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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初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那番话的,如此伤人心的决绝的话,从她嘴里吐出的时候,她的心,也被狠狠地割伤,她低垂着眸子,一脸哀伤地望着原本还一脸期盼,跪在地上手执戒指向她求婚的他……
可是,到底是谁更伤人呢,他和池早早有了孩子,她和峰峰成了最大的笑话……
气氛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一下子地冷凝,然后变得异常尴尬和诡异,在场的人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会场,只有她的话在回响着,所有人的呼吸仿佛都在那一刻停滞,就好像,连时间都停止了……
哐当一声,男人手里紧紧抓着的戒指落地,用好几亿价格拍来的天价戒指,就这样落地,但是男人已经不在乎了,他的眸眼一阵紧缩,原本泛着无限宠溺和柔情的漆黑双眼,此刻立马变得猩红,然后他死死地盯着她那张此刻变得惨白的小脸。
他还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她,望着这个无比狠心的女人,陆景乔紧紧地抓着自己一阵阵发疼的心口,惨白的唇瓣都在颤抖:“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
男人无力垂下的手狠狠地捏紧,每一根手指都紧紧相缠,发出咯噔咯噔的响声,可以想尽,现在的他是有多么地震惊,和失望……
还有愤怒……
慕初夏苦笑一声,心里也在隐隐作痛,越到这个时候,池早早的声音在耳边回响着越快,然后,她心里就变得更加地冷漠和决绝……
“慕初夏,你以为他真的爱你吗?不要做梦了!男人都是一样的,喜新厌旧,你也不过是个可怜的人!”
她的沉默,一下就让男人挤压的怒火犹如火山一般爆发,高大的身影一下猛地站了起来,阴影将她牢牢地遮盖住,他的大手伸去,紧紧地捏住她的肩膀,那力道大的,慕初夏吃痛的皱起眉,都觉得自己的肩膀要被眼前的他给捏碎。
几分钟前还带着无限期盼和柔情的俊脸,此刻阴沉地可怕,冷硬的五官抽起,上边是想要杀人的神情,男人紧紧抿着唇瓣,银牙咬紧,上前一步,将她牢牢困住:“你说!什么叫做你不想嫁我?慕初夏!你给我说明白!”
男人的样子,几乎快要发疯,而他说出的话,正是在场所有的人想要问的,全场被震惊所笼罩,这样商界名人,都是给陆家,给陆老爷子和给陆景乔面子,来参加陆少的求婚宴会,没想到,现在女主角却不乐意了,这是多么大的笑话?
一旁,陆老爷子气的已经整张老脸都阴沉了下来,但是他还端坐着捏紧拐杖,确切地说,是这样的情况,他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他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陆奶奶和向蓉愣在了一旁,不懂事的小家伙缩在向蓉的怀里,侧着小脑袋问:“外婆,现在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大叔看起来那么生气,他还那么用力地抓着夏夏?”
从小家伙的那个角度看去,正好注意到了陆景乔的手背上,那爆起的根根青筋,小孩子心里敏感,话也藏不住,短短的一句话,就让陆家和慕家这几位脸色变得更加地阴沉。
他的暴跳如雷,他的愤怒不已,此刻通通映入了她的眼里,慕初夏充满泪的眼里此刻是他那无比生气的铁青着的脸,在她意料之中,他一直是这样的性格不是吗?
慕初夏苦涩地勾起唇角,满满的泪在眼里就要坠落,她颓然地抬起头,轻轻地掰开他的手,淡淡地笑着说:“什么意思你听不懂吗?我不要嫁给你,就是这么简单……”
我不要嫁给你……
说者永远不知道,这六个字对于现在的他而言,是有多么大的杀伤力,那一刹那,听到她说的这句话,陆景乔只觉得万箭穿心,他后退一步,摇着头,难以置信地死死的瞪着她。
“不……慕初夏……你疯了……”
不仅是他,全场的宾客都震惊地惊呼,怒气当头的陆老爷子更是气不过了,一拍桌子而起,破口大骂,作势就要朝着他们走去,陆奶奶知道现在局面是有多么地尴尬,在这么多人面前,连忙拦住了自己的老伴。
剑拔弩张的气氛开始冷凝了下来,男人死死地瞪着她,难以置信地放软语气说:“初夏,别闹了,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盛大的局势,我们可以现在就回家,如果你不想这么早就复婚,我们也可以迟点,你别说出这种玩笑话好吗。”
慕初夏用力地呼吸,脸上的冷笑丝毫未减:“我没有在开玩笑,陆景乔,我不要嫁给你了,你一直在欺骗我……”
男人的怒火在那一瞬间又爆发,阴沉的脸上,已经充满了深深的阴鹜,让人看着无比地害怕,那猩红的眸子,就好像是里边在淌着血,里边闪过的杀意,让她触目惊心。
“慕初夏!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你收回刚才的那番话,我们之间相安无事!我们会幸福的……”
慕初夏抓紧了手,然后一步步地朝着他靠近,弯腰,拾起了那枚价值连城的红宝石钻戒,轻轻地扯着唇角,将它放在了他的手心,“陆景乔,适合戴她的人不是我,而是池早早,你可以去找她,每次,当我鼓起勇气爱你的时候,你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用她来击溃我的心,陆景乔,我真的累了,和你在一起,真的好累哦。”
女人云淡风轻地说着,然后在他死寂般的目光的注视下,毫不留情地转过头,迎着众人灼热的目光,穿着那大红色的礼服,一步步地朝着门口走去……
这一次,男人没有叫住她,但是目光,一直盯着她那道决然的背影,他的剑眉紧紧地拧起,眉宇之间,除了愤怒,吃惊,还有不解,陆景乔发疼的心里甚至想不明白,刚刚还好好的,为什么转眼间,她就好像变了个人……
她一直期盼的求婚,他现在给她,她不要……还将好不容易得到的戒指还给他……给早早?她什么意思?她说他又在骗她是吗?
陆景乔紧缩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她那道决绝的背影,终于还是忍不住,拔腿追了上去,一边追,一边怒吼:“慕初夏!你给老子站住!”
听到她的怒吼声,慕初夏跑的更快,高跟鞋阻碍着她,在出门口的时候,她一把脱掉高跟鞋甩开,然后不顾一切地往走廊另一端奔去,泪已经止不住地从她脸上落下,但是她别无选择,池早早的那份孕检单,还有那番话,对她杀伤力实在太大……
她不能忍受,自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还有孩子……不能……这一次,她不想再听他的任何借口,反正也是骗她的吧……
一切都是骗人的,她再也不要相信他……
确切地说,五年之后,她再也没有当初的傲骨,也再无重头再来的可能,她已经没有勇气,更是没有信心,再被他欺骗一次,伤心一次,然后再逃出国去……
身后慌乱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在一个拐角处,她被他牢牢地拽住了手腕。
砰!
她娇小的身子被他猛地按在了墙壁上,身后剧烈的痛意传来,她还没发出吃痛的惊呼,男人的大手已经牢牢地捏住了她的下颌,毫不留情地,他强迫着她对上他那双仿佛被血染红的猩红眸子。
“你他妈给老子说清楚,不想嫁我是什么意思?”
陆景乔紧紧地盯着她躲闪带泪的红通通的双眼,脸上的愤怒之火已经快要将她烧成灰烬陆景乔只觉得自己快要崩溃,明明精心准备的求婚宴会,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他想的头都要炸了,可是就是想不明白,她竟然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拒绝他……
我不想嫁给你了……陆景乔紧抿的薄唇勾起,露出痛苦的冷笑,她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慕初夏的脸上还是一副无比冷淡的神情,就仿佛,他一点都不在意,他为了她生气成这个样子,一点都不关她的事,也是这样的她,又一次地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慕初夏撑着自己痛到快要破碎的身子,睁开朦胧的双眼望着眼前这张气急败坏的俊脸,她忍不住,又是苦笑。
今晚的他很帅,很英俊,身上散发着前所未有的强大魅力,可就是这样一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却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还是池早早,偏偏是池早早……
慕初夏呆滞地望着他,淡淡地问他:“我刚才问过你,你有没有骗过我,陆景乔,为什么五年过去了,你还是可以这么轻而易举地玩弄我?”
“你他妈到在说什么?”
陆景乔觉得自己就快要疯了,她变得那么快,而且现在竟然还说出那么莫名其妙的话来!什么玩弄?他可以摸着良心说。自己五年前和她闪婚在一起过后,他就没有骗过她!
他这声愤怒的怒吼,慕初夏听在耳里只觉得格外地刺耳,心里啪嗒啪嗒地在滴血,她没有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他的脸皮还可以厚成这样……
池早早说的对,她还真是个可怜的女人……
慕初夏压抑着眼底的那抹殷红,压抑着撕裂的心底,轻声地问他:“池早早怀孕了……她怀孕了……陆景乔,你知道这回事吗?”
男人的身躯猛地一震,原本愤怒不已的阴沉眼底此刻露出了深深的震惊,他有点难以置信,早早怀孕了……
但是此刻,他的沉默,落进她的眼底,变成了默认,慕初夏破碎的心底露出了深深的冷笑,此刻他的表情就已经说明了一切,果然是这样是吗,池早早说的都是真的……
慕初夏伸出手,狠狠地抹着自己眼角断了线的泪,冷笑着嘲讽地冲着他开口:“陆景乔,池早早说,那个孩子是你的……”
听着她的话,陆景乔的虎躯一震,然后他不自觉地松开她,后退一步,冷硬的俊脸上,此刻是满满的难以置信还有震惊!
“你……你说什么……”
男人的声音都在颤抖,慕初夏抹着眼角的泪,唇角冷冷勾起,冷笑着望着他:“很震惊吗?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不知道吗?陆景乔,你知道吗,就在刚刚,你的初恋情人捏着孕检单,狠狠地甩在我脸上,你懂那种感觉吗?这就是你口口声声地说爱我吗?”
她的语气还是很平淡,但是冷漠的话语里,透漏着无比的失望还有伤心难过,字字诛心,她现在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把把锋利的刀,狠狠地刺入他的心口。
他只觉得,五年前她狠心留下的那道伤口,又狠狠地痛了起来……
慕初夏以为此刻他脸上的表情会很精彩,会很复杂,可是没有,他竟然没有一丝的惊慌和心虚,即使她现在冷冷地和他说着这么不堪的事实,他还是那么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酒店走廊上,那昏暗的橘黄色的灯光落在他的肩上还有脸上,那英俊无比的五官上,微微抽起,先前的寒意散去,之前有过的震惊,也是转瞬即逝……
他只是眯着他那双猩红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靠在墙上哭的撕心裂肺,就快要崩溃的她……
“我没有……”
短暂的三个字,就是他的解释,他抿紧唇瓣,伸出手,想要去抓她的肩膀,但是此刻的慕初夏却是本能地退后了一步,躲过了他,冷漠地继续笑着:“别碰我,陆景乔,这个时候,你别碰我好吗……”
她低声地哀求着,身子颤抖着就仿佛是要坠落,她小心翼翼地靠在墙壁上,如临大敌地防备着他……
她的抗拒还有此刻的疏远和冷漠,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心,陆景乔只觉得目龇俱裂,他伸去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最终,看着这样的她,他还是叹息着,无力地垂下了手,薄唇轻轻扯起:“初夏……以前我就和你说过,我从来没有碰过她……以前是,现在也是……我不知道她哪里来的孩子,但这个孩子,肯定不是我的,我没有背叛你。”
慕初夏不知道自己脸上此刻是怎样的表情,她看着这样的他,眼里的滚烫热泪又是唰唰滚落,她不明白,为什么她的爱情会这样的艰难,每次,当她以为自己成功地触碰到幸福的彼岸的时候,总是会有人出现将她打的头破血流……
第一次,她和他闪婚不久,欧皓辰出现,说陆景乔只是将她当做池早早的替身……
第二次,她怀着孩子,给他打求助的电话,去被池婉婉给接到……
第三次,她被绑架,危机万分,等待着他的救援,可是他去转而去找了“死而复生”的池早早……
还有许许多多……每一次,他总是做出让她无比失望的事,让她伤心欲绝的事……
灵魂都仿佛被抽空的慕初夏颤抖着身子,抬头盯着他看,他猩红的眸子里,此刻还真的闪现了真挚的目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从她的角度里看去,从她的眼里看去,他眼里那抹真诚,此刻却是显得无比的讽刺……
慕初夏目龇俱裂地抬起了头,笑着捧住了他的俊脸,轻声地叹息,一字一顿,冷冷地传入他的耳里:“陆景乔,每一次,我都很想说服自己相信你,你每一次都对我说那是最后一次,可是永远都不是……”
她顿了顿,闭了闭双眼,惨白的唇瓣又缓缓地张开,陆景乔盯着她,心里暗感她接下去说出的话会很伤人,想去阻止,却已经是来不及……
“你所谓的最后一次,永远都还有下一次,陆景乔,我再也不要了,我不要再这么担惊受怕地和你在一起,不管池早早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们之间,横着一个她,永远是事实,你的心里还有池早早,那么她永远都有机可趁,就算这次孩子不是你的,那么下次呢?她的手段我见识过,无比的高明,你对池早早还留有旧情,就是对我最后的残忍!”
听着她的这一番话,陆景乔高大的身影都在颤抖,她这么平心静气地和他说,是真的打算放弃他了吗……在这个他苦心孤诣,准备很久的求婚宴会上,她却打算放弃他了……
多么讽刺……
他冷笑着缓缓张开薄唇,目龇俱裂:“慕初夏,你永远都是这么看我的吗?你就那么不相信我?我对你说过多少次!不管发生什么都要相信我的!你他妈为什么一次次都不愿意听我的!”
他的声音猛地拔高,那捏的手背青筋暴起的拳头砰的一声狠狠地砸向了她身后的墙壁,他怒了,是真的生气了!对于这个女人的不信任,他只觉得自己快要崩溃!
“我每一次相信你!可是换来的是什么?陆景乔!你自己扪心自问,你做过多少伤我的事,我那么没了的可怜孩子……唔!”
她奋力地瞪大眼,后边的控诉全都化为了唔唔声,只因为那张愤怒铁青的俊脸在那一瞬间已经深深地在她眼前放大,他捏紧的拳头松开,紧紧地捧住了她的小脸,刚才那抿紧的唇瓣此刻牢牢地攫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小嘴,将她的控诉全都吞进了肚子了!
他真的很生气,也很失望,在她心里,他一直是这样的一个人是吗?陆景乔觉得自己是在犯贱,犯贱地爱着这个狠心的女人,他掏心掏肺地对待着她,可是到头来,他的爱在她心里竟然是那么不堪!
慕初夏……你才是天底下那个最狠心的女人啊……
这句话,五年前他就已经说过……
掠夺的吻,犹如狂风暴雨,朝着她猛烈地袭来,确切地说,他已经不是在吻她了,而是在啃咬,他是在惩罚她,惩罚她再一次疑神疑鬼地不相信他!
这个女人!真是该死呢!
“唔……混蛋……你放开……”
他冷硬的触碰,让她感到极度地不舒服,他浑身散发出来的炙热气息,仿佛就是要将她烤熟,慕初夏奋力地抗拒着,但是被被男人高大的身子紧紧地压在了胸前,现在她整个人,就是被他牢牢地禁锢在墙壁上!
她无力,只能暗暗地承受着他无比冰冷的啃咬!
在这个时候,她一点都不希望他碰她,他一碰她,她就会感到一股不适感,在池早早那个孩子查清之前,她是一点都不想见到他!
慕初夏剧烈地挣扎着,好不容易,抽出了自己的一只手,作势就是狠狠地朝着他脸上扇去,男人的猩红眸子在那一刻睁开,然后眼里闪过了寒意,他抬起一只手,飞快地紧紧拽住了她甩来的手腕,然后更加用力地啃咬着她的唇瓣。
慕初夏心里一狠,作势就要咬上了他的薄唇!
“嘶……”
吃痛的抽气声在两人的耳边响起,血腥味开始在两人的口腔里弥漫,男人瞪大了血红的眸子,本能地后退一步,松开了她的唇瓣,也是那个时候,慕初夏终于得到了片刻的自由。
然后,她抓住时机,使出全身的力气,奋力地推上了他的胸膛,此刻,伤心欲绝的慕初夏不知道,自己的手正好按在了五年前留下的那道伤口上,然后,男人的眉心狠狠一跳,一股剧烈的痛从胸膛上传来,男人忍不住,身子颤抖了一下,慕初夏以为他在装,趁机,从他的禁锢里逃脱,发疯了一般在酒店的走廊上飞快地奔跑着。
犹如逃命一般,她在酒店的走廊上狂奔,眼前一片朦胧,只因为此刻她的双眼已经被泪水狠狠充满,身后,传来了他的惊呼声和急促的脚步声。
“慕初夏!你给我老子站住!”
身后的呼喊声灼灼,带着十足的怒火,就好像身后着了火,一片炙热,可是她的心,却是无比地冰冷,现在,在这一秒,还有下一秒之间,她暂时不要见到他!
让她冷静……拜托,陆景乔……你暂时放过我好不好……
她奋力地冲进了电梯,然后飞快地按下了关门键,门缓缓地在她眼前关上,那么几秒之间,她看到那个男人红着一双眼,朝着她冲了过来……
砰……就是那么一秒之间,他和她就这样错过,回应他的,是那关上的冰冷的电梯门。
“该死!”
男人一脚踹上了电梯的门,转而往楼梯奔去,那样看起来快要崩溃的她,让他着实不放心,这大晚上的,她又能到哪里去?
陆景乔飞快地在楼梯上往下冲,所幸,只有三楼。
电梯很快从三楼到了一楼,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慕初夏一边抽泣着,一边不顾酒店人员诧异的目光往外边无端的夜中冲去,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穿成这身累赘的礼服,还光着脚,在这街头,她可以去哪里?
“慕初夏!你给我站住!你想跑到哪里去?你听我解释!”
身后,又传来他愤怒的吼声,那低沉沙哑的声音里,隐隐地透漏着哀求,站在街头的慕初夏惊恐地转过头,泪眼里隐约地看着那抹身影朝着她追了过来,此刻,他在她眼里看起来是那样地令人害怕……
不……她现在不要见到他……
她能怎么办,有谁可以带她走……就在这个时候,街边,一辆银色的车缓缓地在她眼前停下,慕初夏身子一滞,车窗放下,曾经深入骨髓的那张脸,此刻深深地映入了她的眼底。
“快上车!”
男人低沉地说着,泪还在脸上凝固的慕初夏顾不得其他,打开车门作势就坐了进去,车子发动,将追来的陆景乔甩在了身后……
慕初夏的红通通双眼空洞麻木地望着后视镜,那抹气急败坏的俊脸一点点在后视镜里缩小,消失,然后不见……她闭了闭眼,心里痛的已经快要裂掉……
“谢谢你……秦少安……”
竟然是秦少安……慕初夏怎么也没有想到,最后解救了她的人,竟是最开始将她抛弃的负心男,多么可笑啊,她遇到的几个男人,陆景乔,欧皓辰,秦少安,本以为他们都是真心待她的,可是一个个,都是让她无比的失望,难过,还有伤心……
话还没有说完,秦少安的那张和陆景乔不一样的俊脸深深冷凝了起来,那双桃花眼此刻深深地眯起,他冷冷地道:“要说谢谢还太早了!他追来了!坐稳了!”
他猛地踩下了油门,车子又飞快地往前开去,慕初夏惊恐地看着后视镜,除了自己惨白麻木的那张脸,后视镜里,还出现了那辆她无比熟悉的黑色宾利!
那辆宾利车就仿佛是发了疯一般,穿过一辆辆车流犹如夺命的冤魂,朝着他们袭来,甚至,她隐约地见到驾驶座上那张隐忍的铁青愤怒俊脸……
他追来了……
慕初夏心口一滞,本能地说:“甩开他!我现在不要见到他!”
但就是下一秒,哐的一声巨响,急促的刹车声在她身后响起,慕初夏通红的眸子在那一刻瞪大老大,因为身后,那辆黑色的宾利,猛地撞上了另一辆迎面而来的大卡车……
身后传来一声撞击的剧烈响声,她的心脏,在那一刻猛地紧缩,然后停滞……
夜色朦胧,马路上,他们身后,传来一阵震天动地的撞击声。
“后边出车祸了!”
秦少安猛地踩下了刹车,一脸凝重地沉沉道,慕初夏心里一滞,连忙往后视镜里看去,只是那么单单地一瞥,她的心脏仿佛在那一刻就被人从身体里狠狠地挖出。
痛……全身似乎都在痛,痛到她甚至都忘记了哭,因为她看到,那辆黑色的宾利,此刻和一辆大卡车狠狠地贴在了一起,车头变形,还冒着浓烟……
交通在那一刻瘫痪,后方的车辆通通都被堵在了后头,不少人开始下车朝着那辆黑色的宾利靠了过来……
那一刻,慕初夏甚至听到了那一声撕心裂肺地叫唤,有人在叫她的名字,是陆景乔,他出事了!
慕初夏猛地打开车门,作势就要下车,那一瞬间,秦少安漆黑的眸子紧紧眯起,下一秒,他紧紧地拽住了她的手腕:“初夏!你干什么?你不是要离开吗?”
她是要离开,可是她看到那辆载着他的宾利车头撞的变形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错了,自己错的好离谱,如果陆景乔因为今晚的她出了什么事,她会忍不住,杀了自己……
“你放开我!他出事了!我要去找他!”
慕初夏奋力地甩开他的手,通红的眼里又是热泪滚落,她不顾一切地打开车门冲了出去,朝着那冒着浓烟出事的方向跑去。
前方,一片血光,他在哪里,他是不是出事了……
心口越来越痛,慕初夏不顾眼角断了线的热泪,奋力地朝着那个方向大喊:“陆景乔!”
车祸现场,那辆黑色的宾利直直地撞在了一旁的大卡车上,两辆车的车头尽毁,滚滚浓烟之下,不知道两辆车的车内人到底怎么样了。
慕初夏跑到的时候,现场已经被许多人团团围住,啧啧声四起,慕初夏双眼呆滞,手脚都在颤抖,她奋力地跑到那辆熟悉的宾利车旁,透过车窗,透过大桥上那明亮的路灯,她看到了刚刚还愤怒到脸黑的男人,此刻靠在那安全气囊上一动不动……
他的手无力地垂下,鲜血,顺着他的手腕再到手指,一点一点地落下,隔着一道车门,她似乎还听到了那血滴落的声音,啪嗒啪嗒,一下一下,狠狠地敲进了她的心里……
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只浮现了三个字,他死了……他死了吗……
全身都在颤抖,她的眼前仿佛也被他那鲜血给染红,耳边是众人的啧啧声,但是在那一瞬间,她却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她撑着惊呼快要倒地的身子,一点点地朝着他靠近,通红的双眼瞪大老大,惨白的唇瓣张开,只是不断地说着三个字。
“陆景乔……陆景乔……”
她呼喊着他的名字,仿佛灵魂被掏空,时间在那一瞬间静止,下一秒,这个失魂落魄的女人突然发了疯,整个人扑在了车窗上,大力地拍着车门,撕心裂肺地喊着。
“陆景乔!你出来!你出来见我啊!我错了!你别不理我!我回来了,我错了!你出来!”
她伏在车窗上,哭的撕心裂肺,不能自已,她大力地拍打着车门,这个时候,上好的车子的弊端一下隐现出来,被撞变形的车门此刻竟然异常地牢固,凹陷进去,打不开。
慕初夏奋力地拍打着,抿紧的唇瓣已经被咬破,泪水将她整张脸都打湿,她那双朦胧的红眼直直地盯着车窗里的他,被人挖出的心脏仿佛此刻被人捏碎……
好后悔……此刻她好后悔,为什么刚刚她那么任性,为什么她刚刚不答应他的求婚,为什么不好好地和他在一起……为什么那么轻易相信池早早的话……
他们之间的幸福,被她给毁了……现在的局面,是她造成的!
“小姐,小姐,你冷静点!”
赶到的交警打开了无比明亮的聚光灯,一瞬间黑夜变白昼。
他们从背后拖着她退后,慕初夏挣扎着,想要向前扑去,只是希望可以离他更近,这个时候,秦少安也赶了过来,漆黑的眸子晃动着瞥了一眼现在的局势,他冷静地捏住了她的双肩:“初夏!你冷静点!交警来了!会有人救他出来的!”
他话音落下,她通红的眸子泛着凶狠的目光移到了他的脸上,一边抽泣,一边冷冷道:“他会不会死?”
一句话,就问住了秦少安,慕初夏猛地睁开了抓着她双手的两个交警,犹如抓住最后的救赎一般,抓住了秦少安的胳膊,摇晃着他:“你告诉我啊,他会不会死……他是不是就这样离我而去了……”
下一秒,还不等秦少安的回答,哐当一声,车门被交警派人的人狠狠地撬开,少了车门的支撑,车内的人猛地掉了出来,摔在了地上,也是那个时候,她麻木空洞的双眼注视到了,他那俊脸上满满的血污和伤痕。
他躺在现在夜色之中的马路上,路灯映照出了他那高大的身影,他就仿佛是个无助的小孩,此刻毫无意识……
几个交警想要去扶他,慕初夏的瞳孔在那一个瞬间紧缩,她哭着喊着冲了过去,推开那两个交警的身子,不顾一切地跪在了地上,将地上的他给搂进自己的怀里。
“不!你们不要碰他!不准你们碰他!”
就仿佛是自己心爱的物品要被人夺走,她的猩红双眼里,此刻泛起了无比凶狠的目光,她牢牢地抱着还在淌血的他,一脸怒视地望着那些交警。
此刻,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她甚至觉得他的身子已经开始变得冰冷,搂着他入怀,她甚至开始听不到他平时那稳健有力的心跳声,脑海里,此刻只有那么一个念头,就是他要死了……
因为她的任性,她的过错,他出了车祸,要死了……
不……她好不容易才在五年后重新遇到他,怎么可以这样……他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她而去呢?她错了,她不该听信池早早的三言两语……
慕初夏紧紧地抱着他高大的身子,抽泣着不能自已,她的头靠在他满是血污的头上,心如刀割:“陆景乔……别离开我……别离开我……我错了……”
但是怀里的他,还是静静地闭着双眼,任由着他身上流下的血,将她全身上下打湿……那件红色的礼服,此刻被他染的更红……
下一刻,救护车的声音一阵阵响起,交警为难地看着他们,不知道该怎么办,秦少安心里了然,他眯紧了颤动的漆黑眸子,看着如此崩溃的她,他的心里也是跟着痛起来。
当初那个陪在他身边的美丽女孩,最终还是爱上了别的男人……
双拳紧紧捏紧,他叹息着走了过去,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在她的凶狠目光扫过来之前,他的手抬起,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这光亮的夜里响起,然后他的怒吼声接踵而至。
“初夏!你给我冷静点!你让他们送他上救护车!不然,他会死!”
慕初夏彻底被扇懵了,她呆呆地转过头望着他,脸上是一片火辣辣的疼,他最后那一句话,他会死,让她的身子彻底颤抖了起来。
趁着这个机会,几个交警眼疾手快地过去,将她怀里浑身是血的他拖了过去,送上了救护车,救护车呼啸着急急地朝着医院里开去,秦少安心里松了一口气,抓住了她失魂落魄跪在地上的她的手腕,柔情道:“走吧!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我们去医院!你去陪着他!”
这场闹剧,最终以这样悲惨的车祸收尾,之后的每天,每每想起,慕初夏都觉得无比自责,如果当初不是因为她听信了池早早的蛊惑还有诱骗,她也不会害的他差点丢了生命,也因为如此,她落了个把柄在男人的手里,每次都被男人欺负的哀嚎不已……
慕初夏被秦少安带到医院的时候,不知道哪里得到消息的陆家二老还有慕易宏,程小雅还有迟浩都来了,向蓉因为带着峰峰回去,所以没有到。
医院外的走廊上,站了那么五六个人,她的出现,在他们期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初夏!”
陆奶奶知道自己的孙子出了事,抹着眼泪弯着佝偻的身子急促地走过来,抓住了她的双手,“为什么会出车祸啊?本来好好的求婚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初夏,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奶奶的身后,是一脸盛怒的陆老爷子,慕初夏失魂落魄地看着陆老爷子紧紧地抓着手心里的拐杖,她心里明白,如果不是此刻深谙陆爷爷火爆脾气的陆奶奶挡在了她的前面,只怕陆老爷子手里的拐杖就要落在她的身上……
慕初夏抿着惨白的唇瓣,整个人颤抖着一张小脸上是满满的热泪,看着眼前这位同样泪奔的老人,她倏地觉得今晚的她是犯下了多大的罪孽。
她错了……真的错了……
程小雅也跟着上前,来到她面前,一脸凝重地问她:“初夏,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你会拒绝他的求婚,为什么你会跑出去,为什么他会追你发生车祸……”
一连串的问题,话里也带着些许的指责,其实程小雅就是这样一个人,帮理不帮亲。
慕初夏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他们,心口又是紧缩着一阵阵发疼,下一秒,她那娇小的身子已经弯了下去,在他们的紧促目光之下,她的双腿和冰凉的地板来了次亲密地接触。
“爷爷,奶奶,对不起……我对不起你们两个,是我,是我害的他此刻生死未扑……是我任性了……都是我的错……”
她跪在地上,热泪犹如决堤的洪水,从她的脸上一阵阵闪现下来,这样的她,让全场的人震惊,秦少安看着不忍心,想要去扶她,但被她推开。
她大口喘着粗气,朦胧地看着那雪白的地,苦涩地勾起唇角,一边笑,一边哭:“他那么爱我,我却还那么不相信他,我真的错了……是我害的,现在这局面,一切都是我害的!”
她跪在地上颤抖着身子忏悔着,所有的人都看着不忍心,陆奶奶些许责怪的话也都咽了下去,只能哭着叹息:“这到底算什么事吗!本来一切都好好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造孽啊!真是造孽!”
一群人的焦点都围在她的身后,殊不知,他们身后,那个妖娆的女人正缓缓靠近手术室,她戴着墨镜,望着被人群围住的她,冷冷地勾起了唇角:“慕初夏,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还不够!还不够!”
接着,她移过目光,转而望向了那亮着红灯的手术室,轻笑:“景乔,你爱她爱到命都要没了,现在还没有醒悟吗?”
陆老爷子亲自出马,医院自然不敢怠慢,最好的骨干医生都被连夜从家里召回来,手术室外,他们瞥着许许多多的医生护士进进出出,慕初夏的那颗撕裂的心又是狠狠地提起,瘦小的身子在那儿颤抖着。
头顶的灯光照下,将她的身影拉的老长,细细地看,还能瞥见她身上那件昂贵礼服上的血迹,她的脸上,手上,也都有干涸的血迹,那惨白的脸蛋,沾着暗红的鲜血,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异常地狰狞。
接着,坐在一旁的程小雅伸过手来,抓住了她不断在抖着的手腕,弯着眉眼柔声地安慰她:“别怕,他会没事的,你们都会好好的。”
慕初夏的薄唇紧紧抿起,惊慌害怕的空洞红眼瞥了她一下之后,又低下了头。
她的眸子微微睁开,然后她看着摊开的手心,那抹刺眼的红色,此刻让她的脑子里又是轰然爆炸。
刚才的情景又是如此鲜明地在眼前回映,她抱着浑身是血的他,跪在路边,哭着喊着求着他睁开眼来看看她……
可是往日不舍得让他伤心难过的他,这个时候却任性了起来,那个时候,他那么憔悴地躺在了她的怀里,紧紧闭着双眼,冷硬的五官慢慢地变得惨白,甚至于平日里他那性感的薄唇,都变得惨白,然后紧紧地抿起。
他就仿佛是睡着了一般,可是和睡着却是不同……那个时候,她感受不到他身体的热度,同时感受不到的,还有平日那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慕初夏从来没有尝试过失去他的那种感觉,就算是五年前,她对他心死,她决意离开,她也没有这么痛苦,惊慌,难受过,可是就在刚刚,她觉得自己是真的要失去他了,失去这个自己爱的如此深切的男人,那种无比真实的感觉,就仿佛是一只无形的手,不知道从哪里伸过来,牢牢地掐住了她的脖子,让她无从呼吸,让她窒息……
那种感觉,太恐怖了……太恐怖了……也只有那个时候,她才多么痛恨自己的任性,才痛恨自己是有多么地后悔……
鼻间消毒水的气味越来越浓,慕初夏只觉得自己开始感到恍惚,身子颤抖着,就好像灵魂被掏空了一般。
坐在对面的慕易宏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在转眼间变成了这个样子,他叹息着站起了身子,锐利的眸眼瞥了眼痛哭的陆奶奶还有铁青着脸色的陆老爷子,最后脱下了自己的衣服,披在了她的身上。
“冷吧,穿上爸的,没事的,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陪着你一起承担。”
头顶,传来了父亲沉稳有力的声音,慕初夏抬起通红欲裂的眸子,呆呆地看着自己父亲那张关爱的脸,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手术室的门出乎意料地打开了,才不过半个小时!慕初夏惊的立马站起,布满泪痕的脸上不禁布满了欣喜,不过半个小时就做好手术了吗?他没事了是不是?
但是命运会这么简单让他们过关吗?人做错了事,是要受到惩罚的,就好像,她听信了池早早的谎言,然后害得他差点死去……
“谁是病人的家属!”
出来的医生满头大汗,一脸的凝重,慕初夏的心里不禁发出了咯噔一声,只觉得眼前一花,若不是程小雅站在她的身边,紧紧地抓着她,现在她已经无力站立了。
“我们是他的爷爷奶奶,医生,我孙子怎么样了。”
陆老爷子和陆奶奶迫不及待地问,脸上是无比殷切地期盼,他们企图从医生的脸上看到欢喜的神情,可是没有,有的只有那无比的凝重。
下一秒,医生的沉沉叹息声在寂静的走廊上清晰地响起,“我们发现病人脑子先前受过创伤,里边有个很大的血块,现在这场车祸,病人又伤到了同一个部位,脑子里的血块隐隐着是要破裂,如果破裂了,等到脑溢血,就来不及了,所以我们现在考虑给病人进行脑部的手术,将血块给取出来……”
医生的话掷地有声,一个字一个字狠狠地落在了他们的心头,慕初夏紧紧抓着身边的程小雅,发冷的身子颤抖着更加厉害。
接着,陆老爷子急切地说:“既然有危险,那就赶快进行手术啊!医生,我相信你们医院的医术!我们陆家就这么一个孙子!曾孙不能没有父亲,请你们务必要救活他!”
慕初夏站在陆老爷子的身后,跟着紧紧地点头,心里却很不是滋味,看着这样的陆爷爷,身体不好,却还要为自己的孙子而担心,如果真的到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地步,那么她就是陆家的千古罪人……
不……不会的……他不会走的……他还没有和她结婚,他们还没有复婚,他还没有让峰峰叫他一声爸爸。
医生看着陆老爷子,脸上露出悻悻的神情,轻扯唇角叹息着:“陆老爷子,事情没有那么地简单……脑部的那个血块,位置很不好,这手术,也只有我们医院敢做,一不小心……”
医生顿了顿,深深地吸了口气,时间在那一刻仿佛静止,然后她的耳边再也听不到任何的声音,她只听到,医生那冷冷的几个字……
“一不小心,病人就可能死在手术台上……”
“死在手术台上……”
这几个字,犹如当头一棒,狠狠地打在了她的头上,砸的她头破血流,字字诛心,她空荡荡的心彻底碎的彻底,眼前一片恍惚,她只觉得呼吸不过来,眼前开始慢慢变得空白,然后身子无力,最后,她那娇小的身子缓缓地弯了下去,朝着地上倒去……
“初夏!初夏!”
耳边,不知道是传来谁的惊呼声,她似乎还听到了手忙脚乱的声音,但是意识,却一点点地开始从她的脑里流失,现在她脑海里回荡着的,永远只有医生那一句冰冷的话。
“一不小心,病人就可能死在手术台上……”
他会死吗……陆景乔竟然会死……陆景乔竟然会离开她……多么可笑的一句笑话啊……不……不……陆景乔……
慕初夏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第一幕,是他铁青着一张脸,粗大的手牢牢地捏住她的下颌,狠狠地咬上了她的脖子,咬牙切齿地在她耳边质问,问她为什么要逃走,为什么要拒绝他的求婚……为什么要和秦少安走!
接着场景飞快地进行转换,转眼间,他就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朝着她绝望地伸手,撕心裂肺地喊着:“初夏……不要走……”
她不会走……她好后悔……从一开始,她就应该无条件地相信他,而不是如此任性……
在梦里,她绝望地哭着朝着他奔去,就在她要碰到他身子的时候,他一点点地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的,然后留着她一个人在那黑暗之中,还有那无限的通红鲜血。
然后,一切又重来,那无尽的红色,一遍遍地在她眼前重放着……
这个噩梦,一遍遍地在重复着,她哭着喊着,最后坠入了无尽的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终于缓缓地睁开了厚重的双眼,映入眼帘的是,是那雪白的天花板,那一瞬间,她有一点恍惚,若不是鼻间那难闻的消毒水气味,提醒着她真的在医院,她以为之前发生的一切是在做梦……
外边,已经不是那浓厚的黑夜,而是无限明媚的清晨,她呆呆地转过头,望着顺着窗帘缝漏进来的阳光,身子狠狠地颤抖了一下。
从黑夜到早晨,她是睡了多久……
她的转动,惊动了伏在床边沉睡的程小雅,她轻轻地抬起头,见着她睁开眼,疲倦的脸上是满满的欢喜,程小雅兴奋地抚上了她的额头,轻笑:“太好了,初夏,你终于醒了!”
也是她这句话,一下将昨晚的那恐怖全部拉回了她的脑海里,慕初夏呆呆地眨着通红的双眼,忍着欲炸的头里的痛,沙哑地问她:“陆景乔呢……他活着……还是……”
她顿了顿,眼角不禁断了线,“还是死了……”
程小雅身子一僵,脸上出现了一抹煞白的不自然的神情,她没有立刻回答她,但是她此刻的沉默,对她来说确实深深的折磨,慕初夏的心狠狠地一抽,身子颤抖地更加厉害,她闭上了眼,忍不住,大声地啜泣了起来。
“小雅,你告诉我啊……他还活着还是死了,你都告诉我……”
“初夏……你别哭……医生说你现在哭不得……你别哭……”
程小雅一下子慌了,抚着她的泪眼安慰着她:“你放心……他还活着,他还活着,你整整快睡了十一个小时,就在刚刚,他的手术刚刚结束,血块被取出来了,只是……”
本来听到前面,她的心里已经松了一口气,她已经在暗暗地感激上苍,谢谢上苍包容她的任性,给她最后一次机会,没有带走她这辈子最重要的那个男人。
本来,她都要笑出声的,可是听到她话里的只是那两个字,所有的欢喜都通通被她这句可是给拦住了。
慕初夏一下又慌了,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抓住了她的胳膊,已经快要破碎的身子紧紧地撑着坐在了床头,那双通红的眸子,已经快睁不开,但是此刻还是因为她的话而在暗暗地淌泪。
“只不过什么?小雅,你告诉我,我承受的住的!你别担心!告诉我啊……”
她低声地哀求着她,程小雅深深地叹息,忍不住将目光移到了别处,是的,此刻的程小雅十分地不争气,尤其,要对自己的亲姐妹说出这样不堪的话。
“医生说,这场手术伤到了他的内里,尤其是这种脑子里的手术,格外地令人忌讳,手术刚刚结束,如果他能够在接下去四十八小时内醒过来,那就一切平安,要不然……”
程小雅顿了顿,还是转过了目光,盯着她紧缩的瞳孔:“要不然,他可能就会永远醒不过来,初夏,你明白那意思吧……他可能会变成植物人……”
植物人……
那一瞬间,那三个字,化作锋利的利刃,狠狠地插进了她的心口,慕初夏只觉得眼前又是一花,靠着的身子狠狠一抖,就又要撑不住,仅仅一秒之后,她又是哇的一声哭出了声,作势掀开被子就要往床下扑!
“不!不会的!他怎么可以变成植物人!不会的!我要去找他!”
她崩溃了,发疯了,此刻的她,已经承受不住这么痛苦的三个字,程小雅心里大惊,连忙去拉着她,哭着大喊:“你现在不能动!初夏!你怀孕了!医生说现在的你要静养休息!否则这个孩子可能保不住!”
程小雅哭泣的声音无比嘹亮地在寂静清冷的病房里响起,那个撕心裂肺哭着就要下床的女人身子一顿,然后她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目龇俱裂地看着她,惨白的唇瓣都在狠狠地颤抖。
慕初夏捏着她的双肩,血红的眸子此刻瞪得老大,样子看起来甚至地狰狞:“你……你说什么……”
程小雅见着她这副样子,忍不住又是热泪盈眶,她将她安置在了床上,拉过被子给她盖上,揉着自己淌泪的双眼轻声道:“你怀孕了,昨天你昏倒了以后,医生给你检查发现的,2个月左右,胎儿十分地不稳定,医生说,你不可有太大的情绪起伏,每天都要好好休息……”
她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在此刻狠狠地劈在了她的头上,慕初夏眨着通红的双眼,难以置信地紧紧盯着她那张泪脸,然后,她伸出颤抖着的冰冷的双手,缓缓地覆上了自己的小腹,轻轻地摩挲……
那里,一片火热,经过她的话,她仿佛真的感觉到了,那个位置有个小生命在酝酿着,孩子……她有孩子了……她又有了他的孩子……
多么可笑啊……在他生死未扑之际,这个好消息竟然一点都不好笑,她竟然又有了他的孩子……
汹涌的泪再度决堤,她努力地压抑着,只因为医生说,他不可以再有大的情绪波动,可是那泪,却是怎么样也止不住,多么可笑啊,她明明又有了他的孩子,可是昨天竟然她还拒绝着他的求婚……
多么可笑,她是多么可笑,又是多么任性,不然,一切都该好好的,也许现在,他也不会这样躺在病床上,听着别人给她的宣判,而她,或许已经和他去民政局领证了……
此刻,慕初夏摸着自己的小腹,却是很想狠狠地给自己一巴掌,她是多么地过分,多么地任性,又是害了多少人……
慕初夏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即使是坐着,她都觉得自己快要坐不稳了,短短一夜之间,竟然一下发生了这么多事,她不禁又想起五年前,也是那样的夜晚,一夜之间,他们之间决裂……
但是这一次,她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再度,她有了他的孩子,那她就应该相信他,无条件地相信他……
慕初夏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强硬地将眼里的泪给逼了回去,她红通通的双眼此刻不再麻木,而是充满了期盼和希望,她的目光转向了程小雅,她对着她沙哑地说话:“小雅,我饿了,你能帮我去买一份早餐回来吗,我想喝清淡的粥。”
淡淡的一句话之后,却足以让程小雅泪脸上露出了笑容,她见过她绝望的样子,不吃不喝,仿佛灵魂被抽空的木偶,她也担心这一次她会再度变成这个样子,没想到知道孩子以后,她心中的那抹坚强,被激发了出来,她主动提出要吃东西。
程小雅抹着脸上的泪,心里激动不已,连连点头:“好!好!你等着!我马上去买!”
程小雅又是喜极而泣,往门外走去,临出门之际,她倏地一顿,转身又来到床边,拉过她冰冷的手,摊开,将一个东西塞到了她的手里。
那个小巧圆圆的空心戒指,仿佛还带着他的温度,慕初夏身子一怔,一双通红的杏眼,紧紧地集中在这枚红宝石钻戒上。
程小雅的声音又在她头顶响起:“医生说从他口袋里掉出来的,初夏,这一次,你可不准再丢了这枚东西……这是他的心脏,你扔了,他就没心了,就像这一次,他差点就死了。”
听到那个死字,她又是受惊般地颤抖了一下,她的脸上同样地露出了惊慌,下意识地她想要抬头看程小雅,但是后者已经推门出去了,给她思考的空间,或许更好。
清冷的病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慕初夏望着手里的戒指发着呆,眼泪又是汹涌地落了下来……是她的错啊……这次的事,真的是她的错,她再也不会了……
她只希望他可以快点醒过来,然后她永远地陪在他的身边,永远不再离开……
慕初夏静静地待在病房里沉思着,心里下着决定,程小雅出去三分钟后,病房又发出了吱呀的一声,慕初夏心里正疑惑,她竟然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当那阵熟悉的香味飘进了她的鼻间的时候,她猛地瞪大了眼,身子颤抖着抬起了头!
那张标准的美丽鹅蛋脸,此刻深深地映入了她的眼底,慕初夏目龇俱裂,双拳不自觉地捏紧!果然是她!池早早!
这个害得她和陆景乔落到这种地步的贱人,此刻竟然还敢到这里来,出现在她的面前!
妖娆的美人勾着烈焰红唇,她优雅地取下了脸上的眼镜,踩着恨天高的高跟鞋勾起,将病房的门带上。
咔嚓一声,房门牢牢地关上,慕初夏眯起了眼,坐在床上无比寒意地瞪着她。
池早早挪着莲步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笑,而且还是冷笑:“真是福大命大吗?都这样了,还能怀上景乔的孩子,慕初夏,我现在承认你是我唯一的对手了,说实话,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的。幸运之神,好像总是格外地照顾着你!”
慕初夏冷冷地扫过她那张美丽,但是此刻却让她感到无比恶心的美丽脸庞,脸上渐渐冷了下来,她捏紧手里炙热的钻戒,冷笑着瞪着她:“池早早,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你害得景乔差点死了,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呵呵!”
她的话,换来了这个美人捂嘴的咯咯冷笑,她来到她的床前,幽幽美眸里弯起,带着笑对上她的双眼:“怎么没有脸了?你抢走了我的男人,难道还让我默默地祝福你们不成?慕初夏,你可真是天真!果然,你还是那么地傻!”
池早早脸上心情大好,她竟然还自顾自地在她床边坐了下来,脸上的唇角扬起地更高:“他死了又怎么样?他对我薄情,如果我不能得到他,那我宁愿他死了!我绝对不会让你得到!”
那一瞬间,她带笑的美丽脸庞一下变得无比地狰狞,慕初夏微微瞪大了眸子,只觉得自己有一瞬间的恍惚,她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疯狂的女人,对,她一定是疯了!她已经疯到,开始不顾及别人的性命。
池早早嘲讽地紧盯着她,忽视了她脸上的寒意,轻笑:“怎么?你还打算待在他身边呢?我都有了他的孩子,这样被我用过的男人,你还要?慕初夏,你的脸皮也是厚的可以啊!”
“是吗?”
慕初夏也同样勾起了唇角,然后,她掀开被子,下了床,来到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坐在床头的那个她。
她还是第一次这样看她,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看着这张脸,她真的很想狠狠地抽她一巴掌,而事实上,她也真的这么做了!
她猛地挥起手,眯着眼狠狠地朝着她的脸上扇了过去,池早早猝不及防,美丽的侧脸中招,慕初夏下手又狠,池早早被扇倒在了床上。
接着,她的怒吼声接踵而至!
“贱人!池早早!你怎么那么无耻?我就是因为听信了你的谎言,才会害得景乔现在躺在床上生死未扑!池早早,做人怎么可以无耻到你这样的地步!”
“你敢打我!”
池早早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侧过头来怒着瞪着她,狰狞的脸抽着越来越紧,看起来,此刻她还真的像是一条毒蛇,恐怖地朝着她吐着鲜红的信子。
但是这一刻,慕初夏不怕了!这个女人,你越怕,她越会得寸进尺,以后她再也不要怕她!
“打你怎么了!我不仅要打你!还要为我,为景乔讨回公道!”
慕初夏怒吼着,发疯一般,扑倒了她的身上,她一把抓住了她金黄色的卷发,狠狠地将她按在了床上,作势就又是一个巴掌朝着她脸上扇去。
清冷的病房里,池早早的惨叫声响起,她挣扎着,但是此刻,慕初夏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她被死死地按着不能动弹。
“贱人!你放开我!”
池早早头发凌乱地惊呼,慕初夏红着一双眼,整个人已经压在了她的身上,紧紧抓着她的头发作势又是几巴掌扇去,“都是因为你!”
她目龇俱裂地怒吼:“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不然我和景乔,早就已经圆满在一起了!你从中作梗,害得他现在生死未卜!池早早,做人怎么做到了你这样无耻的地步?我真的是想不明白!你还是人吗?他毕竟曾经爱过你!”
最后一句话戳中了池早早的心里,那一瞬间,挣扎的她愣住,同时,慕初夏见着又是狠狠地抓上了她的胳膊,她指甲本来就长,狠狠地划去,一下子,几道血印在她白皙光滑的香肩上立马出现,鲜血立马流出。
“啊!”
病房里发出了池早早杀猪般的叫声,“慕初夏!你疯了!你疯了!你快放开我!你个疯子!你凭什么打我!我要叫人来教训你!”
她话音还没有落下,慕初夏已经凶狠地抓住了她的金黄色凌乱的头发,将她扯到了自己的面前,通红双眼瞪着着死死对上她惊恐的幽幽美眸。
“池早早!你听着,如果景乔要是出事了,我一定会去找你!我要你陪葬!你别想活!”
此刻的慕初夏红着一双眼,死死地压在她那娇小的身影上,紧紧地拽着她的头发,目龇俱裂,银牙咬紧!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力气和勇气,可是看着这个女人如此洋洋得意的样子,她的心里就仿佛是被气给充满,她快要窒息,尤其想起,她和陆景乔的爱情之路如此地艰难,生离死别,不断地在他们之间重现,这一切,都是因为这个可恨的恶毒女人!
别人说的对,爱情是伟大的,可以让人付出一切,但这仅仅是为了心中的那个心爱的人,但这并不意味着要忍气吞声,经过这一次,慕初夏才知道,自己以前错的是有多么地离谱。
之前的她,一味地忍气吞声,一味地隐忍和逃避,才会让这两个恶心的池家姐妹处处踩到她头上来!她的孩子,还有五年和他的分离,以前现在他的生死未卜,这一切,都是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造成的!
此刻,慕初夏是真的动了杀意,如果不是心底还有那么一丝地理智,她真的想要这个女人就这样死在这里,死在她的手下!
想着,她紧紧拽着她头发的手又狠狠地收紧,头皮一阵吃痛,池早早紧紧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又是发出一阵杀猪般的声音,她不知道,这个女人疯狂起来,竟然是如此地凶狠!此刻的池早早,是真的怕了!
“啊!你放手!你个疯子!慕初夏!别碰我!”
池早早惊呼着又是一顿咒骂,慕初夏扬起手,又是两个巴掌朝着她脸上扇去,倏地,她的目光接触到了她平坦的小腹,她不禁想起昨晚,她搂着自己的小腹,将那孕检单狠狠地砸在她脸上的那副得意的样子,越想,她心中的恨就越深……
怀了景乔的孩子……她怀了陆景乔的孩子是吗?
慕初夏冷笑着勾起唇角,脸上出现了深深的寒意,“池早早,不管你这个孩子是不是他的,今天,我就用你这个孩子偿还我之前受的一切苦难!”
话音落下,池早早惊恐地瞪大了眼,那一瞬间,她竟然忘记了挣扎,看着她狠狠地抬起拳头,朝着她的小腹狠狠地挥去,池早早惊呼地喊了一声,下意识地捂住自己的小腹,额头却是露出了冷汗。
她没有想到之前那个胆小畏畏缩缩的慕初夏会这么狠,她的心里是真的怕了……虽然这个孩子是她用来离间他们的,可是毕竟是长在自己肚子里的,人性使然,她泯灭的人性里,还有那股最原始的母爱。
她目龇俱裂地朝着她出拳,下了十足的力道,那一刻,慕初夏的心里真的起了凶恶的念头,如果让她流产,是不是接下去一切地问题都不复存在了?就像五年前,因为她的妹妹,她失去一个孩子一样,她这对池家姐妹,欠她一个孩子……
对!她也要夺走这个恶毒女人的孩子,为她之前那个孩子陪葬!
下一秒,一阵惊呼从门口传来,她挥去的拳头被人紧紧握住,慕初夏身子一僵,转过头,却对上了程小雅无比担忧的泛泪眸子。
“初夏,够了!别打了!这贱人不值得你为她动手!”
耳边,是程小雅那惊慌的劝慰,慕初夏甩手,正在盛怒上的她不打算就这样便宜地放过她,就因为这个贱人!陆景乔还没有清醒过来,可能以后还会变成植物人……
想到此……她的眼泪不禁又落了下来,植物人啊!那是比死还要痛苦,植物人听得见,也感受得到这个世界,甚至可以知道谁在他耳边说话,可是就是醒不过来,动不了……
“小雅!你放开我!今天我要为我以前所受的苦难讨回公道!这个贱人!我要和她拼命!”
慕初夏的手还死死地捏紧她金黄色凌乱的发,头皮吃痛的池早早发出一声声惊呼,想要挣扎,却又是不敢动,化疗之后,她的头皮就变得异常脆弱,如果此刻她的动作稍微大点,只怕她好不容易才长出来的头发,又要被她给扯落……
程小雅慌了,连忙去拉她,终于,将她的身子给拖了出来,池早早得到了自由,立马惊慌地往床的另一边缩去,脸上是火辣辣的疼,她的那张美丽的鹅蛋脸此刻已经肿了起来,头发凌乱着,身上的美丽衣服此刻破了好几个洞,不错,就是被刚才发疯的她给撕破的,现在的池早早,哪里还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样子?
脸上除了狼狈,还是狼狈,她愤怒的幽幽美眸淌着泪,死死地盯着被程小雅拉到一旁的慕初夏……
“初夏!你冷静点!你忘记了我之前说的吗?你怀孕了!医生说胎儿不稳定!初夏!你想想孩子!现在你不可以动怒,更别说这样和别人打架了!”
程小雅的确也很憎恨池早早,可是现在的她是冷静理智的,现在这个局面,陆景乔昏迷不醒,她怀着不稳的胎儿,一个不小心,陆家可能就此陨落了……
被她这么大声地一吼,慕初夏这才停下了挣扎的身子,脸上一片惨白的她此刻凝着神情,一双眼瞪大着,却是半晌说不出话来,眼里,也同样地落下了热泪……
冷静下来之后,回想起的,是现在如此不堪的局面,她又该何去何从……
程小雅咬着自己的唇瓣,心疼地瞥了一眼这样无助的她,最后将目光转过,冷冽地盯着在床上拉着自己衣服瑟瑟发抖的那个美人。
她勾着唇角冷笑:“还不快滚?你还想被打一次?再多待一秒,老娘就亲自动手了!”
此刻,程小雅的心里也是一股怒火,如果不是现在她想的够多,足够冷静,按照她平时的火爆性子,早就冲上去,狠狠地教训这个恶心的女人!
天底下不要脸的女人小三多的是,可是做人做到池早早这样的,还真的是再次刷新了她的三观,她虽然是局外人,可却是都亲眼地目睹了他们之间艰辛的爱情,当她知道他们之间变成这样是因为一个叫池早早的女人造成的!她就恨不得,那把刀冲过去直接杀了这个贱人!
池早早恶狠狠地瞪着他们,唇瓣颤抖着,美丽的脸庞上满满的惊恐,但她还算足够理智,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她深谙这个道理,她从床上下来,忍着眼里又是欲掉的热泪,冷冷地瞪着她们冷笑:“慕初夏!今日的侮辱,我会一点点还给你的!你别想好过!”
“你!”
这一刻,程小雅是真的忍不了了,她作势就要挽起袖子去教训她,但是下一秒,恶狠狠撂下话的池早早已经推门落荒而逃……
她一走,原本还乱糟糟的病房又恢复了清冷和寂静。
程小雅松开了慕初夏的身子,扶着她将她按在了床上,拿出了刚才买的热粥,轻声叹息:“忘了那个贱人,先填饱肚子要紧。初夏,犯不着为了那个贱人动气,以后你要想着,你不再是一个人,还有宝宝,在你的肚子里呢。”
她将热腾腾冒着香气的粥递到了她的面前,慕初夏呆呆地扫过,此刻却是胃口全无,她的眼里还在淌着泪,但是想到她刚才说的,她还是接了过去,逼着自己一口一口地吃了起来。
这样的她,却是着实让她心疼,可是程小雅又能怎么样呢?他们之间的这个局面,连他们两个自己都解决不了,接下去会怎么样……谁都不知道……
程小雅看着她惨白的脸蛋,心里又是叹息,她还没有告诉她,因为陆景乔的事,陆家二老身体都出了状况,陆老爷子已经住进了医院,而陆奶奶被迫回家休养了……
慕初夏一口口吃着浑然无味的热粥,她的心里一抽抽的,此刻眼前,满满的都是那个男人的俊脸,下一秒,她倏地放下了手里的碗,抬头泪眼婆娑地对着程小雅说,不,确切地说是哀求:“我要见陆景乔,我要去见他……小雅,你带我去好不好……”
那一瞬间,程小雅倏地不知道该怎么拒绝这个爱那个男人爱的无比深沉,撕心裂肺,柔弱的她的请求……
慕初夏被程小雅扶着来到加护病房的时候,守在病房外的迟浩微微蹙紧眉,猩红眼里的眸光微微地一沉,程小雅别过目光,心虚地道:“别看我,我是拗不过她了。”
慕初夏定睛用麻木的红通通双眼望着此刻无比颓废的迟浩,他的身影看起来是如此地憔悴,身上的白色衬衫变黑,皱巴巴的,血红的眸子出卖了他,告诉她他一个晚上都守在这里……
慕初夏撑着自己几乎快破碎的身子过去,在迟浩面前站定,她轻轻地推开程小雅扶着她的手,然后伸出手,颤抖着抓上了迟浩的胳膊,惨白干裂的唇瓣费尽地微微张开,她压抑着自己心中撕裂的痛,轻声道:“他在哪里……”
那个他,不用她说,他们也自然知道她现在所说的是谁,不,确切地说,她已经害怕到,甚至不敢喊他的名字,陆景乔三个字,对此刻的她来说,是深深的魔咒,只是现在单纯地想到,她就觉得自己的喉间又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狠狠缠绕,她的呼吸紊乱,几乎快要窒息……
迟浩紧紧地拧起了眉,眉宇之间除了那本能地疲惫,还有深深的愧疚,他猩红的眸子盯着她看,心里犹豫着倏地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跟这个他名义上的嫂子,他好兄弟的老婆,还怀着孕的她说……
慕初夏的通红双眼没有从他的脸上移开过,他不说话,她就继续问:“迟浩,告诉我,他在哪里,现在怎么样了……真的如小雅说的……未来两天,如果他没醒来的话……会变成……”
她顿了顿,身子颤抖着却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出那残忍的三个字,但是她还是说出口了:“会变成植物人吗……”
迟浩紧抿着惨白的唇瓣,别过头去,却是不忍心回答她的问题,半晌,他才从嘴里憋出了几个字,却是避开了她的这个问题。
他无力垂下的手伸出,修长的手指指着一旁的病房,慕初夏循着他手的方向望去,隔着那玻璃,当她看到那抹熟悉到深入骨髓的身影之后,她颤抖的身子终于狠狠一震,然后往后倒去!
“初夏!”
程小雅和迟浩都发出了一声惊呼,连忙去扶着她,慕初夏摆了摆手,挣开他们,强忍的泪又从通红空洞的眼里流出来,然后顺着毫无血色的惨白脸蛋缓缓流下……
病房的墙壁是一扇大玻璃,她缓缓地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过去,贴在了玻璃上,一双红眼牢牢地盯着此刻躺在里边那张大床上,戴着呼吸机的那抹高大的身影……
慕初夏甚至不敢眨眼,她怕她一眨眼,他就会从她的眼前消失……
里边的他,就仿佛是睡着了,原本笔挺颀长的身子,此刻静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刺眼的是,他的头,被一圈又一圈的绷带缠着,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正好落在了他惨白的俊脸上,短短一夕之间,慕初夏甚至觉得,他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