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九章 煞神

玖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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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夫人哭喊声蓦然就大了起来,尖利的声音在军营里传出去很远。

    但是白成欢始终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们,一句饶恕的话都不肯说。

    被惊动的各营副将也带着人赶了过来,看着郑英娘的惨状都是心底一抽,但是稍稍打听一下,就没有人敢为她们说话了——

    想要谋害秦王府的子嗣,无论落在秦王府哪一位主子的手里,结果都不可能比这个更好了。

    一直到郑保保赶过来,夫妻二人一起跪在地上请罪的时候,白成欢都没有再说一句话。

    萧绍棠从白成欢收回手的时候开始,就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

    她神情冷凝如冰霜,但是她的手却一直在微微地颤栗,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后怕。

    秦王也已经听到了消息,匆匆赶来。

    郑英娘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

    郑保保夫妻立刻又去求秦王,但是秦王的眼神落在郑英娘身上的眼神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冷太多。

    “我一路艰辛,走到如今,我亲手带出来的人,却管不好自己的家人,违犯军法,如今还要来谋害我的子孙。”

    秦王声音冷峻,看向白成欢的眼神却带着愧疚:

    “成欢,是父王没有约束好属下,让你受委屈了,父王会给你一个公道的。”

    秦王开了口,白成欢也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那种巨大的愤怒并不曾散去,甚至带着恐惧——

    她梦见过那样可怕的前世,今生却真的有人敢来谋害她的孩子!

    萧绍棠知道她心底的那个噩梦,顿时心如刀割。

    他轻轻地将白成欢拢进了怀里,强撑着朝秦王点点头:

    “那这里就交给父王了,我先带成欢回去。”

    前一刻还说不会再让她的身边出现那些不相干的人给她添堵,这一刻就出了这样打脸的事情。

    此刻白成欢的平静只是让他觉得害怕,今日若是有个什么闪失,他这辈子,就是万劫不复!

    秦王点点头,无声地允诺了,直到目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营帐中,秦王才转过身,面对身后的一地狼藉。

    “王爷,属下跟了您十年了……”

    尽管郑保保知道过了今夜,郑家是再也不可能有出头之日了,可他还是想拼着最后的一点情分跟秦王求情。

    秦王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

    “你的功劳我悉数记在心里,但是你的过错,本王也记得。”

    郑保保怔在了原地。

    秦王长叹一声:

    “郑保保,你立下战功,是因为你作战勇猛,无惧无畏,可是你我到如今这个地步,也是因为你与你的家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害怕——若你不想郑家最终一个人都剩不下,那就回西北去吧,这是我对你能念的最后一丝旧情。”

    从第二日清晨白成欢醒来开始,她就再也没有见过郑家的任何人。

    也没有人再在她面前提及有关郑家的事。

    郑家的种种盘算,从崛起到重新跌落尘埃,都如同疾风一般,匆匆刮过,匆匆落幕。

    摇蕙在服侍白成欢洗漱,阿花匆匆地来找秋月。

    “秋月姐姐,我听说,郑英娘,死了……”

    虽然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阿花心里有过一种罪有应得的快意,但是活生生的人就这么被自己给作死了,阿花还是觉得有些害怕。

    秋月瞥了她一眼,眉头都没有动一下:

    “真死了?我听说抬回去的时候还有气儿……”

    “是,我也听说还有气儿呢,世子殿下那一刀并没有正中她心口,怎么就死了?”

    一边的秋雨也凑过来插话。

    阿花神情间有些怏怏的:

    “听说,是她爹不许人请大夫的……”

    秋雨就恍然明白过来郑英娘是怎么死的,却不大明白阿花为什么这么难过:

    “那这是她家里人怕世子殿下不肯罢休,决定丢车保帅了,也怪不得别人,你这么难过做什么?是不是没见过死人?”

    秋雨大大咧咧地拍了拍阿花的肩膀:

    “你可是来得晚了,你要是来早些,跟着世子妃从尸山血海里过个几趟,就不怕了……”

    “你以为她是你这个没心没肺的?”

    秋月却觉得不是这样,急忙拦着秋雨不让她说下去,又去叮嘱阿花:

    “阿花,郑英娘她自己一次又一次地闯祸,家里人却一再放纵,这才是她送了命的根本。你就算同情她,也要掂量清楚,不要在世子妃面前摆这副闷闷不乐的面孔,不然,你让世子妃心里怎么想?”

    阿花却连连摇头:

    “不,不是,我不是为这个难过,我是为……我就是觉得难过……”

    阿花不像摇蕙善于言辞,语无伦次了几句,才垂头低低地道:

    “当初我爹将我卖了,我就觉得我爹心狠,很羡慕别人家的爹,可是郑英娘的爹,不是对她那样好吗,怎么会也对她那么心狠……”

    秋月这才算是明白了,但是她却不知道要怎么劝。

    想了想只得安慰道:

    “阿花,你得知道,这天底下,不是每个做爹的都是对子女真心疼爱的,你说咱们这些做奴婢的,哪个不是被父母卖了的?”

    “只不过你被卖之前,你还记得你有个爹,你心里难过,可是我和秋雨,我们被卖的时候都不记事儿,哪里还记得我们有个爹?也就没有这份难过了。说句不怕你恼的话,你人虽然傻了些,可如今你跟着世子妃,世子妃待你这么好,你做什么还要自寻烦恼?”

    阿花平时也是个脑子一根筋的人,这时候心里难过其实也有限,听秋月说了这么多,自己想了想,也有道理,心里的那点难过很快就散去了。

    秋月就又交待了她一句:

    “以后千万不要在世子妃面前提起郑英娘这个人,记住没?”

    阿花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了。

    郑英娘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但是王慧娘的事情还没完。

    王夫人回去以后,直接拎了王慧娘的丫鬟来问,对王慧娘那天在白成欢面前说的话知道了个清清楚楚。

    若说之前王夫人是生气,如今就是寒心了,既然她对丈夫的这个侄女儿好了这么多年,只不过是喂了一只白眼儿狼出来,那她何必继续养着?

    王夫人只能庆幸世子殿下没看上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然后毫不犹豫地将她送回了西北。

    王慧娘对着叔父王大顺百般哀求,但是王大顺听妻子说了侄女的所作所为之后,也是伤透了心。

    只不过为了免得妻子在中间落个坏名声,有些话王大顺还是亲自对王慧娘说了:

    “你如今长大了,心也大了,以后你的事情,我和你婶娘也就不便再插手了,这就命人送你回宁州,以后族里自会替你安排。”

    王慧娘百般不愿,但是王大顺心意已决,最终还是狠着心让人将王慧娘送走了。

    他虽然为人憨厚,但他又不是傻子。

    当初往世子殿下身边塞人的主意是郑保保出的,可如今,郑家不但搭进去一个郑英娘,这么多年挣下的功劳也尽数被抹杀。

    原本他对侄女也算是寄予厚望,但是如今看来,这个侄女没有把他们一家置于死地都是好的——

    他从前也并不知道,人心是如此难以猜透啊。

    王慧娘走的时候,李嫦娥站在道旁看着她远去。

    本来是要嘲讽她几句的,可是看着她一身的布衣,满脸的泪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王慧娘的身世她是最清楚的,自小就没了爹娘,族里没人愿意管,最后王大顺才接了过去抚养。

    这时候被送回去,族里谁会对她好?

    到了她这个年纪,闹出了这样的事情,要想嫁个好人家,已经是难了,李嫦娥一眼就能看到她后半生潦草的结局。

    王慧娘看见她在道旁站着,一眼就猜透了她的心思,冷笑道:

    “是不是看我这样狼狈地走了,你心里很得意?可是李嫦娥,看看死了的郑英娘,看看我,你就该知道,你们剩下的人,永远都是没机会的!你们全都是没机会的!”

    王慧娘的马车渐渐远去,但是她的冷笑声像是着了魔一般在李嫦娥脑中徘徊——

    是啊,郑英娘死了,王慧娘下场惨淡,而她……

    李嫦娥立刻打了个寒噤,当时,她也存了向世子殿下献媚的心思的!

    李嫦娥回去就吓得病倒了,一直到秦军拔营进入京城的那天,她都没能好起来,后来听人说起那一日的盛景,还很是遗憾。

    不过萧绍棠“煞神”的名声也算是迅速传了出去。

    传言,秦王世子萧绍棠是煞神转世,煞气冲天,但凡是想要靠近他的女子,非死即伤,只有世子妃命硬,在他身边才能安然无恙。

    等到“煞神”和“命硬”的名声一起传到白成欢耳中的时候,白成欢愣了愣,哭笑不得,然后看向一边仍旧是小心翼翼的萧绍棠:

    “说你是煞神也就罢了,做什么扯上我?我哪里命硬了?”

    说完,却又觉得,她死而复生,要说命硬,那也的确是算得上命硬。

    萧绍棠自从那晚之后,心中一直都存着无限的愧疚,虽然事后白成欢并没有对他说什么苛责的话,但是他却有了心结,面对白成欢的时候,比从前更多了几分小心与忐忑。

    这时候听人这么说,忽然间却是长长舒了一口气,连连点头,喜不自胜:

    “这样的名声很不错,我很喜欢!”

    煞神也好,命硬也好,看谁以后还敢打他的主意,他和欢欢终于可以过着清净的日子了。

    但是萧绍棠很快就知道他高兴得太早了,清净日子却也是过不上的。

    从秦王到来以后,萧绍棠和白成欢在军营这边待着,威北侯和安西郡王却没闲着。

    游说朝中官员与世家功勋,基本上没费什么力气,但是已经久不理事的太师席泽岩却在这个时候出头了。

    “当初先帝离世之时,将皇帝交托于我与宋温如,如今宋温如不在京城,我也在人世间留不了几年了,我要面见皇上,只要皇上亲口对我说,他愿意禅位,心甘情愿。不然,我日后到了地下,怎有面目见先帝!”

    再则就是镇国公府也在这个时候闹了起来。

    嫁入镇国公府的惠雅长公主萧惠雅是早就恨透了皇帝的,闹腾着要支持秦王府,但是镇国公府或许是因为当年的事心虚,并不愿意就此屈就,居然跟威北侯讲起了条件。

    而这条件,恰恰又是萧绍棠。

    镇国公觉得,这世上最能体现结盟诚意的,就是联姻,而镇国公府的嫡次女华冰清,就是现成的联姻对象。

    至于秦王府这边,联姻的人选明摆着,实在是人丁过于单薄,只有萧绍棠一个人。

    一听到又有人要来跟自己的女儿抢夫婿,威北侯当即拂袖而去,但是安西郡王踌躇良久,还是让人将席太师和镇国公府的意思传达给了秦王。

    席泽岩的要求也就罢了,秦王能理解他这样的老臣心中的矛盾。

    可是镇国公府——

    “他们是当年没有得逞,如今还不死心是吗?他们以为,强塞个女人进秦王府,就能为所欲为了?真是太天真!”

    提起镇国公府,秦王本就是恨得咬牙切齿,如今他还没去找镇国公府算账,镇国公府就来撞刀刃,真是嫌死的太慢!

    秦王毫不客气地回道:

    “这样的事情,想都不必想,回去告诉镇国公府上下,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消息传回的当夜,徐成霖就带人围了镇国公府,镇国公上下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就已经尽数被擒。

    说来,镇国公府整日里想着联姻,这个时候倒是有几分用处。

    因为休戚与共,最近的几家姻亲纷纷去找威北候与安西郡王求情,甚至有人求到了梁国公头上。

    京城的勋贵就这么些,百年联姻下来,真要拉关系,也是盘根错节,威北候想了想,就让徐成霖亲自去跑一趟跟秦王讨人情。

    毕竟,威北候也顾虑夜长梦多,觉得还是先解决了席泽岩的事情再说其他,镇国公府的人可以先拘禁起来,等局势稳定了再一并算总账,这个时候,不要节外生枝才好。

    刚好徐成霖听说秦王府部下有人给自己妹妹添堵,正心里惦记,听了父亲的吩咐,二话不说就出城去了。

    徐成霖见过了秦王,将父亲的意思悉数告知之后,秦王并没有立刻就答应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