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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兰?咋还不去睡?今日亏得你,跑了一天。”听着脚步声,不用回头也知道,这是自家女儿来了。
“达,跟你说个事儿。”高玉兰径自走到高彬身边蹲下,拎起他啃了一半儿的菜瓜,接着啃了起来。嘴里咕咕噜噜的说道:“俺相上你寺里的洪武了,把他招进来给俺当女婿呗。”
“啥?”高彬脑中一愣!“洪武,你咋跟他搅一块了。那小子,不太地道啊!”
高彬对朱元璋的印象一直不算好,这小子偷奸耍滑很有一手。要不是当年他爹拿了半包粮食,救过自己一命,收不收这徒弟还两说呢。所以,到现在,高彬也没正经教过他经书。倒是那赵福生长得和顺,人也不笨,高彬本想着再敲打他几天,就许了他的请,招来当个上门女婿呢。
“他不地道,俺管得他地地道道!”高玉兰吐出一块瓜蒂处的苦皮说道。
“不行,朱重八生得丑!将来生个孙子要随了他去,俺可不干!”高彬还想打消女儿的念头。
“丑啥,精神着呢!俺相着好!就要他了!”高玉兰使着尾指的指甲,剔去牙缝中的一片瓜籽,云淡风清的说道:“今个儿俺己经跟他睡过了!明儿就把事痛快办了吧。回头肚子大了再办事,面上也不好看。”说完话,起身把手在屁股后的裤子上擦了擦,高玉兰趿着鞋,径自回房去了……猛然一听这话,高彬坐在椅上半天动弹不得。想发发火气,身边早己没了人。只好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长长的叹了口气,口中念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啊……”
朱元璋这时还不知道,幸福己经悄悄的敲响了他的生命之门。今日走了一天路,又大动两回,周身出了不少汗,这清凉的河水一洗,果然是舒爽得多了。身上洗了一个遍儿,又蹲在河里,把那光头也泡在水里抹了几抹,眼看着气憋得不行了,这才猛的一蹬脚,钻出水面。大口的……倒吸着凉气!
眼前不远的水面上,漂着一个人,一动不动,脸朝天的顺着水漂了过来。看着不知道是死是活,不过即然是有衣服在身上,先拖过来再说,不说弄点财物,至少也得件衣服不是。
从不怕什么鬼神邪异的朱元璋,向前趟了几步,拎着那人的头发,就往岸边拖去!那人在水中被这么一拖,失了平衡,在水里翻了个身。背上居然插着一柄飞刀!嗯?飞刀!
朱元璋心里一紧!这才细细看起来这人……
这人岁数不大,二十来岁罢了,脸色在月光下映得惨白,牙齿紧咬,鼻中好似还有些出气。
朱元璋一把拨出了那柄飞刀,身下的这人也因此“啊”的一声,痛醒了过来!
望着手里滴血的飞刀,朱元璋的脸色凝重起来……这刀与眼前这情形太熟悉了……那天晚上,朱元璋自己也是插了柄飞刀,跳进河里,才逃得性命。好在自己伤在前肩,处理得早,不然怕也是象眼前这人一样,流多了血,昏死过去了。
“师傅……救我……”郑遇春醒了过来,看到月光下光秃秃的一个脑袋,估计是到了于觉寺不远了。
“你是什么人?为何受了伤?”朱元璋决定问清楚事情,再做打算。
“俺……是前面不远河东村滴,俺跟乡邻遇了贼,他们都死了……俺也受了伤,拼了命跳到河里,才逃出来……”
“还有贼敢去你们河东村找死的?”朱元璋笑道。淮西民风剽悍,寻常村落也只是不怕人,并不欺什么人,这河东村却不同,在濠州治下,号称是“平地山大王,见者断肝肠”。无论看着是种田的、放牛的,还是砍柴的、打草的。随时都能摇身一变,立马就成了悍匪!杀个人,劫个货都不在话下。上到六十老者,下至十岁孩童,哪个也不是省油的灯!
“那人使一柄……会叫的刀,凶恶的狠!还甩的一手好飞刀……我便是这么被他伤的。”郑遇春喘息道。
“会叫的刀……”四弟手中那把滚珠刀,使起来便是会呜叫出声,摄人心魂!当时便是被沈默执了去的……莫非,当真是沈默派了人来!
想到沈默手下的人出现在于觉寺不远,朱元璋不认为这人是来河东村砍人玩儿,肯定是路过河东村,遇着没开眼的动起手来。一定是冲着我来的!一定是!
“兄弟,你在这等我会儿,我去找东西来救你。”朱元璋放下这人,转身一路小跑回了寺中。虽说是光棍一人,可还是有点薄薄的积蓄在,不然这么得跑出去,没被杀了,也饿死了。
回到僧房,收拾起自家的包袱,顾不得身后同门的问话,朱元璋又是一路小跑的溜出寺去。路过寺门口的香炉时,想了想,扯起衣服脚儿,包了一包香灰,继续跑去。
郑遇春伏在地上,没有半分气力。只得抱着一丝希望,指着刚才那和尚回来搭救。隐隐得听到脚步声传来,刚才那和尚的身影又在月光中一路小跑而来。郑遇春的眼中不禁湿润起来……
“有救了……”
“兄弟!俺实话说,伤你那人,怕是冲着我来的!这会俺也久留不得。先帮你治下伤,你再找个地方躲躲,不然明天他来了,你怕是还要再死一回!”朱元璋熟练的把香灰撒在郑遇春伤口中。扯开他的衣服,撕了几条布条下来,捆紧了伤口。又从怀里摸出只小葫芦来,借着月光,磕出了两粒药丸。递到郑遇春嘴边道:“吃了它,包管你无事!俺也吃过那人的飞刀,伤在肩上,便是吃这药好的。”
这个境遇上郑遇春哪还有怀疑的份,依言吞了药丸。朱元璋心道:“这人即是与沈默手下结了仇,却不可不帮,多一个同仇敌忾的朋友,多一条路。”
想到这里,又留下两只刚从伙房偷出来的炊饼,递给郑遇春道:“兄弟,那人是盱眙沈家沈默的随从,沈默那小子跟他的手下全都心狠手辣。自己当心着点儿啊!能帮你的就这么些了,莫再撞与他手里。躲过这趟,你才好回家养伤。”
“俺郑遇春有恩必还,有仇也必报!望师傅留个名号下来,日后必当回报。”郑遇春被包上了伤口,两粒药丸下了肚,精神好多了。虽是受着伤,可江湖的派头不能丢。
“啥报不报的,俺们同一个仇家,大家一条线上的蚂蚱。都是兄弟!俺叫朱重八,见过俺滴人都不会认错。”说着话,朱元璋一笑。满脸的麻点,在月光下,倒象是映出了些光芒一般!
“好!朱师傅,俺记得你了。日后相见,再图回报!”郑遇春果然是条硬汉,听说那人还要来这寺里,顿时觉得腰也不酸了,腿也不软了,一口气连上五层宝塔都不费事!挣扎着爬起身,也要离去。
朱元璋好事做到尽,又去寻来一根粗树枝,给他做拐来扶着。这才一拱手道:“郑兄弟,后会有期!”
“朱师傅,来日再会!”
“也不知道徐横财这老小子,事办的怎样了?”同在这月光下的王远图。这会儿正望着天上的月光,嘴里念叨着。徐横财那老小子,不声不响,心里倒是阴坏阴坏的。活活羸去了自己一贯钱,这才说为什么要七天之后,少爷才会真正去收用那星月姑娘。
“少爷看着好色,情份倒还是有的。青奴与月奴的头七不过,想也不会收用其它人。”
是哦!头七,俺怎就忘了这档事了。何叔与青月奴三人头七那天少爷叫了大伙儿去点香,烧纸钱的时候,自己才想起来。可现在眼看着三七都过了,怎么星月姐妹还是处子身,仍没被收用呢?王远图有些琢磨不透少爷在想些什么了。
“姐姐,你说……少爷几时才会……收用我们?”同样有疑问的,还有坐在院里的月儿!
“唉……谁知道呢,早前少爷喜欢男人,咱们没办法;后来好容易喜欢咱们了;怎的这两天,忽得又喜欢上了那些东西……”星儿也是望月长叹,不明所以。
这个时候,沈默却正坐在书房中,拿了一根自制蘸水笔,在一张纸上画来画去的研究着什么……
“嗯,这么着,兴许就能固定住了……可能还要加个销子才安心些……对,就在这……”加上了几笔之后,又写明了销子的位置,沈默丢下手中的笔,靠在椅背上歇息着,脑中还有些兴奋莫名。
自打那天帮徐横财设计了一套行军装备后。沈默忽然发明的兴致大增,这些天大大小小的发明了一堆玩意儿。象是帮王远图设计出了一种枪头随时装上拧下的装置,平时把枪杆拎在手中,便只是根包着铁头的棍棒,出门也不犯忌讳。遇敌之时,枪头上有螺旋,拧到底处,棍上会有两个销子刚好卡在枪头上的两个孔眼中。把枪头固定得死死的,不虞它会脱落。用完后,用手按着销头,压紧里面的簧片把它按下去,再一拧枪头,便又轻松的回复成棍棒。王远图正央着胡三九帮他尽快打造出来。
还有一些象是行军铲、带有支架的行军锅、马车下的弓形复合竹板避震器、还有圆柱形的滚动轴承,己经交由胡三九研究试制中。这会儿沈默设计的却不是什么军民重器,只是一辆小小的三轮车。
这并不是什么运输工具,不过是给绣姐儿打造的玩具!这些天绣姐每天都要来找沈默玩一会儿,看着这陡然得了父爱的小女孩,脸上时时浮现出来灿烂的笑容。沈默心里忽然想给她做一件玩具。想来想去,终于决定做一辆自己儿时踩过的三轮自行车来给绣姐玩。
画好了自行车的图纸,沈默这才觉得身上燥热难当,刚才那会儿动了半天脑筋,这时候身上己经洇出些汗来。伸了个懒腰,心里想着,早晚还得弄台空调出来,不然这暑天时候还真是受罪啊。这不,一身发粘,又得去洗个澡了。
星月姐妹正不知说着些什么,低头吃吃的在笑,冷不防一抬头见着沈默不知何时走来了身边。两人忙起身,心里忐忑道:“方才编排少爷的话,却不知被他听去没有……若是当真听到了,那可是大大的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