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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贾玖身上多了名贵的首饰,薛宝钗心里不是没有念头。可是来到京里也有些日子了,就是他再不愿意,他也必须遵守京师里面的一些不成文的规定。
薛宝钗是个聪明人,他知道跟规则对着干对自己绝对没有好处,所以他遵循规则。薛宝钗也是一个对自己很狠的人,他知道遵循规则会给自己带来好处,比方说身份、比方说周围的人的认可和尊重,甚至是一段可以为他带来荣耀的婚姻。所以他虔诚地信奉着现有的规则,并且真心实意地维护着这些规则,以致于最后被这些规则束缚、吞噬。
他跟林黛玉不一样,林黛玉是已经很清楚遵循某些规则只会让他死得更快更悲惨,而薛宝钗一直都很相信,遵循固有的规则会给他带来好的改变。林黛玉是一直很清醒地面对着将要降临的灾难和死亡,他从自己第一次进贾家的时候、从母孝开始就知道贾家上上下下从贾母开始就没有把他当一回事情。而薛宝钗,也许他最后醒悟了,可在一开始的时候,在原著的前八十回的时候,他并没有林黛玉那么深刻的认识,还在虔诚地信奉着固有的规则,完全看不到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薛宝钗的人生观和价值观在对待贾玖的态度上尤其明显。
在家里、在金陵的时候,薛宝钗就已经听说过贾玖了。那个时候这位爷不过是姨母心中一个可有可无的符号。一个没有存在感、在下人仆妇们面前完全没有主子的尊严的国公府邸的千金小姐。
在进京之前,薛宝钗认为贾玖是可有可无、无关大局的,自己也不用讨好他。只要将对方当成路人面子上过得去就成。
可是到了京里,住进了贾家,薛宝钗才知道自己错了。也许自己的姨妈可以不把对方当一回事情,可自己却没有这个资格。横在这中间的就是身份这个巨大的沟壑。所以刚来到贾家的薛宝钗敬着贾玖远着贾玖。
今天,他敏锐地发现了自己的舅母疏离的态度下对贾玖的隐隐讨好,甚至公然说出了结善缘这样的话,而史家两位侯爷夫人则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表达了对这一观念的看法。
薛宝钗不明白这里面的具体原因。但是不妨碍他顺应三位夫人对贾玖更加恭敬一点。
当然,为了不让人看轻了他。这种讨好必须更隐晦一点,最好是只有天知地知两个人知其他人统统不知道。
心中这么想着,薛宝钗就顺着长辈们的话,道:“说起二妹妹。可不仅仅是厨艺好,就是酿酒也有一番心得呢。我母亲每日晚上必须用一杯葡萄酒才能够睡得安稳,可这西洋葡萄酒的味道不比二妹妹酿的来得香甜。只可惜,二妹妹酿的葡萄酒要先保证祭祖,还要孝敬长辈,人情往来更是不能少,最后能够留给自己的也不多。即便明知道二妹妹的酒酿得好,我也不好意思跟二妹妹开这个口呢。”
薛宝钗这番话虽然还没有达到面面俱到却也差不离了。
世人重孝道不假,可是这祭祀大事犹在孝道之上。薛宝钗这样说固然是抬举了自己、变相地夸奖自己是个孝顺女儿。可同时也夸了贾玖,不但厨艺好,还会酿酒。在祭祀之事上更是克勤克俭、从不应付了事。
尤其是突出了贾玖在祭祀上的慎重,比用其他形容词夸奖他还要来得得人心。
贾母听了,笑呵呵地道:“可不是。当初老大分宗出去,我还在好奇者祭祀的事儿老大打算怎么整呢,谁想到二丫头这么一点点大的孩子就能够准备齐全?我还以为老大要破例自己动手了呢。”
虽然说也有那心疼孩子的父母舍不得女儿吃苦刻意的,但是更多的人家则是对宗妇这个位置趋之若鹜。
在一个大家族里面。如果说族长管着田产和族里的男人们,那宗妇管着的就是家族里面的琐事儿和宗族里面的女人们。就拿贾家来说。如果不是贾珍自己太过混乱以致于尤氏得不到贾氏一族的族人们的正式认可,贾家的内宅也不会这么乱。
换而言之,如果原著里面贾氏一族有个正儿八经的宗妇,贾母和王夫人根本就不敢那么嚣张。即便贾元春是皇帝的宠妃又如何?只要宗妇拿出了证据和理由,将贾母和王夫人驱逐出贾氏一族、不许他们葬在贾氏一族的坟地里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只要宗妇秉公处理,就是皇帝出来说情也没有用。因为这是人家家族里面的私事,皇帝根本就管不着。
也正是因为宗妇拥有如此之大的权利,所以无论大小,每个家族对宗妇的要求也是非常严格的,从出身到教养再到为人处事,小到生活情趣大到政治眼光,必须一样不差。话说原著里面大观园里面的女孩子给一般人家家里的次子幼子做正妻都有问题,更不要说做什么宗妇了。
一个家庭里面要是出了一个宗妇,就等于说这个人家的姑娘的水平绝对是过硬的,不止姑娘自己本身,就是这姑娘的姐妹、侄女儿,都会被人竞相求娶。
贾母夸奖贾玖很有些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意思在里头,可是贾玖能够在八岁之龄就把祭祀的事儿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本来就是一件让人惊叹的事儿。
别的不说,这一年四季大节小节,虽然各家祭祀的规矩略有差异,可大体上是相同的。祭祀用的酒、醋,时鲜瓜果,还有时令小菜、点心茶果,光这些东西,就要花费掉宗妇绝大多数的时间。只有不那么讲究的人家会用下人准备或者干脆去商铺里面采买,但是家族历史略略长久一点的人家都会亲自准备。
奉上亲手准备的供品才是祭祀最重要的内容。
而作为一个家族的宗妇。光准备祭祀之物就会花费掉他们绝大多数的时间和精力。别人家里至少是老少三代宗妇才能够准备齐全,就是宁国府,尤氏还有个秦可卿帮他。可是贾赦这边也只有贾玖一个人有这个资格碰这些东西。
虽然王子腾也出身于王家嫡支。但是他并不是宗族嫡支。按照传统,宗族嫡支,尤其是族长,在绝大数的情况下都必须看守祖业,也只有次子幼子才需要外出打拼。就跟王家这样,王子腾是弟弟,他上面还有个同胞哥哥。所以王子腾的哥哥是王家那一辈的族长。必须留在金陵老家看守祖业,而王子腾则有机会去外面打拼、成为皇帝的臣子。如果王子腾是长子。那么他也只有守着王家的祖业和祭田在乡间呆一辈子的命。
就跟贾家一样,贾氏一族分为京师八房和金陵十二房。贾家原来是在金陵的,因为要离开金陵进京谋求更大的富贵,所以才分了宗。金陵十二房算是一支,京中八房算是另外一支,这也是为什么宁国府里设了祠堂的原因。
如今,贾赦这边也分了出来,金陵那边被当成本家,宁国府便是分支,贾赦这边跟宁国府齐平,也是分支,但是人口最为单薄。也最容易出事儿。
王子腾夫人拉着贾玖的手道:“姑妈,这事儿可是真的?这孩子真的一个人就把祭祖的事儿给办下来了?我可不信,这孩子今年才八个虚岁吧?他生的晚。到今日还没有七个周岁呢。”
贾母笑道:“你不信?那就去他那个院子看看。他父亲把那么大一个院子给了他,他平常用的也不过是前面两进而已。后面的三进除了一个小厨房之外,还有专门的地方方便他准备祭礼。”
“当真?”
贾母这样一说,不但王子腾夫人,就是保龄侯夫人和忠靖侯夫人也感兴趣。他们纷纷站起来,表示希望能够参观一下。
这样的行为其实有些失礼。毕竟祭祀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与祭祀相关的东西,不是族长宗妇和嫡支成员。就是本家族里面的旁系长辈也是不能碰的。
就跟贾母一样,从律法和宗法上面来说,他是宁国府的人,贾赦又是分宗出去的,他就没有这个资格碰贾赦这边跟祭祀有关的东西,无论是祭祀用的器具,还是用来祭祀的酒食。对于宁国府来说,贾母又不是宁国府这边嫡支,而是旁支成员,所以,贾母最多也只能借着身份在祭祖的时候站在前面给老祖宗段盘子,正经的准备祭祀用具的时候,他也没有这个资格。
如果贾赦在家,贾玖当然能够开口拒绝,但是贾赦不在家,就连贾母也不相信这些日子以来的祭祀之事都是他一手准备的,也想亲眼看一看,这样的情况下,贾玖便是想婉拒也没用。
贾母的神情很清楚地告诉了贾玖,他如果开口也是白费唇舌。
贾玖沉默了一下,便道:“既然如此,那么就请诸位与我来罢。我们家祭祖有关的物什大多都搁在梨香院里面,我那里也只有一个专门为祭祖而开辟的厨房和酒窖、食材间而已。只是劳烦老太太将宝玉先送到前面去。”
贾宝玉一听,当即就不依了:“为什么?二姐姐,我也要去。”
贾玖道:“食材间里放着许多福菜,这福菜也只有我们自家人可以取用。宝兄弟是宁国府那边的,素来跳脱。我怕一会儿宝兄弟你会闹着要吃我们家的福菜。这可不合规矩。”
如果贾政这一房是跟着贾赦走的,那么贾宝玉拿一点福菜也不算违规。但是贾宝玉的户籍却是宁国府那边的,贾玖那里的福菜他根本就是连碰都不能碰。
他跟贾母、王子腾夫人、保龄侯夫人和忠靖侯夫人一样,都是外人,对着贾玖这边的东西,尤其是祭祖用的东西,都是只能看不能碰的。甚至连多看一眼都不行。
这是忌讳。
贾宝玉听见自己被贾玖排斥在外,立刻就扑进了贾母的怀里:“老太太~”
贾母也知道贾玖说的也是事实。贾宝玉是被自己给宠坏了。如果一会儿他闹着要吃东西,自己要是不依,只怕这孩子闹起来。把贾玖专门用来祭祖的厨房和食材间都弄得一塌涂地,那才叫糟呢。
贾母只得搂着贾宝玉道:“宝玉,好孩子,这会儿也不早了,你云妹妹也该饿了,你陪着你云妹妹回去吃点心可好?”
贾宝玉道:“可是二姐姐那里不是有现成的么?我们为什么不吃那个?为什么二姐姐不把福菜给我们吃?”
贾母一滞,却不知道该如何跟这个孙儿解释。
就在贾宝玉不停地摇晃着贾母、闹着要吃福菜的时候。就听见外面一声怒斥:“够了,宝玉。你胡闹些什么?!福菜也是可以随便动的?”
贾宝玉一听是父亲的声音,浑身一抖,当时就钻到了贾母的身后,怯怯地探出头来。望向自己的父亲。
只见贾政满脸怒容,站在门口,显然是对这个仅剩的嫡子失望至极却又舍不得放弃将他导入正途的希望。
在贾政的侧后方,王子腾愣愣地望着边上的高几上供着的金橘盆栽,好似那几枚长在枝头的金橘突然变成了一朵花儿一般。王子腾甚至伸出手去摸那金橘,却被那冰凉的温度惊得猛地一跳,这才晃过神来,茫然的眼神扫过屋里的人,在看清贾玖的那一瞬间。他的瞳孔缩小了。
只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地看着,就好像贾宝玉不是他的亲外甥、跟他也没有关系一样。至于贾宝玉胸前的那块石头,此刻已经被贾母的衣裙给挡着了。不然。此时此刻的王子腾一定会想起他另外一项躲不过的大罪。
而在他们的身后,保龄侯和忠靖侯互相打着眼色,虽然隐蔽,却已经让他们的妻子很清楚地明白了这次商谈的结果。
贾母看见自己的儿子和侄子的反应,再看看王子腾的反应,心里猛的一沉。
王子腾希望贾史王薛四家能够重新抱团。贾母又何尝不是?贾母也是清楚王子腾的困境和想法的人之一。而为了自己的儿子孙子和孙女儿,贾母跟王子腾暂时站在了同一阵线上。
可是如今王子腾的反应。贾母如何不知道王子腾的算盘落空了。就是他自己也不得不跟着改变自己的计划。
贾母看见贾政对着贾宝玉横眉竖眼,当下就沉下了脸:“够了,宝玉这么一点点大的孩子,如何知道这些个东西?提出要去二丫头那边的是我,难道你也找冲着我这个老婆子发脾气?”
贾政立刻就跪下了:“老太太,还请老太太息怒,儿子并没有这个意思。”
贾母叹息一声,道:“老二,我知道你的意思。珠儿没了,你就剩下宝玉这么一个嫡子,希望他上进也是有的。可是宝玉的身子比珠儿还弱,年纪又小,我还指望着这孩子能够平平安安的长大呢。有些事情急是急不来的。知道了么?”
因为有外人在场,贾母也只得这样说。贾政也知道今日不好为了这么一点点大的事儿在亲戚们面前丢脸,只能胡乱应了,这才起来。
看见贾政起来,方才贾母生气看见贾政跪下的小辈们包括贾玖这才陆续起身。
贾母道:“姨太太,让你看笑话了。我最是放心不小宝玉这孩子。不如你帮我照应些个,顺便将孩子们带到前面去。我先去二丫头那边看看。”
薛姨妈连忙应了:“老太太,您尽管放心。我与宝丫头一定把宝玉照顾得妥妥当当的。”又对贾宝玉道:“宝玉,上次你不是说我这里糟的鹅掌好吃么?我们先吃点茶果,然后再去前面看烟火如何?为了今日的洗三,老太太可让城东的烟火舒家准备了好些漂亮的又好看的烟花呢。”
贾宝玉年纪小本来就喜欢热闹,有漂亮的烟花看如何不喜欢?加上他父亲贾政看起来并不反对他跟薛宝钗一起玩,当即就点了头,又跑过去拉着薛宝钗的手道:“宝姐姐,你不是有冷香丸么?给一个我尝尝罢?”
薛宝钗一愣,道:“宝玉,那个是药,哪里是能混吃的?”
若是说以前薛宝钗还拿着这冷香丸出来显摆的话。跟贾玖讨论过后,他就不再以这个为炫耀的资本,甚至如果不是因为跟他的身体息息相关的话。他宁可把这个东西当成一般的糖豆!
是啊,如果不是制作不易,如果不是药引难寻,薛宝钗早就把这东西当成一种比较特别的零食跟别人分享了。哪里会落到今日这样进退维谷的境地?
如果让长辈们知道这个东西的由来,不但自己会得到一个身体不好的评语,也会被人嫌弃自己娇惯难养,一个不小心。自己的终身就赔进去了。
可是真要没了这个东西,光光发病之时的咳嗽也会要了薛宝钗的半条命去。
一听薛宝钗的身体不好。王子腾夫人立刻就作出一副关心的样子来:“你这孩子,身子不要紧,好生歇着便是,又来逞强。要知道这身子骨才是自己的。可不能随便糟蹋。这冷香丸到底是什么东西?要不要紧?若是难配的话,你也说一声。到底我是你亲舅母,能够帮得上你的地方,自然会搭把手。”
对于丈夫的两个妹妹,王子腾夫人都没有好感。一个到处宣扬自己的儿子是个有来历的,一个给自己女儿弄了块金锁宣扬自己的女儿是个要配贵人的。
不作死就不会死。
王子腾夫人也许不知道这句在另外一个时空里很流行的话,但是不妨碍他迁怒薛宝钗。
以前王子腾知道给他面子,就是有千般不顺心,王子腾夫人也忍了。如今夫妻两个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王子腾夫人还处处给丈夫和丈夫的妹妹们擦屁股、扫尾,王子腾夫人自认,他做不到。
泥人还有三分土性儿呢。更何况他这个从公侯府邸嫁入王家的正儿八经的公侯小姐。
虽然只是短短的半日功夫。薛宝钗已经注意到了舅母情绪的不对劲。
他可不想扫了台风尾,张口要说不用了,那边贾宝玉就很得意地跟长辈们炫耀起冷香丸的稀罕来,说什么“……要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的白芙蓉花蕊十二两。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两。将这四样花蕊于次年春分这日晒干,和在药末子一处。一起研好。又要雨水这日的雨水十二钱,白露这一日的露水十二钱,霜降这一日的霜十二钱,小雪这一日的雪十二钱,把这四样水调匀,和了药,再加十二钱蜂蜜,十二钱白糖,丸了龙眼大的丸子,盛在旧磁坛内,埋在花根底下。若发了病时,拿出来吃一丸,用十二分黄柏煎汤送下。……”
史湘云见贾宝玉跟薛宝钗亲近,心中原来就有气,又见贾宝玉对薛宝钗的事儿这么关心,连薛宝钗吃的药都记得一清二楚,更是一肚子的火,当即就道:“宝玉,你快别说了,这都是什么东西啊?我们这样的人家家里若是有人身体不好了,谁不是请太医上门的?哪里会用这种奇奇怪怪的药方子?再说了,这药方也真是古怪,对时间要求这么高,就是十年里也未必凑得起一料的。这一料是配成了,等这一料吃完了,又哪里来的和尚道士送药引来?还是二姐姐看得明白,这玩意儿根本就是治标不治本,只不过是将宝姐姐身体里面的毛病强压下去而已。将来若是这药一时没有配齐,或者没了药引,宝姐姐又该怎么办?听长辈们说,小病熬成大病可比什么都厉害呢。要我说,二姐姐说的才是正理。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还是少吃,现在趁着年轻将身子养好了,将来大了才不致于出事儿。”
这话说得是一股子的酸味儿,就连保龄侯和忠靖侯两个大男人都听清楚了,更不要说一直站在边上不说话的王子腾了。
王子腾心中一喜,
他正愁着史家这两位侯爷油盐不进、自己没有办法将对方绑到自己的战车上呢,史湘云就送来了这么一份大礼。
王子腾不觉竖起了耳朵。
保龄侯和忠靖侯也愣了愣。他们倒是没有觉得史湘云起了嫁给贾宝玉的心思,毕竟眼下的史湘云还小,今年也不过刚刚五岁。
在保龄侯的眼中,史湘云根本就是嫉妒别人抢了自己的玩伴。
忠靖侯也是如此。他是军功换来的爵位,人也比较直,不会有小女孩儿的弯弯绕绕,他当下就插嘴道:“方才我听着这方子的时候,已经被这琐碎给震住了,什么雨水这日的雨水十二钱,白露这一日的露水十二钱,霜降这一日的霜十二钱,小雪这一日的雪十二钱,啰啰嗦嗦的一大堆。哪里想到这些事情?也太折腾人了。如果不是被叫破了,只怕我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了。二丫头,你且告诉表叔,你是怎么想到这个的?”
贾玖道:“让表叔见笑了。我也是开始学着打理祭祀的事儿才知道,雨露霜雪本来就可以入药、烹饪、制茶的。以前我以为做这些事情很矫情,如今才知道,祭祖的时候本来就要这些东西。宝姐姐这个药方不过是把特定日子里的雨露霜雪另作他用,也算不得什么稀奇。而且宝姐姐家的铺子开遍了大江南北,就是一处差了,别的地方也会弄到特定时日的雨露霜雪。不过是费些人力,算不得什么大事儿。没了最初的惊讶,再来看这方子,自然就看见了一般情况下会被忽略的东西。”
保龄侯插嘴道:“可不是。大嫂在的时候,隔三差五地就带着人在后花园里收集这个收集那个,我还觉得大嫂好闲情。等自己当家做主之后才知道,有些事儿看着不起眼可真真琐碎。有道是,风雅的人做庸俗的事儿在别人看来也是赏心悦目风雅得紧,庸俗的人做风雅的事儿依旧是东施效颦大煞风景。我这么个大老粗,也亏得我媳妇受得了。”
屁股决定脑袋,就是保龄侯之前有多么的不成材,他也当了好几年的侯爷了,自然有他的一套生存法则。
其实保龄侯跟贾政一样,都是次子。不同的是,保龄侯的父母在世的时候更看重长子,对这个儿子也许有溺爱,但是绝对不会跟贾母这样变着方儿地掏大儿子的家底和祖宗基业补贴次子——当然,这跟史家这一代有三兄弟也不无关系。——在这样的环境下,保龄侯也一度认为自己只要依靠着父亲和哥哥混混沌沌地过完此生就好。至于儿女,他们愿意争那就自己去争,只要史家这块牌子不倒,总有他的一口吃的。
可是谁承想,他大哥结婚多年也没整出个儿子来,倒把自己的小命给折腾没了。然后自己的大嫂看见自己生了一个女儿之后郁郁寡欢,不久也没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