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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庄家高喊一声,这一桌前顿时安静下来。甚至吞咽唾沫的声音也能听到。
骰子在桌子上滴溜溜的乱转,牵引了十几号赌徒狂热的双眼。随着其转速渐渐变慢,众人表情都已陷入抽象状态,无它,不少人想要跟风,下了不少血本跟在李二郎所押的“小”上。
李二郎本就没有完全酒醒,此时紧张归紧张,可有酒意麻醉,还要显得要轻松一些。
第一粒骰子最先慢了下来,进而停在桌上,乃是五颗点朝上。这对于这群赌徒来说简直就是一个凶兆,五乃押中之数,几率已被减小一半。不少人眉头紧紧拧巴在一起,两拳死死捏着桌边,恨不得发力或用自己的怒意将那骰子掀翻,转到一颗点上。
第二粒骰子也狂舞的累了,转了一个小弧慢慢的轻旋于桌上,看那样子,不是“五”就是“六”。若是“五”那两颗骰子相加为十,便是“小”,众人便要大获全胜;若是“六”,那两骰之和乃是“十一”,已属“大”的范畴。
“五!五!五!”不知哪个人看着骰子摇摆不定高呼起来,众人随之渐渐声齐,如同闷雷一般响起。
李二郎也被周遭感染,扯着嗓子红着脸死命的喊着“五!”
那骰子仿佛听到了众人的呼唤,以接触桌面的棱点为重心渐渐向有五颗点的一面倒去。马上有人欢呼起来,眼看大胜在即!
“安静!”也不知道谁吼了一嗓子,众人疑惑间再次看去,那骰子竟然向“五”偏了一偏,再滚了半下,竟然转到了“六”上!
“嗬——”不少人倒吸一口冷气,继而开始冲天大骂,污秽之言不绝于耳,口水都要泛滥成灾。赌大小的桌前简直要炸了锅一般。
“怎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二郎使劲揉了揉眼睛,那平躺在桌面上的第二颗骰子依然没变,死挺挺的朝众人展露出那六颗圆点。
“什么臭手!粪手!”
“你***,你是不是和庄家合起来哄俺们!”
“跟你的风,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
众人怒气渐渐转至李二郎身上,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李二郎百口莫辩,心想你们愿意跟我,关我个屁事?眼看群情激奋,他仿佛阉了蛋的驴一般长嚎一声,将刚才剩下的银子“啪”的砸在“小”上,大吼道:“生孩子没**儿的才和庄家哄你们,俺全押了!”
众人看着这半老不老的“疯子”嗤之以鼻,赌得就剩裤头的不舍离去,尚有些余钱的则基本都押在了“大”上,跟着押“小”的乃是凤毛麟角。
庄家也不辩驳,自取了骰子在手掂上一掂,轻轻扔入碗中倒扣过来,用力摇摆起那只海碗。
“叮当”声再次作响,这次可拉紧了李二郎的心弦。由不得他不紧张,先前输了起码五十两银子,又被众人臭骂一顿,他若再输,想一头撞死的心都有了。
可世事常常开玩笑,当庄家将碗取开,两粒骰子没转几转就停了下来。加起来竟有“十二点”之多!
众人欢呼,二郎想哭。他悄悄的抬头看向众人,那围着他的取笑眼神仿佛要杀了他一般。
“不行,我要回本!我要脸面!”他心中高喊几声摸向装钱的袋子,可摸了个底朝天也没摸出一文来,这才恍然大悟自己已是将武池赠送的银两赌个精光。
急急摸向腰间,今日出门未想花什么钱,谋着就是去酒楼看看然后回狄府,故而可谓是囊中羞涩,只有几块非常小的碎银,加起来不到区区一两银子。
“武池......”他扭回头来,焦急恳切的看向这个先前赠银的地痞流氓。还未等他开口,武池左掏掏,右掏掏从怀中摸出一锭五两银子苦笑道:“正羽大哥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儿只有这么多了,你看......”
“不少,不少!”二郎仿佛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先作个揖谢过,一把从武池手上抓过五两银子,一齐扔在了“大”上,然后双手合十竟是嘴里叨念起什么“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来。
那骰子仿佛在嘲笑他一般,转了两转一个是“一”,一个是“二”,才仅仅三点。
李二郎气得大骂一声:“我**个老天爷,你这不是玩我么”。他此时接近疯狂的边缘,转身对武池大吼:“还有么!拿来!我完了还你!”
武池缩了缩脖子,苦笑道:“真没了,全给你了,只......”
“只什么?!有值钱的拿来,怕我还不起你还是怎么的!”李二郎仿佛吃了炮仗一般继续怒吼,几近失控的边缘。
武池尴尬的看向周围看过来的众人,摸摸索索的取出一张纸来,竟是一张契票。“就剩这个了,昨日刚给人订了的玉翡翠,交了订金四百两......实在不行我去给大哥借一些去,您等等我。”
“等什么等,再等黄花菜都凉透了。”李二郎也不顾周围人惊诧的眼光,劈手夺过拍在桌面上大声问道:“这个可能赌!?”
那庄家取过仔细看了一遍,依然是那副要死不活的笑容:“能是能,就是不值四百两,只能算三百两。”
“三百两就三百两,哪里来的那么多废话,摇你的骰子!”李二郎现在看谁都不顺眼,狠狠的将契票拍在“小”上。
庄家笑着点点头,再次有意无意的看了眼李二郎身后的武池。武池则微不可察的点点头,又向人群中隐了几分。
骰子飞舞,庄家唱喏。欧阳死命的盯着骰子,胸中浊气憋的难受。
“十二!又是十二!”一押“大”的赌客高呼一声,急忙将面前银子搂回。
“这,这怎么可能?这可怎么办?”二郎喃喃两声,腿一发软倒退两步,撞在武池身上。他此时已经完全酒醒,但可悲的是这一大笔钱都输了,将他打击的懵懂闷傻,一时回不过神来。
武池用力扶住二郎发软的身体,焦急嚷道:“如何是好?这钱可是别人给我替他办的,他明日便要转回晋阳,我如何交代?”
二郎心中懊悔不已,自己怎一下前前后后赌输了五六百两银子,这可怎么办?狄府月俸十两,其中七七八八花在家中两个儿子身上,之前略有积蓄,在李王氏给了他一张酒楼分成股契后觉得有了底,大手大脚了一阵子,还有先前打他来晋阳时祖上给的一座极小的酒肆也是背着众人卖了,换回的钱装了一阵子的阔。现在家中莫说五百两银子,就是五十两也不一定一下拿的出来。
“怎么办?怎么办?”他一路不停问自己,不知不觉被武池拉扯着走回前院青楼的雅间内。
此时雅间两名头牌已是不在,极大的空间显得如此冷清,若不是武池将一杯热茶递过来,他依然没回过神。
“正羽大哥,不是我说你......这,我的百多两银子可以不还,可那契票四百两却是明日要用的,你说我该怎么办?刚才正羽大哥不是说要还我么,那就有劳大哥了。”武池一副无可挑剔的谦卑样儿,仿佛就是有苦说不出的为难主,轻言轻语的恳求起二郎起来。
“这......”二郎只说了一字便再说不下去,刚才自己陷入魔障,但自己说要还人家的那句话还是记得的,人家今日又请吃喝,又请美女,还请了自己百多两银子的赌资。若自己现在拍拍屁股走人,那自己还是男人么?还是一个大管家么?
“这一时半会儿的我实在凑不齐这四百两,不若等我两天?你也知道的,我亲弟义弟都在这晋阳,肯定......”说道这里他再也说不下去,那“肯定”两字已是说得几乎微不可闻。因为在他心中,没有一个好的由头要和自己的弟弟们借钱,那实在太丢人了。况且听说那酒楼改建好像花了不少钱。
“正羽大哥可有把握?不是我催你,而是明日我要交还给人家,大哥,实在拖不了......”
“莫急!且容我想想!”李二郎眉头紧锁,两手紧紧的握着尚温的茶杯,仿佛全身的冰冷只能靠这一杯茶水的温度来弥补一般。
武池不吭声,只是拿眼瞧着他。脸上的委屈焦急样儿愈发真切,心中却是乐开了花。
李二郎最终将目标定在了老娘李王氏给他的酒楼半成股契上,可提银子却是要找家中去,即使欧阳不在,也是云娘做主,一样要暴露出来。若是只以抵押或折价形势转给别人,到时候那人拿着股契跑去,更是要乱了套。
“不行,不行......这个也不行!”李二郎双眼赤红,两只手一把一把的抓自己头发。
“正羽兄,正羽兄?”武池这时轻轻出声,生怕李二郎来个走火入魔,那自己的先前投入可就完全打了水漂。
“干啥!哦,武池兄弟,什么事?”李二郎怒吼一声,旋即发现自己面前的是债主,立刻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了。
武池尴尬一笑,低声说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
“只是什么?有办法你尽管说,若还记得当初我的恩情,那便拉我一把!”
“只是,只是怕有些曲折,且不好弄。”
李二郎如同抓到救命稻草,腾的由跪坐改为站立,激动道:“说罢,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奸淫掳掠,其它我认了!”
“是这样,先前我听正羽兄说你义弟那里自己酿出了极品酒。刚才我正要尝时正好有朋友在外喊我,我出去后他也尝了一口,大赞其酒。他愿意以八百两买这个酿酒的方子,不可谓心不诚。可这酒是您义弟的,我说我可做不了主,所以不了了之......可现在看来,这倒未尝不是一种办法。”武池一边看这李二郎的脸色,一边慢慢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不行!!”李二郎就如同踩了尾巴的兔子一般,直脚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