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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要是她出了任何意外,我们都会不安的。”自他掌心里抽回自己的手,她在赌,拿自己作赌注。
现在她已经赢了一半,是学着如何控制风筝的时候了。
司徒赫哲迟疑着,凤眸在她眼里寻找着违心或试探的痕迹,可是,没有。她的眼中一片清澈,为他考虑,为他着想的明净。
顺了顺她的发,柔声说:“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何若云眸中荡起一丝拒绝却在他的坚持下妥协,顺从地躺下,闭上眼睛。司徒赫哲定定地看着她,看到出现了一张梦幻的脸。
心一突一突地痛了起来,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回去了,她现在怎么样了?焦灼烤着心恨不能插上翅膀马上飞到她身边,却不能真的对何若云不管不顾。
空间很静,静得只有自己焦虑的心发出列车即将起动的轰鸣声,一阵高过一阵。何若云的呼吸渐渐平稳,变得均匀而有规律。
司徒赫哲悄悄起身,拿着自己的西装外套,帮她掖了掖被子才悄悄掩门而去。关门的轻响传来,一直紧闭的眼睛睁开,里面赤红烈火,诡异非凡,仿佛要将世界都染红。
他是她的,谁都夺不走!
归心似箭一路飞驰,满心满脑全是齐子姗现在的样子。不知不觉踩着油门的脚越来越用力,握着方向盘的手紧得青筋暴起。
当他心急火燎地赶到齐子姗住的房间里,里面一片狼藉。所有能砸的东西全碎在地上,两名医生压着齐子姗满头大汗。
几名女佣惊恐地站着,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所有人都如临大敌,只有齐子姗发出阵阵野兽垂死的狂吼,尖叫。
“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出什么事了?”雄狮的声音震得所有人一颤,女佣赶忙恭敬地回道:“夫人又发病了。”她的手臂上有几道抓痕。
淡淡瞥了女佣一眼,快步朝齐子姗的方向走去。许是经过了一番挣扎消耗了太多力气,此时此刻的她已经不如之前那般疯狂,可眸中猩红的魔性还是有几分吓人。
“她怎么样了?”心的血一滴一滴往下淌,说着示意两名医生松开她。医生面面相觑有些为难,不肯松开,如实回答司徒赫哲的问题:“夫人发病的频率越来越频繁,而且一次又一次严重,已经出现十分疯狂的幻觉。司徒先生,您不能继续呆在她身边,这样很危险。我们的建议是将她绑起来以免伤了她自己。”
紧蹙的眉,漆黑的幽眸一刻都没有自她脸上移开过。语气坚定,铿锵有力:“你们都下去,这里我看着。”
“不行啊,司徒先生,夫人现在的病情很不稳定,而且有很严重的暴力倾向。您一个人很危险。”他们都是李建斌得意的门生,在医学界也属天才的类型,翻遍所有类似的病症都找不出是何原因。
“她已经发作过了,暂时不那么危险了,不是吗?你们下去休息吧。”声音虽柔和,话却不容人再反对。
两名医生对视一眼,一起松开了齐子姗。病毒肆虐过的身体十分虚弱,暂时没有力气再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了。
剧烈的痛苦过后齐子姗虚脱得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勉力睁开快要沾粘在一起的眼皮。说话断断续续,有气无力:“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强忍心中巨痛,拿起湿毛巾为她擦拭着身上的伤口与汗渍:“你说。”
“放了我爹地。”虚弱的声音很小,却十分坚定。
“他不配当你父亲。”这几天他无暇顾及他,如按他平时的脾气早就将他跺成肉泥去喂狗了。
笑容很飘忽,似暗夜里的昙花美得惊人却转瞬既逝:“他对我很好。就当是我最后的心愿,求你。”哀求撞疼了那颗为她担忧焦虑的心。
“好。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声音很轻柔,唯恐稍大一些会惊醒沉睡的可怕的病毒,坏了这一刻恬静的美好。
疲惫的眸子荡起疑惑,唇畔若隐若现的苦笑:“我现在这样子还有能力为你做什么?”人不能太贪心,若能有两个愿望。她会分一个给自己,要求一死解脱。
“你当然能。”黑凤定定地看着她,里面除了坚定外还流淌着丝丝她所陌生的惊恐:“你要好好活着。等你病好的那一天,你亲眼看着齐傲天离开。”半是哀求,半是威胁。
他眼中的无奈与惊恐深深震撼了她,他在担心自己吗?他已经原谅她了吗?
念头一现,她无力深究。何若云已经回来了,他们这段荒唐的关系也该结束了。心,倏地痛了起来,比病发时更痛千万倍。
拧紧眉,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
司徒赫哲惊恐地俯下身:“你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
睁开眼,他漆黑担忧的双眸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满满的。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他眼中狼狈不堪,形同疯妇的自己。
第一次觉得自己丑得无法见人,她周身却被一股浓郁的柔情包围着。
困难地眨眨眼,一定是她病得太重产生了幻觉。虽然曾经他对她有过柔情蜜意的时候可那全是假的,是为了折磨她而设下的局。
另一个声音快速反驳,如果说曾经的一切都是假的,那么现在呢?何若云醒了,他又何必再留你在身边?一脚踢开不是最省事?
他何必悉心照顾你,不顾被你弄伤的危险,苦苦守候着?他完全没有理由做这一切,唯一的解释只有他爱你。
此声音久久回荡不散,惊得齐子姗慌了神。想阻止那荒诞无稽的可笑想法,却只能任无边漫延的曾经片段占据着她的心,无法自控。
微微侧过头,躲开他的逼视。腥甜自喉咙深处涌出,哽咽着无法说出话来。
她的疲惫与痛苦,他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对于她,他一直觉得很无力。她的心门关得紧紧的,任凭他怎么努力都进不了。
空间很静很静,只有遍地被摔碎的东西发出呜咽的悲鸣。就在司徒赫哲以为齐子姗不会再开口时,幽幽声音响起:“如果我死了,请把我跟秦妈葬在一起。”尽管没问,却她不是傻子,她十分清楚自己的病很棘手。
尤其在看到姐姐的惨况后,她更有了心理准备。在层层揭开的丑陋真相下,她已经没了活着的意义,死对她而言是恩赐的解脱。
她的平静令司徒赫哲产生惊恐,甚至连声音都在发颤:“别胡说,秦妈还好好的活着,你也不能死。”原本是强势的命令,却因过度惊恐而颤抖成破碎的哀求。
倏地瞠大眼睛,交错纵横的血丝一条条燃亮,似夜下的霓虹闪烁着璀璨的光芒:“你说什么?秦妈妈还活着?”
虽然不知道她何以为如此惊讶,仍是如实回答:“是,秦妈被黎辰浩送到雪园门口。虽然她伤得很重,不过现在已经脱离了危险慢慢康复中。只是脸上的伤疤要经过几次整形才能修复如初。”天籁般的声音为她带来了极好的消息,是她绝望黑暗生命里最绚丽的一道华彩。
激动地直起了身子,眸中满是哀求:“能不能让我见一见秦妈?”
齐子姗的激动,司徒赫哲看在眼里,疼在心上。看来,黎辰浩那个混蛋欺瞒了她,让她觉得秦妈已经死了,产生浓浓的绝望。
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你病好的那一天,我一定让秦妈来看你。”原本是想激起她活下来的活动,却适得其反。
眸中的光彩瞬间熄灭,整个人重重躺了下去。灵魂被掏空,剩下荒芜绝望饱受折磨与摧残的身躯。“谢谢你,司徒赫哲。谢谢你的善良和谎言,我们之间该结束了。错误的开始我们都伤痕累累,你杀了我的孩子,我出卖了你,我们互不相欠,两清了好吗?”闭上眼呢喃梦呓,话是对司徒赫哲说的,却像在自语自言。
司徒赫哲将她拉了起来,双手紧紧握着她的肩,失控的力道很大,大到伤了她而不自知。冷竣的脸凝重严肃,声音铿锵有力:“齐子姗,你听着。第一,秦妈真的还活着,我明天就让她来见你。第二,孩子原本就没了胎心,如果不及时取出,将会危及你的生命。若是让我再重新选择一次,我还是会那么做。第三,我们之间才刚刚开始,永远不会结束。”
他的表情十分严肃透着令人不得不信的威严,话每一个字都那么沉,那么重,由不得她不信。看来,他们之间的确存在着太多太多误会,太多太多障碍,太多太多迷局……
“那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的期待绝不亚于你。可是,跟你的命比起来,我只能狠心牺牲他。”说着说着眼眶竟红了起来,铁骨铮铮的男儿,冷酷残忍的司徒赫哲为了她的孩子而伤心不能自己。
齐子姗脑中一片空白,再没有任何语言可以形容她此时此刻的感受。他的愧疚自责都是真的,不是欺骗,更不是虚情假意,一直以来都是她对他不够信任。
不管他做了什么事,她都会归结到阴谋里。
脑子“嗡嗡”作响,相处中温情的片刻一幕幕闪过。他是那么真挚坦然无伪,她却一直将之扭曲为阴谋欺骗。
拒绝相信他并且算计他,原来,他一直包容着自己。在他冷酷的表象下,所有的温柔都不露痕迹,她迟钝得没有觉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