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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玖进宫,身为高位妃子,贾元春是知道的,可是要想见到对方,却不那么容易。
贾元春的身份在皇宫里面有点不尴不尬。
尚书什么的,那是女官的官位,虽然带着凤藻宫的头衔,却依旧属于女官行列,不在正经的后妃之中,偏偏又被加封贤德妃,虽然说吴贤妃和周德妃已经成了贵妃,可是他们三人晋位的时间有些不大妥当,倒显得吴贤妃周德妃二人是在给贾元春让位子一般。
因为当初贾元春的进言,皇帝的确给宫里的妃子们晋位了不假,可是为了让这些宫妃的娘家好好地修省亲别墅,皇帝扣住了册封礼和金册金宝。婕妤和婕妤以下的低位妃嫔也就算了,他们本来也不过是一道旨意的事儿,可是那些高位妃嫔就不同了。
高位妃嫔的册封,按照惯例,必须举行册封礼,还要由礼部准备金册金宝,还要接受命妇们的朝拜,如今这些都没有了,那些高位妃子能舒坦?
更让人无语的是,无论是高位妃子还是地位妃嫔,他们的朝服礼服凤冠,都没有换。因为一下子册封的妃子太多了,内府忙不过来!
当然,贾元春也不例外。
只是内命妇行为准则,身为宫妃,必须谦让、必须知礼,所以,无论是新出台的两位贵妃也好,下面的低位妃嫔也罢,即便在自己的宫室里已经改了口,可是在人前。还是要做做样子,不能太过嚣张地摆出派头来。
问题是,吴贤妃周德妃一谦逊。就有个贾元春在他们面前碍眼,使得他们如鲠在喉。双方就这样对上了。
也怪贾元春上来得太快,加上贾元春觉得自己为皇帝出了个好主意,随后皇帝狠狠地宠了他些日子,更是让他的尾巴翘到的天上。那段日子,贾元春可是吸引了不少仇恨值,偏偏他本人又不是个十分聪明的。在刚得宠的那段日子里,行事招摇,很是得罪了人。
现在。贾元春吃到苦果了。
君王的宠爱,来得快,去得也快。
即便是皇帝宠了贾元春一个月又如何?一个月之后,皇帝又被别的美人吸引住的目光。又开始了在宫里流连、朝秦暮楚的日子。贾元春也开始了他日日独守空房的后|宫生涯。
如果贾元春有个好娘家,如果贾元春的名声够好,如果贾元春会做人,那么,贾元春在宫里的日子也不会那么难熬。
可惜的是,贾元春的娘家并不给力。他的父母声名狼藉,是京师里面出了名儿的反面教材;他的舅父更是已经获罪,成了庶民;就是原本能够倚靠得上的伯父家。却也因为种种而分宗出去了。现在的贾赦一家子跟他贾元春根本就没有关系,甚至宫里的人还经常有意无意地提起贾赦和荣国侯府的显赫。来刺激贾元春。
贾元春自己的名声也不怎么样。他曾经被赶出宫廷,这是宫里公开的秘密;他进宫也是迷雾重重,是宫里人一再讨论的话题;他的升迁更是宫里人半夜的谈资。更不要说,他得宠之后,不止抢其他妃嫔侍寝的日子,甚至还抢过皇后的初一。
要知道,即便是丽贵妃,他父兄那么厉害,军功赫赫,人家在世的时候,也只抢过那些妃子们的日子,却从来不敢在初一十五这两天去皇后宫里抢人呢!
他得宠的时候,皇后是不敢折腾他,等贾元春失宠,即便不用皇后亲自出手,光那些妃嫔们就够贾元春吃一壶了。
如今,贾元春在宫里,已经是隐隐被所有的宫妃排斥了,至于那些宫人们,更是没有几个站在他这边他。那些宫人们对贾玖越是感恩,越是看不上贾元春,更不要说,当初贾玖第一次进宫,跟贾元春之间的争执,在宫里可以众所周知。
这样的贾元春,几乎就是宫里最典型的反面教材。
这不,贾玖这里才进了宫,当天傍晚,就有人把话传到贾元春的耳朵边上了:“你们听说了么?那位贾郡君可是又进宫了呢?在皇后娘娘的凤仪宫外,给皇后娘娘磕了个头,就去北宫了。”
边上一位一身桃红的年轻婕妤道:“咦?不是说,皇后娘娘免了他的礼么?”
先前那位一身翠色的年轻婕妤道:“姐姐,贾郡君是贾郡君,那位主儿是那位主儿,虽然说皇后娘娘已经免了贾郡君的礼,公主殿下又亲自带人迎接,可是稍晚一点,长乐公主去给万岁请安的时候,这位贾郡君就来给皇后娘娘磕头了。只是皇后娘娘事忙,到底没见,只让身边的崔女史安抚了贾郡君几句,就让他回去了。”
“当真?”第三人道、
第一人道:“那身郡君朝服,我还能认错了不成?”
第二人道:“这位贾郡君倒是极守礼的。换了那位,只怕早就跟着长乐公主去勤政殿了,哪里会记得给皇后娘娘请安?!说来也可怜,这位贾郡君可被那位可拖累惨了!”
第三人道:“谁让贾郡君那么大方,一出手,就是上千万两银子!就是亲姐妹也不过如此了!都说他们两家不合,这哪里是不合的样子?!只怕我们都被愚弄了!皇后娘娘会生气,也是理所应当?”
第一人答道:“这你就不知道了。贾郡君哪里是心甘情愿地给的?还不是被那位的娘给逼的!”
另外两人连忙问缘故。
第一人答道:“你们没有听说么?那扬州巡盐御史林如海林大人没了,就留下五个孩子,最大的还是个女儿,才十二岁。这么一点点大的孩子,又能够有什么用的?林大人也不敢让孩子们留在南边,只能把孩子托付给贾家。也就是荣国侯府。谁想,那位的娘就盯上了林家的家业了呢?听说,天天在他们家老太太的跟前磋磨。他们家老太太几乎被说服了。贾郡君这是没了办法,不忍父兄被毁了名声,替人背了黑锅,这才拿出这么多的财货来堵住对方的嘴。当然,贾郡君也不是软柿子。他没有直接把银子给了那位的娘,而是给了薛家。”
第二人道:“薛家,就是那位的表妹家里?”
“可不是他们家!”
第三人道:“上次那位撵了一个宫女出去。听说也姓薛。可是他们家的女儿?”
“就是他们家!”
第三人道:“哎呦,这可热闹了!”
第二人接口道:“可不热闹了?我听说,那薛家为了把女儿送进来。不知道费了多少力气,不但求了贾郡君,还求到了夏公公的身上去了。银子都花得跟流水似的。好不容易把女儿送进来了,却被那位给送了出去。那家子心里。还不知道有多恨那位呢!”
第一人道:“更稀奇的还在后面呢。那位家里不是要修省亲别墅么?那位的娘就把这个差使都交到了薛家的手里。银子没多少。事情却全都要薛家来办。听说,那位的娘手里的银子,连买地都不够。”
另外两人道:“薛家肯干?”
第一人道:“不肯又如何?他们家还指望着那位给他们弄皇商招牌呢!”
第二人道:“指望那位,还不如指望贾郡君呢。那位除了吹牛、得罪人,还会做什么?如今连夏公公也烦了他。虽然那位是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妃,可是他吃的用的,不过是些面子货。甚至还不如我们来得实在呢!”
第三人道:“薛家如今如何了?”
第一人道:“还能如何?刚开始的时候,还咬牙撑着。可是。这省亲别墅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儿?把家底都填了进去不说,还差一点把银根都给抽干了!所以,贾郡君拿出那上千万两银子的仿太湖石的时候,薛家那位大姑娘就是明知道不好拿,却也咬牙拿了,不但拿了,还瞒着那位的娘,低价把那些仿太湖石都卖了出去,这才喘了口气,把省亲别墅的事儿给接了下去。可惜的是,那位的娘知道了这个,坚持是贾郡君给那位的,如今正天天缠着薛家要银子呢!”
第二人和第三人面面相觑,都道:“遇上这么个亲戚,那薛家还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
第一人道:“薛家也好,那位家里也好,都不过是咎由自取罢了。要我说,林家才倒霉呢。”
第二人和第三人连忙问缘故,只听第一人故作神秘道:“你们不知道吗?那位林大人不是不能生养,而是他先头的妻子被那位的娘给算计了。”
另外两个人大吃一惊:“还有这样的事儿?”
第一人道:“那还有假?!你想,林大人都多大年纪了,快半百了吧?讨了一个无子被休弃的媳妇,竟然生了三胞胎。当然,那女人年纪大了,头一胎便是三胞胎,大人没有保住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这也说明了,林大人不是不能生养,相反,他的身子应该很好才对。既然林大人没有问题,那么谁的问题?林大人可是咬着牙,等嫡妻生了女儿,女儿周岁了,大夫说嫡妻伤了身子、不能生养了,这才纳了几房姬妾,养了一个庶子出来、”
边上两个立刻道:“林大人可这是不容易。换了别人家里,只怕早就收着两行姬妾在屋里,或者干脆休妻了。”
第一人道:“所以才说,林家的家风好呀。”
第二人觉得奇怪:“既然林大人已经续弦,为何不把孩子交给继夫人的娘家,为何要交到贾家?”
第一人道:“听说是那位继夫人求了林大人,说是自家兄弟虽好,却怕两个弟媳妇抵挡不住林家家产的诱惑。”
第三人连声道:“这位继夫人倒是个有成算的。”
第二人道:“那林大人就不怕贾家吞了他们家的财产?”
第一人和第三人都道:“百善孝为先,那位荣国侯为了让老太太开心,府里的名帖给弟弟不说,明知道弟妹明着管家,暗地里在掏他的家底,可是为了不刺激老太太,他什么都没有说。如果不是后来他发现自己的性命被人给算计上了,明白过来,只怕这贾家,如今还不知道是谁当家做主呢?这样一个人,你说,他能坏到哪里去?又会如何在乎一点身外之物?”
百善孝为先。
在这个世界上,孝顺的人就是好的。
这是这个世界的共识。无论之前贾赦有多么糟糕的评价,他对贾母的孝顺是实打实的,那么,在世人的眼里,他就是一个品行靠得住的人。
第一人道:“不止荣国侯是个靠得住的,你难道忘记了贾郡君了?那位和他的娘联合起来,都不是贾郡君的对手呢。只要贾郡君应下了这事儿,那位跟那位的娘又能够如何?古有二桃杀三士,如今,贾郡君的一石二鸟也玩得不错呢。”
“就是这石头的价值高了一点,不大合算。”
“但是十分有用。至少,林家和荣国侯府都清净了。”
这几位低位妃嫔在水边说得开心,在假山后面的贾元春却是生生地折了两根指甲。
偏偏他什么都不能说,只能咬着牙,硬撑着,回到自己的宫室。
一回到自己的宫室,贾元春就盘问抱琴了:“抱琴,这些话,你可听说过?”
抱琴连忙跪下了:“娘娘,这种话,没的污了娘娘的耳朵。娘娘只要保重自己,就是二姑娘将来进了宫,也讨不到便宜。”
贾元春恨极,一巴掌甩了过去:“抱琴,别忘了,你是谁的丫头?什么二姑娘?他算哪门子的姑娘?别忘了,我们两家已经分宗了。分宗,你懂吗?”
抱琴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贾元春看着抱琴的模样,是越看越怒:“问你话呢!你哑巴了?”
抱琴只得在地上磕了一个头,道:“娘娘,你何苦为了这个生气?这些话,打那年,那年皇后娘娘发怒,您不在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女史的那一天开始,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师……”
贾元春冷冷地道:“就连盖园子的石头也是么?”
抱琴不敢开口。
贾元春道:“说!如果你今天不说,那你以后就别想说了。”
抱琴吓得在地上爬行几步,抱着贾元春的腿道:“娘娘,我打小就伺候您,跟着您进了宫。这主仆情谊,又岂是一般人能够比得上的?今日的这些话,岂是在宫里流传了已经好些日子了,也不是什么新闻。只是娘娘不出门,所以不知道罢了。”
贾元春道:“谁传出这样的话的?”
抱琴不敢回答。
贾元春道:“看起来,你知道。”
抱琴踌躇了一会儿,这才低声道:“娘娘,那两位虽然没有亲生儿女,可到底还养着皇子。娘娘,您消消气。只要您怀了龙种,不要说那两位,就是他们下面的皇子,也必须礼让您三分……”
贾元春突然笑了起来:“龙种?怀孕?你没看到万岁已经半年没来我这里了么?如今的万岁,说不定这心都在我那位二妹妹的身上呢!”
抱琴连忙道:“娘娘,您忌惮二……那位,宫里的其他人何尝不忌惮那位?那位说不定连进宫的机会都没有呢?娘娘,您已经是贤德妃了。只要您高坐钓鱼台,只要您不犯错,那位可奈何不了您。”
贾元春冷哼了一声,什么话都没有说。过了好半天,才听他幽幽地道:“罢了,你且起来罢。”
抱琴应了一声,这才慢慢地起来。
他在地上跪得久了,两条腿都麻了,又哪里能如往常那样伶俐?当下,脚下一软,差一点就扑在贾元春的身上。
看着扑在自己脚边的抱琴,贾元春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让抱琴下去好好休息,当即就回了卧房。
他需要好好考虑一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