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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膀上终于被快速拍了一下。
她不用回头，都知道是玄烨。
玛琭反倒松了一口气。
最吓人的部分其实是等待，等“靴子终于落地”，她倒没那么怕了。
她也敢动了，赶忙回身，立马深蹲在地：“奴才知罪，听凭皇上发落就是。”
目光落在他袍裾上。
他的常服与三年前她初次见他时候一样，又是夜空一般冷静而悠远的靛蓝。
唯有她蹲礼这样近，才能看清他那素色的袍裾上实则还有团花暗纹。
是云中祥龙，并不张牙舞爪，带着一丝悠闲与旷达。
所以……它的名字可以叫“乖乖龙滴空”~
“又走神？！”
她看得正认真呢，结果就看见眼前的厚底宫靴又抬起来，照着她脑门儿又来了！
她吓得赶紧仰头看他：“皇上息怒！”
玄烨叹口气，无奈地蹲下来，眼睛与她平齐。
“又魂游天外？想什么呢，嗯？”
玛琭因为紧张，一时间也瞎掰不出别的来，只有照实说。
她指着他的袍裾：“皇上的袍子，乖乖龙滴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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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烨半天没说话。
她看见他在她眼前就不到20厘米的那个距离上，神色在喜怒之间一顿乱挣扎。
然后她脑门儿上就被戳了一记。
“你又胡说八道什么呢，嗯？朕又跟不上你那脑袋瓜了！”
她赶忙把脑门儿往后闪，有点不喜欢他戳她。
“……总之，皇上就当奴才脑袋被柱子撞了。皇上不必当回事。”
她看见玄烨极轻极浅地叹了口气：“说说。”
一个天子竟然如此耐心，倒叫她不好意思再顾左右而言他了。
她便实话实说：“就是——奴才给皇上袍子上的龙，起了个小名儿。”
玄烨倏然挑眉。
他甚至都站了起来，伸手比着自己袍子上的暗绣团花：“这个？”
玛琭点头：“嗯！”
玄烨垂眸看过去，喃喃重复了一遍：“乖乖龙滴空……”
他随即长眉倏然扬起，面上已是乍然便绽开一片晴空。
“还挺有趣~”
玛琭摊手，心说：“这有什么呀？”
玄烨莫名就心情大好了，忽然又抬脚在她膝头上轻轻蹬了一下儿：“还不起来？”
玛琭只能诧异地仰头看他：“皇上不治奴才的罪？”
玄烨歪了歪头，好像忽然才想起来这个茬儿似的：“……治啊，谁说不治了？”
玛琭叹口气：“那奴才还是不起来了。等皇上处置完再说吧。”
玄烨居高临下看着她：“你让朕现在治，朕就现在治啊？朕凭什么要听你的话？”
玛琭：“我……”
她是那个意思吗？他到底讲不讲理啊？
她无奈只有小脖子一梗：“反正您是皇上，您自己看着办吧。”
玄烨唇角轻轻勾起。
“行，那朕就给你记着。等哪天你再惹了朕，朕就连今天的账一块儿算，给你来个数罪并罚！”
玛琭咬着后槽牙：“行啊，你赶紧把我弄死得了……”
别人是早死早托生，她是早死早穿回去。
“嗯？你又嘀咕什么呢？”玄烨机警，立马挑眉盯住她。
她便马上假笑：“奴才说，皇上数罪并罚，还不得治奴才一个死罪啊……”
玄烨眯眼看了看她。
“你是不是见天儿巴望着朕赐你一死呢？”
玛琭没否认。
玄烨不由得长眉一结，冷不防又伸手过来在她脑门儿上戳了一记：“你想得美！”
他旋即抬眸望向远处去：“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玛琭有点听不明白了。他这是啥意思他？
玄烨看见她脸上的迷糊之色，仿佛终于满意了，浅浅露出笑意来。
又用脚碰了碰她的脚：“赶紧起来吧！朕跟你说话，还得沁个脑袋，累死朕了！”
玛琭叹口气：“谢皇上。”
她这才站起来。只是腿脚有点发麻，冷不丁一起来，好悬没又原地栽倒。
手肘上被一只手稳稳攥住。
玛琭站稳，便连忙抽回手臂来：“谢皇上。”
玄烨眯眼盯住她。
啧，这个死丫头，她怎么总能让他这么生气呢！
他便也摔开手去，转过身不看她。
“……你今晚上又来干什么来了？是佟福晋派你的差事？”
玛琭垂下头：“嗯。佟福晋叫奴才来给皇上呈进饽饽。佟福晋说，皇上忧心国事，连自己的万寿节都不过了。”
“可是就算民间百姓，过生辰也好歹得吃两口生日蛋糕啊。佟福晋心疼主子，这便特地又备了几样儿饽饽，叫奴才给送过来。”
玄烨挑眉，倏然转回头来：“生日，蛋糕？”
玛琭自知失言，赶紧捂住嘴。
她想了想，其实蛋糕也是一种饽饽啊，原理是一回事。
于是她赶紧说：“就是，一种饽饽的名儿。专门过生辰的时候做的果子。”
玄烨眯起眼来：“终于肯给饽饽起个名儿了？不再用‘八件儿’这样的，来敷衍朕了？”
玛琭无言以对，只能再度假笑：“啊呵呵呵呵……”
玄烨终于哼了一声，鼻音里都带着那么股子小小的得意。
“还行。算你有良心。”
他歪头看着她：“拿来呀。”
玛琭叹口气，指指西暖阁炕桌：“皇上下去吃呗？”
玄烨忽然傲娇：“朕嫌累，懒得下去了。你下去拿去，朕就在这儿等着。”
玛琭还能怎么样呢？
“行吧……”她正好活动活动脚脖子：“皇上稍等，奴才去去就来。”
玄烨又轻哼一声：“反正朕在这儿盯着你呢，看你往哪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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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琭也不知道怎地，心下莫名有股子灰头土脸的尴尬。
这皇上他，这一晚上了说的都是些什么呀。
看来他今晚上心情不错？
可是之前分明看着他有些不耐烦听那些大臣的慷慨陈词来着。
她虽说不情不愿，但还是手脚麻利地将饽饽给取了上来。
她只想着，饽饽给他了，看他吃了，那她就可以回去交差复命了。
谁知道玄烨却又不着急吃了，只偏头看她：“喜欢这仙楼？”
原来这叫“仙楼”……啧，皇家的东西，都得起个好名儿。
玛琭便也点头：“是。好奇。”
她上回来就盯着头顶看，他都说她“翻白眼儿”了。这回她都跑上来了……那就也没法否认了。
玄烨轻轻一笑，“行。那就坐这儿吃吧。”
他说着竟然就原地坐下了，脚还伸出栏杆去，悬空耷拉着！
玛琭看着有点发愣。
这事儿，是她能干得出来的；可是她没想到，这是一个皇上也能干得出来。
玄烨瞟她：“坐下呀。”
她便只好也坐下了，跟他隔着能有一米的距离。
他侧头看她，有点皱眉头：“过来。”
玛琭只好用屁股往那边蹭了蹭。
两人之间的距离从一米变成了二尺。
这回玄烨不说“过来”了，他直接一把抓住了她手肘，直接将她又拽过去一尺！
她惊讶之下，好悬没一头扎他怀里去。
她赶忙挣脱：“皇上，这摩擦力大着呢，不能这么拽！”
地上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毡呢，而且还都是剪绒刻花的，摩擦系数那是相当大！
她屁股下头都快摩擦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