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钮祜禄氏厥过去了,当今万岁爷亲生额娘厥过去了,这不管是太医院还是内务府亦或是六宫各院自然都是丝毫不敢怠慢,前脚刚得了信后脚便忙不迭忙活了起来,而景娴领着一行人刚到慈宁宫门口,又恰好撞到了同时到达弘历,一帮子人下舆下舆行礼行礼折腾了好半会儿,才跟着弘历脚步进到已然乱成了一锅粥慈宁宫大殿——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皇额娘会突然厥了过去?”
弘历脸色很是不好看,这一方面是因着担心自家额娘,怕真是出了什么大毛病,其二则是觉着这立后大典上闹出这等幺蛾子实不像样,他向来便是个爱则捧上天恨则踩入地主儿,景娴合他心意是他心甘情愿册立皇后,眼见着大喜日子上头横生波折心里头多多少少有些堵,此外,再加上这整套礼仪虽不似元后册封那般复杂繁琐,却到底没轻松到哪里去,景娴太和殿翊坤宫忙活了大半日,他便奉先殿乾清宫忙活了大半日,心里烦躁加上身体上劳顿,就只见他前脚刚踏进门槛后脚便扯着嗓子直接吼出了声——
“底下人一个个都是干什么吃,还等着朕亲自来请呢?”
“奴才,奴才,奴才参见万岁爷,参见皇后娘娘……”
“别跟朕闹这些个虚,说,到底怎么回事,昨个儿朕陪皇额娘用午膳时候还好好,怎么今个儿就变成这样了?”
“回,回万岁爷话,奴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先头刚刚伺候了主子用完早膳,主子瞧着还精神得很,吩咐着奴才备下礼就等着皇后娘娘过来请安,然而却没料到那膳食还没来得及撤下去,主子就突然发作了起来,直嚷着胸闷气短,奴才吓坏了连忙叫人去传太医,再一转过头便只见主子已然,已然厥了过去……”
“呵,那你怎么说?”
桂嬷嬷钮祜禄氏身边伺候了几十年,弘历多多少少会看着僧面给点佛面,心里头虽然窝着火却还是勉强隐忍了下来,直接调转枪头看向了一旁程御医——
“皇额娘埋怨一向由你负责,你不会也准备跟朕说不知道是个怎么回事吧?”
“回皇上话,如今时节本就是冬去春来乍暖乍寒时候,圣母皇太后已近知天命之年,身子骨自然要比年轻人要禁不住一些,此外再加上自从先皇后离世之后宫中数事不顺,好不容易得了件大喜事,她老人家便少不了有些上心上眼,微臣连带着嬷嬷多番哄劝都是无果,如此,想来也是近日以来太过劳累所致,病不算大病,细细调养上几个月怕是就无碍了。”
“哦?”
弘历本就是个情感多过于理智主儿,听着自家额娘一心一意为着周全而把自己劳累至此,心中堵不由得变成了感动和愧疚,然而景娴看眼里,却是记心里,若是上一世,或许她也像弘历那般铭感于五内只觉得钮祜禄氏是个顶好,然而经过了这么多事她却再不可能那样天真,知道钮祜禄氏一向跟自己过不去,立后诏书未下之前便是想法设法想要搅黄此事,眼下里自然不可能这般好心,听着这桂嬷嬷和程御医一唱一和明面上说得无比好听,实际上却是将所有矛头全部指向自己,一是无福二是相冲三是忽视长辈话儿,不由得暗自嘲讽一声,不等弘历出声便抢先接过了话头——
“这样倒好,原想着今个儿这般好日子,能给宫里头添点喜气也算让两宫皇额娘舒点心,却不料闹出这样事儿,本宫心里头难受得很,还以为是自己没福气冲撞了圣母皇额娘,听着御医这话心里头倒是安生了些,听闻程御医皇上还未登基之前就已宫中侍奉,必然是个医术高超,圣母皇额娘身子可得多劳您费心了。”
“……娘娘,娘娘言重了,这原本就是微臣分内之事,哪里能当得娘娘这般以待?”
景娴这番话虽是说得大方体面,甚至是将所有罪责都揽上了身一副温顺恭孝模样儿,然而实际上却是话里有话指着对方医术不弱且又一直打点钮祜禄氏脉案,这不早不晚偏偏这个当口儿之上闹出了事儿,究竟是她无福还是底下人不醒事,而程御医也不是个傻,听着话都说到了这等份上,自然不敢再照原定计划那般继续泼脏水,连忙收了话头唯唯诺诺了起来,只不愿这头事儿没办妥不说转头又得罪了眼前这位宫中贵——
“说起来都是微臣处事不周,想着娘娘身子一向硬朗又执意如此便没太劝,都是微臣疏忽了,臣有罪。”
“这什么罪不罪,您一向将圣母皇额娘身子调养得极好,就连头疼脑热事儿都没常见过,如此便知你是个心,即便这回儿确实有所疏漏,只要你心力让皇额娘好起来,也算将功抵过了。”
这里不是自己翊坤宫主场,也当着这么多人面,景娴虽然有些膈应钮祜禄氏用心,却也不欲留下一个官上任三把火直接烧过线印象,便见好就收话锋一转,言罢还转过目光看向弘历——
“这话儿原本不该由我来说,这等大事也由不得我来做主,只是我想着今个儿毕竟不同寻常日子,外头文武百官都瞧着宗室辅政都候着,若是弄出了什么大动静……说句不好听,知道是圣母皇额娘为咱们考虑操心得劳累至此,不知道却怕是会以为皇家不和,这样岂不是辜负了皇额娘一番苦心又让她老人家心里头不痛?如此,皇上便当是卖我一个面子如何?”
“罢了。”
景娴听了信心里头便有谱儿怕是钮祜禄氏又要玩什么花样了,从翊坤宫来慈宁宫一路上便辇轿之内用手帕抹去了大半妆容,如此,乍一看来便只见她面色泛白神色疲惫,也不知道是累还是惊,看得弘历分外怜惜,再加上老娘慈厚妻子善解人意,面子里子都有了,且还得了这么个舒服台阶下,弘历自是没有不应理儿,挥了挥手便想揭过这一茬儿,然而这话还没说出口,却是只听到寝殿之内传来一阵闹腾,惹得他与景娴神色一紧,后脚赶着前脚连忙步走了进去——
“皇帝,皇后……”
钮祜禄氏将算盘珠子拨得哗哗响,顺利话便能够给景娴套一顶福分不够跟慈宁宫犯冲名头,落个一生晦气,差一点也能让她要么被当众扫了面子还只能委曲求全忍气吞声,要么就克制不住发作她宫里头人落个不贤名声,可是她没有料到对方一眼就看破了她心思,几句话功夫便将一切收拾了个妥当,可谓是名利双收,听着屋内小宫女低声学来话,钮祜禄氏脸都气绿了,便干脆一计不成再生出了一计——
“哎,都是我这个老婆子不争气,竟是生生扰乱了宫中这么桩大喜事,皇帝你费心了,皇后你,你不会怪哀家吧?”
怪你?真当她还是上一世那个什么都摆明面上傻子?
景娴心中嗤笑一声,只觉得这钮祜禄氏倒是越活越精了,也不知道是旁人授意还是终于开窍了居然想出了这般苦肉之计,依着弘历是个吃软不吃硬性子,若是按照自己上一世性子一个没答好说不定还真是会落下个不慈不悌大罪名,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景娴却是将一切看得通透至极,万没有看见套还往里头钻道理——
“皇额娘您这是说得什么话?您是皇上亲生额娘,那便是臣媳亲生额娘,见着您受苦心里头难受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生出那样心思?”
漂亮话谁不会说,逢场作戏谁不会演,看着钮祜禄氏一脸苍白虚弱,景娴掩宽大衣袖中手狠狠掐了一把自己大腿,直痛得她满眼含泪——
“以前总觉得皇额娘严肃不敢太过于亲近,只敢分例吃食上头多操些心多些力,然而时至今日,儿媳方才明白皇额娘一番慈意,看着皇额娘为了儿媳事儿操劳成疾,儿媳真是又感动又愧疚,皇额娘您可一定要些好起来才是……”
“你!”
弘历看着感动,然而钮祜禄氏却是被对方这幅说着得体话干着嚎丧事模样儿给弄得膈应至极,想着心里头盘算才没直接发作出来,反是勉强缓了缓将话锋一转,直接抛下一句——
“既是如此,哀家也不忍拂你一片孝心,你便留慈宁宫侍疾如何?”
“侍疾?”
景娴没想到对自己越看越相厌钮祜禄氏会玩出这样一手,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愣神,然而还没等她缓过神来说上什么,却是只听到旁边看足了戏,不知道哪根筋抽回到正常弘历突然语带犹疑出了声——
“皇额娘,这,这怕是有些不妥吧?”
“怎么不妥了?难不成你心里头哀家还当不得皇后孝敬么?还是说你觉得哀家是刻意为难她?”
此时不同平时,若是早一点或者晚一点,景娴于情于理都跑不了这一茬儿,可钮祜禄氏却是忘记了眼下里正是其刚登上后位,这几日不光有内外命妇就是朝臣也得院子里行礼请安,方算是全了礼数,换句话来说,景娴接下来日子还有是忙活时候,若是这因着侍疾挪到了慈宁宫,岂不是等于坏了祖宗规矩?
弘历对富察明玉厌恶,因着先前虽未下明旨却也跟废后差不多事儿闹得很是不痛,便想着这一回将礼数做全不落人话柄,然而解释话还没出口便得了钮祜禄氏劈头盖脸这么一通,心里头不由得憋气至极,老不痛小也不痛,一时之间寝殿之内气氛便很是有些尴尬,而正当钮祜禄氏后知后觉回过味来想要给自己找个台阶换个别法子时候,却是突然听到外头传来了一句尖利传禀之声——
“母后皇太后娘娘驾到!”</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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