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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异样的沉重压在众人的心头。
如果百年前的那几个人,也是入画的人,那么这整个事件的源头究竟是在什么时候?它是否无止境无停歇无限循环地这样一直继续下去?
那么我们这些人的命运又会是怎样?也这么无止境无停歇无限循环地在生死之间挣扎下去?要么会死在途中的某一幅画里,要么就一直挣扎到老,直到再也挣扎不动,最后疲惫又绝望地死去。
这也……太惨了点吧。
众人回到车里,静静地坐了许久,才由柯寻打破了这种压抑的沉默:“我准备在这儿多住几天,重点查一查老太太师父说的那家书斋,既然她师父祖辈住在这儿,那几个人又是主动找上门去请她师父看相算卦的,那么那家书斋应该就在这个城市。”
“万一她师父是跟着那几人去了外地呢?”卫东不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柯寻却摇头:“可能性不大,那个年代正值国内最混乱无序的时候,没听老太太说么,当街都能开枪打人,那么乱的世道,她师父就算好奇心再重,也不可能追着几个人跑到外地去,所以我倾向于那家书斋就在当地。”
“有道理。”卫东点头。
“但这不好查吧?”吴悠忧心忡忡,“百年前的书斋,恐怕在当时就不见得能保存下来,后头战火纷飞的,更别提这么多年都过去了。”
“不好查也要查,这是现在唯一可以抓住的线索了,”柯寻道,“还有老太太说的这个骨相,吴悠,回头你再去老太太家问问,她有没有收徒弟或是认识同道中人,道行能跟她差不多的,老太太眼花看不清,咱们就找眼不花的人帮着看看。”
吴悠一想起自己的骨相上生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花纹就恨不能给自己来个刮骨疗法,闻言一连打了好几个哆嗦,然后连连点头。
“你们四个呢,怎么打算的?”柯寻问向其他人。
“哥,我没事儿,在家里闲着也是心慌,我就留这儿跟你一起吧。”罗勏举手。
“我也留。”朱浩文只淡淡说了三个字。
“我也没什么事,在这边过年都可以。”方菲道。
卫东想了想,拿起手机往公司拨了个电话,一番交涉后挂了手机,道:“成了,我本来想把年假攒到年后一起休来着,也是脑子短路了,这要命都没了,还要年假有何用啊,现在就直接歇了吧。”
“行,就都不走了,”柯寻示意罗勏开车,“先回酒店把行李放下,然后做个安排。”
去酒店的途中,朱浩文将今天打听到的事简明扼要地发进了群里,柯寻则给牧怿然直接打了个电话,详细地解说了一遍,另告诉他自己决定留在C市继续调查。
牧怿然似乎有些忙,听他叙述完之后并没有立刻发表见解,只嘱咐了他几句注意安全就挂了电话。
一众人先把吴悠送回了家,另还了车,然后才打车去了酒店。
柯寻订的是两个双人间,吴悠帮方菲订的是单人间,好在都在同一层,此刻大家都聚在柯寻和卫东的房间里商量下一步的安排。
“我琢磨着,那个书斋应该是在那个年代就被毁掉了,”柯寻盘膝坐在床上,把床沿让给朱浩文和罗勏坐,“否则老太太也住在这个城市,她今年八十多岁了,小时候也是那个年代过来的,怎么会不知道是哪个书斋?
“好吧,就算这城市太大,书斋太多,但如果那家书斋存在的时间不短,她师父跟她讲起这事儿的话肯定会告诉她‘就是咱们城的那个什么什么书斋’,既然没说,我觉得应该就是在当时那书斋就已经没了。
“所以咱们要是想查的话,恐怕从现代人的记忆里是查不到了,只能想办法查一些本市的相关历史文献。”
“或者查一些当地的县志,”朱浩文带来了自己的笔记本,此刻正打开来登陆网页,“另外,网上或许也有相关的信息。”
“那这样,”柯寻道,“浩文儿就负责待在酒店里搜索网上的信息,我和东子一组,萝卜和方菲一组,出去跑一跑相关的地方,比如当地的博物馆,市档案局什么的。”
卫东就道:“萝卜照顾好你菲姐,咱们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出门在外注意安全。”
罗勏道:“谁照顾谁还不一定,我菲姐这么威武霸气,我就保证我不拖菲姐后腿就行了。”
“那还是换换吧,”柯寻道,“你俩一个孩子一个姑娘,一个不靠谱一个太犀利。东子,你和方菲一组,我带着萝卜,这样,一会儿就出门,你俩去档案局,我俩去博物馆。”
卫东:“感觉档案局恐怕不好进,我连身正经的西装都没带,穿这身去人一看就是个穷diǎo丝,怕不要让门卫给我扫出来。”
柯寻:“那你觉得我和萝卜就能进去了?”
卫东看了看这俩,一个浑身上下古惑仔气质,另一个一头铂金毛遍体名牌……好吧。
商量定了,众人就不耽搁,把朱浩文留在酒店,四个人结伴出门,到了门口分道扬镳。
柯寻和罗勏在博物馆逛了半下午,里头的确陈列着当地的一些历史资料和照片,然而书斋什么的毕竟不具代表性和象征意义,资料里完全没有提到。
“咋整啊哥?”俩人站在关东煮摊子前,一人叼着一串鱼丸吃得热气腾腾。
柯寻吹出一口热气:“吃完了咱们去凛冬将至美术馆看看。”
罗勏手里的食盒险些掉了,惊慌道:“哥,咋还去啊?那地方我连回想都不愿回想!”
柯寻拈起一串豆腐吹了吹:“放心,不会再被吸进去的。我想去那美术馆里找工作人员打听打听,我有个怀疑——会不会当初那家书斋的所在地,就是现在这家美术馆的所在地呢?”
罗勏想了想,冲关东煮老板道:“再给我来一份!”
柯寻:“……这么饿?”
罗勏:“多吃点再去,死也做个饱死鬼!”
柯寻:“……一个吃饱了关东煮的富二代鬼?”
俩人吃完打了个车,直奔凛冬将至美术馆。
馆外积雪一如入画的那天,天色阴沉,雪一时下一时停,凛冬将至美术馆矗立在阴晦的天空下,显得格外冰冷死寂。
罗勏不由向着柯寻的身上靠了靠,恨不能挽着他胳膊走路。
“别gay里gay气的行吗。”柯寻嫌弃地在他脑瓜子上搓了一把。
罗勏:“???”咱俩谁是gay啊。
我哥厉害起来连自己都嫌弃。
美术馆的进门处除了站着个门卫外别无他人,大厅里更是空旷一片,不见半个人影,柯寻带着哆哆嗦嗦的罗勏直接去了办公人员的办公室,结果没说几句话就让人给赶了出来。
原因是这俩人一看就不像什么好鸟。
“大爷的,明儿买身西装再来。”柯寻只好带着罗勏从馆内出来,没急着离开,先去了旁边那家咖啡馆。
老板竟然还记得柯寻——“上回买单那帅哥”,不由笑道:“你们是美术生吗?这么冷的天还跑到这美术馆来,再晚一会儿他们就关门了。”
“这么早就关?”罗勏抬腕看了眼自己的百达翡丽,“才四点。”
“这不是天冷吗,”老板道,“一进三九天这地方基本就没人来了,美术馆开着也没个用,可不就早早下班了。”
“我看你这儿也没什么客人啊,”柯寻打量四周,一共就他和罗勏两个客人,“按理说冬天生意应该好做点吧?冷乎乎的来喝杯热咖啡不是挺舒服的?”
因几乎没有客人,老板也是清闲得很,索性就坐下来和柯寻聊:“我这小店生意就没好过,你得看这地段儿,这基本就是市郊了,附近就这么一家美术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谁没事儿为了喝杯咖啡还跑这儿来啊?我这儿的客人一般也就是那些来美术馆的人,但你想,这年头哪儿有那么多人爱看这玩意儿?基本上除了文艺小青年儿也就跑这儿约会的情侣了,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多少人。”
柯寻奇道:“那你在这儿开店不亏本啊?这房子月租多少?”
“嘿,这房子是我自己的,要不我哪儿还能再在这儿耗着啊。”老板道。
“你把这地买下来了?”柯寻更奇怪了,“这地段人流量不行,你还买这块地干什么?有这钱不如在市中心租个门面呢。”
“这地不是我自个儿掏钱买的,是我家祖辈儿就住这儿,原来这片地方都是住户,后来拆迁什么的都搬走了,正好没拆到我们这儿,你看旁边,还剩着十来户……”老板正说着,却被柯寻抓住了重点:“且慢,你说你们家祖辈儿都住这儿?那我问一下——民国那会儿,或者再往后几年,你们家也住这儿?”
老板点头:“对,所以我才舍不得卖了这地儿,这好歹也算是祖地祖宅了。”
“那你知不知道在那个时候美术馆这个位置建的是什么设施?”柯寻忙问。
“这我去哪儿知道去,”老板道,“我小时候美术馆那片地方好像就是块荒地。”
“恕我冒昧,”柯寻说,“令尊令爷爷现还在世吗?”
罗勏:“哥,那叫‘令祖’。”
柯寻:“……你是不是想让我教教你‘令祖’怎么叫。”
罗勏:“没有,不是,别激动——老板,令爷爷还在世吗?”
老板:“……在呢,干嘛?”
柯寻:“想跟他老人家打听个事儿,能帮我们向老人家问一下吗?就是他小时候美术馆那地方建的是个什么建筑,就这个小问题。”
老板奇怪地看着柯寻:“你们老问这个干嘛啊?”
“这是我们的研究课题,”柯寻面不改色地现场扯犊子,“我能不能顺利毕业就全靠你了老板!”
“……我爷爷现在没住这儿,跟我爸住市里头,”老板说着摸出手机,“我打个电话吧,你就问这事儿是吧?”
“对对,”柯寻点头,“靠你了老板,干吧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