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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染白沉默,半晌才声音微哑的开口:“竺锦年,我结婚了,林慕言是我的丈夫,我在他心上撒盐是理所应当的。”
她神色不变的说着绝情的话,一直低垂着头不敢看他苍白的脸,她怕会不忍心。竺锦年是这三年来唯一一个让她感觉到温暖的人,虽然他总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却在每一次不经意中让她感动的一塌糊涂。
“顾染白,你这是在告诉我,你爱他?”
她的声音里带出了几分回忆的斑驳,是啊,这么多年,足够了。只是许静婉,失去了林慕言的庇护你又用什么来护着你沾满血腥的手不被人剁下呢,那些你所做的丧尽天良的事又该如何隐藏呢!
“小染,你先在房间里呆两天,等这件事解决好了再出去。”林慕言眉头微蹙,这件事的棘手程度远远比预料中的高,虽然暂时压制了下来,但毕竟人多嘴杂,还有好几家无迹可查的黑报社。
她拧着包往外走,这下,刚才还不对盘的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拽住她的手臂,一人一边,林慕言瞪着竺锦年落在顾染白手臂上的手,恨不得将它瞪出个洞来。
“出去,我不要,通通都给我拿出去。”
“小白,对不起,我并非故意探听你的**......”
“竺锦年,对不起。”
顾染白没等他解释,已经自认为善解人意的打断了他的话,却让竺锦年心里憋了一口气,发不出咽不下。
巨大的关门声震得顾染白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也震得林慕言的心跌落到了谷底,如果时间能够后退,他一定不会费大半的心力去了解顾染白,了解她每个不经意动作后面的含义,如果不了解,也不会那么轻而易举的看出她眼里藏得很深的感情。
声音透过听筒传到房间里另外两个男人的耳里,林慕言的神色更冷沉了几分,那双漆黑的眸子里如浓墨一般漆黑,竺锦年倒是笑了,却是嘲笑:“林慕言,你看,你还真是惹得人神共愤。”
她想,她是喜欢他的,虽然只是喜欢,但也已经是她现在最强烈的感情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她会害怕见到他脸上露出落寞的表情,也许,在他抱住自己,告诉她:“如果痛,就哭出来”的时候,她明显感觉到胸腔中狠狠的悸动了一下。
房间里很安静,因为他的话空气中也升起了微微暧昧的光点,顾染白终究是心软的,哪怕知道此时应该快刀斩乱麻、坚定的拒绝他,但她张了张嘴,终究将那些伤人的话又咽了下去。
“我的妻子,这些东西都该我来给。”
可是竺锦年和韩景初的反应让她第一次深刻的意识到,她真的结婚了,和林慕言,虽然她不承认,但是全世界的人都承认了!
林慕言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他的脸上有着凛然的冷漠,在看向竺锦年时,眸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敌意。走过去,将顾染白强势的抱进怀里,脸色还有些苍白,伴随着低沉的咳嗽声。
顾染白望着两个孩子气一样斗嘴的两个大男人,掀开被子起床,去洗手间换了衣服出来,那两个男人还在大眼瞪小眼。正准备去拿手包,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在这压抑的房间里显得格外的突兀!
他的声音完全没有压制,是说给竺锦年听,也是说给电话那头的韩景初听。顾染白从一开始便是他的,可如今,他却真的不敢确定她是不是一如既往的爱着他,如同他爱她一样。
“竺总,外面可是围了不少记者,如果让记者听到竺总刚刚开玩笑的一番话怕是要乱嚼舌根了,到时说竺总是喜欢破坏别人婚姻的第三者,那可就让世人笑话了。”
唇边溢出一抹笑,渐渐勾勒出明艳的嘲弄。
“林慕言,你这是软禁,我有权利出去。”
他不依不饶,明明就是感觉到她在关心的,怎么能容忍她好不容易伸出的触角再次缩回壳里呢。
可是她不能,不能凭着心里微弱的感觉让竺锦年一头扎进来,曾经她不懂,认为两个人只要真心相爱就好,可是她现在懂了,不只要有爱,还要有足够的信任和包容。
整整几千字的报道,说的无外乎是一些恭喜的好听话,而当年她和林慕言差点结婚最后却阴差阳错的错过三年的事情也被报道了出来。字字句句如哭如泣,将林慕言完全塑造成了一个有情有义,因为失去未婚妻颓废不振,却又不得不为了照顾为救他双腿残疾的许静婉和她结婚。
熟练的拨通林慕言的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你给我闭嘴。”
顾染白惊恐的看着窗户,刚刚看到窗边有个黑影落下的时候,父母的死再一次呈现在她的面前。白色的脑浆、鲜红的血,流了满满一地。
事情比想象中的更难解决,顾染白从这一两天的新闻字里行间里已经感受到他们憋不住的想爆出点什么,每段话都说的格外隐晦,但又隐隐透出些事情的真实始末!
竺锦年给她开启了一道曙光,在她最狼狈最无处可去的时候,他给了她安定的生活,哪怕刚开始是为了林氏,可是后来,他没有真真切切做过任何一件利用她的事。在她将所有的伤痛隐藏在讥诮嘲弄后时,也只有他轻轻的拥住她,说:“如果痛,就哭出来。”
“林慕言......”她的手无力的握上他衬衫的袖扣,看着他痛苦愤怒的脸欲言又止。
“顾染白”,他的语气中带着叹息的意味,还有无可奈何,“我厌恶你的骄傲,可偏偏爱极你的骄傲,当年,我因为你的不服输而对你另眼相看,而三年前,我们也因为你的骄傲互相伤害。我当年没有无条件的信任你,可是你知不知道我在你美国居住的楼下守了多少次?你知不知道我看着你毫无戒备的投进别的男人怀里是怎样的痛苦绝望?顾染白,为什么你不解释,为什么你从来不告诉我那些事情?”
扫了眼上面跳跃的名字,有些头疼的拍了拍额头,毫不犹豫的挂掉。手指还没来得及从按键上移开,手机再次震动了起来,带着电话那头的人的执着,震得她手心发麻。
林慕言因为顾染白担忧林氏的话心里满满的欢喜,连面上都露出了满足的笑意,“小染,你是在关心我吗?”
知道事情可能压不住,她竟意外的不担心,反而比以前胃口更好了些。
“我知道。”
“你们通通都给我放开,我有事要出去。”
她的比喻让竺锦年的脸色有些黑沉,“顾染白,我郑重的告诉你,和你认识以后我就没别的女人,别老用这种轻蔑的眼神看着我。”
烟折断了掉落在地上,将羊毛地毯烫出一个小小的黑点,“你可曾问过我为什么?”
有时候,竺锦年真希望他是外国人,哪国都好,只要不在中国。不懂汉语,那么他就可以装出一副懵懂的样子,故作听不懂这三个字背后深沉的涵义。可是他听懂了,骄傲让他做不到懵懂,所以,他走了。不带任何犹豫的摔门而去,胸臆中痛得缩成了一团,他却不知道因为什么。13acv。
而房间里的两个男人也同时将目光集中在她手中的手机上,两个人神色都是一致的难看。
将手又往林慕言的方向靠近了几分,她不信,一个字都不信,昨天的事怎么可能没报道,那些狗仔不顾一切挖掘新闻的能力她是见识过的。而且,如果真的没报道其他,竺锦年怎么会如此激动的阻止自己外出?
正当她沉默的时候,韩景初几乎要将她生吞活剥的怒吼声再次传了过来:“顾染白,你今天要不给我解释清楚你威慑呢和林慕言结婚了,我一定跟你没完。”
“我谁都不关心,只是就事论事,纸包不住火,你费尽心力压制竺锦年不是照样知道了吗?”她的眼睛微微眯起,眼白渐渐浮出了几条嫣红的血丝,当年眼睁睁看着父母牵手坠楼的那一幕似乎又在眼前重演。他们自私的选择抛下她,在她即将和林慕言结婚的前夕,他们最终还是没有等到她‘幸福’。
不知不觉便把隐在心里的话问了出来,甚至不去看林慕言脸上得意的表情,他只想要一个答案,哪怕会被人嘲笑也好。
还没等她睡着,一道人影突然出窗户外面跃进来,稳稳的站在了地面上。
“你想多了。”
“瞒了这么多年,也该知足了。”
他的情绪有些激动,拽住她的手按在她起伏不定的胸前:“顾染白,你可曾无条件的信任过我?”
那两本鲜红的结婚证还摆在床头柜最显眼的位置,‘结婚证’三个字醒目的一眼能见,鬼使神差的,她走过去拿起了其中一本,翻开。照片是合成的,两个人的动作看上去都有些僵硬,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这样看,倒也般配,都是面瘫。
“竺锦年,小染是我妻子,你是不是该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这么拉着怕是不合适吧。”
所以,在竺锦年表白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出声提醒房间里的两个人,也借机打断了他们彼此的凝望,那种让他心慌的对视。
林慕言却突然如触电般抽回了手,力道大的差点将她推倒在地上,“别对我说‘对不起’。”
“林夫人,这是林先生给您找的书,他说长时间对着电脑对眼睛不好,让你看实体书。”
但在他以绝对强势的手段被迫让几家报社关门后,也起了一定的威慑作用,至少短时间内他们不敢发有关顾家的任何报道。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镇、压久了,便会有人带头反抗,到时候流言就会爆发出他无法预计的后果。、
将报纸递到林慕言怀里,挣脱他们握的不算太紧的手,无所谓的说道:“让他们报道吧,纸包不住火,等着看林氏笑话的人比上过竺锦年床的女人还多,若是阻止,对林氏的声誉也会有很大的影响。”
“小染,报纸上除了我们的婚事没报道其他的。”
眼见房间里剑拔弩张的两个男人又要吵起来,顾染白‘啪’的一声扣上电话,也掐断了韩景初还在滔滔不绝的怒吼。对这段婚姻其实她还完全不在状态,她想换成任何一个女人以这样的方式无缘无故领了结婚证,成了别人的妻子都会觉得难以接受。
新郎那一栏赫然写着‘林慕言’的名字,顾染白手一抖,如触电般的将手中烫红的本子扔了出去!
她话还没说话,那边已经挂上电话了,嘟嘟的忙音机械的传来。
想到曾经被她认为是耻辱紧紧压在心里的事情以这样的方式曝光出来,心里就微微的涩痛,顾氏集团的总裁身前也是青安市响当当的人物,洁身自好、温文尔雅,可如今,他曾努力维护的形象轰然倒塌。为了这虚无的面子,确诊、死亡他都选择美国,如今曝光出来显得他曾经努力做的隐瞒像傻子一样。
“顾染白,找你还真是九死一生的活计。”
顾染白抿唇,对竺锦年,她做不到肆无忌惮的伤害!
竺锦年紧握着她的手臂,逼迫她逃避的视线对上他翻涌着怒气的眸子,在看到她脸上的淡漠时,真的想掐死她得了。上一次他输给林慕言是因为‘平凡’的家世,这一次,他是竺氏集团的总裁,和林慕言相比旗鼓相当,可是顾染白还是选择了林慕言。
顾染白刚起床,还没来得及看报纸,她也不知道报纸上到底写了什么。但是应该不是什么好事,昨天的事闹得满城风雨,那些沉寂了许久的记者好不容易挖到一个这么劲爆又有卖点的新闻,怎么可能轻易放手。
他一跌声的问题顾染白都无从回答,是的,她没有信任过,在看到许静婉和他在床上的时候,她不分青红皂白的认为林慕言背叛了她,在面对父母的问题上,她一心只想着父母的名誉、面子,忽略了他是她未婚夫这个身份。
林慕言一直没回来过,连电话都没有,而她打过去永远是不接或者是秘书转接。
“不准。”
发生在顾伯父和顾伯母身上的事,他也不想让媒体大肆报道,毕竟,他们曾对他像亲生儿子般疼,而他也真的将他们当父母来看。
可是,顾染白沉默了,在竺锦年眼里这是种默认,但他却了解顾染白的,对敢作敢当的她而言是不会有默认这个答案的。
‘啪’的一声轻响,他低头点了一支烟,烟雾在肺里经过的那一刻,整个五脏六腑都痛成了一团。
她懵懂的指了指林慕言,又指了指竺锦年:“你们慢慢吵,别打架,这房间里每样东西都是公家的,坏了要赔的。”
“不......”
“那你是在担心林氏?”
“今天的报纸呢?”
如果不是知道她这三年有多狼狈,也许,她会感动,这记者的文笔太好,简直适合去写爱情小说,绝对能成红透半边天的大神!
实在受不了这两个明明快三十岁了还像孩子一样斗气的男人,明明是集团总裁,还这么幼稚。
他们一副雷打不动的模样,对面甚至还站了两个女保安,顾染白火大的甩上门,硬闯是不可能的,那唯一的希望就只在林慕言那里。
“小白,如果是林慕言,你会这么轻易的原谅吗?”
“对不起林夫人,林先生临走前特意交代过的。”
“我要出去。”
染沉微的怕。不想一个人在酒店呆着,拉开门便看到两个如门神一样守在门口的保安,那气势绝对让人敬而远之。
他的背脊停得笔直,那是属于男人的骄傲和自尊,就像当时他明知道自己对顾染白动了情的情况下,他还是义无反顾的离开一样,他的世界容不下一丝一毫的同情和欺骗!
因为我不知道你的哪句‘对不起’会是我们分手的前兆,不知道你的哪句‘对不起’是因为自认为伤害了我。顾染白,我做不到放手,哪怕明知你不快乐,我也无法说服自己让开你的手。
林慕言见拗不过顾染白,将梳妆台上今早随手带进来的报纸放在她手上,刚好是财经版面。
顾染白想发疯,她拒绝,他们就听话的拿了出去,但是却摆在外面的走道上,方便她随时改变主意。
竺锦年笑得轻佻,挑衅的圈上了顾染白纤细的腰,“林总,只是结婚而已,这年头,流行闪婚,闪结闪离。”
只是,房间里的两个人都情绪波动较大,所以没察觉到他的出现。而他也紧张的握紧了门把,既期待顾染白的答案,又怕答案不是他所期待的那一个。在紧张中,他甚至弄出了微微的动静!
“林夫人,林先生让您在房间休息两天,他让我转告你们,事情会很快办好。”
两个人难得同仇敌忾,哦,不,是异口同声。
竺锦年,你让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是吗?林总都不惜冒着声名狼藉的危险暗地里做了那么多手脚,我被人说说又何妨,更何况是和我爱的女人一起闹绯闻。”
竺锦年被大篇幅的照片刺得双眼微疼,微微的别开了视线!
他快步走出了房间,安排了酒店保安看着顾染白,没有他的命令,不允许她出房门半步,也不许任何人见她。
“报纸呢?”
他是沉着的,至少表面上看上去和平日里没太大的变化,可只有他才知道隐匿在这份平静后是怎样的伤痛落寞,在竺锦年问顾染白是不是在告诉他,她爱林慕言的时候,他就站在门外了。
那头沉默了好半晌,才传来林慕言微冷的声音,“小染,乖,给我两天的时间,我一定放你出去。”
她伸出手,手心发白,虽然她掩盖的很好,但还是无法控制手臂的颤抖。
“那个......”
“顾染白,林慕言能给你的我会一样不少的给你,金钱、权势......”他的话顿了一下,才略微艰涩的说:“包括爱。”
直觉的想挂掉,想了想还是按下了接听键,刚将电话放到耳边,那头就传来韩景初气动山遥的怒吼声:“顾染白,你给我解释清楚,报纸上写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愿意承认,在竺锦年突然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她有多怨怼。
不一会儿就有人敲门,顾染白正在起头上,对谁都没好脸色,尤其是对上酒店的服务员更恨不得将她们都扔出去。
最后四个字他说的意味深长,在看着林慕言黑沉的脸时,笑得更畅快了。
为什么,他不甘心,在他终于决定面对自己心里强烈炙热的感觉时,她居然嫁给了林慕言。
顾染白紧张的咽了咽口水,佯装镇定的接过报纸细细的翻看,每个角落都不放过!她和林慕言的头像被放的很大,小鸟依人的依附在他身边,如此看到,倒真有几分般配,旁边竟然还有几幅他们曾经的合照,那时,他们都还稚嫩,她的脸上还洋溢着欢快的笑意,霸道的抱着林慕言的手臂。
而她,不能确定那一点点微弱的悸动能维持多久,她甚至不知道,什么是诗人、小说家口中那种死去活来的爱情。
离他说的期限不到5个小时,顾染白决定睡一觉,醒了之后好出去散散风,在这一百多平米的房间里关了两天,都快憋疯了。
竺锦年走了、林慕言走了,整个房间又恢复了宁静,太过宁静,让人心里微微发麻!
韩景初拍了拍手,刚刚吊着绳子,手心都差点被磨破皮了!
听到声音,顾染白才蓦然从那种惊恐中回过神来,抄起枕头朝已经走过来的韩景初身上猛砸:“韩景初,你这个神经病,大门不走,你非要走窗户,你是脑袋被门夹了没还原吗?”
韩景初被她激动的表情弄得一愣一愣的,刚想伸手阻止她的动作,顾染白已经丢掉枕头扑进了他怀里。紧紧的抱着他,身子还在剧烈的颤抖,“韩景初,以后不准做这么危险的动作了,不准了,我就剩下你一个亲人了,我害怕,真的害怕有一天你也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