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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也会塞牙缝。这个观点赵慧鹏的亲兵深以为然。架着陷入疯魔状态不能自拔的统领,亲兵们和一群老兵油子一起,咬紧了牙关玩命的冲在最前面。那些落在后面的生瓜蛋子成了挡子弹的肉盾,只要和后面的追兵来开距离,就能脱险了。可是好死不死,就在这为了小命拼命狂奔的时候,隔着浓雾前面“啪啪啪”的传来一阵炒豆子似得枪声。密集的弹雨立马打倒了一片忙着逃命的江防巡营士兵。枪声一响,赵慧鹏就听出来了,这是德国产的镜面匣子!在那会的大清国,还是左轮枪满天飞的时代。毛瑟二十响这种自动手枪很是罕见,就连当时国内最强的北洋也没有大规模装备。
“安徽军哪来的这么多银两?!连珠枪、赛电枪、弹道弯曲的新式火炮、镜面匣子、手榴弹。。。天杀的,这到底是支什么样的军队?简直就是活阎王!”
赵慧鹏越想越激动,急火攻心,挣扎着爬起来怒吼到。也是拜他这一吼所赐,此战之后安徽军“活阎王”的外号就此在外传开了。
“举起手来,缴枪不杀!”
徐慕言抄着家伙冲在最前面大喊道。
“统领,前有强敌后有追兵,咱们这是被包饺子了!统领,小的求您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求您给兄弟们留条活路!”
眼见被前后合围了,亲兵队的领兵,嚎哭着直接给赵慧鹏跪了下来。就在这说话的瞬间,前后又是一阵弹雨,哀嚎着又倒下去一片。
赵慧鹏闭上眼睛,不再言语。刚才他观察了,那种从没见过的连珠枪射程大概有三百多米,在一百米以内效果最佳。镜面匣子是自动手枪,二十发的弹夹装上去后确实是笨重了点,但是近距离上火力很猛。这两种枪都需要近距离才能发挥威力。他现在手里还剩不到四百人,如果拼命的话不跑了,直接占据有利地形,利用汉阳造射程上的优势,来开距离不说能杀出重围,至少就算是死也能咬下他安徽军的一块肉!但是赵慧鹏一点也生不出反击的想法,两千人驻防的孝陵卫,前后打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丢了两道阵地、只剩下着不到四百人的残兵败将!当兵吃粮这碗断头饭,赵慧鹏吃了好久,打了这么多年也算是猛将了。战场上见惯了生死,从来就没有怕过的时候。只是这一次他第一次有了一种被潮水般的恐惧,淹没了的感觉。这种感觉发自内心深处,扰得他浑身冰凉,一直冷到骨髓里。
亲兵领队望着沉默不语,似乎是认命了一般的赵慧鹏,当即磕了三个响头。把腰间别着的柯尔特左轮枪扔在地上,举起一支汉阳造,生怕两头的追兵枪声大听不清,大喊道:
“安徽革命军的弟兄们,别打了!我们缴械!我们投降!”
好家伙,这一嗓子不喊不要紧,一喊把冲在最前面的徐慕言惊的一踉跄,差点摔倒。这就投降了?!南京站一共有三十多兄弟,都是燕子帮的人,可靠的很。早在成立的时候芜湖方面特批了一百五十支毛瑟二十响手枪送了过去,子弹更是管够!只是考虑到安庆制造局坑爹的冲锋枪产量,和敌后情报工作实际的防身需要,没有配发情报部安全部队装备的*沙冲锋枪。来的时候他就最好了最坏的准备,手底下的三十多号弟兄再加上武昌军政府派来的那十来个侦查员,一共将近五十号人。一百五十支毛瑟二十响,人手两支还有富余。近战的时候一人双枪,扇形齐射,火力密度上一个人能压制江防巡营一个棚的!再加上是从背后突然发起袭击,守卫孝陵卫的江防巡营想不乱都不可能。到时候正面那支直插孝陵卫的部队就算拿不下阵地,也能趁着这个时退出战斗。可是他们一行人急赶慢赶的,走到半路遇到一群狼奔豕突的清军溃兵,没打击下这就投降了!怎么看都是想趁火打劫,来捡洋落的!
“对面的兄弟,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自觉老脸挂不住的徐慕言,隔着老远就扯开嗓子大喊道。打算记下名字,回头找个机会把人情还上。
“安徽革命军司令部直属警卫营营长王天达!教导营一期毕业生!来的可是南京站的兄弟?!”
在追击的工程中,王天一直在注意听枪声。刚才明显的有人用毛瑟二十响打了两轮,随后那帮江防巡营的残兵就投降了。这个年月大规模装备毛瑟二十响的,只有安徽新军。
“一营之力,直插重兵防守的孝陵卫。一炷香的时间内歼敌一千五百余人,简直是匪夷所思!徐兄,贵军大帅真是好手段!把贴身的警卫营派出去,这胆色怕是找不出第二个来了!受教了!”
周济堂粗略的数了一下满地的俘虏后,由衷的感叹道。
在武昌的时候他是三十一协的一个管带(营长),武昌起义后由于内部权力不均,引发了各路势力的夺权争斗。他和十几个兄弟被踢了出来,安排去南京联络第九镇发动起义。结果刚到南京就听到第九镇被迫提前起义的消息,事先准备不足再加上两江总督张仁俊早有防范,这仗打得毫无章法。第九镇起义部队在雨花台被早有准备的清军打得头破血流,连抹陵镇都丢了。张勋带着江防巡营一面围剿第九镇残部,一面曼城的搜捕革命党,如果不是事先供出了那两个重要消息,一行人被南京站藏了起来,恐怕他们这群人生地不熟的外地人早就完蛋了。
徐慕言瞥了一眼大发感叹的周济堂,哼了一声没有搭理。咱们家大帅在芜湖四年,哄得朱家宝团团转。能兵不血刃的拿下安庆,囚了朱家宝。这本是自然不是盖的,要不然能使我们燕子帮的“姑爷”吗?!
“王兄率部在乱军中游走自如,直插孝陵卫,以少胜多重创守军,一炷香的时间就夺下如此要地,兄弟佩服!敢问后续部队何在?大帅派王兄单刀直入、直捣黄龙所为目标是何?”
徐慕言靠上去,绞尽脑汁咬文嚼字的问道。
“嘿,兄弟,咱们都是一个路数,都是粗人,犯不着这么文绉绉的了!要不这么着吧你叫我老王,我叫你老徐吧?总教官亲自下令,要求警卫营直插孝陵卫。听见刚才的炮声没,雨花台已经被拿下了,现在炮火正在延伸。雨花台是城南唯一的制高点,雨花台丢了张仁俊、铁良那帮怂包还不急的更热锅上的蚂蚁似得。总教官估计他们可能会见势不好,逃往下关驻泊的军舰上。所以我们就被派来了,一来是看看能不能捞两条大鱼,二来也是防止银元局里的那批银元被运走。”
“大帅运筹帷幄,算的真准!我们来的路上就听到传言张仁俊跑了!现在南京城里的清军已经乱了套了。”
徐幕言小小的拍了个马屁,不过也确实惊讶于胡大帅惊人的洞察力。他们搞情报的还没想到这一步,人家这边已经出手了。
“徐兄、王兄,消息使我们提供的,那边的内部情况我们也熟悉,不如就由我们来带路吧。”
周济堂察言观色,终于找到机会,立马站出来插口保证道。
在武汉那会他也是管带(营长),论军衔不必王天达等人低,再加上是参加武昌首义的军官,按理说气场应该比谁都大。但是他周济堂却把姿势放得很低,他明白武昌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了。眼前这支头戴钢盔、脚穿高帮军靴、冲锋枪人手一支的部队,用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拿下了两千人驻守的战略要地,愣是用六百人吃掉了清军一千五百多人。就冲这个,他周济堂服气!为了将来考虑,周济堂觉得这份投名状纳的值当,只要再出出力拿下银元局,手下那帮兄弟也算是有地方去了。
“这位是武汉军政府的同志,姓周名济堂。”
徐幕言赶紧介绍道。
“这么说消息就是这位兄弟提供的?”
王天达给手里的冲锋枪上了膛,眯着眼睛打量着眼前的周济堂。
被看的浑身长刺、发毛的周济堂再怎么不舒服也得挤着笑硬着头皮上前应道。
“那就有劳了!柴鹏举,留下一个排就地看守俘虏,剩下的兄弟立刻出发!”
王天达这货天生就是个好斗的家伙,亲自领着尖刀连冲在最前民。在徐幕言和周济堂等人的带路下警卫营留下自行车,徒步急行军在南京的大街小巷中穿梭。
这边的张勋在和孝陵卫的赵会鹏失去联系后,立马知道大事不妙!孝陵卫一丢,南京的门户彻底洞开。当下不再犹豫,立刻给天城堡的王有宏发报,求其死守天城堡。随后立马带着亲信和细软逃往了下关江边的军舰上,走得匆忙连爱妾小毛子都没来得及接走。
张勋逃走的消息成了彻底压垮清军的最后一根稻草,失去指挥的清军斗志全无,在安徽军猛烈的炮火下迅速溃败。兵为将有,将为兵胆的旧式军队中,领兵的军官就是整个部队的核心。张勋一走,江防巡营立刻就崩溃了。没了约束的清军立马成了土匪,**掳掠无恶不作。南京作为两江总督府驻地,汇聚了江浙的商贾大户。城内有钱的人家不在少数,聪明的随手抢一票,捞点跑路钱。然后把号衣一脱,立马就成了百姓,混进了逃难的队伍中。
一路上过去,到处都是清军败兵在劫掠,更有当地的帮派和无赖地皮趁势打劫。繁华的南京城哭声一片,到处都是燃烧着的民居。实在看不下去了,王天达一行人大骂着一路杀过去!只要是遇上打家劫舍的,不管是清军还是地痞无赖,一律子弹伺候!一路过去,打死了足足一百多。被从未见过的连珠枪给打蒙了的清军败兵再也没了劫掠的心思,苦苦狼嚎的大喊一声:
“快跑啊!安徽军进城了!”
随即剩下的人掉头就跑。
徐幕言狠狠地啐了一口准备追上去灭口,一动才发现被王天达给拉住了。
“兄弟,你拉我干什么?!”
徐幕言不明就里,挣扎着问道。
“老徐,你瞧我这牛脑子,居然把这么重要的事情给忘了!赶紧的,先戴上!所有便装的兄弟都戴上!出发的时候总教官特地吩咐我带来的,咱们大军进城后立马会分散开来,以班排为单位清剿城内为非作歹的江湖会党、地痞无赖和清军败兵。直人以上不认人,只要不是穿咱们安徽军军服的持械者,一律就地枪决!”
王天达一边解释着一边从作训服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绣着黄色五角星的袖章给徐幕言带上。身后警卫营的其他官兵也纷纷效仿,从口袋里掏出了袖章。
徐幕言立马忘了灭口这回事,任由王天达笨手笨脚的弄着,心里暖暖的。
“还是咱们大帅好,什么时候都不忘自家兄弟。这条命买给大帅,值了!”
这是南京站兄弟普遍的想法。那个年代的人普遍淳朴,见惯了打打杀杀难得有一个这么有人情味的大帅,自然是感激涕零。一边的周济堂一边招呼手下的兄弟带上袖章,一边悄悄的擦了擦眼睛。当兵吃粮就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啊,在新军混了这么多年,他也是第一回见到这么爱惜士卒生命的军官。这倒也更加坚定了要带着手下兄弟,加入安徽军的决心,对于武昌那边他早就死心了。一个面对强敌压境、控制区不断缩小的险恶环境下,还在为蝇头之利而内斗不断的政府,根本不值得战士们为之拼命!
“哒哒哒哒”
距离银元局还有五百米的时候,守备银元局的士兵开火了!
“马克沁!卧倒,散开!”
王天纵第一时间大喊着招呼后面的官兵。
银元局的墙头上,两挺马克沁咳嗽者泼出一阵弹雨,打在地面上一地的火星和弹孔。汉阳造也壮胆似得,开了几枪。由于警卫营训练有素,巷战时总是习惯性按照四人小队彼此间拉开距离,因此没有伤亡!汉阳造在这个距离上基本上没啥杀伤力,再加上清军糟糕的准头自然是什么也没打到。
“老周,银元局内部结构和火力配置你知道多少?”
王天达趴在墙角,吼叫着问道。
“根据我们的消息所有的姻缘都用木箱装了,放在后院里。之前守备银元局的是总督署的卫队,满打满算一百多号人。装备马克沁三挺、37过山炮两门。不过看着火力和人数,江防巡营一定派兵增援了!”
周济堂抄着徐幕言出发前发的毛瑟二十响,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三挺马克沁、两门37过山炮?”
王天达默念了一遍数据,随后超后面打了一个手势。尖刀连的连长柴鹏举立马猫着腰靠了过来。
“你带一个班装作准备进攻的样子,吸引对面的注意力,把所有的火力点全部暴露出来!调四个狙击小组上周边制高点,通知迫击炮连同时准备特种弹和普通杀伤弹,打准了,千万别打到后院去!看我命令再动手!”
王天达,冷静下来命令道。
很快,四个狙击小组(一名狙击手、一名观察员)在其他官兵的帮助下,顺着墙角爬上了周边民房的屋顶上。把瞄准镜盯上了银元局墙头所有活动的生命体,另外一边迫击炮连的十二门82迫击炮按照一半的一半分别准备好了特种弹和普通杀伤弹。担任引诱任务的柴鹏举也带着一个班的战士慢慢靠了上去,抄起烟雾弹就甩了出去。趁着烟雾弥漫的瞬间大喊一声,从不同的角落里死命的开火射击。
被烟雾遮挡了实现的守军听着密集的枪声和喊杀声,当场慌了,误以为是安徽军攻上来了。之前隐蔽起来的火力点,纷纷跟没头的苍蝇一样朝着声音传来的地方那个一通猛射,打的周围建筑上满是弹孔。
“一、二、三。。。四。。。。五!五个!”
早就爬到屋顶上的狙击小组观察员立马记录好火力点的位置,狙击手换上拽光弹给迫击炮连指示目标。
“全连,两发急速射!”
“嘭嘭嘭”
迫击炮清脆的响声划破了渐渐消散的烟雾,呼啸着的炮弹照着参数直逼目标而去。接连十二声巨响后,整座银元局摇晃着被升腾而起的硝烟给吞没了。
“营长,狙击手报告二十四发全部命中!”
扯下来的柴鹏举凑过来报告道。
刚才的交火总共不超过十分钟,一炷香都不到的时间一个配备了三挺马克沁、两门37过山炮的防御工事就这么连同至少二百人以上的守军一起被炸上了天。看着一脸淡然的叼着香烟,四处散烟打算等硝烟散去上去清点缴获的王天达,从没见过这种打法的徐幕言和周济堂等人大脑立马不够用了。
等硝烟散去,警卫营再度摆开四人制的巷战队形慢慢靠上去,整座银元局都被炸塌了一半。没有发现活口,王天达这货很满意的点了点头带着手下的兄弟直奔后院而去。
得益于平时的训练,迫击炮连的这次齐射打的很准,存放银元的后院库房没有受到任何的波及。随机撬开一个木箱,好家伙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一摞摞的银元,白的晃眼。经过初步清点银元加上一批小黄鱼和江防巡营搜刮来的金饰,至少340多万元。得到了具体的数字,王天达这货再也抑制不住,仰天长笑三声。随后一把扯过通讯兵,大喊道:
“迅速发报!报告总教官,我们在银元局缴获300多万银元,扩军的钱有了!我部留下一连的警卫看守,请总教官速派部队牵来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