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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牧师被方秉生的否认惊呆了,反复声称自己真看见方秉生被打,但是方秉生声色俱厉的否认,不说假话、不习惯和人争论的谭牧师有些不知所措了。
嗅出味道来了,席胜魔瞄了瞄气急败坏的方秉生,他绕回办公桌坐下,请方秉生坐在另一边,开始录口供。
“说说吧,我的方大秘书,今天又是什么风惹着您了?”席胜魔用钢笔敲了敲桌子,意味深长的问道。
坐在椅子上的方秉生先扭头主动和谭同恩重重的握手,盯着对方眼睛说道:“我很感谢谭牧师的热心帮助,非常感谢您、感谢神,太感谢,哈利路亚。”
接着他转回身看了看席胜魔,低头咬牙切齿的叹了口气,这才抬头说道:“是这样的:我今晚在纺织厂开会,时间久了,赶夜路回家。
结果路上出来三个人挡住了车子,大家都知道十里沟晚上很危险,被抢劫绑架是家常便饭,所以看路上突然三个人出来挡在前面,纺织厂给我的车夫老赵和护卫小罗全害怕了,因为工厂区比水火街这边要安全。
所以他们竟然就跑了。
我也急于下车,不小心就从人力车座位上摔了下来,摔在地上,脑袋都被摔破了。”
“哦。”席胜魔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问道:“那么,挡住你车的三个人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拦住你?”
方秉生很无奈的再次叹了口气,又提了口气。像极了刚才他的前仆人周利仔答话的样子:
“他们认错人了!
他们要找一个欠债的赌徒,叫什么明义先的,这是发音,具体是什么字我根本不知道。
就是刚刚谭牧师说听到的威胁,没有威胁,就是高叫明(民)!义(易)!先、先生!这些词。
结果看清我不是,他们给我道歉来着,还要带我去看医生。
就在这时,见义勇为的谭牧师出现了,三个人也怕被抢劫。自己就扔了我跑了。
其实是误会。误会。”
说完这些,他想了想,还轻门熟路的补充道:“因为天黑事发突然,三个人的相貌体征我一概没有看清。感谢谭牧师把我送到这里。大人们替我整好了伤口。既然如此。麻烦席大人给记个天黑摔倒自伤吧。事后锦旗一定送到。”
一席话说完,办公室里的警官们全都愣了,包括后面的周利仔。也懵了:你这个体面人被抢劫了,还不说实话,你有病啊?
曾宜安挺着大肚腩挤过两张办公桌之间的狭窄过道,摇着蒲扇走到席胜魔办公桌旁边,对方秉生说道:
“方先生,您别怕。十里沟看起来乱,但其实不然,谁能抢、谁要给面子,是分得清楚的。别说您是给大老板做事的体面人,就冲着您住在水火街都是老街坊的面子上,这事我们管定了。只要您给我们三个人的相貌,三天之后,定然让他们在这门口跪着枷号三日,给您报仇。”
“不需要麻烦您、安南和老船,因为真的是误会。多谢曾所大人。”方秉生抬头答道,一句话把曾宜安噎得嘴巴都张开了。
曾宜安的意思很清楚,利用他的身份,让帮会去管一下,本地帮会找到惩罚抢劫的人和交还失物都是轻而易举的,需要钱而已,曾宜安还想用这个好处给自己弄点外快呢,但是方秉生连这个都不想要。
席胜魔当然明白下属的意思,他静静的看着方秉生,钢笔黏在手指上转得如旋风一般,好一会,他说道:“方大秘书是极为聪明的人,这个......这个我得提醒您一下:对方没有搜身的意思,上来就要打断你的腿,这可真不是随意抢劫,而是对着您来的。假如不是误会,您可能被惦记上了。若不想我们插手,那您的腿谁来保?李晋仁老板?保得住吗?”
闻听此话,一直是气急败坏表情的方秉生脸上才第一次显出恐惧之色,浑身打了个哆嗦。
“对着他来的?方先生在我们这里一直勤勤恳恳上班,什么事都没搀和,是个老实人啊,谁也没有得罪过啊!”曾宜安激动的叫了起来,接着俯身撑住桌子伸过头去问方秉生:“方先生,我去给你找几个人喝场酒问问?”
曾宜安还是想在发达的方秉生身上弄点油水,又积极的要来帮忙,但是方秉生想了片刻,抬头看着席胜魔沉声道:“就是误会。有劳席大人和曾大人关心了。”
曾宜安觉得自己收谢礼的机会没有了,有点恼羞成怒的站直身体,摇着蒲扇转身走了,嘴里嘟囔着:“别以为有钱就万事无忧了,这世道,谁没个三灾六难的........”
“啪”的一声,旋风一般在手指间旋转的钢笔被牢牢握在手心里,手的主人席胜魔站起来撑住桌子,往前俯身,靠近方秉生耳朵,用极小声冷笑着问方秉生道:“哪天腿真被打断也无所谓?”
方秉生也站起来,把嘴对着席胜魔耳朵凑了过去,现在两人怕被其他人听见,都是胳膊撑在办公桌上在交头接耳,他小声回道:“即便我的腿被打断,也和您无关。”
“呵呵,看您这一嘴的帮派口气啊,和您身后那个流氓果然一个家门出来的。”席胜魔语气讽刺的说道,其实就是直接骂方秉生是流氓,席胜魔对方秉生可真没任何好印象。
被对方讽刺辱骂,方秉生转了脸,缓解一下被辱骂的无奈与尴尬,斜眼看见了桌子上的报纸,那上面的头条恰好是《议会激愤:对清开战势不可免》,谭牧师当然没有说假话,那群要打断方秉生腿的人说的是:“易成先生派我们来的!想和民主党作对?现在就打断你的一条腿!”
方秉生把视线从报纸上转回来。在席胜魔耳边轻轻说道:
“我就是个流氓。但我混的流氓圈连国家都可以屠灭!我的腿?和您说有什么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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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秉生是李晋仁来派出所亲自接走的,最后做的记录还是个“自己摔伤”。
在停在无人之处的马车里,听方秉生说了刚刚发生的事,尤其是听到那群人威胁方秉生的话语,即便在只有月光星光的黑暗车厢里,都可以清楚的看到李晋仁的脸一下就煞白了。
“不要太担心,谁也不敢、也不能确认就是易成派人来的。何况他们自报家门,哪有这样做事的?”坐在李晋仁对面的车座上,方秉生安慰对方,但语气也不是那么的胸有成竹。
易成那种身份和自己天壤之别。他怎么可能派几个瘪三喊着自己名号大开杀戒?
太高看自己了!
假如真是他做的。他应该做得更加阴狠奸诈了无痕迹,都不用说明,一个眼色自然有人替他做掉自己;
今晚这事透着诡异。
不过自己假如辅佐李晋仁,那就直接在韶关和易成他们正面作战了。谁知道是不是易成喝多了就派人来弄自己。假如他对自己评价太高的话。
方秉生脑子一片混乱。不过有一点是很肯定的:即便真是易成派人来的,真是打着条幅敲锣打鼓的打断了自己的腿,易成也会安然脱身。在权力的高处,证据都是无所谓的东西了,很多时候看各自拥有的力量。
别说没有任何证据,即便有铁证如山,假如乱叫乱说,那面临的结局真的是十里沟的周利仔在警局里咬安南帮的下场。
很多人的人名,你敢对别人提起来,他们的能量能用一个“诽谤”就让你灰飞烟灭。
而且方秉生以前太成功,这次辅佐拥有二十万财力的李晋仁出山也是成功,这样成功的人士不仅敌人了得、连不知道的敌人也了得。
比如说李晋仁雇佣了他,到处吹嘘,韶关商会里李晋仁的敌人会不会过来给自己腿打断?完全有动机的;
比如说自己要是去了韶关,自由党的韶关分部负责人齐云璐会不会有危机感?这个以前自己在龙川视作瘪三、买为卧底间谍的小建筑士现在可是帝国知名的选举专家和上流人物,龙川选举中候选人没被整死的,即便是个陪选的,现在全都发了!找几个人打断自己的腿?小意思啊;
再比如是不是宋北几个铁路公司的高层报复自己以前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以前的老板翁建光听说了自己的事,丧心病狂的还要折磨自己,他假如抽晕了鸦片,也不是不可能的。
所以,方秉生的腿差点被人打断,但他对谁干得一头雾水,不知道,这就是刚入圈子的新人的悲哀,谁叫这个圈子这么富贵,而自己以无权无势的白丁身份空降而来呢。
思考了好久,面对急得如热锅蚂蚁的李晋仁,方秉生抬起头来说道:“李老板,不要着急,对方对着我来就是对着您来的,什么人都有可能。但是关键是我们自己要找到大腿抱,一旦后台硬,对方这种阴招是不敢再有的。”
“您说!您说!您说怎么做?”李晋仁现在对方秉生更加看重,因为对方因为要参与选举圈子都被暗算了啊,看对方不杀他,而是要弄残废他、让他伤筋动骨躺床上几个月,那就是对着不让他辅佐自己来的,不管对方是谁,这从侧面证明了方秉生是真有本事、值得对方下黑手的。
“我想求见一下自由党的总裁郑阿宝,您能给联系一下吗?假如能得到他的点头和首肯,在全海宋无人敢再动您和我一根寒毛!”方秉生说完这番话,李晋仁就呆了一下。
“这样当然好!但是军火大王不是我这种小商人能随意见的啊!我们又入党又竞选,其实也有个结识、巴结这种权贵的意思在内啊!”李晋仁很为难。
方秉生叹了口气,说道:“他应该对我印象很深,你想法疏通一下,以你和我联名求见,向他请教一下马上要来的三城竞选的事,也许有戏。”
“对对对,我忘了,我现在有方先生这种高才辅佐了,那时候报纸上天天是您和宝少爷在龙川斗得鸡飞狗跳,这不打不相识的老对手了,要是报上您的大名,说不定能有个谈话的机会呢。我也跟着高攀了。”李晋仁大喜,说道:“天一亮我就去办,找陆军里的朋友联系,走陆军路线比走商业圈,离他其实更近一步。”
说完,看方秉生头上纱布被血渗透了一大块,李晋仁很关切的说道:“现在您人身安全重要,大意了,忘了您家还住在这么乱的贫民窟,敌人有下手的机会,现在住到我厂子里去吧,我马上命人帮您全家都搬过去。”
“不行。”马车里的方秉生悠悠的叹了口气。
“为什么?”李晋仁愣了,这家伙今夜差点被砸断腿,怎么还不赶紧搬走呢。
方秉生抬起头,凝重的说道:“李先生,记得我和您说过的吧:您对我有知遇再造之恩,今年在下一定穷尽平生所学让您议员燕尾服加身。所以我不得不特别谨慎,假如我住在您家里,对方弄不到我,就开始砍树、对您直接下手怎么办?正如我说的,选举中必须学会断尾求生,任何关节都要可以切割开来、不伤根本,所以近期我们还是不要走得太近,以便万一......”
说到后来,方秉生都哽咽了,他这是玩命了。
但是他也没法子,能借力让他重返上流社会的,目前只有李晋仁这一位,他不得不担心李晋仁因为自己被仇敌一巴掌劈碎这青云之梯,“看看,李老板因为方秉生得罪了***,结果被整成那样!”有了这名声,自己以后还怎么混?
这不是没可能,别说易成那种超级权贵了,连齐云璐现在都有这个实力。
但只要保住李老板这棵目前他的大树,就算自己进不去选举圈子,他方秉生温饱乃至富贵也是没问题。
已经被现实折磨疯了的方秉生因为自身利益考虑,选择玩命,拿自己的命和家人的命。
“方先生!您真是我的......”车厢里的李晋仁也被感动得哽咽了,不知道该用什么话形容自己这个捡来的选举师爷。
“您有什么我需要为你安全做的吗?”最后李晋仁问道。
“安全不需要考虑,我自己找几个保镖就够了。”方秉生想了想,说道:“需要一把枪。”
“拿我的!从来没用过!”李晋仁赶紧低头从座位下的储物箱里抽出一把镀银的左轮枪递了过去:“皇恩的鹰眼、全铜壳子弹、据说绝不卡弹、绝无哑弹。”
但方秉生在黑暗里只是用手一摸枪身就还给了李晋仁。
“不行吗?火力不够强?”李晋仁疑惑的问道。
“不是,有枪身刻码,说不定可以用这把枪追查到您那里。”方秉生说完,打开车门叫过旁边蹲着的周利仔,递给他一叠纸币,说道:“利仔,知道你熟悉十里沟,去给我弄一把左轮来,二十发弹药,要黑枪。马上就去!”
“要黑枪干嘛?不就是防身吗?”车厢里的李晋仁拿着自己豪华的手枪,看方秉生坐回车里关上车门,不解的问道。
方秉生仰天打了个哈哈,说道:“是防身,也为了干活。不能不带枪啊!我都忘了自己的规矩了。唉,实在是沉沦太久了。”
最后那句话,方秉生说得异常小声,但非常伤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