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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找到了出口?”孟云诀疑惑地问道。
太昊真人一点头,颤着手,指到了天顶之上:“方才你与四面兽斗法之时,我观察了一阵,出口正好便是这深渊的天顶,只需打破天顶便可出。”
孟云诀见状,按住太昊真人的手,想给他输送一些灵力,但却被其阻止了:“多谢,不必,你的灵体与我相克。”
孟云诀怔然,双唇一抿,心中燃起几分歉意,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将太昊真人扶到了一边,靠在洞壁之上,随后他穿过了屏障,将出口在天顶之事告知众人。
出口就在眼前,众人也顾不上想为何孟云诀能如此轻松地穿过屏障,而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要如何穿过这个屏障之上。
这个屏障坚如磐石,走过去便像是撞到一堵墙,无论如何撞击,都不会有任何松动。
为了解开屏障,孟云诀唤人在他面前撞击屏障,一个弟子照做,在其撞到屏障的一刻,屏障就如同被搅动的死水,荡漾起圈圈漪澜,而同时屏障上浮现了古怪的魔界文字,但不过一刻,那些文字就消失了。
有文字?孟云诀眉心一沉,若是有文字,那便可以试试用解码命盘。
他拿出了解码命盘,对上屏障,再让那弟子撞击一次,登时,解码命盘见到文字便旋转起来,等到其停止之时,魔界文字在盘中亮起,随后便浮在半空钻入了孟云诀的脑海。听着脑海里响起的声音,孟云诀轻声呢喃,将解开的灵诀一个字不漏地念出。
隆!一声脆响后,屏障自动消失了,同时刻,他听到了倒抽一口气的惊讶声,疑惑地看去,发现发声音者竟是普妄。
普妄此刻眉宇间笼上了倦意,面色不是很好,孟云诀招呼着众人进入屏障之后,便走到普妄身边,强忍着身体的抗拒,御出愈合给普妄疗伤。怎想到,愈合接触到普妄之时,普妄竟大声痛嚎了一声,声音凄厉,骇得孟云诀停下了手,还以为自己碰到了普妄的伤口。
“抱歉,我小心一些。”孟云诀歉意地道了一声,欲再次施用愈合,但普妄却挥了挥手掌,脸色更加难看地道:“不必了,俺好得很!娃娃你省些气力吧!”
见普妄坚持,孟云诀也不多说,收起了手,转去与众人汇合。
却不知,在他身后的普妄,面色兀然变得狰狞起来,原来普妄此刻已被冥君入体。方才四面兽放出邪念之时,冥君就趁着普妄被魔气入体,意志薄弱的情况,趁虚而入。
孟云诀却不知普妄的身体被人占据之事。他的愈合可治疗内外伤,施用时,连灵魂都会受到治疗,但因冥君乃暗属性的灵体,与愈合正好相克,因此愈合的施用,会给其带来极大的痛苦。
众人汇合之后,朝天一望,这天顶遥遥而望不见顶,一时也难倒了众人。虽然在场的均是修仙大派之人,但因每个门派所擅长处不一,因此场中只有太昊真人会御剑术,然而太昊真人又因罩门被破,灵力大减,无法御剑。
正在众人愁眉苦脸之时,太昊真人轻声细语,在孟云诀的耳边道:“我教你御素玥琴之法,你上去找人求助。”
孟云诀一怔,眉宇间笼上疑问的神色:“如此短的时间,我怎可能学会御剑术。”
“相信你。”太昊真人三个盛着千钧之重的字丢了过去,目光里写满了坚毅的神色,“众人的命便在你手里,你必须学会。”
压力排山倒海地盖在身上,只单凭太昊真人的“相信你”三个字,就已说明这句话背后承载的信任重量,孟云诀看了疲惫的众人一眼,斗志一燃,没有一丝犹豫地点了点头:“好!”
太昊真人脸上浮现赞许之色,在孟云诀扶他到角落之后,便与口耳相传的方式,将御剑术的精髓道出,他话语简单流畅,言简意赅,只挑重点处讲,饶是孟云诀悟性极高,听着也难免有些吃力。
“机会仅有一次,不成功便成仁。你要知道,你的身下是万丈深渊,一旦失败,你只有死路一条。”太昊真人声音清朗,震慑心神,孟云诀脑海中再次响起他曾教导过的箴言,“将每一条生路,都视为死路看待”,死亡能给人带来恐惧,也会给人带来不停前进的动力!
孟云诀深吸口气,眼底的犹豫赫然间荡然无存,强迫自己接受这完全陌生的御剑术,他的脚下将是万丈悬崖,一旦失败,他将粉身碎骨!
他只能胜,不能败!
太昊真人看着孟云诀上了素玥琴上,声音清冷,不带一丝的温暖:“你只能自己上去,我不会跟着你,若是你出事,那是你的能力问题,与我无关。”
话说得冷酷无情,但孟云诀却从他闪烁不停的目光中看出了担忧,他在用他独特的方式,在鼓励孟云诀。
孟云诀嘴角浮现一丝笑意,一拍太昊真人的肩头,朗声道:“我定回来!”
珺夫人脸上浮现几分忧色,双手结印,正准备给孟云诀开保护灵罩时,孟云诀却一挥手拒绝了:“多谢夫人,不必。”
“但你……”
“不必。”孟云诀意志坚定,眼神如出鞘宝剑,锋芒毕露。
他抬首望着天顶,一字一顿,有如即将征服浩淼星空之人,斗志皆燃:“恐惧才能让我飞得更高。”他深沉下一口气,双手结印开出御风术,承载在素玥琴之下,运转灵力在体内走动,等到灵力走顺之时,摒弃杂念,一心灌在御剑之上。
初次御剑,身体难免不适,但当下已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去适应,他闭上了眼,只凭五感感受风的流向,指引着素玥琴往顺风的方向而去
风在四周绕着特定的轨迹游走,但当到了一处地方时,轨迹便发生了变化,仿佛被什么东西切断一般,穿行打断了流向。
就是那里!他赫然睁眼,那里的风行轨迹与众不同,十之八.九便是出口,当下他也不顾看下方之景,朝前方御剑而去。他心底只有一个念头,往高空飞去,飞到上方,就能拯救所有人!
不料因他意念转移,脚下素玥琴竟抖动起来,光华也散了几分。恰在准备摔落之时,他忽觉一股气力像一双手将他的素玥琴托举起来,让脚下的素玥琴平稳了。
顺着气力方向往下看,他便见太昊真人双手颤抖地捏了一个法诀,正是太昊真人帮助了他。
“太昊,收手!”孟云诀如下重令,御风术再次生出,罡风一托,给他以高飞的动力,顿时,穿云裂空,风驰电掣,他已到达了出口处。
他卯日弓朝天开箭,裹挟灵力一射,只听轰地一声巨响,天顶被砸开了一个大洞。他深吸口气,面色紧绷,鼓足气力往上飞去。
黑夜的月色陡然映入眼底,他冲破天顶到达地面,立时马不停蹄地寻找可相助之人,很快便在广场上找到了正在善后的普贤及珏剑门众人。
孟云诀三言两语将事情原委说出,众人立时派人下去接应,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地底的所有人都回到了地面,而重伤的太昊真人也将被送往了疗养之地,等着珏剑门长老的救助。
临分开前,太昊真人握住了孟云诀的胳膊,稍稍地在嘴边露出了一抹淡而看不见的笑容:“多谢。”简简单单的两个字,道尽了心中的感激,孟云诀回以一笑,“我也多谢你。”
两人相视而笑,后又各分东西。
这一场浩劫,果真在太昊真人的天罡行云阵帮助下,伤亡并不惨重。只是毁坏的建筑需要重建,死者的亲属需要抚恤。
孟云诀伤势并不重,他与孜孜走在广场上,一面帮助有需要的人,一面寻找那幕后之人的身影。
经过这一战,他明显感觉得到灵力有所提升,可是一如之前那样,灵力都积攒在他的下半身处,无法突破到胸腹灵区,撑得他十分难受,可那个关口又死守着不肯打开。
“哇唔。”这时,孜孜的一声叫唤,让他回过神来,原是亦斑过来找他。
亦斑佝偻着背,负手而立,眼睛熠熠生辉,就像那盯准猎物的雄鹰,射出犀利的光芒,见到孟云诀毫不客气地就开口道:“哼,小子你似乎有一件很独特的武器!”
孟云诀心底一惊,面上却是不变,还故作疑惑地模样问道:“你是指卯日弓?”
“哼,小子,你救下我老头子时,用的可不是卯日弓。”亦斑阴阳怪气地道了一声,沿着孟云诀走了一圈,“我老头子虽然只有一只眼,却还不瞎,你带着的武器是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
孟云诀神色淡漠,如望远山,目光空灵澄澈,没有半点心虚:“还请山主释明。”
亦斑毫不掩饰地直言道:“老头子我完全可怀疑,此事便是你作的祟。”
孟云诀不答,反而在嘴角浮现一点哂笑,他的个头远高亦斑一截,这让他看起来有几分威势:“我问心无愧。我还有事,山主请恕我不奉陪。”说着,就抱起在他脚边左顾右看的孜孜走了。
“哇唔?”孜孜拍了拍他的脸蛋,好奇地问他为何不解释
孟云诀挠了挠它的脸颊,摇首道:“解释越多,反而越惹人怀疑。不过,今日情急之下,当着众人面用了玄骨追魂枪,我生怕会有心人以此事做文章,而陷害一直帮助我的太昊。孜孜,”他一揉孜孜的毛发,沉声道,“看来,我是时候要离开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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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他还没提出离开,太昊真人就先一步提出让他离开了。
翌日,孟云诀正在收拾包袱,没多久,孜孜从窗台蹦了进来,哇唔哇唔叫唤着说太昊真人找他。
他当下便放下了手里的忙活过去找太昊真人,然而人还未见,便听到孤心殿内传来了熟悉的琴音。
那是他第二次听到太昊真人弹琴,依然是上次的那首琴曲,可今次听来,他却感觉多了许多悲伤的味道,就像是恋人间的黯然别离,相思苦痛,难以言明。
孟云诀没有进去打扰,他驻足聆听,阖上双眼感受琴曲中的情意。他此生没对任何人动过情,不识情.爱的滋味,但此刻却仿佛感同身受,亲临那相思别离的苦痛。他感觉得到,太昊真人的心中存着一个人,也许那是他的亲人,也许是他的恋人,也许是天各一方的人。
心旌动摇,恍然间一个人的笑脸浮现在他眼前,那人明眸皓齿,张狂不羁,一点点的坏笑,一点点的霸道……
等到孟云诀意识到自己竟会在无缘无故地想起那个人时,琴音已经停了。
“久等了,请进。”一如平日里清冷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只是今时不同往日,那虚弱的声音里饱含了几分凌厉,就像是一朵将谢的梅花,临谢也要带着凄冷的高傲。
孟云诀推门而入,一入眼的就是那摆在案几上的素玥琴,和按在琴上的手指。那修长的手指宛如玉器雕琢而成,莹白而毫无瑕疵,孟云诀上次都未能仔细看这双手,如今一看清,就不由得感慨一声:“你的手适合弹琴,不适合握剑。”
嗡,指下的琴弦一颤,像波动了太昊真人的心弦,令其杂乱无章,太昊真人敛下了双目,这导致他的神色看得不清:“你是第二个如此说的人。”
“第一个这么说的人,是不是,那个他?”小心翼翼,又有几分殷切得到答案的的渴盼,孟云诀问了出口。
太昊真人没有直接回答,手指轻按在琴弦之上,胡乱拨动,眼睑掩盖了眸中的哀色:“我从前,只是一位普通的琴师。身无灵力,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百姓,直至我遇上他……”
孟云诀怔然,安静地聆听太昊真人的故事。
“我遇上了我生命中的第一个知音,那便是他。他意外出现在我的生命中,说了与你前半句相同的话,此后他便常来听琴。可惜他为人冷漠,不善言辞,我与他甚少交流,只偶尔用琴声来沟通。然而,便在我与他相识的第三个年头,他留下了一把素玥琴离开了,此后数年我不再见过他。”
太昊真人脸上露出自嘲的神情,低头反复抚摸着那把素玥琴,冰冷的声音里充满哀色,令其更添几分寒意:“而我,也忘记了他。在他离开之后未几,我发现我无论如何回忆,都想不起他的模样,有时脑海里甚至会出现一只巨兽的轮廓,以致我都不知他究竟是人还是兽。脑中关于他的记忆,也随着时光变迁,变得十分模糊,零星只有一些碎片,记得一些他所说过的关键词,其中便有一个是‘冥虚’。”
孟云诀呼吸一滞,再次听到冥虚这个词,饶是他不想打扰太昊真人的故事,也禁不住地问了出口:“冥虚究竟是什么,为何你们一直都在找他?”
“我不知,”太昊真人竟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我多年明察暗访,得知冥虚乃一巨兽,似乎乃是魔物,行踪诡异,连魔界人都在寻他。那一日我前往死灵界,便是想寻其下落,从而得知我脑海中的那个他,究竟是什么人,又在何处。”
“你不知冥虚,又如何找他?”孟云诀问道。
“我有找到冥虚的画像,但由于年代已久,画像有些残损。”太昊真人从怀中抽出了一张黑白的画像,展开在孟云诀面前。
入眼的是一只不知该如何形容的巨兽,脑袋形如西方的龙首,龙首头顶有一锋利的尖锐独角,脖颈处横插着四根森然白骨,望之令人胆寒。尾巴细长,尾端处因画像残损而看不清,身形及足与巨狮无异,其身上,长有如蝙蝠翼般的双翅,双翼充满强劲的力感,仿佛双翼一震,便能掀风起浪。
孟云诀双眸微眯,将那幅画像捧在手心里反复地看,总觉得好似在哪儿见过,可曾见过的巨兽在脑海中游走了数遍,都没有一个能与这画像的相匹配。
“我没见过,抱歉。”孟云诀放下了画像,遗憾地摇了摇首。
“世上几乎无人真正见过,见过的人估计已死了。”太昊真人冷静地收回了画像,将话题转移到了别的地方,“我今日叫你来,是有话对你说。”
“你说。”
“我只有三件事要说,说完后你便可离开。第一,”太昊真人一抬首,目光凛然,绽出犀利的光芒,其中锋芒,让孟云诀不由得一颤,“我灵力大损,需闭关修炼,出来之日不定,无暇顾你。第二,你身负的玄骨追魂枪,被人称之为魔枪,你的枪想必已在深渊中被人发现,加之如今九澈遁逃,难保他不会以你持有魔枪为由害你,因而你必得今日之内离开珏剑门。第三,这把素玥琴,乃是他所赠,对我而言是极其重要之物,我闭关之日生怕有人将其偷走,因此,我请你代为保管,至我出关之日,定会联络你来取。后两件事,请念在我助你良多的份上,应承我。”太昊真人毫不间断地说出这些话,语气里带着绝然,让人无法反驳。
孟云诀听罢,将太昊真人的话反复在脑袋里念,总觉得好似有哪儿不对,可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他所有想说的话又都被太昊真人坚毅的目光挡了回去,最终他只能接过那把素玥琴,答应了太昊真人的所有要求。
看着手心里光华流转的素玥琴,孟云诀疑惑顿生:“我记得你当初留下我,是因我身上有魔界人的气息,为何现在却如此信任我?便不怕我是操控僵尸灵的幕后之人?”
“玄骨追魂枪千百年来,落入了数人手里,但时至今日,只有两人不受其控制而嗜杀成性,其中一人便是你。这受控制而嗜杀成性之人,都有一共同之处,性恶。得此枪后,为了获取力量,而大杀四方,却将其杀人的罪过转嫁到玄骨追魂枪上,也是因此,而受到了枪上邪念的蛊惑,踏上死路。”
“你的意思是,因我不存恶心,故至今安然无恙,而你也是因此而信任我?”孟云诀哂笑道,“你怎知我不是故意在你面前做戏?”
“能听懂我琴曲之意者,并非坏人。”太昊真人语气淡漠,“此琴曲,奸邪者听之,会心性大乱,做出违背常理之事。你应当见过九澈生食鸟类吧,”他一顿,看到孟云诀震惊地点头,继续道,“他那症状便是听我这首琴曲后所为,因此,我时常以此曲,试探他的邪念程度。相比之下,你听后毫无反应,熟善孰恶,清晰可见。”
“我竟然不知我的心是善的,”孟云诀自嘲道,“不过,多谢你的信任与帮助。”他一抱拳,虔诚地感谢太昊真人。
太昊真人微微点头,虚抬手扶起了他:“时候不早了,你收拾一下,即刻启程。”
“也好,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孟云诀不是容易感伤的人,即便分离在即,也是要笑着离去,况且眼下情势,着实容不得他与太昊真人举酒对饮,好好道别。他顿了一瞬,沉思片刻后道,“不过那幕后之人还未找出,你万事小心。”他本想将四面兽拿出,以方便太昊真人寻找幕后之人,但思及系统寄居于他脑海的特殊性,便绝了这个念头。
“放心,”太昊真人胸有成竹,目光里盈满了自信的笑意,“我早已准备妥当,万无一失。我送你出去。”说罢,他开出了传送法阵,示意孟云诀进入。
“好,那我便告辞了。日后有缘再会。”孟云诀再次报以一拳,踏入了传送法阵内,转眼就消失了。
望着那离去的孟云诀,太昊真人目光幽然,又有几分庆幸之色,随后不久,他的嘴角缓缓地流出了一道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