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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阁楼处。
“这小娃娃竟然找到了这花?”一个稍显惊奇的声音感叹着。
“什么?花?不过才过了三个时辰,有人就分辨出来了么?”众人纷纷回头,却看到说话的舒长老捧着雕花木镜一脸满意地点着头。
“老家伙,快,快放出来!”一旁如同懒了骨头般倚在藤椅上的清和长老单手拿着扇子吃力地够着他的肩膀,正准备拍下去,却看见舒长老望着镜中场景,搭都不搭理他,直接轻轻松松起身躲了过去。
“不过是一阶中期,便能这般迅速地判断出幻境与真实么?五感竟然如此敏锐,判断力也极强,是个聪慧的孩子。”满门心思沉浸在画面里的舒长老嘴角不自觉地咧开,“好苗子啊,好苗子啊……”他皱着眉,喃喃自语道,“嗯,这般天赋,学习阵法应该不错,嘿,音律也不错……”
“诶诶诶!我说,舒长老。”老者一看就急了,跳下椅子,就追上去,“这小童还不是你门下弟子,你在那里瞎念叨个什么。”
“你们都先莫念叨啊……”旁边的众位长老看到这番鸡飞狗跳,都不禁泪流满面。好歹先把镜中景象放出来,让他们看看到底是怎般回事再说嘛。
最后还是掌门轻咳了一声,舒长老才不情不愿地掏出镜子,递了过去。
淡淡的水纹荡漾开来,画面中,小童跌倒在地,双眼紧闭,一只手无力地耷拉在地上,另一只手却诡异地举起,握在那花茎干处。
“咦?怎么没有被这花弹开?”一位长老忍不住言道,“该不会出了什么问题吧?”
“是啊,掌门。”宁萍燕看到如此,犹豫应着,“这花咱们都知道,但凡动了采撷的心思,碰到茎干处就会被弹开晕阙。我们这试炼本来的目的就只是为了看谁能够区分其中真假,只要看出其中虚实,决定采摘这花,便算他完成了任务。”美妇人的眉目里透着担心,“可是这小娃娃到现在竟然还紧紧握着这花未曾松手,是不是……”
“或许这小娃意志坚定?”舒长老插言。
“不。”一直倾听着的温俊男子面色有些凝重,断然否定,随即向旁边的青衫弟子吩咐了两句,看到飞出木阁外的飞剑,才缓缓言道,“这花千年间无害人之心,即便人动了念头,去伤它,它也不过是将其震慑开来。然而现在……”
他望着水镜,皱眉不语,良久,他道。
“总之,这弟子的试炼已过,先带回来,再看究竟。”
……
屋子里火盆中的银丝炭烤的通红,红木海棠花围拔步床上笼着轻纱帐幔,里面一个小小的身影静静地躺着,面色苍白,一动不动,看上去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低低的啜泣声,时不时的小声抽噎,在铺天盖地的黑暗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谁在哭?
女孩不自觉地睁大了眼睛,侧耳倾听着,一步一步地摸着黑往前走着。
“落儿,我的落儿,你醒醒啊……”耳畔的声音带着慈爱,温柔和疼惜。
女孩骤然间停下脚步,有些迷茫地仰望着上空无穷的黑暗。
是在唤她么?
不,不对,她孑然一身,这世上又有谁会唤她?
她心想着。
咦?
可什么是孑然一身?
女孩不自觉地发起呆来,这个词刚刚就那般熟稔地从心中说了出来,但她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你若是有什么事,可叫娘怎么办啊。”然而那声音还在继续,透过着黑暗,传在了她的耳边。
娘?
女孩一时怔怔,微微侧了侧脑袋,有些生涩地念着。
恍然间,一张模模糊糊的女子面庞似乎出现在她面前,那含泪的眸子,面上的温柔。好似这般看着,就让人感到无尽的暖意。
为她哭泣的,是她的娘么?
像是一个难解的问题,女孩努力消化了许久,才有些僵硬地抬起小手,扶在胸口,怔怔感受着那里虽小但明显的愉悦,一下,又一下的跳动。
慢慢的,她浅浅的抿起唇,带着笑容,稚气而又满足。
……
如同拨开的云雾,黑暗逐渐散去,一丝光亮投射了进来。
好似许久没有见到亮光,她忍不住眯了眯眼。
“夫人,小小姐醒了,小小姐醒了!”眼前的一切陌生又熟悉,离落眨了眨眼,只觉得好似还在梦中,正在这时,旁侧却响起了一个欣喜雀跃的声音。
似乎在床上呆的久了,她有些生硬地侧过头,正想要去看清楚那人时,手心却是被突然地握住,大滴大滴的泪水打在她的手背上,烫的慑人。
“落儿,落儿。”那人唤着她的名字,温柔的语气和梦境中的一样。
“娘?”想到黑暗中的那个声音,她呆愣片刻,试图起身,哑声反问着。
“哎哎哎,是娘是娘。”那妇人一时间哽咽的更厉害,将她搂在怀里,紧紧地,“你可算是醒了,这些时日一直高烧不退,真是急死为娘了。”
离落的脑袋搁在妇人的肩上,有些迷糊地望着青纱帐外搁置的高面盆架,默不吭声。半晌,才恍若后知后觉般地轻轻抬起小手,抚慰似的拍着妇人的背。
那妇人似是被感动,低低叹了一声,将她抱得更紧了。
屋内的炭火烧的暖人,她歪着头,都能看见妇人白皙的脸庞,被染上淡淡的红色。
然而身子却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咦?怎么会这般冰凉?
“落儿,你的病还未痊愈,先乖乖躺着,娘亲去找大夫来。”妇人感应到,连忙松开她,扶她躺下,一边为她叠好被角,一边轻声哄着。
没有得到应声,妇人往床上看去,却看见一双黝黑的眼睛,定定地看着她。
“你是我娘?”
女孩歪着头,皱眉问着。
“你这孩子,烧得连娘亲都不记得了么?”妇人美目微红,又是哽咽了一番,手背搭在她的额上,试着体温,感受降下去的体温,她松了一口气,状似生气地瞪了她一眼,“小讨债鬼,前几日不听你爹爹的话,非去府外玩耍,落到那园子池塘里,还是街上的过路人将你捞了上来,生生地让全府上下为你担心了这些时日。”
离落放在身侧的小手不自觉地揪扯着被子,看着那妇人的嘴唇一张一合,她只觉得好像这一瞬间,她整个人都离开了这里,满身心的都只有一个问题浮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