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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后,江南秦淮河畔又有了一个新名字---温柔乡。
河畔的独楼阁顶,坊间巷尾立刻撑破了白天的拘束,在夜晚,这里开始人潮涌动,往来间的靡丽之音让人翘首驻足,而各种道不明的熏香从这些阁楼内向外不断的扩散,使得往来的男子皆似被噬了魂魄,纷纷不顾一切的投进这温柔乡。
与河畔上的热闹相比,在月光照射下波光粼粼的河上,又是另一番景致---
一艘艘随波而动的画舫,正轻舞摇曳着。
与普通的画舫不同,这些画舫更准确的来说应该称之为“花舫”,是个比之河畔的独楼香阁也毫不逊色的**窟。
此刻,与其他几艘不同,一艘渐靠河畔的花舫比旁的要大许多,而且相对于旁的花舫,它的清纱飘摇,灯笼高挂更显得在暗夜里迷离之极,且迎来送往的人群中,还不乏那穿着官服的人。
“陈大人慢走啊,下次啊,您过来,我们这的绍兴酒就可以喝了。”墨丝披肩,青绿色的绸衣宽大却也掩不住那白皙骨感的胸膛,只见他一只手被握着,而另一只手却又在矛盾着与另外一只胖手在互相推攘着。
“一定来,一定来,阿墨越来越会伺候人了,下次有美酒助兴,本官定会与你不醉不归的哟。”胖手的主人说完还不忘摸了一把,才饶有兴致地吹着口哨走下了花舫。
“这些臭男人...啧,我可又要沐浴了。”被唤阿墨的人拧着眉,待闻了闻自己的衣衫后又忍不住地开始了叨唠。
“你今天就这么几个客人,用得着沐浴熏香么?”另一朱衣男子从花舫内姗姗出来,心道,臭男人?你入这行才多久便自己也不当自己是男人了?可笑!
“呵,是啊,我可没有风弄厉害啊,一夜竟数人么?”话语间有点刻意,有点尖酸,可于他而言,只要提到风弄,那么面前人可定会抓狂的。
果不其然的,那朱衣男子听后立刻瞪大了双眼,“死小子,你要是厉害,我们这些人就不用为了那些个娘们臭官,而整得浑身汗味了。”
“淮风,阿墨......”
“馆主。”
“你来得正好!”朱衣男子看见来人便打定主意,定要让他教训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
缓步而来的人木簪束发,淡然的眉眼,无波的表情,只在话语中能听得一声无奈叹息。
“都进去吧,今晚便在这舫上睡一晚,明天再回去。”宋寅只稍侧眼便把朱衣男子本想要吐出的话给硬是塞了回去。至于说这花舫其实乃是按客人要求而设的,至于他们南风馆众人的起居都是在河畔上的阁楼内。
“是。”阿墨对身为馆主的宋寅还是言听计从的,可在进舫前,却对着朱衣男子挑了下眉,而后才以胜利者的姿势扭了下臀才进去的。
朱衣男子看后,随即向着宋寅摇头,那暗含的意思似乎在说,你看看,你看看,当初就不应该把他也带回来!
宋寅哪会不知道他的这个意思,只是对于阿墨这个人他是了解的,虽然这阿墨也是从那些个卖身的孩子中带回来的,但是比起风弄,这阿墨轻浮却也能让人看清,而风弄呢?他却是觉得自己越发看不懂那孩子了。
但是,即使是个让人看不懂的孩子,喜欢他的人还是会一如既往的喜欢,这不,眼前这朱衣男子还为他取了名字,说是他自己叫淮风,而他领回来的孩子便就叫风弄吧...
“风弄呢?”宋寅问道。
“知县夫人缠风弄缠得紧,恐怕今晚会留下吧。”淮风摊了下手。
因为他也知道,这为了营生,就算多么不愿意也好,这些个跟官字沾边的,他们到底还是想尽办法的不可得罪于他们。
而知县虽年年如流水般轮流更换,但那营业批文却是个不变的破玩意。而如今的这个胡知县听说在京城朝廷上有那么点靠山,可这靠山却不是他的,而是来自他的夫人。
胡夫人长的壮实,皮肤黝黑,样子虽不堪,但好在出生不错。胡夫人本姓霍,祖上曾出过一位将军,而今,这胡夫人的娘家因与京城的兵部侍郎家有些姻亲关系,因此倒让他的惧内夫君混得了一个在江南做知县的肥差。
女子强势,难免就会颠倒这夫为天的朝纲,加之那胡知县是个穷出身,万事还要仰仗于他的夫人,因此,他虽也没有做到唯夫人的命令是从的地步,但是比如说夫人去找“乐子”,他倒是听之任之,所以在这地方,众人皆对这夫妻俩的相处之道啧啧称奇啊!
“如此,你便去看看那姑娘醒了没有罢。”
“好的...馆主大人...”宋寅把话题转到风弄的身上后,朱衣男子显然已从刚刚的厉色中转了过来,而此刻,在他的应承下,那身朱衣正不羁地扬起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如此一看,这比起当年,改变的是他的年纪,却还是丝毫改变不了他那身媚态。
而另一边的房间,躺于床上的人儿未醒,却嘴边喃喃有词。
“表小姐...表小姐...”
二丫头疼得厉害,又感觉自己的身体在不由自主的一下下的摇晃着。
“啊...”她终是被梦惊醒,而在梦里,她试图抓上顾晓芙的手,可因为波浪太大,总是在快要抓到的时候,又被迫分开,然后突然的一个大浪扑来,她醒来了,并弹坐于床上。
她捂住了头,隐忍地“嘶...”了一声后,才开始迷茫地打量着四周。
周围布置的纱廉层层,而地面是木制的地板,有门,有窗,确是个房间无疑。而当二丫打开那床头的窗户后,迎面的风吹得她刹是一惊,“恩?为什么这外面是水呢?”
二丫以为是自己被撞了脑袋了,还不相信的伸出手臂碰触了下那窗外的河水,“是真的水?”
难道我在船上?二丫赤脚下床,却在一个船身摇晃间,又跌坐回床上。
“我真的在船上!”二丫如今真的相信了,可很快她又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表小姐呢?
“表小姐...”二丫边喊着,边慌乱地心急了起来。她扶住床沿,好不容易稍稳了下身子后,才兀自去开了房门。
开门后,夜晚的凉风吹得她打了个激灵,可她实在不能管那么多。只一心想着,她都被救起来了,那么表小姐也可能被救起了。
二丫循着那灯笼发出的微光,摸着船身,一个挨着一个房间的找。那些她已找过的房间中,大多是敞开门的,而那桌案上的酒水食物并未收拾,可见显然是有人在这边刚享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