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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意正浓,屋外边垂柳飘然,碧绿长丝垂地,有些柳枝正抽了新芽,正是一副春意盎然。
忽而听得湖边小屋似有动静,不一会只见一名粉衣少女从屋中跑来,裙摆随着轻风翩然,衬的她就似一只迎风飞舞的粉蝶,娇倩可爱。
“大哥。”一声高过一声,宝丫头飞快的迎上那袭青衣,靠的近了干脆一把扑入他怀中,亲昵的喊道:“段哥哥。”
“恩。”彼时山明水净,阳光晴好,处处尽是新嫩美妆。段韶华阴霾了几天的坏心情好似在此刻一扫而空,他一触宝丫头头顶的柔软发丝,淡淡的应了几声。
“大哥去哪里了,一上午都没见到你?”
段韶华拉着宝丫头的手往前走去,忽略了她的问题关切道:“今天可有乖乖喝药?”
听到喝药二字,似乎嘴巴里又充盈了那股苦味。尽管如此宝丫头还是苦着脸点了点头,“喝过了,那药可真苦。”
“良药苦口利于病。”段韶华被她一脸的苦态逗笑了,蹲下身刮了刮宝丫头的鼻梁道:“等我们搬到新的地方给你调养身体,说不定到时候就不用喝药了。”
宝丫头惊喜的瞪大眼睛,“真的吗,以后都不用喝药了?”
“要等以后,现在的药还是要喝。”
看宝丫头似乎有些失望,段韶华忍住笑意,同时又暗暗担心起来。
这一上午他就是去找车马,连日来所有的准备都要在今日实现,也因他实在没有时间再等了。
当初苦求新任房主的十日之期已到,最多就在今晚他们是一定要走。况且再拖下去,更不知靖王府那边会有什么动静。
想来却是可笑,他并非朝廷钦犯,也无罪案在身。如今却要携同家眷连夜逃亡,就如那不见光的老鼠一般,当真心寒。
真正的罪魁祸首,还是那靖王府。
拳头握的咯咯响,心中的恨意始终没有褪去。
“大哥。”宝丫头惊叫,往后挣道:“大哥,手,好痛。”
段韶华方知失态,忙撤了手劲。执了宝丫头的手一看,果然已经红了一圈。
愧疚中忙拉了那只手轻揉,只怪自己失控。
“别动。”他温柔的哄道:“大哥帮你揉揉就好,马上就不痛了。”
他们二人靠的这样的近,段韶华温热的气息全都融汇在了宝丫头的手上。那只手似被人抹了满刷子的蜜一样,一直甜到心里。
宝丫头不知何时已红了脸,身体却自觉的又向段韶华靠近了些。
懵懂无知的年龄,正不知情爱何滋味,只能凭着感觉驱使。
二人现在的姿态不可不说是暧昧,也只有当事人察觉不出。
看着那红肿的手慢慢恢复了颜色,段韶华思虑间又不忘嘱咐了一句,“宝儿可记住了,今天晚上要做什么?”
“知道。”宝丫头懂事的点头道:“带好自己的行李,不能乱跑,到了马车上才能说话。”
听她一本正经的说完,段韶华也颇感安慰。如今,对他来说只求一家平安。
二人回了屋中就开始收拾东西,不管是谁,对这个家总有万分不舍。尽管如此,依然是不得不走。
男子汉大丈夫,如今却只能一逃了之。段韶华更不耻自己的行为,可惜他无权无势,到底竟只有逃的越远越好。
一整天,大半的时间段韶华都在担心和焦虑中度过,不时又注意着屋外的动静,不管有没有靖王府的人在总是定不下心来。对于那个人,他实在是怕了。
在他的千思万盼中,黑夜终于无声笼罩了过来,黑云片片,罩住了月色光华。
屋中的烛光都汇聚在了一处,四处萦绕着紧张和等待。宝丫头靠坐在凳子上打着瞌睡,脑袋一偏一斜,最后一股脑扎在了段韶华身上。
“宝儿。”段韶华一惊,撑了她的脑袋,虽不忍还是轻轻摇醒她,“现在别睡。”
宝丫头也是困的不行,揉了揉眼,耸拉着脑袋,“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接我们?”
她一问,二老也忍不住都向段韶华看了过去。虽然对一定要在三更半夜离开表示不解,但现下已经丑时了,安排的马车还没到,可是要等到什么时候!
约好的马车逾时已久,不只是他们,段韶华也是心急如焚。但他表面上依然不敢表露分毫,如果连他都乱了阵脚,他人又该如何?
又等了足有一刻钟的时间,没有马蹄声,屋外依然毫无动静。
段韶华终是坐不住了,他腾的站起身来把包袱都放在了一旁,含了两分歉意道:“他一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爹娘你们先等一会,我这去找他。”
二老都体谅的点了点头,并嘱咐了几句小心。
点了个灯笼漏夜而出,一路朝着已经无人的暗黑街道走去。段韶华心中焦急,走起路来也全然失了常态。记得之前早就说清楚了要车马子时来接应,他连订金也付了,怎么却迟迟见不到人。
夜已深,月朦胧,,碎星无望。灯笼中的光点在快速移动,静凉如水,段韶华穿梭四周,紧张的似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好不容易寻得了那个马夫住所,举灯一看却是大门紧闭。抬手敲门,四周静谧,回声悠长竟有些令人胆颤。
段韶华连敲了数下,可是门里却是半点动静都没有。无边的沉寂啃噬在心,徒留一片焦虑。
捏着纸灯笼的手也在暗暗发抖,段韶华所有的耐心都已失去,他直觉不好,心里更似被什么堵住一般。此刻当真是顾不得什么车马了,转身便走。
段韶华心慌的厉害,一路连走带跑,手里的纸灯笼险些就被风吹着烧起。惧怕之心又起,只能默默祈祷家中千万不要发生何事。
来时似乎没多少路,怎地现在却似看不到头一般。
呼吸越加急促,心跳的也似乎乱了节奏,眼看自己的小屋就在眼前,段韶华惊喜的加快了脚步,但接着又猛然顿住。
背后因奔跑而发出的热汗密密的贴住了衣裳,而额头的冷汗又已发出,似冰冷的钢针穿刺在身。
段韶华发着抖,凝视前方的火光通明。那一把把高举的火把血红的噬人,穿透心神。
脚下似生了根,很努力在走动,结果却不尽人意。
他多想掉头离开,但他承受不起那代价。
丢了纸灯笼,举起手在胳膊上狠捏了一下,暂聚精神。
罢了,该来的总要来。段韶华泛出一丝苦笑,他为今夜筹备许久,努力不去想不去在意,但潜意识中最害怕的就是这一刻。
逼迫不去在意,太实在不想面对这一刻,灵魂似乎脱离了身体而去,静静的悬在上头麻木的看着自己向着那堆火把靠近。
一队家丁模样的人安静的站在小屋前,个个神情肃穆,就如那靖王爷一样都在等待着谁。
其中一人见着段韶华立刻就迎了上去,圆滑的脸上堆满着笑,“段公子可终于回来了,王爷正等着您呢!”
这人正是严总管,他的皮笑肉不笑看的段韶华浑身发凉,紧了紧拳,看向那扇木门,幽深的好似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
“段公子,别让王爷等着。”
严总管再次出言提醒,段韶华更明白自己根本没有逃跑的可能。
认了命,踏进屋中,暖黄的灯光浸淫满室,却是满满的让人作呕的味道。
只见一人端正的坐在桌边,俊朗风姿甚为扎眼。一身藏青色的锦衣华服,双眉如钩,目含深邃,端正明俊的脸上含着一抹别有深意的笑。段韶华看着他,身姿不可不说是伟岸,眉目不可不说是英气。可偏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几欲让段韶华恨的呕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