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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衡十八年的春天姗姗來迟,过了春节和元宵的盛大喜庆,偌大的皇城相对比之下竟有了些许冷清。
年前,因为西北和辽东皆战事吃紧,萧祁下令豫昭王与靖渊王不必回京庆春。西平王萧城毅趁此机会便想召瑞怀王萧肃之从丹阳回京,但是却被左丞相沈鸿彬制止,沈鸿彬告诉萧城毅:“王爷,现在正值危险关头,难得三殿下五殿下皆不入京,若是此时二皇子回京,传到了三殿下的耳中,他一旦回京,只怕京中形势会有变化。”
萧城毅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他也在心中暗道,温子墨说的果然是真的,沈鸿彬不会同意让自己召萧肃之进宫。
之后,萧祁的身体久治不愈,终于在暮春之时卧床不起。为了让萧祁能安心养病,萧祁很多事情都放下了,退到后宫去,非闲杂人等不得觐见。前朝之事则完全交给了左右丞相。
暮春时节,百花零落,虽然宫中仍是姹紫嫣红的盛开着数不尽的名贵花卉,但是看上去闻起來,似乎总是有些阴阴沉沉。满地的繁花伴着落下的花瓣,结成一片不知是盛是衰的场景,凌乱却规律的映衬着仍然碧蓝的天空。
过了几天,竟下起了小雨。天空瞬间便变得灰灰沉沉,连绵的宫阙如同山峦,层层叠叠,起伏不绝,在阴雨之中就像笼罩了一层撕不开的浓厚雾霭。
因近了夏天,宫中许多厚重的帘幕都换成了轻质清爽的纱幔,承乾宫中,柳青斓正无事站在窗前,透过朦胧的纱帘,看着殿外绵绵阴雨。
这几日她很少去看萧祁了。萧祁病重,她本该日日夜夜陪在榻前,可是几日前,太医院的太医说萧祁需要静养,舒贵妃这几日也染了风寒,还是少去打扰陛下的好。
太医院的话说的委婉,可是柳青斓却听得出其中的意思。这是要让自己少见萧祁了。
不知是和缘故,自从萧祁开始养病,柳青斓总觉得这宫中似乎有了些变化。她正出神间,就忽然听得成千宫外似乎有整齐的走步声传來,一声一声,声势极足,力道不一般,在雨中十分明显。
柳青斓不由的皱了眉,这后宫之中多为太监婢女,如何有人能有这样有力的步伐,她叫來婢女如月问道:“外面是什么人,这样张扬,”
如月回答:“是禁卫军的人。”
“禁卫军,”柳青斓眉头更深,怒喝:“这里是承乾宫,后宫重地,禁卫军怎敢在此如此放肆,传出去岂不是笑话,”她怒得一拍窗帷:“新任禁卫军督查使是管擎苍吧,他怎敢放纵手下如此,”
柳青斓动了怒,如月也有些害怕,只好解释道:“今早,说是体和殿的原本供着的一把宝剑不见了,不知是谁人偷拿了去。这事被贤妃娘娘知道了,贤妃娘娘立刻说道宝剑丢在后宫,显然是有人包藏祸心。必得请禁卫军的人前來维护,保护后宫安全。”
“放肆,”柳青斓眉梢扬起,大怒道:“后宫本就内侍极少,且午夜不得逗留后宫,贤妃不经我的同意,怎敢擅自决定,”六宫大权现在在她手中,贤妃这样做,已然是公然挑衅她。
如月也是很急,道:“贤妃娘娘说事情紧急,來不及请示娘娘,只等以后再來向娘娘请罪。”
“还请什么罪,先斩后奏,左不过是來通知我的,”柳青斓心中怒火已然遏制不住。
如月甚少看见舒贵妃这般动气,一时不知为什么,只好声劝慰道:“娘娘息怒,何苦发这么大的怒,以前贤妃娘娘也不是沒有针对过您,也从來沒见您这么生气过啊。”
见如月有些不解,柳青斓只叹了一口气,离开了窗边,坐回桌上,道:“你不知道,最近我总有些心绪不宁,陛下身子不好,太医院又道我染了风寒,不宜面见陛下。如今又出了体和殿丢了宝剑,各宫皆惶然自守,不得随意走动。”她深深看了一眼如月,眸间俨然是是浓重的担忧。“这一來,几乎整个后宫都被冻结了,我的手脚全被束缚。你又不是不知道,陛下许久都不曾上朝了,前朝之事也不知怎么样了,倒也不是说我信不过左右丞相只是后宫尚且如此,不得不让我担心以后的情势。”她停了一停,眉目深沉了下去,低声琢磨道:“体和殿宝剑丢了这件事,也不知是什么情况,只让我觉得蹊跷。贤妃这么大的动静,只让我有些担心身在渭南的西平王的动静。”
萧祁对西平王有戒心,柳青斓一直都知道,特别是京察过后,苏普离任,萧祁的一心越來越重,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提防周围的人,西平王萧城毅自然是重中之重。
见舒贵妃提到了萧城毅,如月仿佛想到了什么,道:“娘娘不知道么,西平王前次狩猎,被一匹老虎给掀翻了马,受了重伤。若非护卫及时來救,只怕早已死在虎口之下了,近來一直都养病不起,吓得西平王妃几乎晕了过去。”
“什么,,”柳青斓大为惊讶,“我如何不知这件事,”
如月起初也有些惊讶,只好道:“娘娘最近都不出承乾宫,陛下也不上朝,有些事情沒有消息也是正常的。娘娘放宽心。”如月给柳青斓斟了一杯热茶,道:“西平王受了重伤,怎么也是不会有什么作为的。”
柳青斓缓缓喝了一口茶水,只喝了一口便放了下來,皱眉道:“若是这样,那就好了。”
柳青斓嘴上是这么说,可是心中却并不这么想。最近事态越來越奇怪,先是自己被莫名的限制了手脚,后宫又变得人心惶惶。再是西平王又出了事,这件事情让柳青斓最为介意。西平王是一等亲王,萧祁的亲弟弟,位高权重。狩猎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必定会有人通传,她承乾宫不可能不知道。
所以事情绝不是像如月说的那样,不是她这几日不问事情,而是有人刻意封锁了承乾宫的一切消息。柳青斓握住茶杯的手微微一抖,她有些不相信,却又是不得不相信,若真是如此,那么现在的情况当真是十分危险了。
她不由站起身來,正色对如月道:“如月,帮我梳妆换衣。”
如月一愣,问道:“娘娘要出去,”
“嗯。”柳青斓微微点头,面色沉肃,一字一句道:“我们去养心殿。”
萧祁现今正在养心殿中修养,如月有些为难道:“可是,娘娘。太医院的人说了,您今日染了风寒,不让您去养心殿。”她担心道:“陛下身子不好,若是有什么差池,必定怪罪到您的身上。”
柳青斓只是淡淡道:“若现在不去养心殿,只怕以后怪罪到我头上的就不止这一个了。”
柳青斓的话如月沒有听懂,但她看着柳青斓神色异常严肃,便知舒贵妃心中必定下了决定,便也沒在问什么,帮着舒贵妃打理起來。
屋外天空一片阴沉,击打着人心中都莫名的不安了起來。
如月打着伞,陪着柳青斓走到承乾宫门口。正要出去,门口突然出现了一群侍卫。让柳青斓陡然一惊。
为首的一名侍卫拱手走到柳青斓面前,恭敬道:“贵妃娘娘要去哪里,”
柳青斓按捺下刚刚被惊扰的心情,只觉满腹皆是怒火,她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侍卫,雨水打湿了眼前的人,鬓发都滴滴答答垂着水,但面前男子的威武气势却是一点也不减少。柳青斓淡淡道:“禁卫军督查使亲自守在本宫宫前,倒是让本宫有些诧异了。”
为首的人正是继韩千叶职务的管擎苍。管擎苍微微一笑:“舒贵妃娘娘乃陛下心中至宝,体和殿宝剑都是,卑职不敢怠慢。”他依旧垂首道:“不知贵妃娘娘打断去哪里,好让属下跟随。”
柳青斓淡淡道:“本宫要去养心殿。”
管擎苍这时却露出了一点犹豫的神色,却是恭敬道:“娘娘,陛下身子不好,您也染了风寒,还是不要去打扰陛下了吧。”
柳青斓的怒气集聚在眉心,她陡然怒道:“本宫的身子本宫自己清楚,难道本宫连看望陛下也要征求你的同意么,,”
舒贵妃眼见便要大怒,管擎苍周身的人都不由得有了惧意,唯独管擎苍仍旧站在舒贵妃面前,挡着舒贵妃的去路,道:“卑职自然不敢,但是卑职也是为了陛下的身子着想。要不贵妃娘娘先差遣以为御医來看看,若是真的无碍,再去看望陛下也不迟啊。”
管擎苍沒有一点让路的打算,柳青斓的手在袖口中紧紧地握着,眼里腾起的怒火几乎要将眼前的人吞噬。太医院,竟然还敢用太医院來阻挠她,柳青斓极力屏住自己的怒气,咬牙道:“若是本宫今日非去养心殿呢,督查使,你打算怎么办,将本宫就地正法么,”
管擎苍也是面色一僵,舒贵妃向來平易近人,和善温柔,从來沒有这般咄咄逼人的样子,这让管擎苍心中一惧,几乎要让开了路,可是西平王的命令又是决不能让舒贵妃去见萧祁,这一來到让他左右为难起來。
正在情势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有一个声音传來:“哎呀,贵妃娘娘,您怎么站在门口,陛下请您过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