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三、旅游【十】

榛木悠然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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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电经过一晚,已经快没电了。叶泉收拾好东西,回头就看见东边一轮鱼肚白。

    码头上视野开阔的地方也有靠背长椅,叶泉索性抱着紫纹出门,坐在了那个长凳上。他斜坐在一边,紫纹整个人差不多都横在椅子上。

    “日出了!小懒猪!看日出吧?太阳就在山丘后的海平面上哦!”让紫纹靠在他的胸前,他对继续熟睡的紫纹说着话。

    这日出终究还是他一个人在看,但因为怀中有个小人儿,这孤寂的日出,竟变得无尽美。

    曦光温润微暖,缓缓拂过紫纹的脸颊,扫过波涛时,浪尖犹如星尘,闪烁着点点金光。那光影游弋在眼眸之间,唤醒了熟睡的人儿。

    “醒了?”叶泉感觉到身上靠着的小人儿有了点动静。

    “拉窗帘……”这是紫纹的原话,她还没醒透。

    叶泉将他的大手盖在她的眼皮上,就像是为她关上了灯,拉上了窗帘。紫纹顺势滑倒在了叶泉的腿上,找了个舒服的角度,继续跟她的周公依依不舍。

    远远望去,背光的剪影,挺拔慵懒的身影,在长椅一边微微低头。长凳的栅栏间,隐约可见另一个蜷缩的身影,他们被日头镀着金边。主画面像是静止的,那动的,是海波琳琳闪耀,海鸥盘旋起落。

    感觉到手心里有睫毛颤动,叶泉心绪微颤,胃里像是有一群蝴蝶振翅扫过,杂乱无章。移开手,他等待紫纹转醒。

    睁开眼,涔亮的天,还有那越变越清晰的脸眸。

    “嗯……真满足……”紫纹呢喃着。

    “嗯?”叶泉不解,满足什么?是因为睡饱了吗?

    紫纹抬起手,描摹着叶泉的脸庞,微微勾着唇角。一睁眼便看见这张帅脸近在咫尺,温柔含笑,此刻,她眼眸中都是他,他的瞳孔里,必定也只倒印着她。天大的满足!

    叶泉的心尖又莫名颤了一颤,心想:“我能理解成你的满足是来源于我吗?那你知不知道,因为你,我也很满足?我不知道你的想法,但我,很确定我的。”

    “我们……在海边?”紫纹稍稍清醒,眼中迷恋的光芒便收敛了起来,对于正贪恋着这目光自我沉醉的叶泉来说,着实有些失落。

    “你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什么?”叶泉早已习惯了她的断片式记忆。

    “没地儿住,睏,不想走路。”

    “还记得下大雨吗?”叶泉问她,她只是摇摇头。

    叶泉点点头,开始填补紫纹缺失的记忆。

    “等等!你刚刚说晒衣服?那我晚上穿的什么?”紫纹终于回神。

    叶泉耸耸肩,这不是废话吗?紫纹在这个话题上跟他纠缠了几个来回才作罢。其实她也知道,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了。

    “我想刷牙……”事实证明,紫纹就是一个随时随地能让人想要抽她几个耳刮子的人!虽然这是个平日里很合理的要求,但是现在场合条件完全不适宜。

    “还有一点水,你先漱漱口,其他等回去再说,嗯?”叶泉只好哄着,幸好紫纹也不是个完全不讲道理的。

    叶泉回候船室,把东西收拾好了全都带出来,等下能直接上船。紫纹看着瓶子里一丁点儿的水,纠结着。

    “怎么了吗?不是要漱口?”叶泉问站着不动的紫纹。

    “不够用,我用完了你就没有了。”原来是这个原因啊!

    “没事儿,我可以用冰绿茶。去吧!”叶泉笑笑,难得这小妮子还能想到他。

    还有一个小时要等,叶泉像是知道紫纹下一句要说什么。给了她另一瓶未开封的冰绿茶,打开昨天晚上买的那包鱼片干递给紫纹。

    “唉!幸好现在是和平年代,要是战时,再来个长征什么的,你肯定第一个挂掉!”闲来无事,叶泉开始唠嗑。

    “感谢前人栽树!”紫纹双手合十。

    “要是真打起仗来被抓了,记得立即死一死,痛快点儿!”叶泉继续逗她。

    “唉?不是应该让我挺住,等你来救我吗?”紫纹觉得这说法不对啊!

    “别介!我万一半天到不了,你就已经因为饿了一顿,在一碗米饭的诱惑下倒戈当了汉奸!反正就是会为了那口饭,分分钟出卖我们没商量的。”

    “我有那么糟吗?”

    “有!”叶泉斩钉截铁,表情却是笑着的。

    其实紫纹哪里是不能坚持啊?只是因为身边有叶泉,所以她不想当硬汉而已。她本能地就是想麻烦叶泉,就是想要提很多要求让他宠着。虽然这都是她自己讨来的,却也比没有,比让叶泉觉得她能独立就不管她了的好。

    情商不行的人,就靠刷帖子,刷视频恶补。紫纹就是看到很多帖子上,男人对女人用一句“你很坚强独立,可以照顾自己,她更需要我”就把人抛下的。

    紫纹自然而然地就把自己代入了,觉得原来依赖和不能自己坚强独立才是留住人在身边的法宝啊!

    懂的人都懂,男人这一句只不过是个推卸自己责任的理由而已。这个男人不爱这个女人,即使这女人离开他真不能自理,他也会离开。她不知道,这不是因为这个女人不需要这个男人,而是这个男人肯不肯被她需要而已。

    紫纹的脑回路黑是黑,白是白,根本还没有理解“区别对待”这四个字。她不知道,不同女人的同一句话,在同一个男人耳中会有“矫情”和“柔美”两种不同理解。而女人提要求,爱和不爱的人,前者会觉得被需要,很可爱,后者会觉得无理取闹不懂事。

    如果紫纹能早些理解这些,而叶泉能早些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差,还会有什么不确定呢?但成长和人生就是一条充满不解,充满误会的路途。古人说“四十而不惑”,其实何止?

    但是现实是,“想法”这种东西,“你不说我就不知道”,可不知道,又有一种叫做遗憾的青涩美。就像现在,短短的一小时不到的时间,他们都想让时间过得更慢一些。

    虽然身上黏黏糊糊的,头发上脖子里汗水雨水分不清,衣服裤子皱巴巴的,闻起来还有一股味道。虽然牙齿都没有刷,感觉脏脏有粘膜的那种感觉。虽然早餐只有冰绿茶和鱼片干,坐的只是硬板凳,但真的很窝心。

    身边有一个同样酸酸臭臭的人,把鱼片干都让给了她,还会用手指给她梳头,对她笑。

    码头没有其他人,这就像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两个,像末世里狼狈的逃亡者相依为命,像幸存的探索者在陌生的星球等待救赎。

    无需努力,没有竞争,无关时间,岁月静好……这样的不完美,真的很完美,很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