公公,你今日动我一根毫毛,我干爹必将你挫骨扬灰、诛灭十族!”
“姓李的,你就等死吧,我干爹是……啊!”
“啊啊!”
接连两声凄厉惨叫后,又有两颗硕大人头滚落,带着满眼的不甘与迷茫,断了气息。
他们实在想不通,这个李自成明明都成为朝廷命官,堂堂三品大员,依仗跟草包皇帝义结金兰的背景,封王封侯不在话下。
大家应该是一伙儿的……
这狗日的,疯了吧?
果然,李自成就是疯了。
他就是一条疯狗,此刻,他面目狰狞,咬牙切齿,想起这些年见识过的大明上上下下的狗官、豪门土财主,这位米脂汉子恨不得朝天上剁几剑。
黄天已死,苍天当立!
他突然想起戏文中所唱的两句词,当年大汉天子在咸阳,各地官吏贪财肆虐如豺狼,立逼的百姓恨上苍,头裹黄巾乱茫茫……
“接着审问,接着杀。”
李自成回到高台最顶端,仰面向天,深一口气,憋了七八个呼吸后,缓缓吐出。
随口一句话,便教台澎宝岛变了天……
……
“李自成杀光岛上所有官吏,只留下朕留下的五百锦衣卫?”
接到飞报时,草包皇帝正在一片皇家小别院里巡视,满心欢喜的准备夜夜当新郎。
他捏着一卷丝帛,只看了一眼,就愣住了。
这个哥哥……就十分靠谱嘛。
朕想动手杀几名贪官,还需要动一番心思,先装腔作势的揪住一件案子,顺藤摸瓜,雷厉风行的一路查下去,让锦衣卫、东厂、刑部等齐头并进,方才抓住百八十名大明蠹虫。
李自成这厮倒好,先将岛上所有官吏缉拿归案,然后慢慢审理,一天杀上几十个……
“陛下,听说台澎宝岛现在整个乱套了。”大太监王承恩涩声说道。
“呃、怎么个乱套法?”朱由检皱眉问道:“是不是李自成造反了?郑芝龙的铁甲战舰开过去没有?能否弹压住我李二哥?”
王承恩:“……”
人家都蹬鼻子上脸了,你还认他这个哥哥啊?
“启奏陛下,李自成……倒也没有造反,不过,岛上数十万百姓却纷纷以为李自成起兵造反、自立为王,故而,将近三万青壮年投奔其麾下,眼看就要起兵造反呐!”
王承恩满头满脸都是冷汗,绯红色蟒袍后背,也湿了一大片。
看看这事闹的。
那几个不争气的干儿子,好惹不惹的,招惹李自成那厮干嘛啊,那个米脂流民分明就是一条疯狗,一旦犯起疯来,一通胡乱撕咬,只能让兔崽子们丢了性命。
“这不是还没有起兵造反嘛!”
草包皇帝朱由检呵呵一笑,道:“李二哥那人还行,这不,他对朕的锦衣卫还算是客客气气的吧?这说明什么?这只能说明,那些贪墨成风的狗官们,一个一个的,还真是该死呢!
承恩呐,听说你的七八个干儿子,被李自成误伤了性命?
这样吧,回头朕让魏忠贤给你补偿一些金币,你买上几斤好茶,小小心火,如何?”
王承恩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砂仁猪心。
这个草包皇帝简直不是人,一个胡乱斩杀朝廷命官的李自成放着不去追责,随口就将了他王承恩一军,分明是心底间暗自赞成、甚至纵容李自成那莽夫如此胡作非为。
长此以往,大明朝廷的尊严脸面何在?
“陛下,奴婢、奴婢罪该万死啊!”王承恩实在没话可说,只好以头杵地,使劲将额头在青砖地上磕碰不已。
转眼间,他的额头便一片血渍。
朱由检冷着脸,阴沉的盯着王承恩,道:“要不是今后在煤山的歪脖子树下,你王承恩是最后一个陪伴朕自挂东南枝的,今日,朕必杀你!”
王承恩:“陛下、万岁爷……”
朱由检:“你名下干儿九百多人,干孙子三千五百七十八名,其中朝廷一品大员便有二人,二品武官三人,三品以下不计其数,每一个都是咱大明朝的顶梁柱啊;
每一个,都是朕的肱股之臣。
承恩,你,做的很好。”
这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之言,每一句话,都是真凭实据,没有任何添油加醋、捏造事实,都是锦衣卫掌握的一些情况。
有些话,装在肚子里的时候,是把柄,是秘密,是皇帝对臣子的了解。
可是,当皇帝一旦将这些烂事抖露出来,这将意味着什么?王承恩的一颗心,迅速沉了下去,身子僵硬无比,犹如坠下万丈冰窟。
他第一次感觉到,什么的绝望。
“万岁爷……”王承恩哀号一声。
继续以头杵地。
“罢了,承恩啊,朕保证不杀你,”朱由检叹一口气,转身吩咐一名锦衣卫:“来啊,速去乾清宫取来王承恩、魏忠贤二人的罪证。
让他们自己去查案子。
朕眼看着就要大婚,当新郎官了,可别拿这些烂事来烦朕。
对了王承恩,你想自己去查办自己的干儿子、干孙子,还是跟魏忠贤互相换一下,你去查他的,他来查你的?
放心,一旦查实,有贪墨、徇私舞弊、霸占民田、鱼肉百姓、横行乡里等乱七八糟的事情,一律处死就行。
朕,不会株连到你和魏忠贤头上。
至于你二人这些年所作所为,朕岂能不知?大明眼下内忧外患,朕还需要一批忠心耿耿的铁血死士,陪同朕征战四方,扫平这狗日的天下。
难道,你和魏忠贤就不愿与朕同行?”
一番话,说的王承恩心头狂跳,满头满脸的汗水如同浆水般簌簌簌的冒出来。
同时,莫名的,心头却有充满了战意。
不就是誓死效忠吗?
不就是跟随万岁爷征战四方、扫平天下吗?一句话,不就是要让他这个没什么用处的废人,为皇帝、为大明的江山社稷去死吗?
“万岁,奴婢,情愿跟随万岁镇杀天下!”
草包皇帝微微点头,淡然说道:“那就去办案去吧。”
“哦对了,台澎宝岛那边,你和魏忠贤想办法帮忙遮掩一二,如果可以,甚至还可以下一道朕的旨意,嘉奖李自成大义灭亲、先斩后奏、为民做主、先下手为强……”
终于,草包皇帝没文化的底儿,暴露无遗。
可是,跪伏在地的大太监王承恩却根本没意识到这一点……
……
挥手打发掉王承恩。
朱由检缓步来到另一处别苑,在一棵梧桐树下,随侍太监早已摆好一桌时令水果、宫廷蜜饯,并由魏忠贤亲手沏了一壶好茶。
“万岁爷,先喝口茶,润润嗓子了再叱骂奴婢吧……”
魏忠贤乖巧的干笑着,手法熟稔的斟一碗茶水,双手奉上:“万岁爷,您别生气了,那些犯事的狗官,奴婢保证将其一网打尽……”
朱由检接过茶碗,浅饮一小口,叹道:“还是你魏忠贤的茶水好,不温不烫,清爽宜人,而且,还能主动剔除茶叶中的残花败柳。
当然,水至清则无鱼。
忠贤啊,朕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草包皇帝双目炯炯,颇有深意的凝视着魏忠贤。
魏忠贤吃了一惊,赶紧躬身说道:“万岁爷真龙天子,金口玉牙,哪有什么当讲不当讲一说。万岁爷,有何吩咐,请示下。
奴婢就算上刀山下火海,必不辱使命!”
朱由检轻笑一声,道:“那,朕就明说了。”
“忠贤啊,你能不能想办法让江南一带的豪门世族,起兵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