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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烨语声清淡，看似漫不经心。
他说出来的也似乎并非什么惊天动地的话。
可是太皇太后和苏麻喇姑都不由得心下巨震！
因为“舍”、“得”二字看似平常，可是对于笃信佛门的人来说，这“舍”、“得”二字在佛门的奥义，却是极其的重要。
尤其是太皇太后她老人家，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近几年身子骨儿一直不好，这些都促使她便更为笃信神佛。
便比如在这慈宁宫里，她本人都不住在后殿的正殿，而是甘心屈居偏殿，而将后殿的正殿让出来，作为大佛堂。
尤其玄烨的身份还是天子啊。
对于一个天子来说，整个天下、万民都是他的，他究竟什么能舍，又什么才可得，这本身都让人不得不谨慎思虑。
况且，玄烨之前，有顺治爷的“舍”摆在眼前呢。
顺治爷舍了江山，甚至舍了他自己的性命，让太皇太后不得不在年迈之际再度重蹈当年她要亲自辅助年幼新君的过往……相信，顺治爷当年的“舍”，是太皇太后心中最深的痛。
故此，玄烨“舍得”二字一出，如何能让太皇太后心下不波澜汹涌！
太皇太后眉头耸动，凛声再追问一句：“你，舍不得她？！”
玄烨面上依旧平淡如水，“是，孙儿是舍不得她。”
他缓缓抬眸，平静迎上太皇太后的眼睛，“不过玛母既然想要她的命，孙儿当然不能拦着。”
“孙儿甚至也想，孙儿是舍不得她，可若是这天下能有人替孙儿下了这个狠心也好。”
“只是，”他苦笑了一下，“谁让孙儿是天子呢？这天下便也没人敢替孙儿狠这个心。不过，”他眸光渐炽，“玛母当是唯一的例外。”
“这天下，谁若要了她的性命，孙儿都绝不善罢甘休。可是，若是玛母想要她的命，那孙儿便松开了手去，任凭玛母处置就是。”
玄烨的态度全然是孙子对祖母的恭顺，乃至谦卑，看似对太皇太后的雷霆手段毫无半点抗拒之意。
可是高坐在上的太皇太后却倏然闭上了眼……
苏麻喇姑见此情景，连忙上前颤颤巍巍扶住玄烨。
“小主子啊，您来慈宁宫请安的时辰也不短了。老主子早就吩咐过，你来请安归请安，但是别耽误太多功夫，还得把主要的的心思啊放在国事上。”
玄烨便也乖顺点头，“额涅说得对，玛母的教导，我都深记于心。玛母说：‘国事为大，余者皆小’。”
这话苏麻喇姑当然知晓。因为当年玄烨为避痘，被养在宫外，太皇太后根本见不着他。都是每日里太皇太后派苏麻喇姑骑马出宫，将太皇太后的话代为传达给玄烨。
甚而说，玄烨最直接的启蒙老师，都不是太皇太后，而就是苏麻喇姑——就连玄烨的满文，都是苏麻喇姑手把手教的。
苏麻喇姑含笑点点头，“小主子啊，您既已请完安了，那便回乾清宫去处理国事吧。这慈宁宫的事儿啊，老主子自有主张。”
玄烨竟也未迟疑，向太皇太后道了个别，这便起身就走了。
这一番操作，别说已经半死的玛琭是看不明白了——毕竟大脑已经缺氧了嘛。
倒是荣嫔可怜，她是宫里老人儿，又是太皇太后眼前“有烟儿抽”的红人儿，可是这一刻却也看不清楚情况，反倒有些慌得乱了手脚。
她想扭身向玄烨再求一次救，可是却又当着太皇太后的面儿呢，她还不敢；可若是就这么眼睁睁看着玄烨走了呢，她还不甘心。
就在她这么迟疑的当儿，人家玄烨大步流星地已经走出去了。
看样子当真是潇洒得“挥挥手不带走半片云彩”~~
玛琭：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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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玛琭都emo了，等玄烨迈出门槛来，张宝三都差点当场崩溃。
“哎哟奴才的皇上哎，您怎么，就怎么——出来了？！”
敢情这是白来一趟哈，人还在那儿翻白眼儿呢，皇上瞅都不瞅一眼，就这么走啦？！
倒是玄烨神情轻松，缓缓伸手掸了掸衣襟。
“你慌什么？”
张宝三都要哭了，“皇上，您看吴姑娘那……那，那都要……”
“都要死了”四个字儿卡在张宝三嗓子眼儿，他都没忍心说出来。
玄烨倒是依旧淡淡的，长眸宁静。
“可是你看，她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