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玛琭一听这声音、这语气，脑袋都大了。
——看来玄烨知道她刚才跑去跟青皮说话了。
她便贴着墙根儿，先跪为敬；
继而顺着他的逻辑，尽量减小伤害：“……回皇上，奴才已经将想说的话都说完了，没什么可唠的了。奴才原本其实一共也没几句话，简单一说，就完事儿了。”
玄烨乐了，笑声中带着三分嘲弄，从她头顶渐渐下坠。
然后，玄烨整个人就全都出现在她面前了。
——她跪着，他是蹲了下来。
“这么乖巧懂事？这么说，朕还应该赏你点什么。”
玛琭心下一跳，赶忙左右撒摸。
玄烨捏住她下颌：“又踅摸什么呢？”
玛琭叹口气：“双姐呢？”
就算他是皇上，可是她不信他有千里眼、顺风耳，所以估计他是先看见双姐了，所以才从双姐口中知道她在跟青皮说话。
玄烨便眯了眯眼，算是默认：“……朕瞧见她在宫门那鬼鬼祟祟的。她一见是朕出来，都吓堆了。朕问她干嘛来了，她说是想瞧瞧青格长什么样儿。”
玛琭叹口气：双姐还真是实话实说啊……
不过也不奇怪，她那样柔顺的性子，又是对着皇上，哪儿还敢有所隐瞒呢。
玛琭便一梗脖子：“不是她想看的，其实是奴才想看的，奴才只是捉了她来给奴才做个伴儿。”
玄烨倒笑了：“朕就知道！就她那个性子，她敢对什么有好奇的？朕一听就知道你是‘杵咕’的！”
玛琭转了转颈子，没否认，“那双姐现在人呢？皇上该不会罚她了吧？皇上现在知道了，幕后之人是奴才，皇上要罚就罚奴才吧。”
玄烨眯眼盯着她，都忍不住咋舌了：“啧啧，听听，你全不拿朕的惩罚当回事儿，是吧？”
他忽然一手指头戳在她脑门子上：“那还不是朕没真的罚过你！你是没吃过苦头！”
玛琭闭上眼。
他的意思她明白，她的确是没真的领受过惩罚，要不然尚方院（后来的慎刑司）的法子可多着，就算她钢筋铁骨都熬不下来——这时候的宫外是真的有乱葬岗的，当真违反了宫规的太监和官女子，打死不论，直接往乱葬岗一扔，连家人收尸都不可。
可是她想，他也不明白她的心情。他就从来都不觉得，他这么将她给圈在宫里，做她不想要的事，这本身对她也是一种巨大的惩罚，就像一场无期徒刑。
下巴颏上，他的手劲忽然加重。
“又在想什么？又想将朕从你自己的那个那个小世界里推开！”
在遇到这个小奴才之前，玄烨从来没有领略过这种挫败的感受。他就明明在她眼前，她也明明毫无抵抗的力量，可是她就是敢在他眼前走神……她去了自己那个思绪的天地，然后无声更无情地，直接将他关在门外。
而他纵然贵为帝王，却竟然根本就没有能力打碎那扇门！
玛琭叹口气，抬眸迎住他目光：“皇上，别这么霸道行么？你把奴才圈在宫里，不让奴才离开；那奴才也就剩下脑袋瓜里这一点小小的自由了……如果皇上真的看不惯，那不如皇上直接下旨，将奴才脑袋敲碎了就是。”
玄烨闭上眼，冷冷松开手，将她下巴推向一边。
他虽然没使太大的劲儿，可是那手势里却因为夹杂了些冷冷的失望，所以好悬让她后脑勺磕到宫墙上去。
她心下只好叹息：这个皇上，对待她，总是个不知轻重的毛头小子啊。
玄烨站起身来，也不说话，却也不走，也不让她走。
就这么僵着。
她觉着这不大好，便还是仰头继续问之前的话题：“……求皇上示下，双姐现在何处？”
她是怕玄烨迁怒给人家双姐，回头再把双姐给关起来什么的就不好了。
玄烨这才哼了一声：“在你心里，就一个双姐都比朕要紧！”
玛琭刚想说“双姐可是我枕边人，一晚都不能缺的”……可是她立马惊觉，这话她可不合适在玄烨面前说，这便硬生生给憋回去了。
玄烨瞧她欲言又止的劲儿，心下便更是无言的悲凉。
她有话都不敢，或者是不屑跟他开口？
她与他之间，永远隔着他看不见，更打不破的隔阂！
他高高站直，仰天闭了闭眼：“……她不是想看看青格么？朕就准她送青格回储秀宫，索性让她看个够！”
玛琭：“……”
她也绝没想到，玄烨还有这么个操作。果然皇帝都是任性啊，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不过好歹双姐没受她牵连，那她就放下心来了。
她垂首：“哦。奴才知道了。”
然后两人之间就又陷入了沉默，无话可说。
玄烨攥了攥手指，霍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去了。
等他走远了，玛琭才悄悄抬头看一眼他的背影。
啧，今天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她和双姐是来看人家扎鲁特部的格格的啊，他干嘛半道杀出来了？
莫非……扎鲁特部的格格早上从乾清宫回储秀宫，他还亲自送出宫来的？
这么一想，她心头反倒一宽。
也是，新欢嘛，怎么溺宠都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