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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掣看着神情恹恹的陆晚,心头不自觉地软了下来,握住陆晚的手指,温声安慰道:“大师年岁大了,已到了天命之年,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你别伤心……”
陆晚听着卫掣笨拙的安慰声,心头渐渐平静下来,仰头看着满脸担忧的卫掣,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我就是觉得太突然了,那天我见大师的时候,他还好好的。现在想起来,大师当时必定料到自己天命到了,可我都没听出来……”
卫掣嗯了一声,看着陆晚不同于以往的气奄跟委屈无措,胸口似绕了无数柔软的藤蔓一般,有些发紧,又有些不由自主的沉溺跟欢喜,他喜欢她这么依赖着他,轻柔细语地跟他说话。
“你别想太多,大师做事向来看得长远,他既然料到自己天命到了,就必定安排好了后事。别担心,凡事还有我。”
陆晚点了点头,心头沉定下来,原本凌乱的思绪也渐渐平息,从卫掣手里抽回手指,意识到自己几乎是靠在卫掣胸前,脸上突然有些发烫,微红着脸往后退了半步,不怎么自在地转了话题问道:“是陈平让人跟你说的?”
“嗯。你别多想,我就是不放心你……”卫掣急忙解释了一句,留意着陆晚的神色,突然福至心灵醒悟过来,眼里不自觉地多了几分笑意,抬手碰了碰陆晚微红的脸颊,低声建议道,“我陪你上山?”
陆晚红着脸看了卫掣一眼,嗯了一声,并没有躲开卫掣的触碰,被卫掣握着的手微微动了动,另一只手拉了拉卫掣的袖子,低声嗔道:“你走慢点儿,我跟不上……”
“好。”卫掣眼里笑意渐浓,握着陆晚的手微微用力收紧,停住脚步,看着陆晚先走上了台阶,这才放慢脚步跟上去,极有耐心地跟在陆晚身后,隐隐将陆晚护在自己身影下,一路慢悠悠上了山。
不远处青川跟青山两人挤眉弄眼地看着这一幕,同玉墨几个丫头一道,默不作声地跟了上去。隐在暗处的陈平几个则是瞠目结舌地看着笑得比花儿还灿烂的自家爷,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眼睛,好半天才缓过神来——他们跟了爷这么多年,头一次见爷笑得这么灿烂温柔,那眼神,跟爷平日里简直是判若两人……还是姑娘有本事!
一行人慢悠悠地上了山,到寺门前敲了门,不多时寺里的小沙弥出来,请陆晚跟卫掣进了寺里,主持广济迎出来,朝两人合掌行了一礼:“还请世子爷在殿中稍候,大师圆寂前交代过,只让陆姑娘进去——”
陆晚深吸了一口气,朝一脸担忧的卫掣轻轻摇了摇头,跟着广济进到寂悟的禅房,看着空荡荡仿佛瞬间就清冷下来的屋子,只觉得心口有些发堵。她原本就不是这个世间的人,也不怎么信命,对寂悟不像其他人那么又敬又畏。她跟老和尚在一块儿说话向来自由自在,有几次还跟老和尚争辩过……如今想来,有些话也只能跟老和尚说,老和尚对她,算是极为纵容了。
“大师的遗体呢?”陆晚将心头的酸涩压了下去,转头问广济,“焚化了?”
“是,大师早前就交代过,圆寂之后就地焚化,骨灰就洒在皇陵下。”广济合掌念了声“阿弥陀佛”,并未细说。
陆晚点了点头,也不多问,老和尚既然连这些都交代了,那其他的必定也安排得好好的,他说过要让外公留下的那个匣子跟他一起入土,一把火烧了,倒也干净。
在屋子里慢慢转了一圈儿,陆晚坐上炕头,泡了一壶茶,倒了一杯放到老和尚惯常坐的地方,又合掌行了一礼,这才朝广济点了点头,从禅房退出来。
卫掣长身站在观音殿后门,远远看见陆晚出了禅房,大步走上去,低头看着陆晚,认真地观察了片刻,才绷着脸朝寂悟点了点头,看着陆晚,柔声询问道:“我送你下山?”
当着广济的面,陆晚被卫掣看得一阵不自在,原本那点忧伤也被冲淡了,转头朝广济道了声谢,这才跟卫掣并肩出了开元寺。
直到出了开元寺大门,陆晚才拉住卫掣,长长地叹了口气:“那个匣子,大师应该让人焚化了。”
卫掣顿住脚步,往下走了两步,牵着陆晚的手,沉吟着摇了摇头:“不一定,开元寺若是真有人盯着,这件事广济就做不了主,除非大师圆寂前就焚化了。”
陆晚点了点头,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仿佛突然间心就安稳了,低头看着卫掣布满茧子的手,手指摩挲上去,低声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学功夫的?”
女子柔软纤细的手指落在掌心,麻麻痒痒的,让人止不住心软欢喜,卫掣目光发亮地看着陆晚,声音异常温柔,心情极好地答着陆晚的话:“我三岁上的山,五岁才开始跟着师父学功夫,十岁以后就常年在军营了,师父也在军营里住了几年。我十五岁的时候师父才回山里。”
“你一个人?”陆晚轻轻吸了口气,听着卫掣异常温和的声音,不知为何就生出些心疼来,将手放进卫掣的掌心里,任由卫掣握着,另一只手点着卫掣的胳膊,近乎呢喃地问,“那时候你那么点儿大,王爷王妃怎么也舍得让你去山上?”
“这不算什么,卫家的几辈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卫掣握着陆晚的手指,心底汪满了柔软,情不自禁地伸手摩挲着陆晚的眸子,不怎么在乎地笑道,“那时候不止我一个,还有陈平他们。他们比我先几年进山,功夫也比我好。”
陆晚仰头看着卫掣,好奇地问:“那你长这么大,除了在山里,就是在军营里,别的地方都没去过?”
“也不是,”卫掣往前站了半步,将陆晚拢进自己身影里,手指落在陆晚白皙的脸颊上,克制地抚过,替陆晚理了理落在耳旁的发丝,极有耐心地解释道,“行军打仗也不能光在军营里。用兵只是其中一种手段,有时候光靠行兵布局不行,也得用其他的法子。我不在军营地时候也会去其他地方。陇西一带我都去过,以后我带你去南越看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