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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管事,您日后便住在这座小院儿啦。”引路的家人一路领着赵长生来到一座小院。
沈默把赵长生安排着去管理石榴酒的生产,赵长生心中感激之下,当即便跑去生产房中的制酒部查看,直到晚上。望着结实的青砖院墙,赵长生的鼻头忽然有些发酸。这座崭新的院落,虽是小了些,却是自己凭着本事挣下的身份。
房里看来有人收拾过了,里面还点着灯火。赵长生漫步走了进去,忽然,一阵香风拂面而来,一名女子飘然迎出卧房,悠悠得福了一礼,柔声道:“奴家喜娘,见过管事老爷。”
“管事老爷?喜娘?”望着眼前这明眸皓齿,娇俏可人的喜娘,赵长生一时错愕起来。
“沈管家命喜娘照顾管事老爷起居。日后奴家有什么服待不到的,还请老爷多多担待了。”
“这……沈府的管事都有侍候的人么?”赵长生似乎不记得管事能有这种待遇的,有些诧异着。
“是沈老爷亲自吩咐管家安排的。按老例只有匠师与领队才有呢。”说完话喜娘面儿微红,低下头去,露着老大一截雪一般的脖颈!
喜娘也是沈默从贼窟解救出的女子中的一员,劫后余生,没了颜面回家,哀求着留在沈府做了名侍姬。沈默本意想得是叫她们做着些被服房的工作,倒也有几人适应着留下了,还有几人却是宁可做侍姬。这些女子身世可怜,却更想要寻上个依靠,安稳渡日。沈家没什么人客要招待,这些侍姬的出路,便是分派给那些匠师与领队,照顾他们的起居。
赵长生闻言心中一热,烛火下望着喜娘腰肢轻盈,容貌艳美,积蓄了近三十年的热力,忽得从尾椎一路冲去后脑,险些喷出两管鼻血出来。一把抱起了喜娘,狠狠得亲了两口,急急得便要拖了她进房。
“哎……老爷,门还没关……夜长着呢,何必急在一时……”
就在赵长生享受他生命中第一次的时候,沈默仍在和茗娘说着近来的账目,而这个时候,胡老爹的妻儿媳妇们正在濠州煎熬着渡过这个注定无眠的夜晚!
白莲军竟然没有如想象中一般北去攻打保卫空虚的灵壁与宿州。而是返回五河,经淮河来到濠州!望着城下披坚执锐的白莲军就在码头边的空地上扎下营帐。到了晚上,星星点点的营火,密密麻麻,让濠州达鲁花赤与州尹几乎都要瘫软在城头上。
“大人,白莲军递了信来。”达鲁花赤派出打探的亲兵回来禀报道。
“快说!快说!”即然有信,就有得谈,达鲁花赤的心里升起了一线希望。
“他们说,只是过路濠州,想求老爷出些意思犒犒军,大家便可相安无事。”说到这儿,亲兵顿了顿却又小心道:“若是不然……定叫濠州官府……鸡犬不留。”
赤鲁花赤看了看州尹,一脸的犹豫道:“州尹大人意下如何?”
“什么犒军,那是通匪!此事绝不可为!”州尹摇摇头,左右看了看,看着四下的随从机灵得退开了去,这才道:“可若是咱们运送粮草军资之时,被匪人劫夺而去的,那只是力不能敌,咱们这点巡军,敌不过悍匪也是常情吧……大人觉得然否?”
辖着宿州、泗州、濠州、五河、定远、盱眙一带的安丰路,本有着宿州上万户与寿春下万户两支驻军。宿州上万户拥兵七千,发兵五千去剿白莲军,却损了大半,只余了两千残兵逃回宿州,再也不敢出动。寿春县的下万户只掌着三千兵马,又哪里还敢妄动,只是不住得四下行文,严防白莲匪人响应起事。总管府中的探马驿马,派出了一波又一波,却带回来一个奇怪的消息……
“去了定远方向?”位于寿春的安丰路总管府中,一干官员面色狐疑得传看着最新的驿报。
“濠州与钟离县都报了遇匪的经过,说是派出了巡军与白莲妖匪浴血死战,斩杀妖人无数,却最终寡不敌众又被劫了军资,方才退回守城。妖匪苦攻不下,死伤枕籍,这才转战定远……”安丰路同知复述着驿报上的内容给那些还未及看到的同僚们听着。
“定远县有没驿报传来?”安丰路达鲁花赤粗大的手掌握得紧紧得,低头看着地图上定远一带,紧皱着眉头问道。
“尚无驿报传来,不过这钟离县的驿报己是三天前的讯息,按着脚程……妖匪该当到了定远县城下才是。”安丰路总管摇着头,却不知道意思是没有驿报,还是对定远县的情形忧心。
“这些妖匪!”
达鲁花赤一拳狠狠得砸在地图的定远两字上,只惊得众人个个直起腰望了过来,生怕这位蒙族的汉子脑子一势发起颠来,把守着寿春的那三千驻军拿去剿匪。厅中的气氛一时间凝重起来……
“总管大人,你说说看,他们……究竟想干嘛啊!”达鲁花赤盯着地图看了好半晌,忽得好象断了脊梁一般,痛苦得趴在案上,无力道。
“呼……”官员们这才长出了口气,转而望着总管大人。
“这个……下官却也是不知道的。不过看他们的意思,却象是……山贼勒索财物。”
“山贼勒索财物?怎么会!他们不是白莲教的么,不是要迎弥勒,开新世么!”同知大人也疑惑着道。
“濠州、钟离两地,合在一起不过数百巡军,城池却保住了!却失了老大一笔资财粮草。诸位想想,这事如何解释?”总管大人轻轻说道。
资敌?众官员心里同时升起了这两个字来。
“等等吧,怕是不用多久,定远县也会血战不退,终保得县城平安,却失了老大一笔粮草军资。”总管大人轻叹了口气道。
“那……咱们?”达鲁花赤撑起身来问道。
“勒索财物……正是贼匪所为!大人,咱们日后的公文中,只需称唤他们为贼匪流寇便是。”总管轻轻摇头道:“现在只需看他们下步要去哪里,若是长生天保佑,教他们离了咱们安丰路,那便是上上大吉了。”
达鲁花赤的眉头皱了又松开,松开又皱上,想了好一气儿,终于想通了关窍所在。原来是白莲妖匪,那可就是大事!不得不如实上报朝廷,自家怕也逃不过查办的下场。可现在不过是一股山贼,这事便可大可小。若是他们识情会意,能移营过去滁州、天长、扬州的……自己怕是睡着了也能笑醒。
白莲使洪兴这个时候,正坐在营帐中享用着刚刚烧熟的羊腿。身边一名女子正跪在软垫上轻轻柔柔得为他捏着腿儿。品味着信徒们献上来的据说好象是叫藏功名的石榴美酒,洪兴只觉得这一世,前二十年怕都是白活了一般。
眼看天越来越冷。营帐中也点起了熊熊的火盆,可还是有些挡不住的寒气透进来。手下的信众们也己经有些冻伤出现,但对这支白莲军的去向究竟会何去何从,洪兴却还并不知道那一班人的想法。
那一班人号称是近卫营,不过二十来人,却配着不知来路又极犀利的火器。打下了五河、泗县后,本来说是要趁着灵壁与宿州空虚,拔军西进的。谁知,在泗州修整了些天,那带队的统领,竟转而下令要南下濠州、钟离。又选了些憨厚强壮的,把最好的甲兵分派给他们,组成了一支近百人的护法营。维持军营中的秩序。就在自己的帐外,随时都会有三五名护法营的兵士保卫或是说监视。
洪兴这些天一直在看他们的动静,但有命令下达,便积极配合着说服下面的信众。这一路倒是和那两名统领说的一样,没打什么仗,各地的州县便纷纷送上了钱财粮草,顺顺利利的便到了定远,跟定远县也说好了路数,只等着县中筹集钱钞与粮草。可洪兴的心里一有了空闲却不免要嘀咕着……这些人,究竟会是什么来路?又是意欲何为呢?眼前这一支白莲军,最后又能落得个什么下场?
这时候,营外忽然响起一阵喧哗声,打断了洪兴的思索。他便扬声问道:“外面怎么回事?”
“回白莲使,军中一名百夫长率人劫掠,却被人打得丢兵弃甲才逃回命来。”外面的卫兵打听了一圈,回转禀报道。
“哦?竟有此事?!”洪兴不禁一怔,竟还有人敢与白莲军交手,并且……还羸了!他便追问道:“对方是什么人?”
“说是邻县盱眙的天门镇,遇着一伙沈家的家丁,被打了回来。”
“天门镇……沈家……”那伙近卫营里,好象不少人是姓沈的呢。洪兴饶有兴致的摘下帽子搔了搔光头,竟轻轻笑了起来……
“统领大人,饶命啊!不是小的打不过,实是那沈家人手里,有兵有甲也有火器。统领大人只需与小的十几枚铜雷,俺再多带弟兄,管把那沈家荡为平地!”逃回来的百夫长正跪伏在中营里,磕着头表着决心。
“这些且不急说,先说说你是如何起意要打天门镇的?”钟哲安平静得问道。
那百夫长闻言也好似记起了些什么,猛一抬头道:“俺……俺是被人骗了去的!”
“是谁?!”徐横财眼中一亮,拍着椅子上的扶手大声问道。
“今日小的正在前营当值守备。外面巡视的弟兄带回了一个人,说是要求俺给他申冤作主。”百夫长回忆道:“那人说离这儿不远便是盱眙天门镇,镇里有沈家一族,家业甚是丰厚,那沈家的独子沈默又是盱眙县的县尉,欺男霸女、鱼肉乡邻、无恶不作。他自称是定远的乡民,只为着些生意来往的是非,那沈默便派人杀了他父母,烧掠了他家的庄子。不是都说俺们白莲军是穷人的队伍么,小的便点了五十个兄弟,想去打打土豪,抄了沈家,也补益些军资,可谁知……”
百夫长跪着说话,却没留意到上面两位统领的脸色变得精彩起来……
“咳咳……”见徐横财几乎笑出声来,钟哲安忙干咳了两声,又问道:“那申冤的人叫甚名字,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