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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眼泪怎么那么多。”我和洛绍谦“网红躺”地窝在沙发里,四只脚丫子搁在茶几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洛绍谦总是喜欢问我这么奇怪的问题,眼泪这种东西,不是应该惹人掉泪的人最明白为什么麽。
茶几上瓷白色花瓶里插着两只绣球花,一朵蓝紫色,一朵粉色,饱满,清香四溢,“你怎么想着养花的,不像你的风格。”
“老是掉眼泪也不是文彤的风格。”洛绍谦看了我一眼,没有直接接我的话。
“明明互相就很了解,偏要装高冷答非所问。”总感觉眼前的人从来不会好好说话,不会顺着毛往下捋,不会迎合和附和。
“你明明知道为什么家里有花还要再问,不也是多余。”不会好好说话的人,时时刻刻都让人觉得好笑又好气。
“有时候心照不宣的憋着,不如多余地说出来,做出来,让对方知道你心里的想法,打消猜疑和顾虑,这样才会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才会变成美好的世界,懂不懂啊,就会打嘴炮。”上一秒还在心疼他独自背负的心酸,下一秒就觉得这都是他“罪有应得”。
“你是说我们之间麽?”洛绍谦突然转变了语气,变得饶有兴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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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腿往洛绍谦的小腿上就是一顿踹,“大哥,说你和杨琛呢!”
一提到杨琛,洛绍谦立马就软了半截,脸上好不容易有的轻松一下子又黑了,洛绍谦没什么朋友,更没几个挚友,虽然他与严婷祁东他们也是熟识,但到底和杨琛是不一样的,十年来他们之间坚固的友谊被各类事情消磨得所剩无几,但我希望这只是一时的倔强和无奈,因为对他们来说,失去彼此都无比的痛苦和遗憾。
“算了算了,不提他了。说说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吧!”我拱拱他,相比儿女情长,事业危机才是目前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怎么,那天在办公室不是交了辞职报告,说与我再无任何关系,恨不能立马飞到爱尔兰。今天怎么又突然关心起这个哪哪都错,哪哪都让你失望的落魄人。”洛绍谦起身走到桌边,转身对着我,他不是在打趣我,只是他自己在自嘲罢了。
我听了他的话却也并不觉得难堪和尴尬,当得知他可能有事的第一时间,我并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和他划清界限,决绝的话说过八百回,下定决心不再听闻他的事迹,不再管他与任何人的交集,却还是等不了半刻的时间想去见到他,看他好不好,是否需要帮助。这颗七零八落的心总是时不时就发出悲观决然的哀嚎,可那一瞬间,因为某个人,又莫名坚强和倔强起来。“怎么,也需要我多余地解释为什么麽?”我也学他顾左右而言他的本事,但我大致确定,他晓得我匆忙赶来焦急的心情,这是我对我们相熟十年的自信。
他在客厅里踱步,低头沉思,许久才开口,“实际上做行政也不是我的本意。”
“我当然知道了,那个时候你的专业课是那么棒,学习病理生理这些晦涩难懂的课程都那么有天赋,解剖课就是你的秀场,大家都觉得你会是外科学上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谁也没想到你居然走了这么一条让人错愕的路。”提起当年的事总是让人觉得唏嘘不已,洛绍谦子承父业看似一下子到达了人生巅峰,但更多的医学院同僚是觉得遗憾和惋惜的。
“但你知道作为一个棋子,有些任务是不得不去完成的,没得选择。”洛绍谦最近老是喜欢强调这件事,我怼过他,也坚决不认同这样的说法,哪有人天生无法做自己的主呢,只是缺乏勇气罢了,但此时此刻,倒也不好再说什么重话,“这次教育部针对私立高校的改革是排山倒海的,想试图改变一些局面的,我们院在外表上本来就已经不是私立学校了,这次是要把我们的内核也换掉,我认为这并不是我或者我们一家能独善其身的。”
“那么然后呢?”我窝在沙发上听他讲这些不太懂的东西,在我看来学校应该以人为本,以学生为本,以学术为本,其他无非是为此服务的而已,但实际看来并没有如此简单,不然一个改制也不会把洛绍谦搞的这么狼狈,“你是在担心骄阳集团会连累你或者改革么?”
“卸任对我来说反而是多年压力的一种解脱,爷爷也不会再拿什么理由和借口来把我禁锢在这个位置。本来一家治就是落后的东西,只不过老一辈人见不得鸠占鹊巢的事情,无法接受打下来的江山拱手送人的现实,人人都是自私的,即便是教育行业,我是能想通的,也没什么纠结的。只不过骄阳集团的贪腐刚好波及了学院,上头的人拿着这件事否定了我们多年的成果,这就让我很不爽了,加上‘2+1’计划一旦停止,将涉及到在院以及实习的千余名学生的培养计划,这是个繁重的工程,也涉及到大量的资金缺口,我不太相信新的接任者会继续高质量地运行这个项目,而这复合起来的种种后果,只能由洛家和学生承担了,这不公平。”
洛绍谦啰啰嗦嗦一大堆,言语里都是对洛家声誉和学生未来的担心,可我关心的却是他自己接下来的何去何从,“那你呢?”我站起走到洛绍谦跟前,“你就一点不担心自己的前途麽?如果你不再是医学院的院长,那上头会让你失业吗?”
“即便给我一个行政的职位我也不会再接受了,这么多年在各种夹缝中求存已经让我精疲力尽,况且这也不是我想要的。”洛绍谦叹了口气,但他的语气是坚决的。
“那你想要什么?”我看着他依旧俊朗的外表,一个一天临床都没上过的医学管理学博士,除了换一所院校继续干,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出路。
洛绍谦看着我笑了,是种明朗和放松,他低头牵过我的手环着他的腰身,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然后把头埋在我的颈窝里,“想要你啊,想重新开始学习当一名医生,想拿起手术刀和听诊器,想穿上白大褂,做十年前那个你喜欢的,我也喜欢的,你骄傲的,我也想成为的洛医生啊。”
“不怕难麽?”眼泪几乎就是在他说完的那一刹那从眼角突然的流出,情不知所起,像是一场盼望已久的久别重逢,又像是与自己内心深处的一次照面,情绪汹涌而澎湃。
“你觉得对我来说晚麽?难麽?”
“干嘛要问这么多余的问题。”
“问别人多余,问你不多余。”
“不晚,也不难,可是医学院你说的那些你不爽不甘心的事情怎么办呢?”
“能解决就解决,解决不了就扔在那里,非我能力所及的事情,可以不那么执着对吧。”
“对。”
“我也可以为自己重新活一次,对吧。”
“对。”
“你可以原谅我吗?”
“原谅。”
“那可以不去爱尔兰吗?”
“啥?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