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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厚的黑云压下。
天幕被一层压抑的灰暗所笼罩，雨，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将墓地上的青苔打湿。
几个男人站在墓碑前，身穿黑色西装，撑着伞，神情麻木，目无焦距。
这已经是她去世后的第八天。
那样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消失在他们的眼前，不带半分犹豫。
墓碑上刻着她的名字，上面的黑白照片清晰的映着她美丽的面容。
笑的自信优雅，耀眼无比
深深刺痛着他们的眼。
她仿佛就这样站在眼前，身上穿着那身染血的白色睡裙，苍白的小脸上挂满泪痕，声声泣血，控诉着他们的罪行。
他们的身体如坠冰窖，冰冷一片。
心脏像是被嚯开了一道口子，血淋淋的，从里面狂涌出无数的情绪。
沉沉的，重重的，压着他们喘不过气来。
他们的肩上，自此担上了一条活生生的人命。
她本可以那般鲜活肆意地活着的。
如果不是他们……
如果不是他们……
如果，不是他们……
可惜，没有如果。
她已经死了。
当着他们的面，从高楼上一跃而下。
那双清澈的眼睛自此，彻底失去了光彩和焦距，只有鲜红的血液在地上流淌，花朵绽开，刺眼至极。
“陈祐，你到底为什么要那样做？！”
黑色的伞蓦地落下，溅起一地水花。
黎振霆目露愤怒，忽然一拳砸向陈祐。
陈祐神情麻木，没有躲，只是默不作声地挨下了这一拳。
手中的伞也因为冲击力，猛然落地。
他嘴角迅速泛出青紫，脸部高高肿起。
“对不起。”
他嘴唇翕动，目无焦距、机械地重复着。
“对不起。”
眼泪混合着雨水，顺着脸庞一起流了下来。
陈祐目无焦距地重复着道歉，身上湿漉漉的，冰冷无比。
没错，一切都是他的错。
如果他当初没写下那个该死的程序，就不会有被阮晴拷贝下来的机会。
这样的话，阮裴也不会因为视频，被那些龌龊的言论所攻击。
也不会……
就那样一跃而下，结束自己的生命。
一切，都是因为他。
雨水打湿了黑发，陈祐却毫无所觉，只目光怔怔地看着阮裴的墓碑，眼泪默然落下。
他蹲了下来，捂头抱住膝盖，脸上写满无助，双肩颤抖，隐忍着，呜咽着。
最后，再也抑制不住，直接不顾形象，放声大哭起来。
他的活着，是一种罪。
无法救赎的罪。
黎振霆呼吸紊乱，胸脯剧烈起伏着，拳头还死死攥着，看着他这副崩溃的模样，却没再揍上一拳。
他们都很清楚。
那个视频不过是压垮阮裴的最后一根稻草。
追根究底，还是因为他们对她的欺骗和伤害。
如果，她从来没有遇见过他们……
她依旧会是那个被千娇万宠的阮家大小姐。
而不是像这样，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静静地躺在这里。
这不该是她的人生。
是他们，他们亲手毁了她。
黎振霆双肩颤抖着，极力克制着心里的悲痛，拳头紧握，指甲陷进血肉里，渗出血珠来。
他隐忍地闭上眼，泪水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到最后，眼泪越来越汹涌，渐渐和天上落下的雨水融为一体，打湿了他的面容和衣襟。
到最后，他整个人都浸没在了密织的雨幕中，像头受伤的野兽，呜呜地发出悲鸣。
傅子川看着他们不顾形象地放声痛哭，沉默不语。
他视线缓缓移向阮裴墓碑上的相片，就这样撑着伞，站在原地，像座雕塑般，一动不动。
心里是血淋淋的一片，已经让他疼痛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就连眼泪，也彻底干涸，哭都哭不出了。
太阳穴发胀的疼，挤压在脑海中，让他几欲炸裂。
傅子川狠狠闭上眼，唇瓣颤抖，身体一片冰凉，面色白的厉害。
他的下半生，全部都要用来给她赎罪。
即便，她不可能会原谅自己了。
***
“沈总。”
充斥消毒水气味的病房中。
秘书站在病床前，一脸担忧地看着床上的人：“您还是吃点吧。”
阮小姐出事之后，老板腿上的旧疾又复发了。
心理的疼痛外加病痛的折磨，已经让他的身体走至极限。
沈清延没有回话，静静地躺在病床上，唇色惨白地看着窗外。
阳光透过窗户投射进来，在地上落下一地余温。
恍惚间，她好像就站在阳光下，眼神含着戏谑，冲他笑。
“小弟弟，吃蛋糕吗？”
“姐姐送给你的，不用谢。”
“吃甜的，心情可能会变好哦。年纪轻轻老是愁眉苦脸的，很容易变小老头。”
“嗨，小弟弟，又见面了。”
……
她的每一句话都被他深深地镌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在她离开的这八天里，他无时无刻不在想她。
这可能不是爱。
但在他心里，她就像是他黑白世界里最亮丽的一抹光彩，是最浓墨重彩的那一笔。
他曾经拥有过光，却又很快坠入到深渊。
他真的不贪心的。
他只希望她能够好好活着。
能好好的……活着。
可是就连这点奢望却也被剥夺了。
她真的死了。
就那样从高楼上坠下。
像是蝴蝶被折断了翅膀，破碎凋零，被风吹散。
就连一丝念想，也没给他留。
真残忍。
那道人影在眼前化作泡沫，被风吹散。
他伸出手，妄图抓住那道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泡沫从指缝间溜走，不带半分留恋。
手无力地垂了下来。
他嘴角扯出苍白的弧度，眸中没有一丝光亮。
下一次，他绝对不会再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