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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城主府出来,楚扶摇乘马飞驰过城道。
天气越加寒冷,天空之上好似凝结了万里冰云,鹅毛般的大雪拂过脸颊,眼看又要下一场大雪,他惦念着杨柳,杨柳住的那间草庐能不能抵御风寒。
其实前些时日的下雪天,他便想去看看,可是一想到杨柳面对他时的冷颜,心中不免充满畏惧,往日种种浮现在眼前,那笑颜如花的模样,仿佛过去了千百年。
如今的杨柳与他,已然形同陌路,在她面前,楚扶摇不敢有任何浮夸的表现,甚至没有伸手去触碰她的勇气,因为担心她会拒绝。
以往的杨柳,是无论他做出什么都不会拒绝的人。
“等我拿下家试首冠,我说跟你成亲,其他人又怎敢有话说。”当日的床榻上,他意气风发许下诺言。
可哪里又能料到,岚国皇帝会亲自赐婚?
一个连对心爱女人做出的承诺也无法兑现的男人,还能称得上一个男人吗?
风雪刮在脸上,楚扶摇却只感到心痛。
无论如何,一定要去见见她,给她送些衣物,或许,只是远远的看一眼,也就满足了。
“国婿爷,小心!”身后侍卫忽然一声大喊。
楚扶摇正思绪乱飞,眼前雪花飞舞,一片茫然,惊觉过来,才发现前方的道路中央,一个麻衣男子挺身而立,身前卷着一个草席。
“天火”奇骏飞跑,没有停下的架势。
楚扶摇强行勒住缰绳,却哪里敌得过“天火”奇骏的力道,眼看就要将站立的麻衣男子撞飞。
那两条马腿力道足有千钧,一般人撞了哪里还有人命在。
楚扶摇猛拍一下马臀,“天火”扬腿飞掠,纵身从那男子头顶跳了过去,落在那人背后,小跑十余步,停了下来。
侍卫在后见到,各个出了一身冷汗,好在有惊无险。要是摔了驸马,责罚不轻。四人飞快围住麻衣男子,两人挡在楚扶摇面前,其中一人问道:“国婿爷,您没事吧?”
“没事。”楚扶摇催马走上前来,在掠过麻衣男子的那一刻,他低头看了一眼,似是在哪里见过。
“挡道者何人,可知惊扰国婿,罪不可恕!”一名金甲侍卫沉身低喝。
麻衣男子扯住草席一角,将其掀开,下面露出一具老人尸体,肤色青紫。
在掀开草席之后,麻衣男子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柄短匕,怒视楚扶摇,嘴唇微颤,有些说不出话。
见亮了兵器,金甲侍卫也拔出了鱼鳞刀,不过,从麻衣男子握匕首的动作,便知道此人不通武道,是个普通百姓。没有楚扶摇发话,四人只是护住他,没有动手。
楚扶摇见了地上尸体,认出来人身份,那具尸体是之前楚家渔场的一个老渔夫,在将渔场卖出去的时候,曾经苦苦哀求不要让他卖。而麻衣男子当时是在人群之中,只是匆匆一瞥,因此没多大印象。
前几个月见老渔夫时,身体硬朗,不像是将死之人,看其死状,倒像是冻死的。
楚扶摇从马上下来,走近,指着那具尸体,“他出了什么事?”
“国婿爷,小心些。”一名金甲侍卫紧跟在侧。虽是普通百姓,手持利刃,到底也有伤人可能。
麻衣男子说不出话,双腿颤动迈不开步,挡道拦人,没曾想“天火”会这么快,险些将他撞死,一时惊魂未定。
“不用担心,是我以前渔场的一名渔夫,不会伤我。”楚扶摇示意侍卫们把鱼鳞刀收起来。
麻衣男子移动一步,噗通声跪了下去。他本是要来杀楚扶摇,哪知身体不听使唤,别说杀人,连匕首都握不住。他匍匐在死去的老渔夫身上,悲痛哭泣,“爹,孩儿做不到……”说着,便拿起匕首,对准自己心窝刺了上去。
楚扶摇来不及细想,上前一步,伸手将匕首锋刃握住,从那人手中夺了下来。
麻衣男子恍然失神。
四名金甲侍卫急忙上前,在他们眼中,楚扶摇废人一个,哪能空手夺白刃。锋利的匕首非把他手掌切下来不可。
楚扶摇佯装发出一声痛喊,把匕首扔了出去,紧接着把手藏到袖中。
被金甲侍卫们见到他拥有天徵一变的体质倒没关系,让外人见了不好。别人都当他是废人,当然得继续保持废人的姿态。
“国婿爷,伤着了?”金甲侍卫满头冷汗,小心询问道。
“把他给我好生带回去,我有话要问。”楚扶摇露出痛苦表情,低声说道。
驸马府就在不远处,很快便回到家中正厅。
楚扶摇偷偷用一方白帕挽在手心,做出包扎之后的样子。
麻衣男子被金甲侍卫架着,扔在正厅中央,两名金甲侍卫小心站在身侧,做好随时动手的准备。楚扶摇是否受伤他们不得而知,可决不能再出岔子。
楚扶摇端坐在塌上,双目直视下方的麻衣男子,“你与我有何冤仇,为何当街拦我?”
其实说是行刺也不为过,不过对于普通民众,要说行刺二字,那就是死扣了千刀万剐的罪名。自从卖掉了渔场,许多天来,他与渔夫们没打过交道,这莫名出现寻仇之人,想必其中存在什么误会。
麻衣男子恢复了些清明,怒视着楚扶摇,咬牙切齿切齿的说道:“你害死了我父亲!”似是伤痛难以自持,两行浊泪流了下来。
楚扶摇看其情切,似乎不想说谎,便道:“我一直待在江南城中,从未踏足渔场,你父亲之死,与我何干?”
麻衣男子站起身来,指向他,“与你何干!只怪你把好端端的渔场卖掉,那化家的督监们,非让我们在这种时候下海,浅水区捞不着,便让我们去深海,每月交不上数目,不但不给分毫薪银,还用鞭子抽打我们。我们只能下海,父亲便是因此冻死在了海上!”
冬季寒冷,海鲜因此能得以保鲜运往北方,并能买个好价钱。其他小家族的渔场,在冬季里会正常捕捞。但林凤语体恤渔民,不仅薪银给得多些,也从不强迫渔夫冬季下海。
相对而言,在楚家渔场的渔民们,日子好过许多。
楚扶摇倒没想到,化家会这样对待渔民。
若是追根究底,老渔夫的死,他的确有责任。然而,化家想快速崛起,逼迫渔民冬季捕捞,也在情理之中。
江南楚家在楚青龙失踪之后,林凤语能以仁厚之心一力支撑,全仰仗家族势雄,如果没有家世背景,早被赶出江南。
而像化家这类没有大家族作为背景支撑,全凭本家自力更生的小家族。一旦心慈手软,怎能斗得过如狼似虎的其他家族?
麻衣男子想必是害怕化家,结果只敢找到他楚扶摇头上。看来,这软柿子的名头,在整个江南城是出了名。
失去亲人的痛楚,他感同身受,可是麻衣男子搞错报仇的目标也就罢了,竟然不知道天高地厚,只凭一股怒气来报仇,实在愚蠢到了极点。
然而,其中有一点说不通,冻死人命,如果上告城主,化家必会受到责罚,化家的人怎么会允许他把尸体带出来?
楚扶摇站起身,走向麻衣男子,一把提住他的领口,双目盯着他,“故事编得不错,说,究竟是谁派你来行刺?”
麻衣男子吞咽了一口口水,“我没编……是我自己要来的!”
楚扶摇轻哼一声,将他扔在地上,伸手拔出了鱼鳞刀,指在他脖颈处,“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不说,我先杀你,再杀你全家!”
听到全家二字,麻衣男子身体一颤,瑟瑟发抖的匍匐在地,放声悲哭,“不要,不要杀我全家!我父亲已经死了,你不能再害他们啊!”
“谁指使你来的?”楚扶摇见其情状,明白自己猜对了。
“你杀了我,杀了我……我实在不能说。”麻衣男子拼命磕头,头上鲜血淋漓。
“你行刺皇亲,株连九族,如果不说,你不只家人保不住,连渔场所有人,一个别想活!”楚扶摇厉声呵斥道。
四名金甲侍卫面露恻隐,暗想这败家玩意儿,对付辰隆浩不行,欺负老实人倒有一套。
“你们集合所有侍卫,将他渔场的人全给我带来,当驸马这么久,还没过过杀人的瘾!今天倒是可以尝尝其中滋味。”楚扶摇露出阴森的笑容,命令其中两名金甲侍卫。
金甲侍卫暗叹声,领命出门。
“国婿饶命!我,我说,是元家少主,他扣了我家人,要我在道上行刺,还教了我说辞!林家主待我恩重如山,我本不想的,可……”麻衣男子痛哭失声。
四大百年家族之一的元家也出手了!
楚扶摇将刀抛给金甲侍卫,坐回榻上,仔细思考元家少主这么做的缘由。
接过刀的金甲侍卫董悲,收刀入鞘,有些讶异。
入选金甲侍卫之前,他的身份是追案捕头,刑讯逼供、千里追凶一事十分熟稔,却没想到麻衣男子幕后还真有元凶,在他看来,为父亲报仇来行刺,似乎合情合理,简单不过,但稍一回味,便也想到了破绽:麻衣男子行刺皇亲,不单牵连家人,更会牵连如今的主子化家,化家不可能让他动手,除非有高人指点,避开了化家耳目。
董悲上前一步,轻声问道:“国婿,是否要上元府,把元凶抓来?”
楚扶摇思索片刻,想通了其中关碍。眼见一队金甲侍卫已快速集结到了门前庭院,他豁然站起,大跨步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