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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还在怀疑的事情,便在这一瞬间变得清晰和坚定起来。先前那二人去的地方,是刘余帆的处所,那个男子又给了自己很熟悉的感觉。会不会是真的?
他的这些疑惑没有人可以为他解答,但是要真的去证实其实也很简单,亲自过去那边一趟也就可以了。但是犹豫了片刻,还是按捺住了这方面的心思。如果那人真的是许宣,过去之后能做什么?无非是双方碰过面,横眉冷对或者是笑里藏刀,不会有实质性的意义。而若不是许宣的话,那就更没有必要过去了。不过不管怎么样,自己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和地方,随后用其他的方法确定一下也就是了。
他如果真的来杭州这边……没有比这个更好的了。
“李兄。”
身边的人又在喊他,他回过神来,随后这些事情就被压在了心里。
……
隔了几栋院落的地方,许宣参观了刘余帆曾经的住所。庭院不大,从这方面也能看出二房在刘家没什么地位。先前一路过来,见到属于其他几房的庭院,都比这个要气派上许多。房间的布置也很简单,必帆要的桌椅板凳,有很多的书。因为主人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屋内稍稍停了些尘土,不过从简单的陈设上也能看出刘余帆仅仅有条的性格。
刘诗这时候显得有些伤感,因此多说了几句话:“以前在这里,二哥教过妾身读书习字……好多年前的事情了,那个时候二哥连个秀才都不是。但是妾身知道他是一定能考中秀才的,甚至举人也不是问题。”
“嗯。”许宣在那边随手拿了一本书翻开,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批注,显然是被读了很多遍的,随后才说道:“如果顺利的话,进士也不是不可能啊。”
“进士?”刘诗古怪地看了许宣一眼:“呵,人都不在了……”
“也难说。”许宣笑了笑,随后也不理会刘诗怪异的眼神,走出了房门。
在屋外的地方,他同刘诗拱了拱手:“今日多谢的刘姑娘了。”话语里竟像是就要告辞离开了。
刘诗此时心中更觉得有些古怪,随后说道:“你说同二哥相识,妾身才带你来此。但是看起来你的举动有些不对……是了,二哥在徽州府那边肯定同你有过矛盾。别说没有,白素贞原本是要嫁给二哥的。这一次二哥从那边回来之后,行事有些怪异,看起来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是不是你做得?”她说着猛得靠前了一步。
许宣闻言,微微有些愕然。有时候,女人的联想能力真的是有些可怕。
“你觉得我应该怎样才对?”
“你自称是二哥的故友,但是此时连半点悼念或是缅怀的情绪都没有……你还是很轻松的样子。你不要不承认,妾身先前已经仔细注意过的……”
许宣站在那儿偏头想了好久,才像是明白过来她这句话的意思,心情自然是有些复杂的。对一个还活生生的人缅怀或是悼念,他是没有什么问题啦,但是事情的当事人恐怕也不会同意吧。
“你这次过来,一定是幸灾乐祸的,是不是?”刘诗见到许宣的表情,越发觉得自己的判断是对了。
“等一下,有些乱……”许宣冲她摆摆手:“你的意思是,我害了刘余帆?”
“这一次的事情,说到底是二哥先动怒气。大哥和三哥那边受不了了,才会铤而走险。二哥以前不是这样的人,很多时候能让就让了……如果不是因为受了你的刺激,他的性情不会变成这样。”
“如果你要这么说的话……”许宣想了想,说道:“确实是这么回事。”
“你出去,你给我出去!”
刘诗在那边,陡然间变了脸色。不过大户人家的女子,多少有着几分教养,倒是没有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许宣站在那里,心中有些好笑,他也没有再理会刘诗,点了点头便转身朝外走过去了。
这女人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发疯了……
许宣一边想着,一边走在刘府的大宅院里。过得片刻,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了一个不得不面对的事实——他迷路了。
原本在岩镇的时候,许宣也有一套不错的府邸,但是比之眼下的刘家还是有很大的不足。这时候,附近有很多的假山怪石,庭院里专门引来的活水,“哗啦啦”的流得欢快,水中几尾还不曾长大的鲤鱼。树木花卉之类的就更多了,他左右看一阵,也不见得有人来,随后也只能凭着大致的判断朝着一个方向走过去。
希望能碰到一个问路的人吧。
随后就走到一处庭院附近,里面有声音传过来。
“今天一定要将人寻回来。不管怎么样,事情做出来了,就是这样的态度?难道我刘家都是懦夫么?他们敢做,就要敢承担。正好,今天家里来了很多人,我们就当着大家的面,该怎么治就怎么治……”粗犷地声音听起来相当的愠怒。
“二爷,已经派人去找了。眼下或许就回来了。”这大概是下人在劝慰。
“哼。”
“老二啊,你这是……还嫌事情不够丢人么?要放在众人面前看着我刘家出丑?”另一个声音说道。
“做了婊子还立什么牌坊?那是你儿子,你心疼……但我告诉你,若不是你惯着,刘余航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手足相残,手足相残呐!这种事情越遮掩越死……父亲大人已经说了,这事怎么办由我来负责。”
他这么说完,那边到沉默了一阵,才有些尴尬地说道:““老二……是我教子无方。对于帆儿的死,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说什么都迟了,你表个态吧。”
“唉,就这么办吧……但是眼下要将人找回来。还有,我这里是答应了,但是老三那边未必同意……”
“他?他敢不同意,老子打不死他。丢人现眼的东西,教出来的丢人现眼的儿子。”
话说到这里,场面显得有些尴尬,随后再一次沉默下来。
“二爷……”身边的下人又劝了一句。
许宣在那边听了一阵,很快明白过来,这院子里正在商量着怎么惩处刘余航几人的事情。
要放在众人面前么?那倒是有意思了。
过了一阵,里面又传来声音。
“老二,你是不是往京城寄了信?”
“不然呢?这事情还没完,京里面那人对帆儿最是照顾,这消息瞒不住的,你们还是想想他若是发火,你们怎么承受吧!”
“刘祖望!”先前说话的人突然提高了声音。
“怎么了、怎么了?你还不满意了?怕被人知道?怕被人知道你当初做什么去了?”
又是一阵沉默,随后说话的人叹了口气。
“唉……”
许宣在外面听了一阵,那边聊了不久,将一些事情决定下来,便准备散了。
这时候,身边过来一个下人,见到许宣脸上露出几分狐疑。
“啊……对了,大门的方向在那里?”许宣很快回过神,这般问了一句。
随后七拐八拐地总算是出了刘家的府邸,心中已经开始寻思开了。若是今日刘家在众人面前惩罚刘余航等人,但是适合的时机就已经到了——原本他还以为会再等一段时间的。
“眼下外面大概已经在到处找我们了,我先前布置下去的人已经将消息传了过来。今日家中便要开大会,准备商讨怎样惩处我们?”也是清晨时分,刘余航几人在一间厢房里吃着一碗面。清汤寡水的东西,实在是没有什么胃口。毕竟都是锦衣玉食惯了的,宁可不吃……
“那怎么吧?我们不是成了刀板上的肉了?大哥,你快想想办法。”这个时候,即便是一向狂傲的刘余舟,也开始有些惊慌起来。
“鱼肉?”刘余航闻言挑了挑眉,随后点了点头:“这么说也不错,我们现在除了接受,能做的事情不多……”声音说到这里稍稍顿了顿,才继续说到:“所以,我们不能被人找到。”
“但是,我们躲起来,早晚也是会被找到的。”那边刘余济声音闷闷地说句。
刘余航偏过头,盯着他看了半晌:“所以说,我们要自己去。眼下如果是被人找去的,说明我们是在逃避,这样只后,会被人说更多的闲话。但若是我们自己去,就代表着我们有着悔过的心思……终究是能让人记得几分情分的。”
“悔过?可是我半点都不后悔……”刘余舟在那边有些不屑地撇撇嘴:“他死了才好呢。”
“就当时后悔了吧,至少要让人觉得我们是后悔了。”刘余航有些苦恼地揉了揉额头。
……
刘家。
“还不曾找到呢?他们经常去的一些地方……”
“都已经寻遍了,确实不见有人。”
刘祖望在那边沉默了一阵,随后点点头:“再等一阵,即便他们真的不来。这一次的家族大会,还是要照常进行的。来与不来,结果并没有多少不同。只是若是来的话,有些事情他们可以做一些必要的解释。如果今日不到场,后面有什么结果,那就难说了。”
负责处理事情,给这些刘余帆的事情善后的,便是刘家第二代的老二,是刘老太爷早年的时候同一个婢女所生的庶子。这年头,私生子没有什么地位,刘祖望也是一样。但因为早年出去游学,后来有了自己的成就,慢慢地也在刘家确立起了自己的地位。不过他无心在刘家折腾,早就算是独立了出去。若严格算起来,刘余帆的父亲刘祖名说是三房反倒更加妥当一点。
这话说出来,其实也是给其余几人听的。这些人便包括了刘余航的父亲刘祖宏以及刘余舟的父亲刘祖耀。先前得到了刘祖宏的点头之后,刘祖望又去同刘祖耀狠狠地吵了一架,这时候双方的情绪都还没有平息下来。他拿话点一点对方,也是想让对方认清形势,不要乱来。
时间慢慢地过去,安排出去找人的下人们陆续回来,但作为此次事情主角的刘余航几人,却并没有按照人们想的那样出现。
宽大的厅堂,是刘家专门用来聚会的场所,此时用来处理刘余帆的事情带来的影响。这个时候,场间也有人在哭。声音不响,也只是抽泣的。一个妇人被人扶着坐在那里,看得出年轻的时候是颇有些姿色的,岁月在她的脸色留下了几许风霜的痕迹。这个时候因为正在流泪,面色显得更加憔悴了几分。
身边不时有人过去安慰几句,她也只是点点头,并不愿多说什么。严格来说,这样重大的事情,一个女子的身份是不方便出场的。但是因为这妇人便是刘余帆的母亲方氏,因此到也没有人能对此提出异议。她这辈子恐怕还是第一次进入到男人的圈子里,但是如果能够选择的话,那么是绝不会希望自己有这样的机会的。
不过总归是知书达理的女人,多年以来在刘家的处境之下,很多时候她都是沉默的。此时虽然是在哭,但也只是抹着眼泪,并没有发出多大的声音。也正是因为这样,旁人听起来反倒更觉得几分不忍。
“弟妹还有什么话要说?”那边刘祖望将征询地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方氏目光怔怔地没有交点,待到那边随后又问了一遍,她那双黯淡到了极点的眼睛中才稍稍回复了一点神采。
“活要见人,要见尸……只是想见见我的儿……”
刘祖望闻言同身边的刘祖宏对视一眼,心头都有些不是滋味。相较而言,刘祖宏的情绪要为复杂一些。自己的儿子,这一次终究是做的过分。其实说起来,自己也是一早就知道这一点的。
在刘祖宏这里,先前自己的儿子对刘余帆动手保持着观望的态度,其实也是想借此对京城的某个人表一个态度。因为那边作为刘家的非嫡系成员,对刘家内部的很多事情太上心了些——那个刘祖荫,毕竟只是留家的旁支,手伸的太长了,难免让他这个以后有可能接掌刘家的人心中有芥蒂。
这样的观望,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只是这一次不一样了,只是稍稍一个疏忽,他就发现,所有的事情不再受他的掌控。
眼下是要全家动员,还要加上外人来审判自己的儿子,心情不可能好到哪里去的。而且刘余帆的死这件事对他的负面影响,其实更大。有了这样的污点,随后能不能顺利地接掌刘家也是难说的事情。三房那边刘祖耀原本刘祖宏在很多事情上是站在一边的,但此时那边肯定也是乐于见到的。这个就是利益,从先前方没有一点表态也就能够看得出来。
不过,关键的还是要看他这一次怎么做。他有两个儿子,长子便是刘余航。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也只有壮士断腕。
刘家对于这次事情表现了极大地关注,一些在圈子里能说的上话地人物都被请了过来。据说原本刘家甚至向素来私交甚笃的知府大人发出了邀请,但是那边考虑了一阵,还是没有答应。一方面这毕竟是刘家的私事,放到官面上来解决的话,并不怎么好。另外的,边是官府是要和这一次的事情划清界限的,毕竟对于刘余帆的判罚,当初也是官府做出的决定,将他关进牢中,很多官员都是参与了进去。基于种种原因,这一次并没有官府的人出现,即便以私人身份来的,也几乎没有。
“好了,那边既然还没有过来,这样的态度也没什么好说的……开始吧。”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声音。刘祖望说出那些话之后,对
“慢着。”
众人闻言将目光朝门口望过去,说话的正是刘余航。此时连同身后的刘余舟和刘余济在内,都是**着上身,身上背负着几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额荆条。看起来向是要负荆请罪。
刘祖宏目光复杂地望着自己的儿子,口中冷冷地呵斥:“孽障,你还有脸回来?”
一直坐在上首,听着底下吵吵闹闹,刘老太公只是稍稍抬了抬眼皮,什么话都不曾说。
刘余航等人走进来,还未曾说话,那边刘祖望淡淡地说了一句:“先跪下吧!”而性子有些暴躁的三方刘祖耀眼,就已近抓起来身前的一只茶盏朝那边扔了过去。
“不成器的东西,丢人现眼……丢人现眼呐!”|
茶盏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倒也没有真的砸到谁,随后落在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刘余航默默地盯着那破碎的茶盏看了半晌,随后带头跪了下去。
整个气氛在一瞬间攀升到了顶峰。
……阴沉沉的天气里,许宣望着天空中仿佛就压在头顶上的云层,轻轻叹了口气。牢狱这种地方,黄于升打死都不来,据他说生意人要注意避开晦气之类之类的——看起来也是很迷信的一个人。他站了一会,随后带着令狐楚给的某件东西,朝着牢狱的大门之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