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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君禾最终还是解开了设在司徒屋子外的禁制,而她只是安静地坐在屋内。似乎能否自由出行对于此刻的司徒而言已经没有意义。
敏锐如她,在碳还没有走进屋子之时已经感受到了他的气息,“大叔,你走吧。”而原本正准备迈步进入屋内安慰她的碳收回了脚步。“为什么?”或许不用问,也能揣测到小牙的用意,可是在那一瞬间还是先开了口询问,大概他只是不甘心就这样离去吧。
“走得远远的。我不想发生让自己后悔的事,也不想再经历一次无法挽回的过错。大叔,你比我们其中任何一个人都有资格活得好好的。只要你愿意,你可以在人间做你的翩翩公子,恣意游历。累了,便停歇看看这尘世。不必再追逐别人的脚步,只跟随自己的步伐。这样,不是很好吗?我们,总是要面对自己的生离的。这世间,哪怕是最亲密的爱人,也是会失约的,总有一个人要先走,无法陪伴着另一个人到老。更何况,是我和你呢。”
听着她的话,碳反而扭过身,坐在了门踏之上,“听你说着这样的话,我反倒是松了口气。看着你白日里的模样,大叔我还是很有成就感的。我家有女初长成,大概就是这种感受吧。尽管在我心里,你始终是个能够幸福快乐的孩子。”
望着背对着自己,随意聊着家常的话的碳,她忽然越发的不舍,以及于心不忍,可是她不能,如此自私。只听她变换了语气,冷冷地开口,“不要忘了,当初,你也只是我出手救下的普通人间男子,若不是我那时孩童心性。贪图你的美貌,根本不会救下你。今日,我已无需你再伴我左右。你且当做一场梦境,随烟而散吧。“
“你不用说这样的话赶我走。小牙,我知道你是担心我的安危。你若真的在意我的皮囊就不会如此待我,我知你敬我爱我,你对我的情意,也绝非男欢女爱之情。今日之事,我也明白。之前,或许是因我之故。激怒了木君禾。导致他心魔扰神。或许我的出现,让你和他之间陷入了另一个困境里。既然你希望我走,我便不会多留。可是,此行。让我更确信的是,跟他在一起的你,并没有我所料想的那般快活。我知道,这样的事实说出来或许很难让人接受,可这世间的情情爱爱,男男女女,有很多很多的人并非相爱就能相伴的。当相伴的痛苦远远大于相爱的喜悦之时,随着世间的推移,或许消磨掉的还有彼此的爱意。你不快乐。还成了他的执念,他的心魔,或许不仅仅在于他自己,而在于随时能够牵引他的你……“
碳最后的一句话已经让司徒感到震惊,她从来没有想过。能够治愈木君禾的自己,同时也会成为他的心魔。大叔说得对,或许正是他对自己的那份执着,成为了他的一种执念,自己的一举一动,成为了能够牵引他的心魔。闭目,压下自己心中的慌乱,恢复镇定的开口说道,“所以,你更要走。你留在这里,并不能帮我,更好的控制住他的心魔。“
只见那背影已经起身,“我会走,却也还是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也离开这里。我知道你不愿离开木君禾。可今日,已让我更确信自己的想法没有错。小牙,这不是为了你,也是为了他。“说完,已不见他的身影。远处传来碳的声音,”你不必太过担心,这地方,虽说进来不易,可出去却不是太难。“
看着忽然回来的碳,坐在屋内喝茶的剪影和若生都是微微一愣,显然是没有料到这种情况,最不可能回来的人竟然回来了?
碳一回来二话不说,望了眼呆坐在一旁的若生,将他整个人拉了起来,又指着茫然的剪影说道,“怎么样才能让他恢复记忆。“
剪影看着若生向着自己投来的目光,那抹信任让自己无所遁形。他只得扭过头,打掉碳拽着若生的手,“你这是作何,一声不吭地跑回来也就算了,如今还在这里说什么疯话。“
“我没有说什么疯话。小牙,她这个人,最为念旧。或许,只有左手剑……“碳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剪影打断,”你有没考虑过你现在说这些话的后果?之前是你一定要留在小夕身边,现在又为何忽然跑回来。小夕那出了什么事吗?你既然知道她念旧,也应该明白她的固执。况且,当初是她自己做的决定,这不是你和我可以插手的……“说着,他看了眼正欲开口的若生,又回过头,对着若生说道,”若生,双儿怕是在家里等着你呢,你先回去。你碳大哥说的话别放在心上,我看他是在外头受了什么刺激。“说完,还不忘使劲对着碳使眼色。
当初为了让张洞瑀能够作为若生,自由地根据本心而活下去。剪影并不清楚,当日的司徒在他的身上还下了什么禁制术法,让若生根本无法被散掉记忆或是迷惑神智的法术所被控制。虽然他本身已没有任何灵法在身,可在这一方面,却强的出人意料,换句话说,若生根本不能被他人所控。这也是剪影一直以来,在若生面前如此小心翼翼的原因之一。当然作为同剪影一起生活在若生身边一段世间的碳也是早就知道了这个秘密。
“我没有受什么刺激。“碳收起了之前焦急的神态,看着剪影对自己使眼色开始,他就冷静了下来。反倒是一旁一直欲言又止的若生终于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开口说道,”我不想走……剪影大哥,我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也想知道,你们说的记忆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我从很早以前,就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了。这个事,剪影大哥你也是知道……你们是不是瞒着我什么?其实那一天,就是泽夕她不见的那一天,有那么多人来了我们村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像有很多人,他们都认识我,是不是?剪影大哥?“
他一开口就已经收不住。心中那一团团困扰着自己的谜团,在那一刻,被同时释放了出来,得以喘息。是的,得以喘息。就像原本被封存的东西一瞬间重获生命力,变得鲜活起来。那一个个的问题,也变得越发清晰起来。那种想要知道的感觉已经充斥了他的整个身体。
“他也想知道,他有这个权利。”碳目不转睛地望着有一丝松动的剪影,又继续开口说道,“我回来是因为小牙她已经不愿意留我在那。而木君禾已经不受控制。就连小牙的话他也不为所动。若不是小牙的阻止,我大概今日也无法就这样回来,他对我出手了。小牙她不是真的想要我走,她只是怕木君禾伤了我。”
剪影有了一丝疑虑。“上一回在林子里,君禾也是陷入了另一种状态,他抱着小夕的时候,根本不让我们任何人近身,只要谁一靠近他,他也是不顾一切地拼命攻击。”不是不信碳的所言,只是难以相信会有反抗小夕的君禾。
“那不一样,那个时候,他是谁都不识。像个发狂的野兽,也话也说不了。而现在,我相信他很清醒。他或许会不知不觉地陷入变化之中,最终成为破军的傀儡,最可怕的是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其实他已被心魔所控。我也怕。一直对他存有爱意的小牙,因为这份爱陷入盲区……爱这个东西,一旦陷入某种极致,也是会丧心病狂的。我怕木君禾把他对小牙的爱,变成一种疯狂的占有,最终伤害到小牙。”
“碳,我们都无法替小牙去选择什么。你要知道……”剪影还未说完,碳已经开口打断他,“我从来就不是要替她去选择什么,我只是想要给她更多选择的机会,你懂不懂?而不是在这里和你一样袖手旁观,因为无法替她选择,就什么都不做吗?我做不到,她可以不选择我所认知范围内最好的路,可不代表我不会为她铺垫成这样一条路!我让她跟我走,她不愿。我也不愿违背她的意志,这也才回来,可不代表我放弃。”
“我明白了。”剪影开口应道,他的这一句明白,不一定是因为认可了碳的想法,却真真切切是被碳这样一种无畏又不轻言放弃的意志所感动,也明白到为何小夕会这么在意这个碳,他真的是从骨子里在为小夕考虑。在不违背小夕的意愿下尽力为小夕创造一个更好的环境。
剪影不知道的是,正是当初的司徒成就了如今这样一个碳。他们两个的相遇,不知是谁更幸运,不可否认的是,对于他们两个而言,相逢,已是一种幸。
“剪影大哥……碳大哥……对于你们而言,恢复我的记忆,真的是一件如此艰难的事吗?”听到若生的这句话,两个正愁着想办法的男人这次不约而同看向身旁的若生。剪影看了眼正准备坐下的碳,显然,这个家伙把若生的解释工作交给了自己。
“若生,我不知道应该怎么给你描述这个事,或许,在现在的你听来,这就像是一个很遥远的故事,不真切到不像发生在你的身上。所以,你的故事只有你自己回想起来的时候你才能真正的感受体会到。我们是无法向你传达的。而你的事,一旦被你记起,大概就会牵扯到不少人的生活。比如,就像是双儿。我的意思是,等你想起过去,可能眼下的平静生活就会一去不复返。就算是这样,你也愿意记起吗?”
听着剪影这么一说,原本被自己压在心里的那份对双儿的愧疚感和害怕又被重新挖了出来,他有些不知所措,“我……我不知道。剪影大哥,我……”他略微有些慌张,“我很想知道,很想很想,这种想要知道的感觉越来越浓厚,可是我也不敢,不敢去想后果。这也让我很害怕。”
而若生这幅惊慌失措的神情落在了碳的眼里,不知为何就激的他瞬间起了怒意。只见他一拍桌子,若生和剪影同时惊住,只听他说,“害怕承担这一切的后果吗?”碳冷冷地问道,又指着剪影开口,“这个人身上哪一点有他的影子了?刚才还说着想要知道,现在就一副退缩的样子,连这点勇气都没有。简直和他判若两人!”
“碳!”剪影显然也动了怒,和若生相处的这十年,他也早已将这个男孩子当做了自己的弟弟一样照顾。他不了解当年的左手剑,却了解眼前的若生。“你想过小夕的本意吗?你若是明白就不会这么说,你总说拿左手剑和若生对比,却从来没有想过小夕当初这么做的目的,是要他重生,而不是要他遗忘。你明白吗?小夕要他重活一次,而不是忘记某一段发生的事!他已经在一个祥和的环境下,长成了另一种人。他或许没有左手剑的强大和坚韧,可是他真诚、善良、淳朴,几乎所有的村民都喜欢他。他有一个美丽的家。一个温柔的妻子。”说着这里。剪影闭上了眸子,在一声叹息之后,开口继续说道,“他已经不是那个众山之巅的左手剑了。”
听着剪影的话。原本情绪激动的碳也平静了下来。“我知道,前任掌门的你,对付一个左手剑,或许也不在话下。可是,对于一个寻常弟子的我们而言。左手剑,一直是极限峰无法超越的存在,一个屹立不倒的神话。他或许不是最厉害的人,可是他的坚韧和强大,真的让人很难想像啊。我们就像。听着他的故事而成长起来的。我还记得,在风刃成疾的沙漠里,他是怎样用自己的身躯保护着小牙的。”
看着前一刻还恼怒的碳,剪影忽然起了笑意,“我没想到你这家伙还挺崇拜他的嘛。看你对着若生的那副样子。我还以为你一直不喜他。”
碳皱起了眉头,“我是不喜欢他,可是不代表我会因为个人的感情而否认他的成就。我只是在惋惜一个事实。你别拿其他的来说事。“
“好好好。“剪影忍着笑,应下。这两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身旁若生此刻炙热的眼神。
“我……我一定要想起来,如果我曾经真的是你们口中的那个人!“
一想到自己曾经是碳大哥说的那个人,便觉得热血沸腾。一个平凡而微小的他,竟然曾经也可以像碳大哥和剪影大哥一样,有所作为吗?那种掌控自我的感觉,忽然让他觉得是进入另一个非比寻常的尘世的入口。想要完完整整的知道自己曾经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又为什么会被封存起记忆,成为另一个人。现下,趋势他的不再只是一种好奇心了。
“有什么办法?”眼下三人的意见终于一致,碳也坐不住了,急着问剪影。
“办法也不是没有,不过,可能也没有你们想得这么容易。”他还没来得及说完,若生便插了进来,开口问道,“很不容易吗?”虽说这么问着,可双眼中那份迫切却让剪影停顿了下来,让他知道真的好吗?这么淳朴的人儿知道自己那般复杂纠结充满着矛盾的人生,怕是会把他眼下这份热血给浇透吧。
“剪影大哥?”若生的叫唤让他回过神,“我说的不容易,不是说施展这个术法不容易。我的意思是,我无法完全破解小夕原本在若生身上设下的这几道术法禁制,不过,要让若生保持清醒一些时间也是可以的。其实我的法术只是阻隔掉小夕的力量而已,所以,若生,我并不能够让你完全做回自己。你明白吗?而且,你的事也远比你想的复杂。“
“只能保持清醒一些时间是什么意思?你的力量不是在小牙之上吗?为什么无法破解?“听着碳的话,剪影忍不住嗤笑起来,“我发现,你真是焦急的乱了头绪。难道所有力量在我之下的人的所有招数法力禁制我就能一一破解了?那不是太可怕了一点,只要有力量就能所向无敌?你修行这么久,怎么就这事上犯傻了?力量强大到一定的地步之时,可以无敌也只是抹杀掉原本的东西。就像一个你前方有一块巨石挡了你的路,你的破解之法是将石头击碎,消失掉,从而得到你继续前行的目的。可强大的力量可能就是将这个石头用自己的法术移开,将石头放到另一个地方去,并不是真正的击破,消失。这就是区别。小夕原本是天界的司命之神,拿掉他人的记忆,让人得到另一种不同的命运,是她血统里的天赋。不是常人可以比拟的,这方面她的法术已是极致完美。除非是她本人愿意解开,或者是像君禾那样,体内的力量爆发。破军苏醒,以至于他被小牙封印起来的记忆回来。其实这样也并非完全破解,你看他不是就丢掉了之前做魔界皇子的记忆?”
“可是,只能想起一时,那不是更没有什么用了……原本我就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去试一试。”
“你明知道,左手剑他失去了什么,你能利用的,也只是小夕对他这个人的感情。就算他想起来,也做回不了当年众山之巅的左手剑。那么时间的长短,其实也没有什么多大的意义。若是小夕真的能够被说服。那么不用我绞尽脑汁出手。她自然会恢复左手剑的过去。只要她愿意。不是吗?我能做的不过就是阻隔掉小夕的力量,让若生清醒着去,用左手剑的身份去和小夕对话而已。也就是你说的,给小夕多一个选择。”
不敢问。不知道怎么开口问。“果然是她吗?”这一句果然,也让交谈着的碳和剪影想到了什么,已经毫不避讳地在若生面前谈及这个,若生自己也迟早料到那个人是当初自己和双儿一起照顾着的怀着孩子的泽夕了吧。两个人都不知道要如何回答他,或许那也只是他自己的喃喃自语,并不需要他们作答。
“剪影大哥,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开始施展你的法术?我的意思是,我想要先回去一趟,我想双儿应该还在等我回家。我要先回去一趟。告诉她,我和剪影大哥要出个远门,让她不要太担心我……”
“你安心回去吧。想来的时候便来,我们随时可以开始。只要你做好了这个准备。”拍着碳的肩膀,却给了若生一个安抚的眼神之后。便让他离开。屋子里很快就又剩下了这两个人。
“应该给他点时间,总要让他跟双儿告别一下吧。”说到这儿,剪影忍不住坏笑起来,“哎呀,这下想起来后,还真是纠结,一个双儿,一个小夕。”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调笑?你这个样子,哪里还像……”
“哪里还像当初那个冷漠孤傲的前任掌门。”剪影接着他的话,收敛了笑容说道。“人生在世,总得尽欢。这是我这十年在天之涯村学到的。你也不要总是一副马上就要天塌的表情了。我想,不用太久,若生就会回来的。到时候,可就要受累咯。一刻不停,尽力为他多争取时间吧。我要闭目一会儿,碳。”
同样身负血海深仇的两个人,饱含冷意的两个人。最后,竟然变成了这样两个人。一个人,要用失忆去化解仇恨,另一个人,带着记忆过起了截然不同的生活。不知,在司命笔下的命理之中,代替这两个人的词汇会是什么。大概,也只要司命自己知道了。
双儿最近跟着村里几位婶子学裁布缝衣,似模似样地还给若生做了几件衣裳。这一日,她一边等着若生从剪影那儿回来,一边正做着给若生的新衣。前几回试手,她都舍不得用上好的料子,眼瞧着自个儿手艺越发纯熟,这才敢用了好料。想着这件衣服做成之后,定要跟婶子们好好再讨教几番,给若生做上一双新鞋。前几日瞧着他,路走得多了,鞋也越发显旧了。想到这儿,微微出神,一个没注意,自己竟然被针扎住了血珠,皱眉忍着疼,刚想起身去冲一冲自个儿的手指时,若生的声音已从院子外传来。
顾不得被扎的手指,急着要把没做好的衣裳藏起来,不要叫他发现,过几日再给他一个惊喜。
若生一进院子,便是看见匆匆忙忙的双儿迎了出来。“怎么不在屋子里呆着,这几日风大着呢。”急忙拉上她的手,带她回了屋子。
双儿看着自己冒着血珠的手指,被若生的手掌紧紧包裹住,有一丝微痛。心细的他,今日没法察觉呢。不知为何,心头有些许失落。摇了摇脑袋,想着不必去想。他还怕自己吹风,这次急急带着自己进屋。
“双儿,我有件急事,要和你说。”拉着她刚进屋子,便扭头跟她说,有急事。自己还来不及反应回神,这边若生依旧开口说道,“我和剪影大哥,要出一趟远门。可能这几日都不能呆在村里了。你好好照顾好自己。”
“出远门?去办什么事吗?”双儿开口问道。望着自己小妻子的担忧的眼神儿。脑海中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能让她知道。若生不知道双儿是不是知道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也和剪影大哥一样,对着自己有所隐瞒。可是,他就是不想让她知道。双儿是和自己一起生活在天之涯的普通村民。她没有像碳大哥和剪影大哥那样的法术,只是一个寻常的女子。不应该被牵扯进这些之中,他也明白,自己也害怕,害怕从她的口中听到关于自己过去的种种。他不知道所谓的清醒之后,天之涯村的平静生活是否能够继续,可是眼下。他只要还是若生。就不能主动打破这份平静。
握住双儿的掌心。“你不要太担心了。剪影大哥也具体说什么事,就是要我和他出去一趟。和他一块儿出门,你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想,大概是前些日子发生了不少事。大哥想要散散心。而且碳大哥也走了,就他一个人在林子里,难免觉得孤单吧。就像我们,难过的时候难免想找个人说说话。而有些男儿之间的话,只怕对着你们女子也不好开口。”
眼神闪烁,说着蹩脚的谎话。这些,只是加剧着双儿的不安罢了。算不得是好的安慰,也不揭穿他。只是安静地应着,最好开口说道。“那我帮你收拾行囊,不是要出去好几日吗?”
“不必,不必。”若生摆着手,“我这也不知道剪影大哥怎么打算的,也不知道去几日。还是不带了吧?大哥步伐轻盈,身上矫健。我带的东西多,反而走得更慢,跟不上大哥的步子。还是不要了。”
看着他这样,也不知为何,有些气恼他,“这也不要,那也不要的。影哥哥必定一路照顾你,怎么会不知道你跟不上他。就算不带行囊,你也跟不上影哥哥。这带与不带又有何区别。不过是几件换洗的衣裳,你爱带不带。”
“双儿你别恼,我错了。我这就去收拾收拾,把你前些日子给我做的几件衣裳都带上好不好?”说着,便冲进了内屋,开始收拾。站在门口的双儿脸微微泛红,有些不好意思,“那几件还是别带了吧,做的不好,穿出去不是让人笑话吗?”
“有大哥护着我,你还怕旁人笑话我吗?”说着,他已经拿上了行囊,从内屋出来了。“我这就去了,大哥还在等我呢。你好好呆在家里。”说着,又伸手抱了抱她。转身往屋外走去。看着他走远,双儿这才回到内屋。刚才站在门口,看着他好似塞了什么在两人的枕头下。不知又藏了什么,想打这儿,竟觉得好笑。这人,总是喜欢把好的东西藏在自个儿枕头下边。伸手,摸出了一小方块纸,叠的极小,有些发黄发旧。她打开一看,竟是一张小额的银票。
这人,明知自个儿要出门,还把自己身上的银钱都留给了自己。想到这儿,心头一热。冲出了自家院子,对着他离去的方向,大声地喊道,“要早点回来啊。”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手中紧紧攥着那种发黄发旧的银票,独自轻声呢喃道,“村里的大夫说,我有孩子了呢……若生,要当爹爹了呢。”
只可惜,走远的人,却是听不到了。
回到剪影那儿的若生一进屋就看见已经坐着打坐的剪影和正摆弄起一整排蜡烛的碳。
“我来了,可以开始了。”听着若生的话,原本闭目的剪影睁开了眸子,“若生,你准备好了吗?”
“嗯。”他使劲点了点头,将身上带着的行囊拿下放在一边,从怀里拿出一个小泥人,开口说道,“这个泥人,我可以带着吗?”
屋内的两人相看一眼,显然没有明白他的用意。“当然可以,等你想起来之后,或许你会想要带上更多的东西。”剪影说着,示意他踏进那被蜡烛包围的圈内。就在他踏入那圈子之内后,碳挥了挥手手,烛光在一瞬间亮起。
在圈外打坐的剪影开口,“我会施法,在这个期间,你就呆在这个圈内,可以坐着,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放空自己就好。那些记忆,会一点点进入你的脑海里,施法的期间,你要保持冷静。不管在自己的脑海里看到了什么,都不要情绪激动,好吗?不然,施法的我,控制不了你的心神,就会立刻被打断停下。你可能就会昏睡过去。并且,我也不知道你会睡多久。“
“我知道了。“若生也不再多话。闭上眸子。静坐下来。剪影朝着碳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碳关上了门,拿了一把椅子,背靠着门坐着,守着这两个人。
很快。原本静坐的若生身子开始不受控制的微微摇晃。而他的表情,也开始变幻。时而狰狞,时而隐忍,时而祥和,最后,竟然还落下了眼泪。碳忍不住开口问道,“他这算不算是情绪激动?“可屋内好似空无一人,没人能回答他的话。他抬头看向另一边的剪影,正皱着眉施法。显然也无暇回答他的问题,看起来正在努力控制若生的心神。
最终,若生睁眼,眼中的神情已决然不同。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泥人。百感交集。看似镇定的他,另一只手却紧握着,似乎正极力克制着自己。
碳忍不住开口试探道,“你是谁?“
只听那人从圈内跨出,自嘲地一声冷笑。在那声冷笑之后,剪影闭着眸子开口说道,“我也不知这法术能阻隔小夕的力量多久,你赶紧去吧。我没法送你去,我会留在这里,尽力给你多争取一些时间。
“就算你不说,我也会去。我倒要好好问问,她凭什么替我做了这样的决定。她既然做了,必是要承受我的怒火。“虽说失了一身修为,这人也决不可小视。眨眼之间,人已经离开失了踪影。
碳则是一脸的茫然,好似没有反应过来,“这和我想的不一样。“
剪影倒是不以为然,“人心,哪能随你所控。罢了罢了,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他失了修为,不会对小夕做出什么事的。这一点你倒放心。“
“你也知道他没了修为,我是怕他撑不到去魔界,见到小牙。要不,我还是跟去?”
听着碳的话,施法打坐的剪影也忍不住想笑,“这你倒真是小看他了,他可是剑修,而且他本质可是个魔。你忘了吗?我想,魔界那个地方,他应该比你我都熟悉。你就别跟去添乱了。他们自己的事,自己能够解决。”
“我哪是添乱?施你的法吧,尽量多给我撑一会。”
“接下来,就看小夕的抉择了。”说完,他也便不再多话。
而另一边,若生,不对,应该是已经清醒的左手剑张洞瑀很快就重新踏上了魔界的土地,这个陌生却又熟悉的地方。曾经,他地位超然,如今,却只是一个弃了魔籍无法正大光明走在魔界之中的人儿。可是,他必须要见到她,尽快见到她。已然顾不得其它的他,一路上在不少魔族的诧异下前行。
他们当然识得他,本就敬畏他的父亲,以及对于当年他弃籍的事的愧意。不但没有阻拦他的前行,反倒是暗中助了他不少。
站在城中,面对失去修为的自己,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气息,不知她身在何处……急切如他,只得,用自己唯一可以用的方式,“司徒蓝牙……司徒蓝牙……”每一声都用尽最大的力气去喊。而安静的魔城里,回应他的却还是自己的声音,那是他自己的回声。无人回应。直到声音不再清亮,嘶哑到无法出声。他还是竭尽全力一次次喊着她的名。最终摊到在城中,双手无力地垂下,只见他匍匐着,用力拍打青石板,嘶哑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小猫儿……出来见我,我找不到你了……”说道最后,竟是落下泪来,“为什么,为什么要把我变成现在这样……我是张洞瑀,我不要做别人,我不是若生,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作为自己……活下去。那样,才是张洞瑀的人生……为何?”
而在魔城之中游荡的魔族中人,无一不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这个曾经流血不流泪的魔君公子,让人忍不住觉得心酸,不知是遇上了什么大变故才变得如此?渐渐的,城中开始回荡起“司徒蓝牙”的各种声音,这大概是他们仅仅还能为他所做的事吧?
城中开始落下淅淅沥沥的雨水。他仰起头,听着她的名儿,任由雨水洗刷着自己。不知是被雨水还是眼泪所模糊的视线内,忽然落下一个人儿。那人只是伸出了自己的掌心,手中便多了一把伞,为他撑起了伞。
而他,从地上站了起来,用力一把抹过自己的脸,瞬间从之前的情绪里走了出来,恢复了清明之色。从她的手中接过伞,为两人遮挡住了雨水。
他是男人,比她高大,他不需要她为自己挡风遮雨。因为,那只是他的事。这就是张洞瑀,哪怕再狼狈,只要心中有所信仰,就会立即变回沉着冷静的自己,做自己应该做的事。
两个人静默相望,而站在不远处围着的魔族们也显然没有料到,原来这魔君公子要找的竟然就是他们的七皇妃。一看到七皇妃,就不自主地想起,那个可怕的七皇子殿下,这些原本还围观两人的魔族们很快便一哄而散。城中也不再回荡着她的名字。
“如果你还是小猫儿,就跟我离开这里。这里,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只见她对着他微微一笑,“我不走。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话要问我,如今已走到了这一步。那么便,让我全部告诉你吧。我从未刻意隐瞒,只是那些话能对你说,是一种交代,却无法对着若生而开口。走吧,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我们可以坐下谈谈。”不等他回答,她已经伸手,握住他撑伞的手,带着他瞬移进了七皇殿的水榭之中。两人落在一间亭阁里,她对着他眨了眨眼,笑着说道,“可以收伞了。“
他也不管以她的法术随时就能收回伞,依旧按着常理,放下两人头顶的伞,轻轻甩了甩雨珠,收了伞,将伞放在一边。对于,伞一落地立即消失的画面他也能做到不在意。也不觉得自己多此一举。而显然,她了解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记眼神,只是任由他做这些,不点破,甚至像个小女子一样提醒他收伞。
他环顾四周,只是淡淡地开口,“再怎么像,也不是真的。“她当然明白他所指何意。也不在意,也只是淡淡地回应,“真假在于心,对于司徒蓝牙而言,这里是假的,可对于凤泽夕而言,这是君禾为她一手打造,便是真的。”
张洞瑀皱眉,“他把你变成了另一个人,你因为他,把我也变成了另一个人。”听着他的话,她坐下,开始为他煮茶,“喝一杯茶,灭灭怒意,好不好?”
没有任何动怒的征兆,却被她一眼看穿。这又怎么能说,她不是她,变成了另一个人呢?
他沉默地坐下,拿起了杯子,一饮而下,“可以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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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接近尾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