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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六点半。
李家公馆的大门打开,林秋秋开着车从里面缓缓驶出来。由于来的时候没有带司机,所以这次只能由林秋秋亲自开车了。
她在李家住了三天时间,同李青度过了一段相当甜蜜的时光。李青巴不得留林秋秋一直住下去,但因为临时有事,林秋秋需要赶回公司参加一个投资会议,时间安排在了晚上八点。
原本李青想要来送,但林秋秋考虑到最近李家颇不太平,李青本人也是心力交瘁,就没有答应。老婆大人的吩咐李青不敢违逆,也就只能可怜兮兮的目送佳人离去,回到空荡荡的房间中饱尝短暂的离别之苦。
这本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不过就在林秋秋刚刚将车开出李家公馆的一瞬间,一颗子弹穿透挡风玻璃,以一个斜角击中了林秋秋。
“砰!”
车前窗上密布蜘蛛网一般的裂痕,林秋秋栽倒在副驾驶座上,一动也不动了。
再早一些时候,刚刚送走林秋秋的李青正在院子里来来回回踱着步子,愁眉不展。
“明明就走了一个人,却好像整座院子都空了。”李青轻声嘀咕,只觉得又天气凭空阴冷了不少。
张伯一溜小跑过来:“家主,我忘了跟你说,那水潭我让人抽空了,几个工人下去翻弄了半天,结果啥也没捞着。”
李青微微一怔,旋即摆了摆手:“那就算了吧。”
“哦,对了,老刘和他丫头的房间我都让人打扫好了,明天就让他们搬进来。小蛮那丫头,我还真蛮喜欢的。”
李青微微一笑:“你明天找两个人去帮忙,他们刚到李家难免紧张,多照顾着点儿。”
张伯笑着连连点头,李青又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当即说道:“张伯,老刘你随便给他安排一些简单好做的活计吧,小蛮那丫头我是当亲妹妹来看,别拿她当下人使唤。”
“这我明白,我明白。”张伯连连点头,“我当小姐供起来,家主满意了吧?”
笑着拍了拍张伯的肩膀,李青说道:“张伯,你是李家的老人了,我从来不拿你当外人看待,应该明白我的想法。”
“嗯,我知道。”张伯向前凑了凑,旋即低声道:“家主,不过你这法子,有点儿显得草率了。”
“我第一眼看到那丫头的时候,觉得她身上有股性子...”李青笑容缓缓收敛,轻轻吸了一口气,“倔强,骄横,像李家人。我对什么血统之分向来嗤之以鼻,如果能有这么一个小妹妹,使得冷冰冰的李家多上一丝人情味儿,从爷爷手中接下这份担子,也就不觉得那么冤枉了。”
“是,是。”张伯看着李青,颇有些欲言又止。他明白李青的想法,如今李家主脉薄弱,其他支脉虎视眈眈,在这个时候李青迫切需要采取一点儿既不过激,又行之有效的法子来缓解危机。
刘小蛮的父亲老刘,恐怕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李青先前的提议并不是一时兴起,他要认下的也不仅仅是一个干妹妹,而是李家名副其实的小姐。
“家主,有件事我一直想告诉你。”犹豫了一下,张伯还是忍不住缓缓开口。
李青一脸正色:“你说。”
“其实...”
张伯话刚出口,便见得李青脸色陡然泛青,禁不住改口问道:“怎么了?”
“有枪声。”李青眉头紧蹙,而后抽身向外走。
“听错了吧?”张伯在后面紧紧跟随,“我怎么没听见啊?”
“你年纪大了,听力不好,而且对不精通这一行的人来说,即便是听到了,也会本能的忽略过去,根本联想不到是开枪的声音。”李青沉声说道,身子猛地一滞,旋即突然瞪大了眼睛:“秋秋!”
李青陡然醒悟了过来,心底瞬间翻涌起一片冰凉,发了疯似的向外跑。张伯在后面一溜小跑,想要跟上李青的步子,可没过多一会儿的功夫,就已经被甩得远远了。
远处有李家的下人急急忙忙跑了过来,差一点儿同李青撞到一起:“家主!家主!出大事了!”
李青一伸手扯住来人的衣服,急忙问道:“秋秋呢?秋秋怎么样?”
“林小姐...林小姐遭枪击了!”
身子一僵,李青情不自禁后退了一步,旋即又反应过来,松开面前的报信人,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一路冲到了李家公馆的大门外。
“叫救护车!叫救护车!”李青大声咆哮,然后浑身颤抖的拉开车门,言语间几乎都带了哭腔:“秋秋...秋秋你怎么样?”
“李...青...”
一只沾满鲜血的玉手从车里伸出来,扯住了李青的衬衫袖子。
李青杀人无数,从来不怕血,但见到林秋秋手上鲜血的一刹那,却禁不住一阵眩晕,当即眼泪就下来了。这是自己心爱的女人,李青一颗心疼的好似炸开了一样。如果有可能,他宁愿这一枪打在自己身上。
“你哪里中枪了?”李青抹了抹眼睛,急迫的问道。
“胸口,流了好多血。”林秋秋轻喘了两口气,“应该没事,我就是觉得有点儿头晕。”
李青半边身子钻进车里,他很细心的检查了一下林秋秋的伤口,但却没敢挪动她的身体:“秋秋,你别担心,救护车马上就来。”
“李青,我想睡一会儿...”
“你不要睡,你流了太多血,千万不要睡。”李青攥住林秋秋柔软的玉手,近乎于乞求,“秋秋,我求你了,千万不要睡。”
眉头微微蹙了一下,林秋秋轻声道:“李青,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你说,你说。”李青伸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也不知道是汗还是泪,他将耳朵轻轻凑到林秋秋的唇边,能够感觉到一股虚弱的温暖气流在耳边萦绕。
过了一会儿,林秋秋越发虚弱的声音传了出来:“李青,我在中海欠你的一个亿...”
“这种时候你提钱做什么。”李青急忙说道,“你不要说话了,保留体力,救护车一会儿就到。秋秋,我像你保证,你一定会没事的。”
那只玉手突然间多了几分力道,林秋秋声音忽然大了几分:“我...我没有说完呢。”
李青自打记事起,流眼泪的次数就屈指可数。但没想到,在今天因为林秋秋一句话,眼泪二度流下来了。
“你一个大男人,哭什么啊。”林秋秋的声音虽然虚弱,却还是夹杂了几分小小的不屑。
“秋秋...”李青近乎哽咽,他在心疼,担心之余,还有满满的愧疚。如果自己亲自送林秋秋,或者今晚坚持不让她出门,她是不是就不会受伤?李青已经一头钻进了牛角尖,将林秋秋这次枪伤的所有责任,全部揽在了自己身上。
“李青,有些话我一直想对你说。”林秋秋俏美的脸颊涌上了一抹苍白,“欠你的钱,我不打算还了,我真不打算还了...”
李青狠狠的点头:“秋秋,你能不能别老提钱啊。”
“我...把自己赔给你抵债吧。”林秋秋美眸深处,泛起了一阵异彩,“李青,我整个人都交给你了,你要对我负责任。你爱过很多女人,但我只爱过你一个,我只有你一个...”
“我知道,我知道。”
林秋秋缓了口气,似乎鼓足了勇气:“李青,那你...愿意娶我么?”
“当然,我当然愿意娶你。”李青已经彻底泪崩了,俯下身子轻轻亲吻林秋秋俏美苍白的脸颊,“秋秋,我愿意娶你,我想让你做我的妻子,我想让你给我生一大群孩子,秋秋,秋秋!”
唇角泛着一丝满足的笑意,林秋秋已经昏死过去了。
李青唤了几声,旋即将身体从车里抽出来,发了疯一样的大叫大嚷:“救护车呢!他妈的救护车在哪呢!”
这一天晚上,当救护人员将林秋秋小心翼翼的从车里抬出来,送上救护车的时候。李青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模样就像一个可怜的孩子。
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如此而已。
深夜十一点半,走廊里一片寂静。李青坐在港北市医院手术室外的长椅上,双目布满血丝,浑身冰凉。
听到消息赶来的文扬和秦武朝坐在另外一边,两个人一眨不眨的盯着李青,一脸警惕之色,他们真害怕这家伙突然之间疯掉了。至少以他目前这个状态来看,只要手术室里传出一星半点儿不利的消息,李青就极有可能当场崩溃。
手术室的灯突然灭了,李青条件反射一般的蹿了起来,狠狠喘了口气,紧紧盯着紧闭的手术室大门。
房门推开,主刀医生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还没站稳,就被李青一伸手揪到面前,急咻咻的问道:“怎么样?秋秋怎么样?”
“李家主放心,林小姐没有事了。”医生张开两只手摆了摆,脸色发青。
“没事了?真没事了?”李青一脸喜色,差一点儿原地跳了起来,这对他来说,也是坏消息中的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