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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姐夫?”宁二娘惊疑不定,“您这话是从何而起?是他还是我大姐让人跟您说什么了?”
宁三太太冷哼出声,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元娘起初不舒坦那两日,你怎么不说去看望她?你大姐夫有了几日的假,你就忙不迭地过去看望。再说你这打扮,从头到脚费尽心思——元娘病怏怏的,你是跑去让她衬得你好看,还是让自己衬得她颜色尽失?”
“我没有!”宁二娘跪倒在地,眼泪汪汪地望着嫡母,“母亲,我真的没有,真的是去看望大姐的啊。您误会了,别轻易发落我……”
宁三太太不屑地撇了撇嘴,“今日我也跟你说几句推心置腹的话,不好听,可你必须明白。元娘从小倔强,便是没有你们比着,与我的情分也不似别家母女一般亲近,这是谁都没法子的事儿。你从小听话,对我百依百顺,我便是铁石心肠,这些年待你也有了几分真心。可是有一节,你我便是胜似母女,你到底不是我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到了关乎元娘的事情上,我还是要为她着想。有几年,我由着性子数落她,担心的是她嫁不好。而对你们几个庶女,担心的则是你们嫁出去不能给宁家带来益处。”
宁二娘身形摇摇欲坠。她心里不是不明白,可嫡母这样说出来,还是让她愤怒又惶惑至极。
“以往,我是打算让你进袭府做妾室,由着你谋求,结果呢?你受了责罚,我再也不能登袭府的门。到今年,不管老爷如何不悦,我还是求他让我出门时带上你,只盼着哪一家能相中你。可是你糊涂啊,眼下竟把主意打到了你大姐夫头上!姐妹共侍一夫,你想让我们家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么?便是到了那不顾脸面的地步,我怎么可能让你去跟我的亲骨肉争风吃醋?虎毒还不食子呢。抛开这些不说,只说你有多蠢——你大姐夫这些年只等着元娘,你应该比谁都清楚,敢到他面前去搔首弄姿,当真是活腻了!他让丫鬟传话给我,再也不想看到你,我要是不忍心发落,跟他说一声就行。”
宁二娘身形一软,瘫坐在地上。
“该说的我都说了,恨我怨我都随你。我的确是有过错,竟把你调|教得不知天高地厚。今日起就别出门了,等着那家来接你。要是实在不甘,不妨一脖子吊死,你走了也没事,有你姨娘为你日日诵经超度,不愁不能投胎转世……”
宁二娘失声痛哭起来。
过了几日,宁三太太去看了看宁元娘,母女两个说了一阵子话,都没提宁二娘的事,甚至都不清楚对方是否知情。便是提起,又能说什么呢?
后来,宁三太太悄悄地把宁二娘打发给人做了妾室,给了二百两银子、两箱子妆奁。事后亲朋问起,连宁二娘去了哪一家都懒得说,只当家中没有这个人。她想,二娘要是日后成了气候回来刁难她,那也是这些年行差踏错的报应。眼下,不能怪她心狠。
那个蠢货怎么就不明白,从哪方面来讲,打蒋修染的主意都踩到了她甚至很多人的底限。
自然,这是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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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抄睿王府一事,大张旗鼓地进行着,成为京城最大的一场热闹,不论是官员还是百姓,得空就去睿王府门前转转,看着负责抄家的官员官差有条不紊地忙碌。
所谓抄家,是将金银珠宝、田庄铺子、家具摆件、衣衫布帛等等一并记录在册、估算价钱。能剩下的,不过空旷的庭院、空落的居室。
皇上这个决定,有没有激怒皇后,无人知晓,睿王却因此病倒了。
初闻消息时,他不能相信,吵着喊着要面圣。被丢到空空如也只一张破旧床榻的屋子里思过的时候,他险些发狂。折腾了几日之后,面色枯槁,起不得身。
太子得知后,给他请了一位太医诊治。
太医把脉开了个滋补的方子,睿王的情形却是越补越差,身体极其虚弱,烧得整个人神志不清,经常胡言乱语。
不是要疯,便是要丧命。
太子不敢隐瞒,忙如实禀明皇上。
皇上不解,“每日里胡言乱语?查不出究竟?”对睿王得了什么病更感兴趣。
太子忙请罪,“是儿臣疏忽,一早就该多请几名太医给睿王把脉。”
“睿王——”皇上语气淡漠,“他若是就此疯了死了,便还是睿王;若是能够痊愈,下旨褫夺封号,贬为庶民。”
太子险些接不上话,沉吟片刻才恭声道:“儿臣命太医院医术精湛的几个前去诊治。”
皇上颔首,轻一摆手,“日后这种事你自行定夺,有了结果知会朕一声便是。”
太子称是,躬身告退。皇上到底是想让睿王生或死,他还真琢磨不透。后来他发现,便是皇上与他想让睿王好端端活下去,都不能够了——
几个太医轮番把脉,硬是说不出个切实的病症。小心翼翼地商讨出个性子温和的滋补方子,全无疗效。睿王一日比一日虚弱。
如此反复两次,太医有了定论:睿王这症状,不是病,大抵是中毒了。
太子思忖多时,想到了淮南王。
说起来,睿王自从在淮南王府现身到如今,便是时而清醒时而恍惚。是抄家一事让他在狂躁之后,症状愈发明显。
这日,他为了此事,去了一趟淮南王府。
近来天气转冷,淮南王也不再每夜观星,日夜颠倒的情形结束,每日以蹴鞠、研究茶道打发时间。
太子到此时,见到淮南王的时候,不会似以前一样冷着脸,淮南王也不再如以前那样跟他犯浑说话夹枪带棒。
淮南王开门见山地询问太子为何前来。
太子说了睿王的事,问道:“你可知原由?”
淮南王沉默片刻,指了指地下,“兴许,夏氏知道。”
太子释然,猜着便是这情形,离开前拍了拍淮南王的肩,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淮南王只是报以一笑。
到底,夏映凡还是施了毒手,也不知是如何整治睿王的。
对于太子而言,她可是有功之人。
当然,对于他亦如此。
睿王要是寿终正寝,他就要多年不得安生,说不定还活不过人家。
也不知睿王何时死去,到那时,皇后可就要发疯了,帝后的矛盾便要激化到明面上。这样的热闹,不容错失。
太子去了静园,略过夏映凡的事情,只对皇上说睿王的病状、太医的说辞。与淮南王有关的事,提出便是给皇上提醒。皇上现在最是清闲,仔细琢磨甚至彻查睿王返京的前前后后也未可知。自找麻烦的事儿,决不能做。
皇上听他说话的时候,视线不离手里的书,沉默多时,才翻了一页书,“那就让他在他的府邸病故,入土为安时,就说他——畏罪自尽吧。”
“是。”
“要是看他太难熬,就赏一碗药。将他病重一事如实告知皇后。留神,当心有人无所不用其极。”
“是。”
“人各有命。那是他的命。”皇上瞥了太子一眼,说起另一事,“慧贵妃这些日子没闲着,你提点她两句,让她学学她的儿子。执迷不悟的话,你就说,朕驾崩之前会留一道旨意,让她携嫔妃殉葬。”又一摆手,“去吧。”
太子称是告退。
慧贵妃那个性情,就得用这样的话震慑,不然还要闹腾一番。
而这种话,他只能让太子妃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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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芷旋这段日子都没出门,得了空就给寒哥儿画像。
之前已画了两幅,她不是十分满意,想赶在悦华回西夏之前画出一张惟妙惟肖的。
袭朗看她平时一味端详儿子,时不时作画,今日一早想起来便问了问,得知原由后,不由失笑,“闲的你们。”
“我得礼尚往来啊。”香芷旋笑道,“三公主可是送了我一幅图呢。我们这样通信没事吧?”
“没事。”袭朗道,“你抓紧,不出几日,那名宫女大抵就要来辞行了。”
“你怎么知道的?”
“今年西夏还要派分量重的使臣来京城。三公主派过来的女子不宜多留,被皇后发现的话,都没活路。”
也就是说,三公主根本没让人与皇后见面,一来是避嫌,二来也是要做给皇上和太子等人看。
这些皇室中人,真就没一个心慈手软的。
三日后,果真如袭朗所说,悦华前来辞行。
香芷旋把给三公主的回信交给悦华,又给了她几条小黄鱼。山高路远的,一个乔装改扮的女孩子家,手里金银多一些总不是坏事。
悦华自是一番千恩万谢,随后道:“立冬之后,西夏使臣就要抵达京城,这次是皇长子率众前来。”
与睿王书信来往两年之久的皇长子宁王,这次做了使臣。是使臣,也是一段时间之内的质子吧?——如果西夏不想起战事的话。
说完这些,悦华行礼道辞。
香芷旋送出门外。这一别,不知何年何月再相见。就如辞了故国的三公主。
当日下午,皇后遣了身边的太监到了袭府,要她明日去皇家别院一趟,给皇后抄录经书为国祈福。
香芷旋听了不由望天,真难为皇后好意思做得出,心说我才不去呢。当下自是不能推脱,笑着应下,随后知会了赵贺,让他去问问袭朗怎么说。
如果她去的话,就别想回来了。如果抗命的话,皇后也会喜闻乐见,定要吩咐手里的言官抓住袭朗治家不严这个小辫子疯狂弹劾,到底是会影响袭朗的名誉。她是绝对拿不出完全之策的,只能让袭朗费神了。
正是这时候,钱友兰来访,不是来找钱友梅,径自到了正房,落座后就问道:“皇后的人来过府上没有?”
“来了。这样说来,皇后娘娘也要你明日去赏菊?”
钱友兰苦笑,“正是如此。六爷这几日很少回府,老太爷也正忙着,以前就吩咐过我,遇到棘手的事,先来袭府问问该怎么做才妥当。”
“你别心急,我也要仔细斟酌。”香芷旋没好意思说要等袭朗的回话,“等一会儿再说,先去看看我三嫂和安哥儿吧?”
钱友兰得了这话,透了一口气,“好啊。”